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有真氣在身的冰若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老者的威壓一般，笑得輕鬆。
“你……”那金丹老者驚疑不定，竟然沒敢做出阻攔的動作。明明他感受不到麵前青年有真氣修為，但是為何卻冥冥之中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這少年看起來柔順纖弱，卻為何給人一種血海屍山一般的氣場？
“我？我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雜役罷了。煉丹，我的確是不太行，但是修真……”
“修真你一定行對不對？”周雅雯幾乎興奮的滿臉漲紅，來了來了！木木終於出手了！木木走上前的瞬間，她周身籠罩的金丹威壓就已然消失不見，自然是木木發威了！
她就知道！木木一定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看小丫頭這般興奮的模樣，冰若忽然心中一鬆，回頭調侃道：“男人，能說不行麽？”
周雅雯瞬間石化。什，什麽意思？木木這是在調戲自己？剛剛說不行的不是他自己麽？？但是，此時的周雅雯卻是沒有分毫被輕薄的憤怒，反而竟然是有些臉紅。
木木，好厲害，也好帥啊……如若是木木的話……
冰若的注意力早已回到那老者身上。他筋脈突破時候再次受了傷，此時其實運轉不成真氣。隻不過，區區金丹境界，在他眼中還不如一隻螞蟻，就算不用真氣，冰若還有靈力在身，隨時都能碾死他們。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在你這個境界的時候，根本都不敢出門，唯恐哪天被人當做螞蟻給捏死。”難得在小姑娘麵前又一次對敵人放了狠話，冰若隻覺雲山之後，他好像愛上了這種感覺：“小螞蟻，你，能看出我如今的境界麽？”
那金丹老者隻覺渾身如墜冰窖，每一個汗毛都豎立起來。他不能，他不能看出此人的境界！此人一語道破自己金丹初入的境界，卻讓自己看不透修為，那說明什麽？說明此人至少要高出他兩個大境界！也就是，寂滅之上！
寂滅之上，放眼九州也不過數十人而已！
顫抖的雙手突然間合在胸前，金丹老者對著冰若深深鞠躬，自身氣勢瞬間消融，哆哆嗦嗦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前輩，還請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等一條生路。”
修真界，以境界為尊。更何況此人如此境界，絕不會是看起來這般的年紀。隻怕是個已然到了返老還童境界的老妖怪！這等人物在此，他一個小小金丹，哪裏還有叫囂的資格？
劉破軍也是沒想到自家護衛竟然這麽就慫了？他沒有被冰若針對，感受不到冰若的壓力，卻也明白能讓金丹境界的護衛如此畏懼，隻怕此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大丈夫能屈能伸，認慫保平安的本事他還是有的，根本沒有放狠話，在冰若一句“滾吧”之後，立刻帶人離開了明濟堂。
一群人目瞪口呆，冰若倒是滿臉無所謂。恃強淩弱的事兒，他不屑於。這幾人也算是好運氣，能在造化境界手下逃生，也足以自傲了。
“這，這位賢侄……”到底是明濟堂家主周德率先找回意識，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冰若看看周雅雯，又看看一臉慌亂卻還帶著希冀的周德，無奈道：“家主大人，我承認，您是一個稱職的家主，但卻不是一個好父親。”明濟堂能有如今發展，周德功不可沒，他一切決斷也確實出自家族的立場。隻是要用自己的女兒去做這交易，他冰若，看不上。
周德則是滿臉苦澀：“我也是不願如此啊，隻是不與他們聯手，這仙藥大比……”
“仙藥大比，我去。周雅雯的婚事，作罷。”
……
“大姐，穀主讓咱們幾個官道行走，咱們不會被正派他們盯上吧？”連城客棧，七名平常打扮的少男少女比肩同行，圍坐一桌吃飯。
“被盯上最好。穀主說了，女孩子要溫柔，但是女孩子絕不能被欺負。誰要是主動欺負咱們，大姐就可以不溫柔了。”沒等大姐答話，另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便開口接道。
原本這些人中，他才是年紀最大的領頭人，隻不過如今卻是老老實實心服口服的做第二的橙鬼。要知道，他們的大姐，別看長得文文靜靜，那可真是要命的家夥。“大姐，你說對麽？”
“嗯。”赤鬼吭了一聲。
問話的少年聽見大姐竟然應了，自然也不敢當成兒戲，而是莫名渾身打了個冷顫。
“哎，咱們現在入世是不是太早了？大家都還沒有晉入元嬰境界，豈不是很危險。”排名第七的男孩兒有些低落的說著。上一次任務他就差點被人誘殺，要不是大姐出手相助，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今天的太陽。
剛剛問話的少年則是沉吟道：“九州之地，本就危機四伏。我們想要安穩，可是結果呢？”
一群人默不作聲，整張桌子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碗筷相碰的聲音。
“不錯，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忘。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不是忘記，而是將疼痛作為身體的一部分，永遠銘記下去。”二哥橙鬼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對。”大姐繼續做了肯定。
紫鬼在桌子下麵小小的拳頭攥緊。他何嚐不是看見了昔日親朋好友在自己麵前慘死，而他卻要靠著旁人的命堆疊著，才躲進密道之中。他一直以來從未想爭過什麽，他隻想好好地苟著，可是苟著苟著，連家都沒有了。
“穀主說，要把新的穀門開在九州的中央，光明正大的麵對各大門派。雲州，我們一定要去，但是同樣的，我們也要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盡早幫上穀主。”大姐完全不發一言，橙鬼隻好繼續說著。
“話說，為什麽是雲州呢？”這次提問的是六妹藍鬼。她對雲州並不熟悉，或者說他們幽蓮穀殘餘的五十餘人對雲州都不熟悉，但是穀主卻把幽蓮穀重新問世的地點選在了那裏。
老四綠鬼突然間開口接到：“我倒是聽穀主說過，雲州望水城，本就是她的城池，九州四海，本就是她的天下。”
穀主的城池……玄氏一族的城池麽……
大姐這一次沒有說話，隻是眼眸中流轉著不一樣的色彩。
可是，昔日裏作為正道領袖的玄氏一族想要重新問鼎，可比她們幽蓮穀要重新崛起還艱難得多。
“大姐，店小二說已經有人為我們訂好了房間，還準備了馬匹幹糧。是穀主提前安排的麽？”負責訂房間的老六回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赤鬼眨眨眼，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穀主明明說了讓她們自由出行，也算是一番曆練。可是這一路上各種大小事宜似乎都有人提前安排妥當，她們如此招搖，連人數都和百鬼夜行一樣，卻從未遇見半點麻煩，到如今連客棧都為她們提前訂好，那麽做這一切的人會是誰呢？
會是…昔日的七堂主麽？
…………
“木木，那劉破軍的護衛可是金丹境界的高手啊！他竟然叫你前輩？你，難道真的比他境界還要高麽？”
“嗯。”冰若並沒有否認這一點，既然今天那麽大張旗鼓的出手了，自然也是沒想再瞞下去：“隻不過我受了傷，暫時動用不了真氣。”
“是因為筋脈受了傷麽？那日撿到你的時候，你渾身染血，卻沒有一點外傷。難道是筋脈破裂導致的麽？”
“嗯。”差不多吧，冰若心中補充了一句。
沒想到，周雅雯卻是猶豫了許久，然後忽然間仿佛下定什麽巨大的決心一般，從身後拿出幾個小瓶子來：“那，那……這個給你，這是修真者服用的固本培元的丹藥，能夠幫助增長真氣穩固筋脈的，你吃了就能恢複的快一些了。”
冰若接過丹藥，打開瓶口聞了聞，並沒有什麽表情。這些藥，卻是是如此功效，對於剛剛築基境界的周雅雯而言應該是有巨大幫助的，價值也是不菲，恐怕是明濟堂千辛萬苦才湊出來的丹藥。隻不過對於如今的冰若而言，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但是，莫名的情緒作祟，冰若看著周雅雯那麽不舍的樣子，卻還是收下了這幾瓶丹藥，就當，受了這丫頭的恩惠吧。
“好，我收下。”
似乎也沒想到冰若就這麽乖乖收下，周雅雯還是有些心疼，卻並沒有打算反悔：“吃了藥，你可要贏啊！”
“嗯，交給我。”在心底偷偷綻開一點笑容，冰若看著故作大方的周雅雯，目光柔和了許多。
轉眼，正月十五，仙藥大比雲州賽區的比拚，終於來了。
回春堂，濟德堂，流雲堂，明濟堂，雲州四大醫者世家齊聚望水城，再加上數百個大小醫館，這個昔日裏名滿九州的城池再一次沸騰了起來。
“真的麽？真的麽？仙醫小聖手親自來督考雲州的大比？”仙藥大比的報名區，周雅雯早就和旁的醫女搭個在一起，女孩子之間似乎總是有數不清的八卦。
“是真的！傳說中的仙醫小聖手啊！古天大哥啊！竟然親自來雲州督考，那不，就在前麵呢！等咱們排隊到前麵就能看見啦！”
“天呀！太激動了吧！九州三大美男之一啊！木木，你聽說過……”周雅雯激動的轉過頭，卻發現一直跟在身旁的木木竟然不見了，馬上就要到報名點了，木木怎麽回事？
算了，還是自己先替他報名好啦！反正每個世家兩個名額，有一人在場就好。
冰若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並沒有引起周雅雯的注意。倒是報名處的古天，若有所感的將目光投向明濟堂所在的方向，皺著眉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啊啊啊！仙醫小聖手剛剛在看我！”
“瞎說什麽呢，古天哥哥剛剛明明是在看我！”
兩個女孩子完全沒有其他心計，似乎也沒有太多對於即將到來大比的緊張，就這樣吵吵鬧鬧的排隊報名。隻不過，周雅雯不緊張，是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告訴他木木絕對是一個超級高手，而另一個女孩兒，則是反正不可能進了四強，無所謂就是。
“木木，白天報名時候你跑到哪裏去了？一眨眼就找不到人。”終於回到了望水城的仙藥大比專用客棧，周雅雯累的一身香汗，大搖大擺躺在冰若房間的床上。
冰若對小丫頭的隨意有些無奈，隻好敷衍道：“如廁。”這丫頭，真把自己當師父了？不需要和徒弟避嫌的那種？
“如廁？騙鬼吧你！帶你出門這麽多次從來沒見你需要如廁的。指不定背著我偷偷做什麽去了。”不得不承認，雖然周雅雯心思很淺，但是她的第六感總是強大的可怕。
“大小姐，今天開場結束，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仙藥大比了，你都一點不緊張的麽？”
“有你在，本小姐有什麽緊張的。”
“……”冰若還是頭一次被小丫頭片子塞得無言以對，明明她什麽都不知道，卻偏偏仿佛知曉一切一般，連冰若都不知道是該誇她好還是應該嫌棄她好。
放棄的不再想這個問題，也盡力不去回憶那個不過一麵之緣的身影。冰若在雲山之巔鬧得動靜太大，碧之劍的影響下，黑級的靈力潛能震驚全場。同樣上了雲山的古天未必不記得冰若的模樣。看來仙藥大比他還得想辦法遮掩一下才是。
“給我說說仙藥大比的賽製吧。”
聽了冰若的問話，周雅雯一個打滾兒從床上翻起來，每次談到正經事，周雅雯也不是不識大體。
“好啊，仙藥大比雲州賽區，一共分為三場交手。第一場比切脈，第二場比煉藥，第三場比實操。每個醫館可以派出兩名隊員來參加三場比賽，兩人可以攜手也可以逐一出場，每一個人每五年隻能參與一次仙藥大比。”
“仙藥大比本來不就是五年一次麽？”冰若忍不住問道。這醫者修習可比旁的學問都難得多，五年都未必能有什麽建樹。
“那是每個州五年隻有一次。可是九州之中仙藥大比並非同時進行，為了避免有些醫館在一州比拚失利便立刻前往下一州參與大比，這才有了這項規定。”
“好吧。”冰若了然，三生輪回的時候，或許是醫館的層次不夠，他並未參與過什麽仙藥大比，一直隻是龜縮在涼州南部。對於這仙藥大比的賽製，確實不甚清楚。
“切脈問症是我明濟堂立身之本，這一關不需要你出手。仙藥大比中會由仙藥穀尋出一些疑難雜症的患者或者身中奇毒的人來讓參賽者切脈，我有把握能看出一些名堂。這一大關分為三次切脈，最後由仙藥穀綜合評分，取前五十名進入下一關考核。”
五十名……這仙藥穀要找出多少疑難雜症的人來……遇到了疑難雜症的人，明明有能力，卻不幫其治療，反而要拿來做仙藥大比的考核，這一波操作可真是漂亮。
更有甚者，搞不好還有一些“疑難雜症”和“身中奇毒”是認為製造出來的，對於仙藥穀的名聲，冰若毫不懷疑他們能做出這種事。隻不過，這些話冰若不會說破就是了。
“第二關煉藥就非你不可了。煉藥一直是我明濟堂的弱項，因此父親才動了結親聯手的心思。煉藥也是分為三項，一煉外傷藥，二煉內服藥，三煉修真藥。仙藥穀會給出三種藥物的藥方，能煉成其中兩項便能夠進入下一關。這些藥方平常都是珍貴無比，這也算是仙藥大比的福利了。”
煉藥，冰若其實並不太怕。除了藥方之外，核心不過是一個火候的掌握，而修真者在此方麵無疑占有極大優勢。而修真者，誰又能和自己相比呢？高品的丹藥他沒研究過，但是，醫者煉藥而已，難不住他。
“第三關呢？”
似乎是對冰若的毫不在意心中不滿，周雅雯撇了撇嘴：“煉藥高手可是很多的，你可不要翻車了。”不過，想了想還是繼續介紹著：“第三關是實操考核，也是一個加分項，通過針灸、推拿、火罐等方式實地操作治療病症，由仙藥穀打分。針灸我還是很擅長的，這一項你也不必擔心。”
“你擅長的還挺多嘛！”看著周雅雯自信的樣子，冰若忍不住笑笑。
“那是自然，我可是明濟堂的大小姐，你以為呢！”
“好好好大小姐，我那一關你不必擔心，回去好好休息準備明天大比吧！”
周雅雯終於離開，冰若也收斂了笑意。打開窗戶看看窗外，十五的月亮圓滿的掛在天上，隻不過他卻不會如同曾經那般再被冰冷刺骨的情毒纏身，也不再需要羽清的血液解毒。
想到羽清，冰若的情緒難以抑製的低落下去。如若他死在雲山也便罷了，可是他還活著，卻要如此麵對和羽清的決裂，這對他而言簡直比死還要痛苦。
但是，這一切卻偏偏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心情的波動讓冰若的傷勢再次動蕩起來，似乎每逢佳節，總是讓寂寞的人更加苦痛。看看手中的陶瓷瓶，冰若拔出蓋子，一股腦吞進了肚子，雖然大概沒什麽用，不過他多吃一點，應該也能有點效果。
隻不過，冰若並不知道，這幾個瓶瓶罐罐裏不隻有固本培元的丹藥，還有著一枚集氣丹，這是唯一一種不論品階的修真丹藥，雖然不算珍貴，卻能夠加速使用者的任何一種集氣速度，這裏的“氣”，並不一定是真氣，而是使用者最需要的任何一種能量。
就在這一枚小小的丹藥入腹之後，冰若盤膝而坐，輕輕閉眼。天空中的滿月似乎都在瞬間收斂了光華，而後，鋪天蓋地的黑暗能量洶湧而來。
眉心一個實心的圓環印記驟然亮起，那離開玄圓一始淵之時被封印在體內的東西忽然間蠢蠢欲動起來。無形的能量震顫了周遭的虛空，整個客棧幾不可見的微微抖動，窗戶上飄落的枯葉哆哆嗦嗦的跳動，房屋外麵的空氣似乎變得躁動，無數肉眼無法看見的微小能量在瘋狂的集結。
不遠處，仙藥大比院中一處房間，古天皺著眉睜開眼睛。與此同時，同樣在望水城各處，分別有幾個人走出了房門。
冰若發現，自己竟然陷入了失控的邊緣。
帝無炎將光明之靈贈送給自己之後，他的靈脈之上便渡上一層細密的白色大網，將原本沉寂心中的狂躁能量壓製了許多。雲山一戰，他丟失連碧短劍，後來也被放置在雲山櫻池之中，清洗了短劍的凶氣。他以為，他的煞氣應該完全被抑製住了。
可是剛剛想到了羽清，不，應該是胡亂吃了一堆低級的丹藥之後，靈脈之上白色的脈絡忽然間猛烈的顫抖著變得虛幻，然後，同樣細密的黑色脈絡一點點在靈脈之上浮現，最終籠罩全身，像巨繭一般將他包裹起來。
丹田深處壓製的邪神一魂一魄拚命地躁動，眉心之中有什麽東西順著那黑色的脈絡滲透到丹田裏，與那一魂一魄融合在一起。冰若隻覺的無盡的煞氣滾滾而來，滿滿的哀怨和憤怒灼灼升起，無窮的猖狂力量從靈脈中湧現。
煩躁，焦躁，暴躁！
濃稠的黑霧在冰若體內翻湧而出，匯聚頭頂之上，形成通天的黑暗龍卷。隻不過這龍卷融入夜色之中，並沒有引起常人的注意，唯有城中零星幾個人警惕的聚集過來。
樓外的變故冰若並不知曉，此時此刻，他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整個意識中隻餘下狂躁的殺意。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卻從未有過如此的猛烈，靈脈之上黑白兩色的巨網交織，猛烈的碰撞起來。
額頭上青筋暴起，細密的汗珠匯聚在一起，順著下顎的棱角流淌下來，將衣襟打濕一片。冰若周身的能量瘋狂的躁動著，咬緊的牙關也在不住抖動。
撲通！
突兀的聲響打破了屋內緊張的氣氛。
“你……”那金丹老者驚疑不定，竟然沒敢做出阻攔的動作。明明他感受不到麵前青年有真氣修為，但是為何卻冥冥之中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這少年看起來柔順纖弱，卻為何給人一種血海屍山一般的氣場？
“我？我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雜役罷了。煉丹，我的確是不太行，但是修真……”
“修真你一定行對不對？”周雅雯幾乎興奮的滿臉漲紅，來了來了！木木終於出手了！木木走上前的瞬間，她周身籠罩的金丹威壓就已然消失不見，自然是木木發威了！
她就知道！木木一定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看小丫頭這般興奮的模樣，冰若忽然心中一鬆，回頭調侃道：“男人，能說不行麽？”
周雅雯瞬間石化。什，什麽意思？木木這是在調戲自己？剛剛說不行的不是他自己麽？？但是，此時的周雅雯卻是沒有分毫被輕薄的憤怒，反而竟然是有些臉紅。
木木，好厲害，也好帥啊……如若是木木的話……
冰若的注意力早已回到那老者身上。他筋脈突破時候再次受了傷，此時其實運轉不成真氣。隻不過，區區金丹境界，在他眼中還不如一隻螞蟻，就算不用真氣，冰若還有靈力在身，隨時都能碾死他們。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在你這個境界的時候，根本都不敢出門，唯恐哪天被人當做螞蟻給捏死。”難得在小姑娘麵前又一次對敵人放了狠話，冰若隻覺雲山之後，他好像愛上了這種感覺：“小螞蟻，你，能看出我如今的境界麽？”
那金丹老者隻覺渾身如墜冰窖，每一個汗毛都豎立起來。他不能，他不能看出此人的境界！此人一語道破自己金丹初入的境界，卻讓自己看不透修為，那說明什麽？說明此人至少要高出他兩個大境界！也就是，寂滅之上！
寂滅之上，放眼九州也不過數十人而已！
顫抖的雙手突然間合在胸前，金丹老者對著冰若深深鞠躬，自身氣勢瞬間消融，哆哆嗦嗦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前輩，還請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等一條生路。”
修真界，以境界為尊。更何況此人如此境界，絕不會是看起來這般的年紀。隻怕是個已然到了返老還童境界的老妖怪！這等人物在此，他一個小小金丹，哪裏還有叫囂的資格？
劉破軍也是沒想到自家護衛竟然這麽就慫了？他沒有被冰若針對，感受不到冰若的壓力，卻也明白能讓金丹境界的護衛如此畏懼，隻怕此人真的是深藏不露。大丈夫能屈能伸，認慫保平安的本事他還是有的，根本沒有放狠話，在冰若一句“滾吧”之後，立刻帶人離開了明濟堂。
一群人目瞪口呆，冰若倒是滿臉無所謂。恃強淩弱的事兒，他不屑於。這幾人也算是好運氣，能在造化境界手下逃生，也足以自傲了。
“這，這位賢侄……”到底是明濟堂家主周德率先找回意識，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冰若看看周雅雯，又看看一臉慌亂卻還帶著希冀的周德，無奈道：“家主大人，我承認，您是一個稱職的家主，但卻不是一個好父親。”明濟堂能有如今發展，周德功不可沒，他一切決斷也確實出自家族的立場。隻是要用自己的女兒去做這交易，他冰若，看不上。
周德則是滿臉苦澀：“我也是不願如此啊，隻是不與他們聯手，這仙藥大比……”
“仙藥大比，我去。周雅雯的婚事，作罷。”
……
“大姐，穀主讓咱們幾個官道行走，咱們不會被正派他們盯上吧？”連城客棧，七名平常打扮的少男少女比肩同行，圍坐一桌吃飯。
“被盯上最好。穀主說了，女孩子要溫柔，但是女孩子絕不能被欺負。誰要是主動欺負咱們，大姐就可以不溫柔了。”沒等大姐答話，另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便開口接道。
原本這些人中，他才是年紀最大的領頭人，隻不過如今卻是老老實實心服口服的做第二的橙鬼。要知道，他們的大姐，別看長得文文靜靜，那可真是要命的家夥。“大姐，你說對麽？”
“嗯。”赤鬼吭了一聲。
問話的少年聽見大姐竟然應了，自然也不敢當成兒戲，而是莫名渾身打了個冷顫。
“哎，咱們現在入世是不是太早了？大家都還沒有晉入元嬰境界，豈不是很危險。”排名第七的男孩兒有些低落的說著。上一次任務他就差點被人誘殺，要不是大姐出手相助，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今天的太陽。
剛剛問話的少年則是沉吟道：“九州之地，本就危機四伏。我們想要安穩，可是結果呢？”
一群人默不作聲，整張桌子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碗筷相碰的聲音。
“不錯，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忘。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不是忘記，而是將疼痛作為身體的一部分，永遠銘記下去。”二哥橙鬼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對。”大姐繼續做了肯定。
紫鬼在桌子下麵小小的拳頭攥緊。他何嚐不是看見了昔日親朋好友在自己麵前慘死，而他卻要靠著旁人的命堆疊著，才躲進密道之中。他一直以來從未想爭過什麽，他隻想好好地苟著，可是苟著苟著，連家都沒有了。
“穀主說，要把新的穀門開在九州的中央，光明正大的麵對各大門派。雲州，我們一定要去，但是同樣的，我們也要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盡早幫上穀主。”大姐完全不發一言，橙鬼隻好繼續說著。
“話說，為什麽是雲州呢？”這次提問的是六妹藍鬼。她對雲州並不熟悉，或者說他們幽蓮穀殘餘的五十餘人對雲州都不熟悉，但是穀主卻把幽蓮穀重新問世的地點選在了那裏。
老四綠鬼突然間開口接到：“我倒是聽穀主說過，雲州望水城，本就是她的城池，九州四海，本就是她的天下。”
穀主的城池……玄氏一族的城池麽……
大姐這一次沒有說話，隻是眼眸中流轉著不一樣的色彩。
可是，昔日裏作為正道領袖的玄氏一族想要重新問鼎，可比她們幽蓮穀要重新崛起還艱難得多。
“大姐，店小二說已經有人為我們訂好了房間，還準備了馬匹幹糧。是穀主提前安排的麽？”負責訂房間的老六回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赤鬼眨眨眼，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穀主明明說了讓她們自由出行，也算是一番曆練。可是這一路上各種大小事宜似乎都有人提前安排妥當，她們如此招搖，連人數都和百鬼夜行一樣，卻從未遇見半點麻煩，到如今連客棧都為她們提前訂好，那麽做這一切的人會是誰呢？
會是…昔日的七堂主麽？
…………
“木木，那劉破軍的護衛可是金丹境界的高手啊！他竟然叫你前輩？你，難道真的比他境界還要高麽？”
“嗯。”冰若並沒有否認這一點，既然今天那麽大張旗鼓的出手了，自然也是沒想再瞞下去：“隻不過我受了傷，暫時動用不了真氣。”
“是因為筋脈受了傷麽？那日撿到你的時候，你渾身染血，卻沒有一點外傷。難道是筋脈破裂導致的麽？”
“嗯。”差不多吧，冰若心中補充了一句。
沒想到，周雅雯卻是猶豫了許久，然後忽然間仿佛下定什麽巨大的決心一般，從身後拿出幾個小瓶子來：“那，那……這個給你，這是修真者服用的固本培元的丹藥，能夠幫助增長真氣穩固筋脈的，你吃了就能恢複的快一些了。”
冰若接過丹藥，打開瓶口聞了聞，並沒有什麽表情。這些藥，卻是是如此功效，對於剛剛築基境界的周雅雯而言應該是有巨大幫助的，價值也是不菲，恐怕是明濟堂千辛萬苦才湊出來的丹藥。隻不過對於如今的冰若而言，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但是，莫名的情緒作祟，冰若看著周雅雯那麽不舍的樣子，卻還是收下了這幾瓶丹藥，就當，受了這丫頭的恩惠吧。
“好，我收下。”
似乎也沒想到冰若就這麽乖乖收下，周雅雯還是有些心疼，卻並沒有打算反悔：“吃了藥，你可要贏啊！”
“嗯，交給我。”在心底偷偷綻開一點笑容，冰若看著故作大方的周雅雯，目光柔和了許多。
轉眼，正月十五，仙藥大比雲州賽區的比拚，終於來了。
回春堂，濟德堂，流雲堂，明濟堂，雲州四大醫者世家齊聚望水城，再加上數百個大小醫館，這個昔日裏名滿九州的城池再一次沸騰了起來。
“真的麽？真的麽？仙醫小聖手親自來督考雲州的大比？”仙藥大比的報名區，周雅雯早就和旁的醫女搭個在一起，女孩子之間似乎總是有數不清的八卦。
“是真的！傳說中的仙醫小聖手啊！古天大哥啊！竟然親自來雲州督考，那不，就在前麵呢！等咱們排隊到前麵就能看見啦！”
“天呀！太激動了吧！九州三大美男之一啊！木木，你聽說過……”周雅雯激動的轉過頭，卻發現一直跟在身旁的木木竟然不見了，馬上就要到報名點了，木木怎麽回事？
算了，還是自己先替他報名好啦！反正每個世家兩個名額，有一人在場就好。
冰若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並沒有引起周雅雯的注意。倒是報名處的古天，若有所感的將目光投向明濟堂所在的方向，皺著眉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啊啊啊！仙醫小聖手剛剛在看我！”
“瞎說什麽呢，古天哥哥剛剛明明是在看我！”
兩個女孩子完全沒有其他心計，似乎也沒有太多對於即將到來大比的緊張，就這樣吵吵鬧鬧的排隊報名。隻不過，周雅雯不緊張，是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告訴他木木絕對是一個超級高手，而另一個女孩兒，則是反正不可能進了四強，無所謂就是。
“木木，白天報名時候你跑到哪裏去了？一眨眼就找不到人。”終於回到了望水城的仙藥大比專用客棧，周雅雯累的一身香汗，大搖大擺躺在冰若房間的床上。
冰若對小丫頭的隨意有些無奈，隻好敷衍道：“如廁。”這丫頭，真把自己當師父了？不需要和徒弟避嫌的那種？
“如廁？騙鬼吧你！帶你出門這麽多次從來沒見你需要如廁的。指不定背著我偷偷做什麽去了。”不得不承認，雖然周雅雯心思很淺，但是她的第六感總是強大的可怕。
“大小姐，今天開場結束，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仙藥大比了，你都一點不緊張的麽？”
“有你在，本小姐有什麽緊張的。”
“……”冰若還是頭一次被小丫頭片子塞得無言以對，明明她什麽都不知道，卻偏偏仿佛知曉一切一般，連冰若都不知道是該誇她好還是應該嫌棄她好。
放棄的不再想這個問題，也盡力不去回憶那個不過一麵之緣的身影。冰若在雲山之巔鬧得動靜太大，碧之劍的影響下，黑級的靈力潛能震驚全場。同樣上了雲山的古天未必不記得冰若的模樣。看來仙藥大比他還得想辦法遮掩一下才是。
“給我說說仙藥大比的賽製吧。”
聽了冰若的問話，周雅雯一個打滾兒從床上翻起來，每次談到正經事，周雅雯也不是不識大體。
“好啊，仙藥大比雲州賽區，一共分為三場交手。第一場比切脈，第二場比煉藥，第三場比實操。每個醫館可以派出兩名隊員來參加三場比賽，兩人可以攜手也可以逐一出場，每一個人每五年隻能參與一次仙藥大比。”
“仙藥大比本來不就是五年一次麽？”冰若忍不住問道。這醫者修習可比旁的學問都難得多，五年都未必能有什麽建樹。
“那是每個州五年隻有一次。可是九州之中仙藥大比並非同時進行，為了避免有些醫館在一州比拚失利便立刻前往下一州參與大比，這才有了這項規定。”
“好吧。”冰若了然，三生輪回的時候，或許是醫館的層次不夠，他並未參與過什麽仙藥大比，一直隻是龜縮在涼州南部。對於這仙藥大比的賽製，確實不甚清楚。
“切脈問症是我明濟堂立身之本，這一關不需要你出手。仙藥大比中會由仙藥穀尋出一些疑難雜症的患者或者身中奇毒的人來讓參賽者切脈，我有把握能看出一些名堂。這一大關分為三次切脈，最後由仙藥穀綜合評分，取前五十名進入下一關考核。”
五十名……這仙藥穀要找出多少疑難雜症的人來……遇到了疑難雜症的人，明明有能力，卻不幫其治療，反而要拿來做仙藥大比的考核，這一波操作可真是漂亮。
更有甚者，搞不好還有一些“疑難雜症”和“身中奇毒”是認為製造出來的，對於仙藥穀的名聲，冰若毫不懷疑他們能做出這種事。隻不過，這些話冰若不會說破就是了。
“第二關煉藥就非你不可了。煉藥一直是我明濟堂的弱項，因此父親才動了結親聯手的心思。煉藥也是分為三項，一煉外傷藥，二煉內服藥，三煉修真藥。仙藥穀會給出三種藥物的藥方，能煉成其中兩項便能夠進入下一關。這些藥方平常都是珍貴無比，這也算是仙藥大比的福利了。”
煉藥，冰若其實並不太怕。除了藥方之外，核心不過是一個火候的掌握，而修真者在此方麵無疑占有極大優勢。而修真者，誰又能和自己相比呢？高品的丹藥他沒研究過，但是，醫者煉藥而已，難不住他。
“第三關呢？”
似乎是對冰若的毫不在意心中不滿，周雅雯撇了撇嘴：“煉藥高手可是很多的，你可不要翻車了。”不過，想了想還是繼續介紹著：“第三關是實操考核，也是一個加分項，通過針灸、推拿、火罐等方式實地操作治療病症，由仙藥穀打分。針灸我還是很擅長的，這一項你也不必擔心。”
“你擅長的還挺多嘛！”看著周雅雯自信的樣子，冰若忍不住笑笑。
“那是自然，我可是明濟堂的大小姐，你以為呢！”
“好好好大小姐，我那一關你不必擔心，回去好好休息準備明天大比吧！”
周雅雯終於離開，冰若也收斂了笑意。打開窗戶看看窗外，十五的月亮圓滿的掛在天上，隻不過他卻不會如同曾經那般再被冰冷刺骨的情毒纏身，也不再需要羽清的血液解毒。
想到羽清，冰若的情緒難以抑製的低落下去。如若他死在雲山也便罷了，可是他還活著，卻要如此麵對和羽清的決裂，這對他而言簡直比死還要痛苦。
但是，這一切卻偏偏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心情的波動讓冰若的傷勢再次動蕩起來，似乎每逢佳節，總是讓寂寞的人更加苦痛。看看手中的陶瓷瓶，冰若拔出蓋子，一股腦吞進了肚子，雖然大概沒什麽用，不過他多吃一點，應該也能有點效果。
隻不過，冰若並不知道，這幾個瓶瓶罐罐裏不隻有固本培元的丹藥，還有著一枚集氣丹，這是唯一一種不論品階的修真丹藥，雖然不算珍貴，卻能夠加速使用者的任何一種集氣速度，這裏的“氣”，並不一定是真氣，而是使用者最需要的任何一種能量。
就在這一枚小小的丹藥入腹之後，冰若盤膝而坐，輕輕閉眼。天空中的滿月似乎都在瞬間收斂了光華，而後，鋪天蓋地的黑暗能量洶湧而來。
眉心一個實心的圓環印記驟然亮起，那離開玄圓一始淵之時被封印在體內的東西忽然間蠢蠢欲動起來。無形的能量震顫了周遭的虛空，整個客棧幾不可見的微微抖動，窗戶上飄落的枯葉哆哆嗦嗦的跳動，房屋外麵的空氣似乎變得躁動，無數肉眼無法看見的微小能量在瘋狂的集結。
不遠處，仙藥大比院中一處房間，古天皺著眉睜開眼睛。與此同時，同樣在望水城各處，分別有幾個人走出了房門。
冰若發現，自己竟然陷入了失控的邊緣。
帝無炎將光明之靈贈送給自己之後，他的靈脈之上便渡上一層細密的白色大網，將原本沉寂心中的狂躁能量壓製了許多。雲山一戰，他丟失連碧短劍，後來也被放置在雲山櫻池之中，清洗了短劍的凶氣。他以為，他的煞氣應該完全被抑製住了。
可是剛剛想到了羽清，不，應該是胡亂吃了一堆低級的丹藥之後，靈脈之上白色的脈絡忽然間猛烈的顫抖著變得虛幻，然後，同樣細密的黑色脈絡一點點在靈脈之上浮現，最終籠罩全身，像巨繭一般將他包裹起來。
丹田深處壓製的邪神一魂一魄拚命地躁動，眉心之中有什麽東西順著那黑色的脈絡滲透到丹田裏，與那一魂一魄融合在一起。冰若隻覺的無盡的煞氣滾滾而來，滿滿的哀怨和憤怒灼灼升起，無窮的猖狂力量從靈脈中湧現。
煩躁，焦躁，暴躁！
濃稠的黑霧在冰若體內翻湧而出，匯聚頭頂之上，形成通天的黑暗龍卷。隻不過這龍卷融入夜色之中，並沒有引起常人的注意，唯有城中零星幾個人警惕的聚集過來。
樓外的變故冰若並不知曉，此時此刻，他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整個意識中隻餘下狂躁的殺意。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卻從未有過如此的猛烈，靈脈之上黑白兩色的巨網交織，猛烈的碰撞起來。
額頭上青筋暴起，細密的汗珠匯聚在一起，順著下顎的棱角流淌下來，將衣襟打濕一片。冰若周身的能量瘋狂的躁動著，咬緊的牙關也在不住抖動。
撲通！
突兀的聲響打破了屋內緊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