莫語並非不想攔截葉曉晨，卻是因為以他此時的狀態，已然無法再強行出手。
葉曉晨接連被他重創，甚至胸膛都被封神符中的尊者一擊貫穿，其後更是施展了血炎遁法這等損耗自身氣血的逆天之術。
這可是上界之時，淩皇封皇前的獨門秘術，不知多少次救其於危難之間。
但是，葉曉晨遭到如此嚴重的損傷，乃至九虛雷劫炎反噬，莫語豈又輕鬆的了？
“以如今修為，看來往後不能再這般調動九隕滅神雷的力量了，咳咳……”
莫語咳嗽不斷，直到此時，他壓製著的雷霆之力，終於爆發，僅呼吸間，他便七孔溢血，血液當中有雷霆閃爍，血液剛流出，便被蒸發了去。
在莫語餘光中，全身露出的肌膚上，竟出現蛛網般的龜裂，如若這等裂痕在擴大些，他這副肉身就要瞬間奔潰。
九隕滅神雷，不是他如今的實力能夠這般大量調用的！
莫語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身形緩緩下沉，自萬丈高空降落。
他俯視下方，此時三元城中刀光劍影，近千名天機衛與被葉曉晨控製了的三元城住民，亦可喚作魔人，正相互廝殺，不過與其說是爭鬥，不如說是一麵倒的屠殺。
莫語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召集如此多的天機衛，自然不是指望他這些凡人境的下屬能夠傷到葉曉晨，為的便是應對眼前一幕。
血魔咒印，種以邪炎於體，悄無聲息，直至被引動時才會爆發出來，這同樣是淩皇自創的秘術之一，無比棘手。
想來葉曉晨早已在這二十三年間，將整座三元城住民全都植入了九虛雷劫炎子火。
“屬下參見少主！”
莫語落於三元城內，寒風吟等一眾天機衛隊長，趕忙躬身行禮，所有人眼中，皆有對少主的敬畏以及沒能留下葉曉晨的喟然。
“少主……”
阿虎位於正前，麵色慘白，虎目當中隱隱還有些恍惚。
“少主，屬下辦事不力，非但沒能留下那葉曉晨，反而在此前被其輕易所惑，屬下……屬下妄為少主傳授無上功法，願自廢修為！”
當著近百名天機衛隊長的麵，阿虎猛地跪在地上，滿臉羞愧。
他此時心神激蕩，仍舊無法平息。
葉曉晨是少主所重視之人，此前與少主碰撞時，也同樣說明了前者的恐怖。
阿虎自是不敢小覷。
可他萬萬沒能想到，他乃即將橫渡三災之末，將要麵臨風災的準真人強者，並且自十多年前被少主救下，便習得幽冥虎玄功這等無上功法。
若是正麵交手不敵葉曉晨，阿虎即便不忿，心中也絕不會如此泄氣。
然而，葉曉晨明明都被少主接連重創，那般情形下，他居然是被對方一道目光，就給震懾住了心神。
這讓阿虎如何能夠接受！
寒風吟等一眾天機衛隊長見這一幕，皆是低頭不語，甚至呼吸都稍稍放緩，不敢有絲毫舉動。
而聽聞阿虎的話語，看著他此時跪於自己身前，莫語目光當中一抹寒芒爆射。
“阿虎。”
嗓音無比冷冽，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被冰霜凍結。
阿虎全身一震，仍有些慚愧的麵龐微微抬起，當與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對視之際，仿佛一道神雷落來，轟擊在他身上，令的他這虎背熊腰的壯碩身子猛地顫栗。
“少…少主……”
“你讓我很失望。”
莫語偏頭，不再看他：“若是一次打擊便讓你這般，那麽，你自可離去，我也不廢你功法，但你已經沒資格侍於我左右，滾出天機衛吧。”
“不！少、少主！您讓屬下做什麽都可以，但還請少主不要將屬下趕出天機衛，十多年前，阿虎這條命便是少主您所賜予，我阿虎這一生隻願做少主手中劍，少、少主……還望不要驅趕屬下！”
阿虎神情激動，這一生，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然而麵對少主，他已是淚不成聲。
“那便站起來！”莫語驀然回望，俯視著阿虎：“抬起頭！站直身子！然後將你今日所受恥辱，狠狠的討回來！你現在這副模樣隻會讓我覺得當初救錯了人！”
“少…少主……”
阿虎呆呆的看著，這麽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少主情緒如此激烈。
阿虎雙目失神，許久，一股衝天的戾氣自體內爆射而出，他緩緩從地麵站起，目光也隨著腰身的挺拔，變得光芒四射，當阿虎完全挺直身軀，便似如一柄折斷之劍，再次遙指蒼穹！
“少主，是屬下失態了。”
阿虎嗓音有些顫抖，但氣息卻極其沉穩。
莫語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呀，武道之心本非如此脆弱，看來這次那葉曉晨對你的打擊，委實太大。”
“屬下慚愧。”
阿虎點頭承認，虎目當中已是沒了先前的那抹恍惚：
“自屬下追隨少主，又受少主傳授幽冥虎玄功這等無上功法以來，自問除了少主您這般人物，尋常武者，莫要說是與同階，哪怕是真人屬下也敢鬥上一鬥，可今日，那葉曉晨自身本為橫渡火災的修為，甚至還被少主您接連重創，可我仍舊輕易被其所控，心境確實有些波動。”
“嗬，心境波動？”莫語輕哼：“你天賦本就不錯，自我救下你後根據你的體質，傳你幽冥虎玄功，此後更是將你的潛能完全激發，以天賦而言，比之聖地內門弟子還要甚之，雖與聖地核心弟子相比差了些許，但也當得上天驕之名。”
“想想也是，作為準真人的天驕，今日卻被那葉曉晨輕易擊退，武道之心失衡，若說能夠理解的話，倒也說的過去。”莫語斜視阿虎，道：
“但你不行，因為你是我莫語的屬下，是我天機衛四大衛長之一，你當慶幸南青璿不在此處，否則還不知該如何嗤笑於你。”
聽聞莫語所言，即便是已有轉變的阿虎，麵色也變得有些難看，想到南青璿的性子，若是那家夥當真在此，阿虎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嘿嘿，確實是屬下失態了。”
阿虎撓著頭，憨憨的笑著，驀然掃過周遭寒風吟等人：“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此事傳入南青璿耳中，休要怪我不客氣！”
寒風吟等一眾天機衛衛長，趕忙點頭應是。
莫語無奈一歎，對這眼前比之還要高上半個身子的阿虎，不知該作何言語。
周遭，無數魔人死於天機衛劍下，這些魔人原本隻是三元城中的住民，甚至大部分此前僅僅是普通人而已，即便被強行提升力量，也全然不是天機衛的對手，更何況還失了神智。
雪絨鵝領袍再次披在莫語肩上，阿虎取出機關輪椅，讓其乘坐。
“少主。”
做完這一切，阿虎立於莫語身旁，打量著城中一切：“我等慚愧，少主您布下如此天羅地網，仍是叫那葉曉晨逃了出去。”
如今再提及葉曉晨，阿虎心中的忌憚已是增漲到極致。
“嗬嗬，莫非你認為我當真是打算要留下他？”
機關輪椅之上，莫語輕聲一笑，他肌膚上的龜裂正逐漸愈合，但麵色仍顯得蒼白。
“少主您如此布置，怎會……”
“那你認為，是聖地核心弟子難殺，還是這葉曉晨難殺？”
阿虎一愣，若是此前他卻不好判斷，畢竟聖地核心弟子通常都有無數保命底牌，而葉曉晨他並不了解，還是因為少主的重視，才給予了想當的警惕。
但如今，阿虎敢說，比起擊殺聖地核心弟子，這葉曉晨顯然更難對付。
見阿虎恍然，莫語繼續道：“能逼迫他施展血炎遁法，便已足夠，這等秘術一經施展，短時間內，他便無法分心，隻是可惜，沒能將極陰寒雷奪來，按原本的打算，當葉曉晨施展血炎遁法時，由林懷遠長老出手奪走極陰寒雷，隻是如今……”
莫語雙眼微眯：“不知是出什麽岔子了呢。”
以黎雪的速度，應當早已趕到臨北城，而林懷遠可是真人，若全力奔襲，完全可以在莫語與葉曉晨交鋒之際，趕到三元城。
可如今，卻不見蹤影。
“少主，是否需要傳訊黎雪？”
阿虎自然也知曉這點，沉聲問道。
“沒必要了。”莫語搖頭：“再者，葉曉晨此人雖目空一切，但同樣也謹慎無比，想來即便此前有林懷遠長老出手，奪得那極陰寒雷的可能，仍是極小。”
“那該如何是好？”
阿虎可是知曉，極陰寒雷能夠祛除少主體內隱患。
“少主，此前屬下隱約聽見，那葉曉晨似要用極陰寒雷與極陽真火交換，當時少主何不……”
此前莫語與葉曉晨交談，以阿虎準真人的實力，倒也依稀聽到一二。
“自然要換，不過此前，葉曉晨隻是在用言語試探於我罷了。”
靠在機關輪椅上，莫語雙眸微閉：“想來你也聽見了，這葉曉晨與我一般，身有隱患，極陽真火便是祛除他體內隱患之法，而對於雷焱尊者隕落之地，他並非真的那般清楚，若想爭奪極陽真火，我便是他心中唯一的變數。”
“所以他刻意回返三元城，就是為了等候少主？”
“沒錯，他便是打算借此機會重創於我，將我從之後極陽真火的爭奪中剔除出去，畢竟他一直認為，我體內隱患可要比他重上許多，倒也確實如此，至於其他布局，卻也不放在他眼中。”
莫語並不否認，若是沒有極陰寒雷雷靈以魂相融，他甚至連調動靈力都需謹慎，反觀葉曉晨，卻是遊刃有餘，甚至能那般引動九虛雷劫炎的力量。
隻是千算萬算，葉曉晨仍棋差一招。
“半月前我獨上雷族，便是想討要雷族鎮族的天虛雷，可誰料到，那天虛雷早已被天魔宗帶走，如今短時間內能夠祛除我體內隱患之法，便唯有這極陰寒雷，哼，他葉曉晨視我為爭奪極陽真火的變數，在我心中又何嚐不是。”
“所以我也借此機會，布局重創於他，迫他施展血炎遁法，至此他便再無半分爭奪極陽真火的可能。”
對於葉曉晨，莫語心中的忌憚更甚，不光是前者的真正身份，更是因為淩皇手中已經握有極陰寒雷，若是在極陽真火的爭奪上出現變數，莫語的處境便是有些不妙了。
“而如今他已出局，待我取來極陽真火與之交換，以他如今的傷勢，他便拒絕不得。”
莫語麵色平靜，隻是目光當中的傲然，比之葉曉晨更甚。
此次交鋒算計，以他勝為終。
“可是少主，若是取得極陽真火，該如何尋這葉曉晨？”
“不用尋，他會出來的，如此重創，不但九虛雷劫炎反噬繼而還施展了血炎遁法，這等傷勢已經由不得他。”
莫語忽然輕歎：“隻是往後再想對付他，卻不是這般容易了。”
“為何？少主您既然能重創他一次，其後自然也不是什麽問題才是。”
阿虎不解。
“嗬嗬，你知今日為何處處是我占據上風？”莫語看向阿虎，輕聲說道：“葉曉晨與我不同，我為琅琊聖子，底牌眾多，而他，僅僅是一名散修。”
莫語嗓音漠然：“他的性子漠視蒼生，原本是絕不會歸屬於任何一方，因為他覺得那些勢力不配，當然，若真要論起來，也確實不配。”
畢竟葉曉晨可是上界三皇之一，性情更是漠視蒼生，唯我獨尊！
相反，莫語卻是不同，他無謂這些約束，即便在上界時，也隨性而為。
“少主的意思是……”
“底牌方麵，我占據絕對的優勢，而今日我與他短暫交鋒過後，拚的便是底牌！”
“這般算來，他又如何是我的對手。”
莫語目光思索：“不過此戰過後，他吃了這麽大的虧，理應有所收斂，至少下次見麵想要對付他，絕不會再與今日這般容易了，而如今，除他以外，我倒是對那天魔宗的月靈月瑩兒姐妹，有了些許興趣呢。”
“少主這是何意？”
阿虎雖是詢問，但虎目當中卻閃爍一抹精芒。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何必要問？我隻是有些奇怪，這天魔宗雙驕，究竟是在何處得知雷焱尊者隕落之地的消息呢？”
莫語目光閃爍。
當初在雷焱殿中，極陰寒雷殘魂告知莫語，它雖被雷焱尊者剝離，但雙方仍有感應，就在極陰寒雷殘魂道出雷焱尊者隕落之地的位置時，連莫語都有些詫異。
因為，雷焱尊者當年攜極陽真火離去，欲突破半仙無果從而隕落的位置，竟就在邪楓林中，與北冥山不過相隔數十裏！
“當真是有趣呢……”
就在這時，忽然遠處一道較小的身影，正飛掠而來，此人黑袍染血，麵容憔悴，水靈靈的大眼睛當中滿是掙紮。
“寒小小？”一眾天機衛隊長中，袁傑疑惑道：“她過來作甚？”
不光是他，王紹全等天機衛隊長的目光也同樣落在已至近前的寒小小身上，站於最前排的寒風吟，眉間微皺，卻也沒有言語。
“隊、隊長。”
不知為何，寒小小嗓音有些惶恐，不過當發現寒風吟也在此處時，明顯鬆了口氣，也輕聲喚了句“風吟哥哥”。
微微扭頭，她便發現一名外貌十五六歲的銀發少年，正坐於一看就極為不凡的機關輪椅上，身側站著的，赫然是寒小小僅遠遠見過幾次的四大天機衛衛長之一，虎衛長阿虎。
四大天機衛衛長，對於寒小小這些天機衛普通下屬，可也是難得一見的存在。
近百隊長環繞，虎衛長護佑於側，那眼前少年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這也不怪寒小小沒能認出莫語，先前三元城內那般震蕩，豈是她這種天機衛底層下屬能夠近觀，位於城外，以寒小小的眼力，自然看不清當中情形。
“少、寒小小參見少主！”
驚疑過後，寒小小連忙躬身行禮，餘光卻俏皮的打量著身前坐於機關輪椅上的身影。
寒小小沒有想到，成千上萬的天機衛之主，竟是眼前這位看上去，恐怕還沒有她年長的少年。
恍惚間，腦海中回想起先前三元城的碰撞，想到那傲然淩身於天際的雷霆電影，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更為好奇，那等引動天威的身影，已是牢牢地印在心間。
“你有何事？”
忽然，卻是莫語親自開口詢問，嗓音溫和。
寒小小一愣，看著莫語那有些蒼白麵龐上的微笑，不知為何心中竟安定下來。
“稟少主，是這樣的……”寒小小眨了眨眼，輕輕咬牙道：“這三元城大部分失去神智的居民當中，還有不少老人孩童，她們雖失了神智，但對我等威脅並不算大，屬下懇請少主能否放過她們，畢竟她們也甚是無辜，想來總有解決這些三元城住民變故的法子。”
話語聲出，周圍驀然一靜。
莫語看向寒小小，偏了偏頭：“此間可還有清醒者？”
寒小小不解，卻發現立於少主身側的虎衛長，忽的靈氣波動，神識朝著整座三元城席卷而去。
片刻後，阿虎對著莫語搖了搖頭。
“是嗎。”
莫語輕聲呢喃，眼眸微垂，不再多言。
“少……主？”
寒小小心中生出一股壓抑之感。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拉著，扭頭一看，正是寒風吟。
“風吟哥哥？”
寒風吟此刻卻沒有理會寒小小，轉而側身，冷淡的嗓音回響開來，飛快傳入三元城內所有天機衛耳中。
唯有七個字。
“天機衛所屬……”
“屠城！”
冷意洞天，寒芒四射！
然而聽在寒小小耳中，卻似遭雷劈，手腳冰涼。
“風、風吟哥哥？！”
寒小小大驚失色，在她目光當中，屠城二字落下，近百名天機衛隊長，也已紛紛轉身。
同時寒小小也是發現，她所屬小隊的隊長袁傑，正眉頭緊鎖的望向她，目光當中暗含警示。
寒小小有些失神的偏過頭，莫語仍就坐於機關輪椅之上微閉眼眸，阿虎立於其側，神識釋放護佑著莫語各個角落。
“少……”
寒小小又想出言，可就在這時，隻見莫語忽的睜開雙眼，朝著三元城外方向看去，緊接著，阿虎全身氣息一凝，同樣朝著城外方向觀望。
“少主，是真人境界強者，若屬下沒有猜錯，應當是那林懷遠。”
阿虎沉聲道。
“應當是了。”莫語點了點頭：“走吧，且去聽聽，這位林懷遠長老，究竟要作何解釋呢。”
話音落下，阿虎來到機關輪椅之後，推著莫語，朝著城外方向緩緩移動。
“少、少主！屠城之事，還望少主您三思呀！！”
就在這時，寒小小嗓音帶著些許哽咽的呼喊道。
拉著她手臂的寒風吟麵色一變：“住口！跟我走！”
“不！不要！風吟哥哥你放開我！少、少主！少主還請三思呀！”
寒小小拚命搖頭，目光一直注視在越行越遠的機關輪椅之上。
“少主！那些三元城住民本就無辜，我們未必需趕盡殺絕，隻要尋得解決方法，我想定能幫助這些三元城住民解除這般異樣啊！少主，您這般決定卻是錯了，若是屠城，將來少主您定會後悔莫及的啊！！”
嬌呼聲中，隻見機關輪椅上的少年仿若未聞，推著他前行的阿虎驀然回首，虎目當中的血光，似隔著虛空轟擊在寒小小心頭，令得她全身一顫。
阿虎收回目光，推著莫語，繼續前行。
許久，寒小小回過神，嬌軀止不住的顫抖，全身香汗淋漓。
而後她似是察覺到什麽，扭頭看去，隻見不知何時，一眾天機衛隊長已經轉回了身子，一道道目光落在寒小小身上，那凜然的殺意，仿佛要將之撕碎一般。
這些隊長當中，袁傑忽然哀歎一聲，不像好人的王紹全神色莫名，拉著寒小小手臂的寒風吟，此時的麵色，早已無比鐵青。
……
臨近三元城門處，一路上，阿虎推著莫語，聽著耳邊傳來的殺戮聲，兩人皆是麵色漠然。
“那丫頭叫做寒小小？”
來到三元城城門處，莫語便示意阿虎停下，輕聲問道。
阿虎眉間思索，好一陣後才恍然道：
“是的，此女確實叫做寒小小，據說是受黎雪旗下的天機衛所救，哦，也就是那寒風吟，好像是說這寒小小本是一鄉下地方的丫鬟，之後被寒風吟所救，還為之賜了其‘寒’姓，其後因寒風吟小隊人數已滿，正好屬下所掌控的天機衛中，袁傑所屬小隊剛好缺少一人，便讓那寒小小入隊，說起來，時日並不算長，其他的……卻是不知。”
天機衛人數甚廣，阿虎自然不可能事事都了然於胸，寒小小一事還是他與黎雪偶有交流時，隨意帶過的。
“是嗎，寒門出傲骨，這丫頭倒是有種難得的俠女風氣。”
莫語歎道。
“哼，就是太不知分寸。”
阿虎卻是冷哼一聲。
莫語沒有在繼續說下去，仿佛那寒小小隻為過眼雲煙，風一吹，便隨風而散。
就在這時，阿虎話音剛落，猛地抬頭間，隻見三元城外，正有一道身影，正飛速掠來，很快便至近前。
來人外貌已過七旬，麵色陰翳，背脊微躬，竟是一位駝背老者，全身激蕩的靈力當中，還有種凶戾之感。
但仔細一看，老者此時頭發亂糟糟，身穿的黑紅長衫也各處破損，顯得有幾分狼狽。
“見過聖子。”
老者驟一出現，見莫語已在城門處等候，蒼老麵容頓時有些尷尬，他掃視周圍，不由歎息道：“看來老夫還是來遲了一步。”
“哼，你這何止是來遲一步！”
阿虎看向老者，即便麵對的是真人，他也絲毫不懼。
而這位老者，正是駐守臨北城的琅琊聖地長老——林懷遠。
駝背老者林懷遠雙眼微眯，餘光掃向阿虎，卻也未有多言，搖頭不語。
“林長老，你怎會搞成這樣？”
此時，莫語淡淡的看著林懷遠，嗓音看似溫和的問道，隻是那雙湛藍瞳眸深處的寒意，使得林懷遠心中都猛地一跳。
這等氣場，竟是讓這已渡三災的真人長老，都感受到一股壓力。
不愧是聖子！
林懷遠心中暗歎，然後連忙解釋道：“聖子有所不知，老夫聽聞黎姑娘所言，聖子或需老夫幫襯，便是第一時間朝三元城趕來，可誰曾想仍舊出了岔子。”
說著，他麵色有些難看：“老夫也沒想到，就在老夫剛一踏出臨北城，那天魔宗的月靈，便早已在城外等候，欲阻攔我等。”
“當時老夫心裏也甚是著急，而黎姑娘也讓我速速趕來，所以自突破那月靈攔截後，老夫便全力朝三元城奔襲，可仍是晚了一步……”
“你說什麽？天魔宗膽敢在臨北城阻攔？！”
阿虎虎目圓睜，不待他說下去，莫語接口道：“黎雪如何？”
嗓音聲中，不見變化。
“黎姑娘本堅持與我一同前來，可她硬受了那月靈一掌，自知是拖累，便逃回臨北城城主府，黎姑娘她現在……”林懷遠一臉慚愧：“或已重傷。”
轟！！！
無盡的寒芒衝天而起，那雙湛藍瞳眸當中的冰冷，似化作一柄利劍，刺的林懷遠臉部生疼。
“很好，我本不欲這麽早對上你們，可惜，月靈、月瑩兒……”
莫語忽而輕笑道。
“你們這是在玩兒火呀......”
葉曉晨接連被他重創，甚至胸膛都被封神符中的尊者一擊貫穿，其後更是施展了血炎遁法這等損耗自身氣血的逆天之術。
這可是上界之時，淩皇封皇前的獨門秘術，不知多少次救其於危難之間。
但是，葉曉晨遭到如此嚴重的損傷，乃至九虛雷劫炎反噬，莫語豈又輕鬆的了？
“以如今修為，看來往後不能再這般調動九隕滅神雷的力量了，咳咳……”
莫語咳嗽不斷，直到此時，他壓製著的雷霆之力，終於爆發，僅呼吸間，他便七孔溢血，血液當中有雷霆閃爍，血液剛流出，便被蒸發了去。
在莫語餘光中，全身露出的肌膚上，竟出現蛛網般的龜裂，如若這等裂痕在擴大些，他這副肉身就要瞬間奔潰。
九隕滅神雷，不是他如今的實力能夠這般大量調用的！
莫語搖了搖頭，不再多想，身形緩緩下沉，自萬丈高空降落。
他俯視下方，此時三元城中刀光劍影，近千名天機衛與被葉曉晨控製了的三元城住民，亦可喚作魔人，正相互廝殺，不過與其說是爭鬥，不如說是一麵倒的屠殺。
莫語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召集如此多的天機衛，自然不是指望他這些凡人境的下屬能夠傷到葉曉晨，為的便是應對眼前一幕。
血魔咒印，種以邪炎於體，悄無聲息，直至被引動時才會爆發出來，這同樣是淩皇自創的秘術之一，無比棘手。
想來葉曉晨早已在這二十三年間，將整座三元城住民全都植入了九虛雷劫炎子火。
“屬下參見少主！”
莫語落於三元城內，寒風吟等一眾天機衛隊長，趕忙躬身行禮，所有人眼中，皆有對少主的敬畏以及沒能留下葉曉晨的喟然。
“少主……”
阿虎位於正前，麵色慘白，虎目當中隱隱還有些恍惚。
“少主，屬下辦事不力，非但沒能留下那葉曉晨，反而在此前被其輕易所惑，屬下……屬下妄為少主傳授無上功法，願自廢修為！”
當著近百名天機衛隊長的麵，阿虎猛地跪在地上，滿臉羞愧。
他此時心神激蕩，仍舊無法平息。
葉曉晨是少主所重視之人，此前與少主碰撞時，也同樣說明了前者的恐怖。
阿虎自是不敢小覷。
可他萬萬沒能想到，他乃即將橫渡三災之末，將要麵臨風災的準真人強者，並且自十多年前被少主救下，便習得幽冥虎玄功這等無上功法。
若是正麵交手不敵葉曉晨，阿虎即便不忿，心中也絕不會如此泄氣。
然而，葉曉晨明明都被少主接連重創，那般情形下，他居然是被對方一道目光，就給震懾住了心神。
這讓阿虎如何能夠接受！
寒風吟等一眾天機衛隊長見這一幕，皆是低頭不語，甚至呼吸都稍稍放緩，不敢有絲毫舉動。
而聽聞阿虎的話語，看著他此時跪於自己身前，莫語目光當中一抹寒芒爆射。
“阿虎。”
嗓音無比冷冽，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被冰霜凍結。
阿虎全身一震，仍有些慚愧的麵龐微微抬起，當與那雙湛藍色的瞳眸對視之際，仿佛一道神雷落來，轟擊在他身上，令的他這虎背熊腰的壯碩身子猛地顫栗。
“少…少主……”
“你讓我很失望。”
莫語偏頭，不再看他：“若是一次打擊便讓你這般，那麽，你自可離去，我也不廢你功法，但你已經沒資格侍於我左右，滾出天機衛吧。”
“不！少、少主！您讓屬下做什麽都可以，但還請少主不要將屬下趕出天機衛，十多年前，阿虎這條命便是少主您所賜予，我阿虎這一生隻願做少主手中劍，少、少主……還望不要驅趕屬下！”
阿虎神情激動，這一生，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然而麵對少主，他已是淚不成聲。
“那便站起來！”莫語驀然回望，俯視著阿虎：“抬起頭！站直身子！然後將你今日所受恥辱，狠狠的討回來！你現在這副模樣隻會讓我覺得當初救錯了人！”
“少…少主……”
阿虎呆呆的看著，這麽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少主情緒如此激烈。
阿虎雙目失神，許久，一股衝天的戾氣自體內爆射而出，他緩緩從地麵站起，目光也隨著腰身的挺拔，變得光芒四射，當阿虎完全挺直身軀，便似如一柄折斷之劍，再次遙指蒼穹！
“少主，是屬下失態了。”
阿虎嗓音有些顫抖，但氣息卻極其沉穩。
莫語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呀，武道之心本非如此脆弱，看來這次那葉曉晨對你的打擊，委實太大。”
“屬下慚愧。”
阿虎點頭承認，虎目當中已是沒了先前的那抹恍惚：
“自屬下追隨少主，又受少主傳授幽冥虎玄功這等無上功法以來，自問除了少主您這般人物，尋常武者，莫要說是與同階，哪怕是真人屬下也敢鬥上一鬥，可今日，那葉曉晨自身本為橫渡火災的修為，甚至還被少主您接連重創，可我仍舊輕易被其所控，心境確實有些波動。”
“嗬，心境波動？”莫語輕哼：“你天賦本就不錯，自我救下你後根據你的體質，傳你幽冥虎玄功，此後更是將你的潛能完全激發，以天賦而言，比之聖地內門弟子還要甚之，雖與聖地核心弟子相比差了些許，但也當得上天驕之名。”
“想想也是，作為準真人的天驕，今日卻被那葉曉晨輕易擊退，武道之心失衡，若說能夠理解的話，倒也說的過去。”莫語斜視阿虎，道：
“但你不行，因為你是我莫語的屬下，是我天機衛四大衛長之一，你當慶幸南青璿不在此處，否則還不知該如何嗤笑於你。”
聽聞莫語所言，即便是已有轉變的阿虎，麵色也變得有些難看，想到南青璿的性子，若是那家夥當真在此，阿虎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嘿嘿，確實是屬下失態了。”
阿虎撓著頭，憨憨的笑著，驀然掃過周遭寒風吟等人：“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此事傳入南青璿耳中，休要怪我不客氣！”
寒風吟等一眾天機衛衛長，趕忙點頭應是。
莫語無奈一歎，對這眼前比之還要高上半個身子的阿虎，不知該作何言語。
周遭，無數魔人死於天機衛劍下，這些魔人原本隻是三元城中的住民，甚至大部分此前僅僅是普通人而已，即便被強行提升力量，也全然不是天機衛的對手，更何況還失了神智。
雪絨鵝領袍再次披在莫語肩上，阿虎取出機關輪椅，讓其乘坐。
“少主。”
做完這一切，阿虎立於莫語身旁，打量著城中一切：“我等慚愧，少主您布下如此天羅地網，仍是叫那葉曉晨逃了出去。”
如今再提及葉曉晨，阿虎心中的忌憚已是增漲到極致。
“嗬嗬，莫非你認為我當真是打算要留下他？”
機關輪椅之上，莫語輕聲一笑，他肌膚上的龜裂正逐漸愈合，但麵色仍顯得蒼白。
“少主您如此布置，怎會……”
“那你認為，是聖地核心弟子難殺，還是這葉曉晨難殺？”
阿虎一愣，若是此前他卻不好判斷，畢竟聖地核心弟子通常都有無數保命底牌，而葉曉晨他並不了解，還是因為少主的重視，才給予了想當的警惕。
但如今，阿虎敢說，比起擊殺聖地核心弟子，這葉曉晨顯然更難對付。
見阿虎恍然，莫語繼續道：“能逼迫他施展血炎遁法，便已足夠，這等秘術一經施展，短時間內，他便無法分心，隻是可惜，沒能將極陰寒雷奪來，按原本的打算，當葉曉晨施展血炎遁法時，由林懷遠長老出手奪走極陰寒雷，隻是如今……”
莫語雙眼微眯：“不知是出什麽岔子了呢。”
以黎雪的速度，應當早已趕到臨北城，而林懷遠可是真人，若全力奔襲，完全可以在莫語與葉曉晨交鋒之際，趕到三元城。
可如今，卻不見蹤影。
“少主，是否需要傳訊黎雪？”
阿虎自然也知曉這點，沉聲問道。
“沒必要了。”莫語搖頭：“再者，葉曉晨此人雖目空一切，但同樣也謹慎無比，想來即便此前有林懷遠長老出手，奪得那極陰寒雷的可能，仍是極小。”
“那該如何是好？”
阿虎可是知曉，極陰寒雷能夠祛除少主體內隱患。
“少主，此前屬下隱約聽見，那葉曉晨似要用極陰寒雷與極陽真火交換，當時少主何不……”
此前莫語與葉曉晨交談，以阿虎準真人的實力，倒也依稀聽到一二。
“自然要換，不過此前，葉曉晨隻是在用言語試探於我罷了。”
靠在機關輪椅上，莫語雙眸微閉：“想來你也聽見了，這葉曉晨與我一般，身有隱患，極陽真火便是祛除他體內隱患之法，而對於雷焱尊者隕落之地，他並非真的那般清楚，若想爭奪極陽真火，我便是他心中唯一的變數。”
“所以他刻意回返三元城，就是為了等候少主？”
“沒錯，他便是打算借此機會重創於我，將我從之後極陽真火的爭奪中剔除出去，畢竟他一直認為，我體內隱患可要比他重上許多，倒也確實如此，至於其他布局，卻也不放在他眼中。”
莫語並不否認，若是沒有極陰寒雷雷靈以魂相融，他甚至連調動靈力都需謹慎，反觀葉曉晨，卻是遊刃有餘，甚至能那般引動九虛雷劫炎的力量。
隻是千算萬算，葉曉晨仍棋差一招。
“半月前我獨上雷族，便是想討要雷族鎮族的天虛雷，可誰料到，那天虛雷早已被天魔宗帶走，如今短時間內能夠祛除我體內隱患之法，便唯有這極陰寒雷，哼，他葉曉晨視我為爭奪極陽真火的變數，在我心中又何嚐不是。”
“所以我也借此機會，布局重創於他，迫他施展血炎遁法，至此他便再無半分爭奪極陽真火的可能。”
對於葉曉晨，莫語心中的忌憚更甚，不光是前者的真正身份，更是因為淩皇手中已經握有極陰寒雷，若是在極陽真火的爭奪上出現變數，莫語的處境便是有些不妙了。
“而如今他已出局，待我取來極陽真火與之交換，以他如今的傷勢，他便拒絕不得。”
莫語麵色平靜，隻是目光當中的傲然，比之葉曉晨更甚。
此次交鋒算計，以他勝為終。
“可是少主，若是取得極陽真火，該如何尋這葉曉晨？”
“不用尋，他會出來的，如此重創，不但九虛雷劫炎反噬繼而還施展了血炎遁法，這等傷勢已經由不得他。”
莫語忽然輕歎：“隻是往後再想對付他，卻不是這般容易了。”
“為何？少主您既然能重創他一次，其後自然也不是什麽問題才是。”
阿虎不解。
“嗬嗬，你知今日為何處處是我占據上風？”莫語看向阿虎，輕聲說道：“葉曉晨與我不同，我為琅琊聖子，底牌眾多，而他，僅僅是一名散修。”
莫語嗓音漠然：“他的性子漠視蒼生，原本是絕不會歸屬於任何一方，因為他覺得那些勢力不配，當然，若真要論起來，也確實不配。”
畢竟葉曉晨可是上界三皇之一，性情更是漠視蒼生，唯我獨尊！
相反，莫語卻是不同，他無謂這些約束，即便在上界時，也隨性而為。
“少主的意思是……”
“底牌方麵，我占據絕對的優勢，而今日我與他短暫交鋒過後，拚的便是底牌！”
“這般算來，他又如何是我的對手。”
莫語目光思索：“不過此戰過後，他吃了這麽大的虧，理應有所收斂，至少下次見麵想要對付他，絕不會再與今日這般容易了，而如今，除他以外，我倒是對那天魔宗的月靈月瑩兒姐妹，有了些許興趣呢。”
“少主這是何意？”
阿虎雖是詢問，但虎目當中卻閃爍一抹精芒。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何必要問？我隻是有些奇怪，這天魔宗雙驕，究竟是在何處得知雷焱尊者隕落之地的消息呢？”
莫語目光閃爍。
當初在雷焱殿中，極陰寒雷殘魂告知莫語，它雖被雷焱尊者剝離，但雙方仍有感應，就在極陰寒雷殘魂道出雷焱尊者隕落之地的位置時，連莫語都有些詫異。
因為，雷焱尊者當年攜極陽真火離去，欲突破半仙無果從而隕落的位置，竟就在邪楓林中，與北冥山不過相隔數十裏！
“當真是有趣呢……”
就在這時，忽然遠處一道較小的身影，正飛掠而來，此人黑袍染血，麵容憔悴，水靈靈的大眼睛當中滿是掙紮。
“寒小小？”一眾天機衛隊長中，袁傑疑惑道：“她過來作甚？”
不光是他，王紹全等天機衛隊長的目光也同樣落在已至近前的寒小小身上，站於最前排的寒風吟，眉間微皺，卻也沒有言語。
“隊、隊長。”
不知為何，寒小小嗓音有些惶恐，不過當發現寒風吟也在此處時，明顯鬆了口氣，也輕聲喚了句“風吟哥哥”。
微微扭頭，她便發現一名外貌十五六歲的銀發少年，正坐於一看就極為不凡的機關輪椅上，身側站著的，赫然是寒小小僅遠遠見過幾次的四大天機衛衛長之一，虎衛長阿虎。
四大天機衛衛長，對於寒小小這些天機衛普通下屬，可也是難得一見的存在。
近百隊長環繞，虎衛長護佑於側，那眼前少年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這也不怪寒小小沒能認出莫語，先前三元城內那般震蕩，豈是她這種天機衛底層下屬能夠近觀，位於城外，以寒小小的眼力，自然看不清當中情形。
“少、寒小小參見少主！”
驚疑過後，寒小小連忙躬身行禮，餘光卻俏皮的打量著身前坐於機關輪椅上的身影。
寒小小沒有想到，成千上萬的天機衛之主，竟是眼前這位看上去，恐怕還沒有她年長的少年。
恍惚間，腦海中回想起先前三元城的碰撞，想到那傲然淩身於天際的雷霆電影，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更為好奇，那等引動天威的身影，已是牢牢地印在心間。
“你有何事？”
忽然，卻是莫語親自開口詢問，嗓音溫和。
寒小小一愣，看著莫語那有些蒼白麵龐上的微笑，不知為何心中竟安定下來。
“稟少主，是這樣的……”寒小小眨了眨眼，輕輕咬牙道：“這三元城大部分失去神智的居民當中，還有不少老人孩童，她們雖失了神智，但對我等威脅並不算大，屬下懇請少主能否放過她們，畢竟她們也甚是無辜，想來總有解決這些三元城住民變故的法子。”
話語聲出，周圍驀然一靜。
莫語看向寒小小，偏了偏頭：“此間可還有清醒者？”
寒小小不解，卻發現立於少主身側的虎衛長，忽的靈氣波動，神識朝著整座三元城席卷而去。
片刻後，阿虎對著莫語搖了搖頭。
“是嗎。”
莫語輕聲呢喃，眼眸微垂，不再多言。
“少……主？”
寒小小心中生出一股壓抑之感。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拉著，扭頭一看，正是寒風吟。
“風吟哥哥？”
寒風吟此刻卻沒有理會寒小小，轉而側身，冷淡的嗓音回響開來，飛快傳入三元城內所有天機衛耳中。
唯有七個字。
“天機衛所屬……”
“屠城！”
冷意洞天，寒芒四射！
然而聽在寒小小耳中，卻似遭雷劈，手腳冰涼。
“風、風吟哥哥？！”
寒小小大驚失色，在她目光當中，屠城二字落下，近百名天機衛隊長，也已紛紛轉身。
同時寒小小也是發現，她所屬小隊的隊長袁傑，正眉頭緊鎖的望向她，目光當中暗含警示。
寒小小有些失神的偏過頭，莫語仍就坐於機關輪椅之上微閉眼眸，阿虎立於其側，神識釋放護佑著莫語各個角落。
“少……”
寒小小又想出言，可就在這時，隻見莫語忽的睜開雙眼，朝著三元城外方向看去，緊接著，阿虎全身氣息一凝，同樣朝著城外方向觀望。
“少主，是真人境界強者，若屬下沒有猜錯，應當是那林懷遠。”
阿虎沉聲道。
“應當是了。”莫語點了點頭：“走吧，且去聽聽，這位林懷遠長老，究竟要作何解釋呢。”
話音落下，阿虎來到機關輪椅之後，推著莫語，朝著城外方向緩緩移動。
“少、少主！屠城之事，還望少主您三思呀！！”
就在這時，寒小小嗓音帶著些許哽咽的呼喊道。
拉著她手臂的寒風吟麵色一變：“住口！跟我走！”
“不！不要！風吟哥哥你放開我！少、少主！少主還請三思呀！”
寒小小拚命搖頭，目光一直注視在越行越遠的機關輪椅之上。
“少主！那些三元城住民本就無辜，我們未必需趕盡殺絕，隻要尋得解決方法，我想定能幫助這些三元城住民解除這般異樣啊！少主，您這般決定卻是錯了，若是屠城，將來少主您定會後悔莫及的啊！！”
嬌呼聲中，隻見機關輪椅上的少年仿若未聞，推著他前行的阿虎驀然回首，虎目當中的血光，似隔著虛空轟擊在寒小小心頭，令得她全身一顫。
阿虎收回目光，推著莫語，繼續前行。
許久，寒小小回過神，嬌軀止不住的顫抖，全身香汗淋漓。
而後她似是察覺到什麽，扭頭看去，隻見不知何時，一眾天機衛隊長已經轉回了身子，一道道目光落在寒小小身上，那凜然的殺意，仿佛要將之撕碎一般。
這些隊長當中，袁傑忽然哀歎一聲，不像好人的王紹全神色莫名，拉著寒小小手臂的寒風吟，此時的麵色，早已無比鐵青。
……
臨近三元城門處，一路上，阿虎推著莫語，聽著耳邊傳來的殺戮聲，兩人皆是麵色漠然。
“那丫頭叫做寒小小？”
來到三元城城門處，莫語便示意阿虎停下，輕聲問道。
阿虎眉間思索，好一陣後才恍然道：
“是的，此女確實叫做寒小小，據說是受黎雪旗下的天機衛所救，哦，也就是那寒風吟，好像是說這寒小小本是一鄉下地方的丫鬟，之後被寒風吟所救，還為之賜了其‘寒’姓，其後因寒風吟小隊人數已滿，正好屬下所掌控的天機衛中，袁傑所屬小隊剛好缺少一人，便讓那寒小小入隊，說起來，時日並不算長，其他的……卻是不知。”
天機衛人數甚廣，阿虎自然不可能事事都了然於胸，寒小小一事還是他與黎雪偶有交流時，隨意帶過的。
“是嗎，寒門出傲骨，這丫頭倒是有種難得的俠女風氣。”
莫語歎道。
“哼，就是太不知分寸。”
阿虎卻是冷哼一聲。
莫語沒有在繼續說下去，仿佛那寒小小隻為過眼雲煙，風一吹，便隨風而散。
就在這時，阿虎話音剛落，猛地抬頭間，隻見三元城外，正有一道身影，正飛速掠來，很快便至近前。
來人外貌已過七旬，麵色陰翳，背脊微躬，竟是一位駝背老者，全身激蕩的靈力當中，還有種凶戾之感。
但仔細一看，老者此時頭發亂糟糟，身穿的黑紅長衫也各處破損，顯得有幾分狼狽。
“見過聖子。”
老者驟一出現，見莫語已在城門處等候，蒼老麵容頓時有些尷尬，他掃視周圍，不由歎息道：“看來老夫還是來遲了一步。”
“哼，你這何止是來遲一步！”
阿虎看向老者，即便麵對的是真人，他也絲毫不懼。
而這位老者，正是駐守臨北城的琅琊聖地長老——林懷遠。
駝背老者林懷遠雙眼微眯，餘光掃向阿虎，卻也未有多言，搖頭不語。
“林長老，你怎會搞成這樣？”
此時，莫語淡淡的看著林懷遠，嗓音看似溫和的問道，隻是那雙湛藍瞳眸深處的寒意，使得林懷遠心中都猛地一跳。
這等氣場，竟是讓這已渡三災的真人長老，都感受到一股壓力。
不愧是聖子！
林懷遠心中暗歎，然後連忙解釋道：“聖子有所不知，老夫聽聞黎姑娘所言，聖子或需老夫幫襯，便是第一時間朝三元城趕來，可誰曾想仍舊出了岔子。”
說著，他麵色有些難看：“老夫也沒想到，就在老夫剛一踏出臨北城，那天魔宗的月靈，便早已在城外等候，欲阻攔我等。”
“當時老夫心裏也甚是著急，而黎姑娘也讓我速速趕來，所以自突破那月靈攔截後，老夫便全力朝三元城奔襲，可仍是晚了一步……”
“你說什麽？天魔宗膽敢在臨北城阻攔？！”
阿虎虎目圓睜，不待他說下去，莫語接口道：“黎雪如何？”
嗓音聲中，不見變化。
“黎姑娘本堅持與我一同前來，可她硬受了那月靈一掌，自知是拖累，便逃回臨北城城主府，黎姑娘她現在……”林懷遠一臉慚愧：“或已重傷。”
轟！！！
無盡的寒芒衝天而起，那雙湛藍瞳眸當中的冰冷，似化作一柄利劍，刺的林懷遠臉部生疼。
“很好，我本不欲這麽早對上你們，可惜，月靈、月瑩兒……”
莫語忽而輕笑道。
“你們這是在玩兒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