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虛界內。


    一片黑暗籠罩之下,涅虛界裏顯得格外的安靜,甚至是有一些死寂的感覺。


    在諾大的涅虛界中,可能唯獨有一些聲響和動靜的地方,就隻有那位於涅虛界中心的九霄之巔了。


    此時此刻,在九霄之巔的雲層之上,君緬塵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他身下的雷之源,依舊在不停地吸收著雷霆葉的養分,以及蒼穹之上的劫雷。


    轟轟……轟隆隆……


    一道又一道閃電被雷之源吸收著,原本那飽滿凝實的雷霆葉,此時已經隻剩下一個虛幻的輪廓,其餘的部分都已被雷之源吸收殆盡。


    而君緬塵胸口處的雷之源,則是越來越耀眼,越來越完整,散發出的恐怖氣息,也越來越強大。


    日子一天天過去,涅虛界內的君緬塵,卻是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而涅虛界外,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


    “怎麽樣?涅虛界現在情況如何?”


    宿蒼睜開眼睛,看著緩步走入房中的藥老開口詢問。


    藥老輕輕搖了搖頭。


    “這幾日試過很多遍,可涅虛界就好像有靈一般,自行開啟了某種極為精妙的防禦手段,不讓任何人進入。”


    宿蒼聽到藥老所言,輕輕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話,藥老站在原地歎息一聲,便緩步走了過來,坐在了宿蒼身邊。


    宿蒼見藥老一臉愁容,心知他是在擔心君緬塵的安危,但是他和宿厄又何嚐不是?


    這已經過去很多天了,而涅虛界的自我防禦手段卻是一直沒有減弱的跡象,當真讓他們幾個老家夥束手無策。


    氣氛沉悶了很久,一直在二老身邊沉默寡言的宿厄卻是突然開了口。


    “師兄,師弟,這幾日我一直在思索,總覺得這次涅虛界的異變,與那伍瘋其實沒多大關係。”


    “哦?此話怎講?”


    宿蒼眼中精芒一閃,立刻轉過頭看著宿厄,藥老也是抬起頭,眼中有些疑惑。


    宿厄站起身子,在房中緩緩踱步,一邊走,一邊分析著。


    “我總覺得,這次涅虛異變的關鍵點,是在君小子身上,而非伍瘋。”


    宿厄轉過頭,定睛看著宿蒼和藥老,直盯得二老麵色都有些許變化。


    宿蒼眼中包羅萬千,仔細思考著宿厄提出這個假想的可能性,藥老眯了眯眼睛,似乎被宿厄點醒了一般,也開始順著這個方向去思考問題。


    “莫非你的意思是說……雷之源?”


    宿蒼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宿厄輕輕點了點頭,宿蒼頓時瞳孔微微一縮。


    沒錯,宿厄這樣想是有一定道理的,首先,伍瘋還不是仙人,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論修為,伍瘋最多隻是與他們三個老家夥差不多罷了。


    單靠伍瘋一個人的話,決然不可能可以撼動整個涅虛界!哪怕是伍瘋登上了九霄之巔,也發現了九霄之巔生長著一株雷霆葉,還有一具神秘的骸骨,可那又如何呢?


    就連宿蒼都無法撼動那永恒存在的天劫分毫,試問伍瘋又怎麽能撼動的了呢?


    若是說,涅虛界為何會出現此次的永夜事件,根據三老猜測,十有八九是跟九霄之巔的那神秘天劫有關係。


    隻有那天劫被某種未知存在撼動了,才有可能造成涅虛界突然發生如此巨大的變故。


    單從這一點上來說,伍瘋就不具備這種能力。


    反過來想,若是伍瘋不具備這種能力,那麽唯一和伍瘋一樣,仍然在涅虛界當中的,就隻剩下君緬塵了!


    而且君緬塵本身就擁有雷之源,雷之源會對那神秘天劫產生什麽樣的影響,是誰也說不清楚的!因為沒有第二個人擁有雷之源!


    這樣一想的話,似乎……似乎是講得通的……


    宿蒼和藥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


    “難道……真的是緬塵麽……”


    藥老有些不可置信,君緬塵才元嬰初期,連元神出竅這種進入涅虛界的基本條件,都是在涅虛界開啟之前才剛剛掌握的。


    君緬塵居然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徒步走到九霄之巔的山頂,然後通過雷之源撼動了那亙古不變的天劫??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宿蒼同樣有些難以置信,但是與其說是一個煉丹瘋子影響了天劫,他們還是更願意相信是擁有雷之源的君緬塵,影響了那九霄之巔的天劫……


    畢竟那是雷之源,源即是本,本即是源!


    雷之源對天劫擁有什麽樣的奇妙之處,誰都不知道!


    宿厄深吸一口氣,強行壓製下激動地心情,緩緩開口說道。


    “師兄,師弟,依我看啊,咱們還是不要太過杞人憂天了,這君小子走的是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可以說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前些日子不是也去方家大衍過了麽,得出的結果是什麽?不可言!!!連方家老祖都不敢說出君小子的命格,那麽依我看啊,這君小子在涅虛界裏,指不定根本沒啥危險,或許還有什麽機緣呢……”


    宿厄哈哈一笑,他本就是個老頑童性格,此時想通了這些,頓時覺得多日來的陰霾都放晴了很多。


    宿蒼不言不語,聽到宿厄的話,也是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側過頭看了一眼藥老。


    藥老與宿蒼對視一眼之後,也是沉默間輕點頷首。


    宿厄說的沒錯,方家老祖都說不出君緬塵的命格,隻留下‘不可言’三個字,那也就足夠說明,君緬塵的命格與所有人都不同。


    這小子能夠擁有雷之源,這等氣運和機緣,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具備的。


    也許,他真有自己的路要走也說不定……這次涅虛異變,如果真的是君緬塵的雷之源引起的,那還真有可能對這小子,是一個機緣啊!


    ……


    藥仙宗廣場上,經過這麽多天的沉澱,涅虛界事件開始有了被人淡忘的趨勢。


    來來往往的弟子很多,但也大都回歸了往日的正常生活,偶爾有一兩個弟子路過之時,總會向著廣場中心那尊石鼎看上一兩眼。


    不為別的,隻因為在那石鼎上,一直坐著的那道身影。


    “喂,你看,淩仙子已經坐在石鼎上好幾日了……”


    “對啊,唉,這淩仙子也不知道怎麽了,所有丹師都出來了,她怎麽還會如此在意涅虛界呢……”


    “噓……你們知道什麽,我前幾日在西山那邊采集靈草,聽到路過的幾個仙木堂師兄小聲談論,說是涅虛界裏麵,還有一個丹師沒有出來啊!!好像叫什麽君什麽塵。”


    三名弟子一邊走,一邊低聲議論著,由於太過投入,以至於他們三人竟是都沒有發現麵前站著一個人。


    “君什麽塵?也是仙木堂的師兄嗎?”


    “不知道啊,那幾個師兄走的太快,我都沒聽清,不過啊!據說這君什麽塵啊,來曆非凡,他和淩仙子……哎呦!誰啊?”


    其中一個弟子興致勃勃地剛說到一半,頓時感覺被人撞了一下,抬起頭來,待看清來人的麵孔之後,頓時心中一驚。


    “少……少宗……”


    如白麵無表情,看著三人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頓時有些語塞。


    其實本來他來到廣場上,是看望淩鳶的。


    淩鳶自從君緬塵失蹤之後,就一直默默地坐在石鼎上麵,他這個做哥哥的,很是擔心。


    可今日來到這廣場,竟是碰到三個藥童在談論君緬塵的事情,隱約間似乎有起謠言的態勢,這頓時讓如白有些怒氣。


    “你們三個,不好好修行,在這談論什麽!”


    見如白有些怒意,三名弟子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少宗恕罪……弟子不敢了……”


    “還不散去!”


    如白微喝一聲,三名弟子頓時作鳥獸散,不敢在這裏逗留片刻。


    如白見三人離去,眉頭頓時緊緊皺在一起。


    淩鳶多日以來,一直在這石鼎上發呆,路過的弟子見了,難免會有一些閑言碎語出現。


    剛才那三名弟子,本就是低階藥童而已,君緬塵是誰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可這並不妨礙他們胡言亂語。


    如白不能控製別人不背地裏議論,但是這樣下去,不但會對淩鳶的聲譽造成影響,也許還會傳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來!


    看著石鼎之上那柔弱的身軀,如白心裏就是一陣刺痛。


    輕輕搖了搖頭,如白深吸一口氣,便邁開步子,向著石鼎走過去。


    ……


    如白來到淩鳶身邊,腳下輕點,同樣站在了石鼎邊沿之上。


    望著石鼎中那盤膝打坐的君緬塵肉身,如白眼中頓時出現一抹複雜。


    “小妹。”


    淩鳶沒有任何反應,如白見狀,聲含靈力,輕喝一聲。


    “小妹!!”


    淩鳶抬起頭,看著如白有些生氣的臉。


    “哥……”


    如白歎了一口氣,緊挨著淩鳶坐了下來。


    “小妹,你已經在這裏呆了很多日了,這樣下去,君師弟還沒出來,你就已經扛不住了,而且周圍的……”


    “周圍的弟子會胡言亂語,對麽?”


    如白話還沒說完,淩鳶忽然轉過頭,清亮的眸子盯著如白的雙眼。


    如白瞳孔微微一縮,輕輕點了點頭。


    淩鳶苦笑一聲,再次回過頭去,看著君緬塵那毫無生氣的肉身。


    “隨他們去吧……”


    “你!”


    如白萬分無奈,但是又拿自己的妹妹毫無辦法。他從未想過,淩鳶對君緬塵的情愫,不知不覺中,竟是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在這石鼎的邊沿上沉默了許久。


    “值得麽。”


    沉默間,如白輕聲一語,淩鳶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


    她聽得出來這句‘值得麽’問的是什麽。


    如白所問,是在問淩鳶,在君緬塵還不具備資格,還沒有足夠的身份走到與淩鳶同一水平線上的時候,淩鳶就如此明目張膽的顯露對君緬塵的情愫,這樣的結果無疑會對淩鳶身為女兒家的聲譽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尤其是,淩鳶還作為藥仙宗宗主之女,作為整個中心大域年輕一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淩鳶低著頭,有兩行清淚滑下,旋即輕輕地、堅定地、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值得。”


    如白閉上眼睛,深深歎了一口氣,便不再發聲。


    他明白自己的妹妹這一句‘值得’,代表著什麽,同樣的,淩鳶自己也明白。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明知道是錯誤的,卻偏偏讓人無法自拔,奮不顧身地要去完成。


    也許,這就是淩鳶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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