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整個人神采飛揚,看起來像是卸下了多年來壓在身上的擔子,整個人都輕鬆寫意了不少。


    不光是他本人,好像就連他腰間的紫色葫蘆都受到了感染,搖搖晃晃的,好像歡呼雀躍一樣。


    李秀英看到這樣子的周寅,心底裏也是升起一抹欣慰,也許對於周寅而言,自由自在的道路,會更適合一些。


    督戰使尚炎武摸了摸下巴,目光並未從周寅身上挪開,略一思索後,督戰使站起身子,走到了雕欄跟前。


    “慢著。”


    周寅正在下台的腳步一頓,轉身看著演武大殿上的督戰使,不知這中心大域的督戰使意欲何為。


    李秀英、農泰華等人皆是看向尚炎武,就連書生都帶著一抹好奇。


    尚炎武對著書生笑了笑。


    “台下三百弟子已滿,若是徒加一人,恐怕不合規矩。”


    書生點了點頭,李秀英則是皺了皺眉。


    不錯,台下已有三百名弟子在等候,此時加一個周寅進去,雖說不會造成什麽影響,但是確實壞了規矩。


    尚炎武大笑兩聲,聲如洪鍾,傳遍八方。


    “既然規矩是以這第一樓的排名為根據,那麽你若是想參加核心之爭,現在就去闖樓,若是能位列前三百,我做主,就給你這個參加的機會。”


    尚炎武目露精芒,看著演武台上的周寅。


    周寅一聽,絲毫沒有表現出有任何疑問,抱拳對著尚炎武拜了拜,目中依舊神采奕奕。


    他明白,尚炎武此番阻攔並不是真的阻攔他,而是在幫他。


    尚炎武的一番話,可謂說的有理有據,自己若是直接參加,難免堵不住悠悠眾口,宗門威信難以維係,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優的辦法,就是自己以實力說話,現場闖樓,位列三百!


    書生暗自點了點頭,對尚炎武的決定也很是讚同。


    李秀英和農泰華稍微一愣,旋即也是想通了其中關鍵。


    這下,隻能看周寅,能不能一路闖樓至前三百了。


    “去吧,用實力來證明自己當得起這個機會。”


    尚炎武大手一揮,淡淡開口,在演武台上,驀然裂開一道鏡花虛影,從虛影那邊,可以看到,正是第一樓!


    周寅不卑不亢,直接邁步踏入其中,再次出現時,已然在第一樓跟前。


    再一步邁出,直接踏入第一樓中消失不見。


    尚炎武在演武台上揮出的鏡花虛影並沒有消失,而是將闖樓的變化清清楚楚的展現在所有弟子麵前。


    他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讓大家看清楚,這周寅到底有沒有資格談條件。


    演武台下,君緬塵、帝休等人皆是目露精芒,仔細看著第一樓的排名變化情況。


    那個本就位列第三百名的弟子,更是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周師兄的實力,他清楚得很,看來這次,自己是參加不了核心之戰了……


    周圍來觀戰的無數弟子,皆是神情振奮,這等戲劇性的場麵,他們可從來沒見過,周師兄到底能不能一次性位列前三百?


    若不是此刻是十分莊重的場合,恐怕都有弟子開始坐莊開賭了……


    再看第一樓之中。


    這是周寅第二次來闖樓,自從五年多以前,他接任執法堂大弟子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此次要位列前三百,根據碑榜來看,至少也要是三十三層才可以。


    周寅看著眼前的無麵人,豪邁一笑,腰間葫蘆紫光一閃,腳步已經出現在無麵人麵前。


    ……


    “快看,周師兄的排名開始變化了,他開始闖樓了!”


    “第五層了!”


    “第十一層,第一重幻境已過!”


    所有人皆是神情振奮,眼睛眨都不眨,死死盯著那演武台上巨大的鏡花虛影。


    “眨眼間已過十九層,二十層的幻境,有些麻煩的。”


    君緬塵同樣目光灼灼的看著那鏡花虛影中的第一樓,第二十層的幻境,他曾經去闖的時候,遇到了極為罕見的殺戮幻境。


    在那殺戮幻境中,自己險些迷失自我,永遠也出不來了。


    ……


    第一樓之中,周寅道心堅韌,區區二十層的幻境,早已攔不住他。


    半個時辰後,周寅披荊斬棘,一路攀樓二十九層,著實震驚了在場的無數弟子。


    “周師兄該闖第三十層的幻境了!”


    “這速度也太快了,才過了半個多時辰,就已經三十層了……”


    演武台廣場上變得不再安靜,眾人皆是議論紛紛。


    不但弟子如此,連演武大殿上的眾位長老,也是在低頭議論。


    尚炎武一直不做聲,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幻化出的鏡花虛影。


    “師弟,這三十層的幻境,可不容易啊……”


    譚山拍了拍君緬塵的肩膀,聲音頗有些感慨。


    “哦?譚師兄,何出此言?”


    君緬塵有些好奇,因為他其實並沒有闖過三十層的幻境,當時自己闖完二十層的幻境,就被太一老祖送了十層,直接送到了三十一層。


    譚山咂咂嘴,悠悠開口。


    “這三十層,是一道坎,遇到的幻境,必然是自己的心魔,我當時在三十層,看見的是我的斷刀。”


    君緬塵目露驚詫,三十層是心魔幻境?太一老祖當時直接送我過了三十層,那麽也就是說,自己其實早在第二十層,就已經遇到了自己的心魔幻境。


    對自己實力的低微,對小家夥的愧疚,就是自己的心魔嗎?


    君緬塵不再跟譚山說話,目光一直盯著鏡花虛影中的第一樓。


    周師兄,你的心魔,又是什麽?


    ……


    第一樓之中。


    周寅睜開眼,自己竟是被鐵鏈捆在一個巨大的柱子上,自己腳下,是無窮無盡的紫色濃霧,那些濃霧裏,有無數隻眼睛在看著自己。


    無數隻眼睛皆是一種冷漠、譏諷的目光。在周寅耳邊,無數的聲音回蕩著。


    “不過是執法堂的弟子而已,拽什麽拽。”


    “沒有執法堂的身份,你什麽都不是。”


    “周寅,你憑什麽。”


    “執法堂,執法堂,真的就是在執法嗎?”


    周寅微微一愣,再次看向自己的身體,束縛著自己的鐵鏈上,密密麻麻全是禁製,這些禁製,竟然全是執法堂的鐵律。


    “周寅,身為執法堂大弟子,你不但沒有執法,反而縱容門內的紈絝,你,算什麽執法堂大弟子?”


    “周寅,你算什麽東西,沒有執法堂,你算什麽東西!”


    ……


    耳邊的聲音層出不窮,周寅隻感覺耳邊嗡嗡作響,一時間竟是讓自己有些煩躁。


    在這幻境中過了好久好久,周寅的眼球布滿了血絲,不論睜眼閉眼,自己都能看到數不清的冷漠譏諷眼神看著自己,耳邊永遠都有那些嘲諷譏笑的聲音。


    隨著周寅想要掙紮,或者出現掙紮的念頭,身上的鐵律鎖鏈就會越鎖越緊,身子的有些部位都有些充血的跡象。


    周寅猛地一咬嘴唇,有鮮血流下,劇烈的疼痛感讓周寅目中顯出一抹清明。


    “我周寅已經卸下執法一職,這些年的心魔早已根除,豈是你們這些妄念能束縛的!”


    周寅哈哈長笑,腰間的紫色葫蘆劇烈掙紮起來。


    ……


    周寅在幻境中掙紮了很多年,但是在現實中卻是僅僅過去一刻鍾時間。


    君緬塵目光一亮,周寅三十層的幻境,已過!


    尚炎武微不可查的一笑,書生則是饒有興致的坐在椅子上品茶。


    李秀英雙目中露出讚賞之意。


    這三十層的幻境,她自然是知道的,心魔幻境,很多弟子都過不去。


    心魔心魔,其實每一個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些遺憾或是直擊心靈的地方,心魔幻境就會將這些脆弱的點,無限放大。


    很容易讓一個心智不堅定的弟子崩潰。


    周寅如此之快就渡過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心魔劫,確實是很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


    同樣想法的,還有農泰華,周寅是他一手培養的弟子,他是發自內心為周寅高興。


    “三十一層過!”


    “三十二層也過了!”


    “三十三層過了!!”


    隨著三十三層通過,周寅的名次竟是直接排到了第二百零七位,穩穩地坐實了前三百的名頭。


    主要是因為周寅的闖樓速度實在太快了,三十三層最低標準一過,按照時間排序,直接領先了第三百名九十多的名次。


    那演武台下位列第三百的弟子,苦笑一聲,默默離開了備戰弟子的行列,走上了觀戰席。


    他心裏多少有一些不甘心,但是周師兄如此豪邁之舉,讓他生不出任何憎恨,要恨,也隻是恨自己實力低微。


    “他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帝休開口一聲,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鏡花虛影之上。


    隻見周寅在三十三層闖過之後,稍作停頓,然後樓層又是急劇攀升。


    三十五……


    四十……


    四十五……


    五十……


    最終,周寅氣喘籲籲出現在第一樓門外之時,他的樓層,竟已攀至五十六層之高。


    五十六層!還是如此之快的速度!


    其排名,已然超過了苟如雲和羅嫣!!隻比慕容雲逸和帝休略差!!


    苟如雲暗罵一聲,眯著眼睛狠狠瞪了一眼鏡花虛影中的周寅。


    大殿上的尚炎武,此時目中的讚賞已經到達極致,周寅這等天驕,他很喜歡!


    至於觀眾席上,早已是沉默一片。


    所有弟子皆是神情呆滯,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寂靜無聲之中,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在喃喃自語。


    “周師兄,也太強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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