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起身,隨行周身紅光一閃,竟然擋在了羽清麵前。


    “讓開。”羽清的目光仍然冰冷,並沒有之前對隨行的滿麵笑容。


    “你真要以一己之力去對抗四大正派的攜手合圍?”


    “是。”


    “在以一敵百毫無勝券的情況下?”


    “是。”


    “明明你已經被幽蓮穀排斥了出來!”


    “是。”


    “仍然一定要去麽?”


    “是。”


    羽清很冷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衝動的跡象。的確,她已聲明反出幽蓮穀,父親也曾親手想置她於死地,幽蓮穀如今如何,與她何幹。


    但是,她就是沒辦法袖手旁觀。


    正派的人常說同門如手足,然而卻又如何比得上魔教裏在生死邊緣掙紮依偎而生出的情誼。她的性命本就是父親賜予,隻因著那最初的一份赤誠,不管父親如何待她,她都不會怨懟。


    不管父親如何看她,不管穀眾視她為何人,她都要拿著幽蓮穀的淩月劍替幽蓮穀掃清危機,然後狠狠地踹上一堂主一腳,告訴他莫要忘了當初“唯願孤苦有依憑”的開穀箴言。


    “我不同意。”隨行沒有再問下去,卻也沒有把路讓開。


    “嗬嗬。”羽清竟然低低冷笑一聲,眼底灼灼青芒恣意燃燒,三大靈物開始在體內失控,竟然與當年剛剛收服萬火之靈之時的表現一樣。沒有分毫遲疑,淩月劍再次提起,同樣是三色光芒匯聚,此時還閃爍著熒熒白芒,卻是向著隨行,再一次重重劈下!


    雖然此時羽清能夠使用的靈力所剩無多,但是這一擊畢竟還是全力一擊。饒是隨行已然在第一時間喚出恨別離抵抗,卻還是被這一劍遠遠砸了出去!


    沒再多看一眼,羽清六翼扇動,“疾速”天賦發動,瞬間消失在原地。


    羽清爆裂的靈力與隨行赤紅色的靈力猛然對撞,後退數十步的隨行難以抑製的噴出一口鮮血。這一具身體本來就已經堅持不住,他日日夜夜靠著靈力強行維持,一直都處於重傷的邊緣。若是用真氣打架問題本來不大,可接了羽清這靈力的一擊,一致的傷勢徹底無法阻攔,連靈識都受了不小的創傷。


    隨行青筋暴起,將手中“那人”的信燃盡,咬緊了牙關,並沒有追上去。


    ……


    燕州·七魅宗中宗


    夜色微涼,山水孤寂。中秋前夜,原本萬家團圓的日子,帝無炎卻是不知為什麽,一攏單薄的綢衫,一個人坐在潛淵閣的長廊欄杆,從入夜到馬上就要天明,已經喝了幾個時辰的酒。


    不僅是今日,最近幾個月,冰若明顯的感受到帝無炎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似乎日複一日受著沉重的傷,直到最近半個月,連自身的力量都無法完美的控製,連喝酒都會莫名崩碎了酒杯。


    帝無炎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走出房門,這黑鍋自然又是丟給冰若來背。天知道,冰若進了七魅宗之後,隻是在好好做他的左護法而已,帝無炎雖然時常尋他開心,卻從未真正做出什麽舉動。但是偏偏又總是願意在人前惹人誤會,現在冰若這個左護法是宗主最寵愛的男妾,七魅宗中無人不知。


    冰若從最開始的滿心憤懣,已經越來越接受了這個天大的誤會。帝無炎其人,其實不過是惡趣味而已,若說他真的多麽為非作歹,卻也不然。


    七魅宗小妾上千,哪一個不是主動願意交付自己。拿著七魅宗的俸祿,習著七魅宗的武功,若是願意,還能夠出去掌管一店一鋪甚至一城一域,帝無炎對他的小妾們,著實好得很。


    或許是看過了太多帝無炎人後清冷孤寂的樣子,冰若甚至開始憐憫起這個舉世無雙的天之驕子。十九歲問鼎造化巔峰,三十歲聞名九州,尋常人聞之色變。帝無炎一路獨行,這上千妾室,又有幾個,不,又是否有人真正走進他心裏了呢?


    天生一個悲天憫人的性格,受了帝無炎的好處,冰若越發的無法恨起眼前的人。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為尊!帝無炎強大到無與倫比,難道他不應該被尊崇麽?


    “小若若,你在那裏裝什麽木頭。”在長廊站了足足半個時辰,帝無炎終於對他開了口。


    “你呢?又在那裏裝什麽酒桶?”冰若也毫不客氣,直接懟回去。七魅宗一年多,冰若已經沒有了最初對帝無炎的畏懼。更別指望他會如何尊敬。


    帝無炎迷離的目光終於轉回冰若身上,笑得妖嬈邪魅:“你可真是越發的放肆了。不怕本宮打你屁股?”


    冰若臉色一黑。帝無炎的確是沒少打他,借著幫他磨練招數的由頭,想方設法戲弄一番,尤其是在人前,每次都搞得**不堪。可是偏偏,就在這一年半之中,冰若的的確確從元嬰初入的境界一直升到寂滅小成的境界,這簡直是常人無法企及的速度!


    不僅是境界,就連武功招式,冰若也有了翻天覆地的進步,此時的冰若相比兩年前初出幽蓮穀的時候,那當真是脫胎換骨。有這樣的成效在,他能如何反駁?


    “早晚有一天我要在你身上打回來。”冰若咬牙切齒的說著。


    帝無炎卻似毫不在意,道:“沒良心的,小若若就隻想著在上麵。”


    被這故意扭曲的話氣的就要暴起,然而沒等冰若開口,帝無炎卻不知為何突然間噴出一口血,然後麵色蒼白的跌出欄杆。


    這潛淵閣的長廊外麵,可是數十丈高的懸崖!


    冰若的神經瞬間抽緊,幾乎沒有猶豫,已經在頭腦做出反應之前一個閃身跳出了欄杆!


    真氣和靈力全速爆發,冰若終於在帝無炎跌落地麵之前,將之抱在懷中接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帝無炎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識,真氣躁亂失控,氣息幾不可聞。冰若皺著眉頭,公主一樣將帝無炎抱在身前,如此大的聲勢早就被山下的無數人注意到,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可是冰若如何能在這種時候將帝無炎丟下,隻好咬著牙,就著這樣的姿勢,將帝無炎重新抱回潛淵閣。


    等到天明,七魅宗中已然傳的沸沸揚揚,宗主夫君和左護法夜夜笙歌,卻原來冰若才是主動的那個。昨夜兩人在長廊纏綿,竟然激烈的把宗主夫君都掉下了山,難怪左護法能受寵如此之久,原來宗主夫君喜歡的竟然是這口麽?


    冰若照常進行左護法的日常工作,對於周遭的傳言充耳不聞。其實他應該得意的,傳成這樣明明對他有利。可是他一個絕對正常的男人,才不會和帝無炎有什麽不明不白的糾纏。再說昨夜帝無炎那個樣子,也實在讓冰若沒有調侃的心情。


    帝無炎日日在他的視線裏,根本就沒有打鬥沒有受傷,可是能讓造化境界的巔峰高手突然間噴血失去意識,那又是怎樣的問題呢。


    這個中秋節,七魅宗注定不會平常。


    等到冰若忙完手頭的工作重新回到潛淵閣,帝無炎已經在不知什麽時候悠悠轉醒。麵色比昨夜好了許多,卻還是帶著病態的蒼白,柔柔弱弱不像樣子。


    “本宮受傷這麽重,小若若也不知道貼身照料一番。”看見冰若進門,帝無炎故作嗔怪道。


    冰若甚至沒有抬眼,聲音冷的很:“這是宗主新想出來的折磨人的法子麽?之前玩的不夠開心,現在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明明沒有出門,帝無炎卻好似知道宗中上下都傳成什麽樣子一般:“哪裏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倒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還差不多。不過,小若若,你覺得本宮真的介意?”


    “我覺得你不會介意的。”冰若的聲音仍然沒有什麽起伏,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受的傷。”


    “那可久了,怎麽也得有幾萬年了吧。”帝無炎說的隨意,他口中的話虛虛實實,沒人知道是真是假。


    或者說,根本從來就沒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看穿帝無炎。


    冰若也不去接話,習慣性的倒了茶水,遞給躺在榻上的帝無炎。名義上他為七魅宗左護法,其實也確實掌管了七魅宗許多事務,隻不過在帝無炎的殿裏,他一直不過就是個小廝罷了。


    帝無炎撐起身子,喝了冰若親自喂過來的水,眼中帶著妖嬈不懷好意的笑,問冰若道:“在七魅宗中,無趣麽?”


    冰若答的冷淡,並沒有抬眼:“任務而已,不需要有趣。”


    “那,小若若,你想要自由麽?”


    收回茶杯的手一頓,冰若的氣息似乎都停了片刻:“宗主又想出了什麽新的整人法子麽?”


    “小若若總是如此不識好人心,本宮可是會傷心的。”


    帝無炎故意矯揉造作,冰若也懶得去理,以他的水平還不足以為帝無炎療傷,隻好視而不見。至於帝無炎又想出了什麽壞主意……他也改變不了就是了。


    可是沒等冰若走出潛淵閣殿門,帝無炎妖嬈的聲音再一次在身後響起:“你的實力能夠快速提升的部分已經到頭了,剩下的還是需要真刀真槍的打磨一番,總是把你關在宗裏,如何讓你成為真正的強者陪本宮遊戲。”


    冰若一愣,想起自己和帝無炎曾經的對話:


    “我與你是敵非友,你分明的知道我擁有實力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你報仇,卻為何還要留我在身邊?”


    “因為和強大的人一起,很有趣。”


    沒等冰若回應,帝無炎繼續自顧自說著:“雲山之巔的鳳族神器,大概這幾天就要現世。本宮改了主意,隻要你不去雲山,天大地大,隨便你去。”


    冰若仍然是沒有動作,似乎是並不相信帝無炎就這樣輕易的放過自己一般。


    於是身後的帝無炎輕笑著添了一把火:“雲山腳下,雲州滄浪原,四大名門正派合圍幽蓮穀分部,羽清那個小丫頭,大概就在那附近。你猜,她會不會插手?”


    冰若猛地回頭。


    “小若若,到今日,合圍已經六天,就算你全速趕過去,也得大半天,還要是不顧留存實力的情況,你覺得,你還能趕上英雄救美麽?”


    “你當真放我走?”


    “隻要小若若不去雲山,本宮,便放過你。”


    冰若看了帝無炎好一會兒,並不能看穿此人的心思,卻還是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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