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物極其匱乏的時候,人類的那點體麵的道德感真就說沒就沒。


    為了尋找補給品,每天寧安都會出去四個小時。那條難走的“鼠穴”已經被他修整的比較通暢。


    而且他在地下實驗室裏找到一種叫沸石原液的東西,整整一大池子。這種東西有很強的吸收輻射的功能,寧安穿過的防護服終於可以循環利用了。


    在一個殘破的小店裏,寧安找到了一份w市的地圖。祛除輻射後,他把地圖掛在臥室裏,用碳筆在地圖上飛速圈了幾個地方。這些都是他印象裏的大型商超和購物中心的位置,其中還有一個是物流中心。


    外出的第六天,他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


    那天的烏雲很重,快速移動的積雨雲層裏爆發出奪目的炫彩光芒,一道道閃電在雨幕裏瘋狂傾瀉。


    在連綿不絕的雷聲裏,寧安還聽到恐怖的獸吼聲。


    原本他計劃是前往b號商場,那個地方距離“鼠穴”2.3公裏,而寧安依舊隻有四個小時。


    b號商場位於地下一層,很大可能沒有被破壞,更甚至會有幸存者。


    雖說現在是白晝,但還是跟黑夜一般漆黑,唯一的光源是雲層裏流竄的閃電。


    寧安走在狼藉的街道上像是夜裏出來覓食的小獸,一直處在高度的警備狀態。


    忽然他覺得空中有異動,有刺耳的“咯咯”聲傳來。


    他躲到一片翹起的牆體下麵。


    在閃電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一隻橫渡烏雲層的巨鳥,像是大型客機一樣的身體,渾身都是閃著鋼鐵幽光的羽毛,尖尖的鳥喙似乎可以輕易鑿穿高樓大廈。


    靠,這是遠古神話裏的神禽吧!


    巨鳥很快消失在雲層深處,寧安感覺到自己手腳冰涼,他有被深深地震撼到。


    這是他看的第二種變異生物,竟然恐怖如斯!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是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穿過了布滿礫石碎片的街道,他到了b號商場所在的區域。


    街道的一角有個入口,寧安沿著停止運轉的電梯弓著身子慢慢往下走,做工精良的暴風雨b級衝鋒槍穩穩端在手中。


    陰暗的甬道裏濕漉漉的,布滿消毒水的味道,地麵上有一層薄薄的粉塵,寧安隔著防護手套捏起一撮搓了搓,發現這是沸石礦渣粉末。


    看來有人也懂得沸石礦物質對輻射物質的吸附作用,並對這個地下空間進行了改造。


    走過一個轉角後,地麵開始變得幹燥起來,防護麵罩也不再發出輻射超限的警報聲。不過,寧安似乎被人擋著了路。


    在甬道的另一頭,一個人正趴在地上啃食著什麽,並發出“嗬嗬”的聲音,地麵上還有一攤汙血。


    大概是覺查到寧安的存在,那個人驀然轉過頭來。


    一張慘白的臉上,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神無光,嘴上一片暗淡的猩紅,兩根犬牙齜出唇外。


    看到寧安後,他丟掉啃食的東西,凶猛的飛撲過來。


    四肢著地,像某種貓科動物一樣充滿爆發力,這顯然超出了正常的人類行為。


    寧安抬起槍口,一瞬間傾「瀉」出數十發子彈,那個怪物一樣的人被當場擊殺。


    寧安繼續保持戰鬥姿勢前行,走到那個人的身前時才發現他丟到的食物竟然是一個人的手臂!而那個人身上的皮膚布滿紅色的褶皺,四肢已經進化出了利爪,脖頸處長有紅色的毛發。


    可以斷定,這是被輻射物質侵蝕的人類,各種因素讓他處在不死不活的狀態,並具有免疫輻射的能力,像極了電影裏的生化人。


    寧安繞過那具醜陋的身體,來到一扇鋼構機械門前。


    他敲了幾下,沒有人開門,然後他利用密碼破解器破解了密碼,笨重的大門裂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他走了進去,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幾個黝黑的槍口。


    寧安快速把眼前的境況在心裏過了一遍。這幾個拿槍指著自己的人應該是沒玩過槍的街頭小混混,從他們微微抖動的手和手腕上的刺青可以看出來。另外,寧安討厭染著花花綠綠頭發的人,而這幾個人剛剛在其列。


    寧安把衝鋒槍扔到地上,微笑著一手拉開麵罩,一手拔出背後的手槍。


    一個快速拔槍點射,0.91秒,他麵前的四人手中的槍紛紛掉在地上,每個人的手臂均出現了一個被燒穿的大洞。


    寧安收回鐳射手槍,腳尖一挑,衝鋒槍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竟然比想象中的慢了幾毫秒,這該死的防護服就不能再柔軟一點嗎


    他罵罵咧咧地拿槍指了指地上抱著手腕哀嚎的幾個人,大步朝商場的中間位置走去。


    整個商場好像被洗劫的一幹二淨,貨架被推開,搭建有簡易的帳篷。這裏似乎聚集了很多幸存者,有人為他們提供勉強存活的簡易食物,並對他們進行管製。


    終於一個嘴裏叼著煙卷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他麵前。


    寧安平靜地看著這個腰間塞著一把金色老式手槍的中年男人,一言不發。


    中年男人一口氣將剩餘的煙卷吸完,屏住氣,直到顫抖的咳嗽時,才肯吐出一團團白色煙氣。


    他從衣服裏拿出半盒煙卷遞到寧安麵前,道:“兄弟來一根不,這玩意如今可是稀缺品,一根抵得上一條人命。”


    寧安看著他那滿臉橫肉的刀疤臉,沒有接,道:“這裏有多少幸存者”


    刀疤臉的中年男人拿出一根卷煙放在鼻子前貪婪地嗅,像是聞到屎味的狗。然後他回答道:“原來有341人,受傷的人和那些老人孩子一樣礙事,還有那些不聽話的,挑事的,都喂給了門外那些肮髒的食腐者,如今還有142人,哦對,那4個廢物馬上也要被除名了,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他說的很露骨,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小商場裏,確實有點王八蛋的道理。


    後來寧安給自己胡謅了一個很有分量的身份,某安全局特勤小組成員。這著實把中年男人給鎮住了,一臉諂媚地獻殷勤,希望寧安所在的小組能給他提供一定的保護,他想扯虎皮。


    通過了解,寧安清楚了這個商場的生存模式。


    楊寶國,那個中年男人,原本是w市臨江區一家夜店的老板,也是這家商場的幕後金主。平時黑白兩道通吃,在w市也算的上一號人物。


    審判日發生時,他正和一幫馬仔在商場的灰色店鋪裏消遣,這才撿了一條命。靠著幾把破槍和一幫兄弟很快建立了這個地下商場的生存秩序,通過控製食物來管理幸存者為他們做事。


    這群幸存者中有一個大學教授,懂得用沸石粉來阻隔放射物質,在幸存者當中威望很高,不過很快被這個該死的中年男人運作死了。


    寧安在這個地下商場裏走了一圈,他從幸存者麻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對這個世界的失望和惡意。


    他們每天的食物是幾個水煮土豆,在禮拜天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會讓他們跟隨自己做禱告,每人可以領到幾粒花生或者同樣分量的糖塊,這大概是中年男人對信仰的唯一的仁慈。


    所以,每個禮拜天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寧安找個牆角坐下,打開背包,取出了一盒牛肉罐頭和一盒牛奶。


    源自罐頭的味道很快在這個地下空間裏擴散,那些幸存者麻木的眼神裏終於有了亮光,貪婪的呼吸著,不停地吞咽口水。


    他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寧安身前那兩盒東西,恨不得把一身幹淨衣服的寧安分吃了。但楊寶國的鐵血秩序還是有成效的,沒有人敢衝上來搶。


    在眾目睽睽之下,寧安覺得很別扭,他飛快的吃掉這兩盒東西,這時,有個頭發很亂的女孩子走到他麵前,指了指那兩個空盒,問能不能留給她。


    寧安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這個大概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知道那兩個空盒子裏還有殘渣剩餘,她抵抗不了罐頭的味道,那盒子裏殘留的潔白奶漬像是夢境裏星辰,她伸手可觸的星辰。


    寧安收起空盒,一把丟到人群中,頓時引起一群人哄搶。


    麵前的女孩子頓時眼裏充滿霧氣,絕望的表情像是熄滅了蠟燭,就要轉身離開。


    寧安又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盒牛奶和一盒罐頭,示意她吃了再走。


    她髒兮兮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像是春日裏的小白花。


    她想帶走慢慢吃,但寧安並沒有讓她這樣做。如果讓她帶走了這兩樣東西,她絕對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這個殘酷的世界就是這樣,擁有無法守護的東西隻會讓自己走向滅亡。


    小姑娘把兩樣東西吃的幹幹淨淨,甚至把空盒也舔了一遍,有些不好意思的走開了。


    楊寶國適時出現,道:“這個黃毛丫頭倒是機靈!她是那個教授的女兒,很守規矩,比她那個混蛋父親強多了,我把她當親閨女看待,在這裏沒人敢欺負她。”


    寧安點點頭,他明白楊寶國的意思。


    楊寶國來找他嘮家常,想旁敲側擊了解特勤小組的位置和情況,寧安含糊地略過,絲毫不給這個老狐狸機會。


    臨走的時候,那個女孩兒突然攔住了他,她想讓寧安帶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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