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踏入此處,一切就好像都活了過來。


    視野仿佛都變得扭曲了。


    野澤秀明也明顯感覺到了這一點,他縮了縮脖子,一下子就發現空氣中非比尋常的凝重氣氛。


    他剛想要靠近西城式,下一秒就被對方給喝止。


    “離我遠一點。”


    這些荷取家的怨靈分明就是察覺到他身上西城家的血脈而出現的。


    西城式能夠感受到,他們對自己最純粹的惡意。


    怨毒,仇恨,嫉妒,貪欲...


    這種種思念,就形成了怨靈。


    要是讓野澤秀明靠近自己,隻會讓他也被盯上。


    西城式回頭。


    憑借三輪目帶來的優於常人的視力,西城式能夠清楚看見神堂背後的陰影正在扭曲、蠕動。


    很快,陰影從地麵凸出,從中鑽出了身形扭曲,膚色青白,手腳扭曲粗大,異於一般怨靈的巫女、神官怨靈們。


    它們一見到西城式就從嘴中噴著腥臭的漆黑液體,怨恨猶若實質從它們的眼中射出,仿佛要把西城式身上的血肉都咬下來一塊兒。


    這些都是荷取家的犧牲者。


    西城式搖頭。


    他心裏還是挺同情這些人的。


    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西城家屠戮一空。


    隻留下這濃厚的恨意與殺念在這片地方迷茫徘徊。


    對於這樣的怨靈,就算是西城式也不想看著他們繼續這樣下去。


    畢竟西城家嚴格來講也算他西城式的本家。


    西城式輕歎一口氣,抱著一絲憐憫之心,接著——


    整個人一下子就衝進怨靈堆中,與此同時伸出手——


    一手抓住了一個長相還算姣好的巫女怨靈的頭部。


    嘎嘣!!!!


    一手捏碎她的腦袋同時,還拎著她殘破的靈軀對著另外的幾個怨靈狠砸!


    哢!哢!哢!


    令人膽寒的骨碎聲西城式的手底下傳出!


    巫女怨靈的靈軀被裹上死氣,砸在其他怨靈身上,連帶著它們的骨頭都直接砸斷了好幾塊。


    哀嚎聲!


    悲鳴聲!


    痛哭聲!


    此起彼伏。


    西城式就像是竄進了一堆小車裏的大卡車,一輪子一個小朋友,勢不可擋。


    到了最後,西城式鬆開手裏已經差不多變成肉泥的巫女怨靈,抬起頭看向四周。


    以西城式為圓心,遍地都是肉醬。


    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對於這個狀況滿意。


    西城式心想,或許這樣,這些怨靈就會從這裏解脫了吧。


    他側頭看了眼剛才還在冒出血水的神堂。


    此時,血水已經幹涸。


    旁邊的冷鬆也不再顫動。


    陰影...還是陰影,隻是似乎退縮到了牆角,不敢再繼續動彈了。


    這片地方的怨靈看樣子已經全部超脫,被西城式送往了另一個世界。


    “野澤先生。”


    西城式繞出神堂,叫了一聲野澤秀明的名字。


    隨後他便看見雙手抱著耳朵的野澤秀明。


    此時的野澤秀明已經被嚇傻了,他一聽見西城式的聲音就大喊道;“西城先生!你雖然已經被分屍,但我還是會記得你的,我會天天給你燒香的。求求你不要殺我!”


    他的聲音透著聲嘶力竭。


    看來...這貨似乎是覺得西城式已經死了。


    也難怪。


    剛才的骨裂聲與哀嚎聲實在太大,且西城式全程沒說一句話,野澤秀明會認為西城式已經被怨靈群分屍也是當然。


    西城式忍不住搖頭,接著走上去拍了拍野澤秀明的肩膀,麵色平淡:


    “野澤先生。”


    “不要!不要殺我[5200.bqg5200.biz]!西城先生!”


    野澤秀明發出猶若殺豬一樣的聲音,“實在不行我讓我年紀最大的那個妹妹天天給你燒香不行嗎?我妹妹長得特別可愛的!”


    這貨...


    西城式搖頭,幹脆就逗一逗他:“如果你妹妹不同意呢?”


    “沒那回事!長兄如父嘛!”


    野澤秀明對於這一點似乎特別有自信,連連拍胸,隻不過頭都不敢回過來看西城式一眼就顯得很心虛。


    好一個長兄如父。


    西城式懶得再聽野澤秀明的歪理,幹脆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可以了,野澤先生,我們差不多該繼續深入了。”


    “哎?”


    直到這時,野澤秀明才勉強反應過來。


    他回頭,看著麵色表情與平常無二的西城式,這才試探性的叫一聲:“西城先生?”


    “嗯。是我。”


    西城式點頭。


    “原來西城先生沒死啊?”


    野澤秀明咽了咽口水,剛才的膽怯如潮水一樣褪去。


    “那種程度的怨靈想殺死我還是有些困難的。”


    西城式簡單地回複。


    實際上一般的怨靈都不可能是西城式的對手。


    現在還能與西城式、北川寺這種對手碰一碰的怨靈,大抵就是十幾個人,一兩百個人組合在一起的怨靈了。


    當然,這種怨靈與這一次荷取家的怨靈種類又有所不同。


    因為荷取家的兩百人怨靈是深入接觸了黃泉。


    沾染上了黃泉氣息的怨靈...強度當然要比一般怨靈強大不少。


    這也是為何西城式與北川寺判斷難以處理的最重要原因。


    “可不管怎麽樣都必須要把對方的底細摸清楚。”


    究竟能否使用西城家殘餘的封印將怨靈封印住呢?


    這一點西城式必須要弄清楚。


    要是能重新進行封印,也就不用興師動眾了。


    為此就必須要走到中心主神殿綻靈殿才行。


    西城式整理了一下東西,並沒有發現有什麽東西遺失後,這才帶著野澤秀明繼續向前麵推進。


    接下來的地點是荷取家舉行嬰兒受禮的地方,那個地方的名字叫春竹屋。


    這個寓意就很好懂了。


    就是希望孩童們能夠得到神明庇佑,如春竹一般茁壯成長。


    他帶著野澤秀明,從剛才神社分殿後麵的小門出去,接著走過兩處小池院落,便來到了一處種了矮竹的長屋邊。


    院內是過長齊膝的雜草,長久無人打理顯得這附近很荒蕪。


    長屋的紙窗已經碎裂成好幾塊,掉落在地上,有種孤零零的感覺。


    西城式靠在窗邊,向內看去。


    這是一個育嬰房。


    裏麵整齊擺放著十數個嬰兒的搖床。


    這裏似乎是荷取家最後保護的地方。


    陰暗的長屋內到處都能看見已經發黑的血跡以及倒下的屍體。


    或許荷取家是想保存自己家族這些最後的火種吧,他們選擇在這裏奮戰,掩護嬰兒逃跑。


    這樣一看,西城家就真是一副反派麵孔了。


    雖然能明白西城家不想讓作為手下的荷取家反客為主,但這種手段...未免也太過激了。


    西城式帶著野澤秀明走進長屋裏,四處掃視著,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昔日封印的記載。


    但很明顯,在這裏是無法發現的。


    野澤秀明又是一陣鬼哭狼嚎,西城式將隱藏在春竹屋的所有怨靈解決掉,這才順利從中退出。


    此時已經到中午了。


    西城式雖說還有力氣繼續往前走,但野澤秀明卻已然精疲力盡。


    這也難怪。


    失血的後遺症,再加上沒怎麽吃東西,然後早起,又走了一大段路,野澤秀明這個普通人也難怪會這樣。


    西城式找了個地方,給自己灌了兩口水後,開始掰壓縮餅幹吃了。


    他也沒怎麽吃東西,現在一坐下來就能感受到空腹感了。


    兩個人就這樣啃著壓縮餅幹,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四周。


    就這樣坐下差不多半小時,西城式剛要將野澤秀明從地上拉起——


    嘭!!!!!


    地動天搖的巨響聲!


    就好像突然那一個炸彈在身邊突然炸響了一樣。


    與此同時,是怨靈的恐怖叫聲!!!


    這叫聲與其說像人類,倒不如更像是牛、馬。


    強大的音波撕扯著耳膜。


    不過這一次野澤秀明有了準備,事先捂住了耳朵。


    “這是...?”


    與野澤秀明不同,西城式一聽就知道這應該是將他們直升機從半空中擊落的怨靈的聲音。


    這怨靈似乎在與什麽東西纏鬥,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北川嗎?”


    西城式眉毛一挑。


    他現在的春竹屋距離荷取神社主殿還有一段距離,但這是帶著野澤秀明的進度。


    要是一個人的北川寺,現在確實說不定已經摸到綻靈殿附近了。


    看來是北川寺一人摸到綻靈殿附近,並且與封印在荷取神社的百人怨靈產生了衝突。


    想到這裏,西城式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也要離開這裏,前往綻靈殿了。


    於是西城式側頭,對旁邊的野澤秀明打了一聲招呼:“野澤先生,這附近的怨靈已經被我清理幹淨,隻要你不離開這裏就不會有問題。”


    “接下來我要去處理一隻很難解決的怨靈,如果帶著你,你反而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你明白了嗎?”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野澤秀明也不是傻子,他點點頭,出乎意料地沒有阻攔西城式:“我明白了,西城先生,我會在這裏等你的。”


    “嗯。這個你也拿著。”


    西城式將衛星電話以及壓縮餅幹這些物資取出,放在野澤秀明身邊開口說道:“如果我沒能回來,你就離開這片神社,徑直往外逃離,直到能打通衛星電話為止。”


    這片神社能影響的範圍肯定不會太大,隻要出了這個範圍,衛星電話應該就能直接使用,野澤秀明也能乘勢呼救。


    將這些備用手段全部留下,西城式這才拉開門,衝向綻靈殿的方向。


    與剛才帶著野澤秀明不同,西城式一人行動後速度極快,隻是幾個眨眼便翻越了阻攔他的建築物,徑直向神社中心跑去。


    “那是...”


    越靠近神社中心,西城式就能感受到地麵震動得越厲害,他抬起頭,然後便看見幽藍的火焰在灼燒著巨大怨靈的身軀。


    這怨靈散發著微弱的白光,由無數人臉、肢體組成,看上去有五六十米高度,這些人臉都空洞地張開嘴巴,滿臉迷茫,一經蠕動,刺目的白光便會散發,人臉空洞的雙眼就會跟著蠕動,看上去十分恐怖。


    幽藍妖冶的火焰估計是出自北川寺的手段。


    見狀,西城式幹脆伸手拋出柩之霧組成的繩索,綁在神社屋簷一角,接著整個人腳下一踩,就已經踩在神社屋頂上了。


    從這裏能看得特別清楚。


    與巨大怨靈比起來北川寺的身影顯得細小無比,他身上散發著森森死氣,一手拎著散發著凶氣的匕首靈具,另一隻手則捏著血腥大錘。


    切割。


    砸落。


    漆黑的黏液從怨靈身體中炸出,幽藍妖冶的火焰灼燒,從遠處就能聞見惡臭的焦糊味。


    但除了大錘與匕首,北川寺還有別的幫手。


    西城式一眼便看見散發著淡金光芒的兩個巫女人影。


    她們兩人穿著紅紐草鞋,白布足袋,紅白布襦。


    “那就是北川帶著的善靈嗎?”


    西城式是知道北川寺還帶著善靈的。


    所謂的善靈,其實就是人死之後,以善念成型的靈體。


    隻要實力強大,這些善靈能夠留存於這個世界很久而不會消散。


    北川寺帶著的神樂鈴裏麵寄宿著兩個善靈。


    他肩膀上的破舊布娃娃也是一個善靈,合計三個。


    但此時那個布偶善靈顯然不在,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西城式也沒想太多。


    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北川寺死在這個地方。


    他抬腳,剛想要衝向北川寺的方向。


    接著——


    西城式就感受到自己的褲腳被誰拉住了。


    他低下頭。


    發現不知何時,一個小小的破爛布偶正拉扯著他的褲腿,圓滾滾的腦袋抬起來,似乎在盯著他看。


    “...你是北川的善靈?”


    西城式皺眉,沒想到在這裏發現了北川寺的善靈。


    破舊布偶娃娃沒有說話,她隻是伸手指向一個方向,接著在原地蹦跳兩下。


    “你的意思是讓我跟你一起走?”


    西城式反問一句。


    北川寺的善靈點了點頭,接著笨拙地點頭,示意他跟上來。


    這大概是北川寺的安排吧。


    看來對方應該是想讓自己去找綻靈殿中西城家殘留的封印,由他來牽製這巨大的百人怨靈。


    想通了這一點,西城式也沒在原地感傷,隻是點頭道:“我知道了,那我們快點吧。”


    他幹脆把北川寺的善靈從地上拎了起來。


    小家夥一開始還不樂意,用圓滾滾的布偶小手拍了拍他的臉。


    但很快,她就安靜下來了。


    顯然,這善靈也知道現在的狀況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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