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張權非的一番話,我明白了不少,但是對於他最後一句話我還是不知道啥意思,啥叫這錢沒丟算了,這不是我能搞懂的,就這樣吧,不去想了。想完這些,我就對張權非微笑的說道:“權非哥,我明白了,那我過去算賬了,你歇著。”


    張權非頭也不回的衝我揮揮手,我便走進了監號,又拿起了記賬本開始對賬。老鼠看見我回來了,就悄摸摸的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小馮爺,有點事麻煩你,能否幫一下”


    我疑惑的看著老鼠,答道:“老鼠,有啥事你就說吧,還有,我給你說幾次了,喊我小馮就行了別加上那個爺,我不習慣。”


    “好嘞,小馮爺,我知道了”老鼠嬉笑著答應了一聲。我看著他那張欠揍的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馮爺,是這樣的,你看吧,我這個,就是吧”老鼠嘰嘰歪歪半天我都不知道他要說啥,於是有點不耐煩的說:“老鼠,你到底有啥事,沒事我就忙了!”


    “有,有,有”老鼠忙不迭的點著頭,然後又繼續說:“小馮爺,是這樣的,你看我這家裏也沒人管,這天氣越來越冷了,政府雖然發了一套棉衣棉褲,但是裏邊穿的秋衣秋褲啥的我原先的那一身早就不行了,你看看能不能給薑爺說一下,給我討一身秋衣秋褲,不用新的,能穿就行。我這先謝謝小馮爺了。”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老鼠說:“號子裏不是有規定,勞動的工資會根據每個人的表現給每個人到賬上,需要買啥自己買就行了,你也幹活也有工資的,怎麽不自己買”我搖了搖頭接著說“就算你沒錢了,這是還是你自己去給薑政哥說吧,我去說不太好吧。”


    “沒啥不好的,你想想小馮爺,現在號子裏邊生活委員,勞動委員都沒有了,肯定要有新的委員產生的,你這跟薑爺的關係這麽近,按照你的脾氣性格薑爺不會讓你當勞動委員的,那個活兒太得罪人,也必須有手段,所以肯定會讓你接生活委員的,再說之前你不也幹著不少生活委員幹的活嗎記賬,分配生活物資,排班值班,就是沒有管理內務。生活委員是幹啥的除了管這些還要管號子裏邊大家的生活的。比方說日用品如何發放,誰缺啥的,你說是不是。再說我幹活慢,那點工資每天都想著買點饅頭方便麵吃了,要不連吃飽都吃不飽。”


    聽了老鼠這一番話,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分析的也很到位,於是對老鼠說道:“那等薑政哥回來我給說一下,成不成我不敢保證了。”


    “一定成的,我先謝謝小馮爺了。”老鼠說完笑嘻嘻的就去繼續幹活了。


    晚飯前,薑政鐵青著臉回到了號子裏,看樣子應該是被張幹警訓了一下午,這是憋了一肚子的氣。老鼠一見薑政回來了,就湊到我身邊一個勁的衝我又是眨巴眼又是努嘴的。我沒搭理他。就算我再傻也不會這會兒去觸黴頭。


    吃完了晚飯,薑政從兜裏掏出了一遝子代金券丟給了我,對我說:“這錢入賬吧。”便不再言語獨自躺在了大鋪上。


    我接住了那一遝子代金券,仔細的數了一遍,是3000塊錢。不覺得吃了一驚,薑政這是從哪裏弄的這麽多錢的但是我也不敢去問,隻是老老實實的把代金券放好以後在記賬的小本子上記下來這筆進賬。


    過了一根煙的時間,薑政突然們的一下子坐了起來,大聲問:“下午我不在號子裏,號子裏有啥事沒有”


    張權非沒好氣的說:“會有啥事,沒事。不過看你的德行,老八你有啥事吧”


    薑政沒有搭理張權非,又大聲的說到:“我這會心情好,誰有啥可以找我來說,對號子裏有啥建議或者對我有啥意見都可以直接提,今天晚上的學習時間就是開一次民主生活會。”


    大家聽到這裏,都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然後就沒人再吭氣了,整個監號很是安靜,嗯應該說有點死寂。老鼠蹭到我身後坐下,然後用手指捅了捅我的後背,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就衝我擠擠眼又衝著薑政努了努嘴。我一想反正我說的也是正事,也不是批評誰更不是說薑政的,所以就對著薑政說:“薑政哥我有點事要給你匯報一下。”


    薑政很驚奇的看著我好半天也沒說話,然後緩緩地說:“有啥事說吧。”


    我笑著湊到薑政身邊悄聲說道:“哥,不是啥大事”我的話還沒說完薑政就說:“有啥事大聲說,不要悄默默的,這是開會呢!”


    我臉一紅,於是提高了聲調說到:“是這樣的,天氣已經轉冷了,雖然政府給無人管的在押人員配發了棉衣棉褲,但是我發現老鼠沒有秋衣秋褲了,是不是號子裏想辦法給他搞一身秋衣秋褲穿穿,不用買新的,讓勞動號看看有走的人不要的給老鼠撿一套就行。”


    說完我突然發現薑政和張權非以及老趙都跟看傻子一樣看著我,我突然覺得心頭一緊,不好的感覺襲上了心頭。這時候老趙突然開口了:“老鼠,來,來,來,我這裏有一套舊的秋衣秋褲,還是紀律委員投勞前留給我的,給你穿吧。”說完又看了我一眼,接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場麵又恢複了死寂一般。


    張權非這時候突然開口了打破了寂靜:“小馮,你跟我來放風場一趟。”說完翻身下了大鋪,向放風場走去。我不知道該咋辦,就傻愣愣的跟著到了放風場。


    張權非看我走了過來,伸手就照著我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隻拍的我腦袋嗡嗡的,眼前直冒金星。我恐慌的說道:“權非哥你這是幹啥呢”


    張權非惡狠狠地對著我說:“你小子傻就傻唄,知道自己傻就少攬事少說話,你天天逞能呢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


    我不解的望著張權非,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隻聽他繼續說:“你是幹啥的,還管這麽多事老鼠沒有穿的凍死他是他倒黴,你出頭幹啥就你能了你可憐他你就給他買,你給老八說啥呢你也有錢!”看著我越來越迷惘的眼神,張權非歎了口氣接著道:“小子,你腦子轉轉彎,老鼠有自己的工錢,如果他想要啥完全可以自己幹活攢錢來買的。”


    “可是老鼠說他幹活慢所以工資少,他用工錢買饅頭方便麵要吃飽點。所以沒錢買啊。”我還是不解的說道。


    “他幹活慢當然拿錢少,他有點錢了就去找勞動號偷偷買煙吸,你知道不再說了號子裏有號子裏的規矩,有些東西能夠號子裏邊可以幫,有些就不能幫。比如說薑政和老鼠在外邊就認識,還有點關係,那就可以照顧他睡在大鋪上,也可以給他分一些比較輕的內務工作,也可以幫他申請政府的救助,讓政府給他發棉衣棉褲。但是號子裏邊每個人的吃喝穿用除了政府想要在多吃多占就要憑著自己的能力來賺取。政府也給了賺取的機會,每天的工作就是讓你賺錢的,老鼠幹活上邊偷奸耍滑的,薑政也沒給他計較,但是這樣的人如果生活出問題了,薑政肯定不會鬧出號子裏邊的資源來幫助的,因為他不配!”張權非提高了點聲調繼續說道“老鼠為啥讓你說他不自己說,就是他看著你跟薑政的關係很近,就算有啥薑政也不會怪你。如果是他說,薑政肯定一頓臭罵了。所以他慫恿著你去說。如果薑政毫無原則的幫助跟自己有關係的人,那他在號子裏邊的就沒有了威信,現在的看守所不是八十年代那時候的,誰能打,誰混得好誰就是老大。現在的號子講究的是能管理,會管理,會服人,不讓號子裏邊出問題,如果無原則的幫了老鼠,那下一個幹活好,老實的號友要薑政幫忙薑政幫不幫如果都這樣,那這些資源費用從哪裏來”


    剛說到這裏,就聽見裏邊薑政喊到:“二哥,你跟毛毛進來吧,沒事了,老趙給老鼠一套秋衣秋褲還挺合適的。”


    聽到喊聲,張權非歎了口氣說道:“老八又賠了幾盒煙。”說完就走進了監號,隻留下我還楞楞的站在放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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