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之前的想法不能更天真,還想等著師父過來撐腰,可是那古天已經是元嬰巔峰的境界,身後還有著寂滅境界的隨從,真想對她們動手,她們恐怕連捏碎玉符的機會都沒有。


    “師姐,這竟然真的是姐夫麽?你也藏得太深了!虧我還以為你是為了世家情誼出手相救,好生感動了一番。”宮尚雨小孩子心性,脫離了危險,很快控製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小孩子家家胡說什麽!我跟他根本就沒有婚約,情急之下口不擇言罷了。”此時此刻的周雅雯才真的是百味雜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說出那番話。明明當年寧死不屈不肯下嫁的是她,結果如今主動上門承認婚約不肯解除的竟也是她。


    “啊?師姐,這種事情怎麽能隨便說?你就不怕那古天將此事傳了出去,到時候九州上下都知道了他是商族的女婿,你的名節不就全毀了!”


    沒想到,沒等周雅雯想出怎麽回答,被劉百芷架起的劉千丈卻是回應道:“我會對雯兒負責的……咳咳”卻是話沒說完,虛弱的咳嗽了起來。


    “負責個鬼!”嘴上不饒人,周雅雯卻是停下了步子,在身上翻了好一會兒,拿出一瓶培元丹來,倒出一顆直接塞進劉千丈的嘴裏。“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宮尚雨一雙大眼睛圓圓的看著他,滴溜溜轉了轉。絕不肯相信這兩人之間沒有故事。


    入夜的時候,四人終於走進了雲州邊境的雲山城。雲山城便是雲山腳下的邊陲小城,也是周雅雯最初撿到冰若的地方。


    雖然望山城也可以直接離開大和境內進入泉州,但是畢竟接壤的地方距離昆侖山太遠,距離仙藥穀倒是很近。因此幾人思量之下,覺得還是雲州境內更加安全一些。


    雲山腳下,仙藥穀應當沒有那麽大本事。再說,萬一出了什麽事,就算自家師父來不及救援,想必附近也必然有玄族的實力,拉一拉關係求個救沒準也可行。


    唯一猶猶豫豫的,也就是宮尚雨了。


    雲山城,她並不熟悉。但是雲山是她的家啊!她在那四段山上生活了整整十四年,若說沒有一絲情誼,會有人信麽?


    可是,因為結識了冰若,她被逐出雲山。爺爺和父親不留分毫情麵,若不是姐姐作保,恐怕一身修為都不能保全。


    但是,也同樣是因為結識了冰若,她無法結丹的困境得到了解脫,她可以去做師父所說的“史上最強的築基境”,她認識了這麽多真心對她好的姐妹,她獲得了真正關心她的師父,這其中複雜零落,又有誰能知曉?


    躺在客棧之中,周雅雯耐不住那劉百芷懇求,去給她哥哥查看傷勢。雖然劉家也是有名的醫者世家,但是如今無論從修真境界還是丹藥修為都遠不能和周雅雯相比。


    自家的師姐明明白白舊情難忘,雖然嘴上不肯承認,卻還是深更半夜去了人家的房間。隻剩下宮尚雨一個人在屋子裏百無聊賴。


    這人啊,就是不能安靜下來。一旦安靜下來了,那些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事,就會一點一點跑出來,一寸一寸鑽進自己的心,然後一點一點蠶食自己的理智。


    宮尚雨,她還是想回家看看。


    就算被山門拋棄,就算被斥責為魔教,她還是想,去看看那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矛盾,其實宮尚雨心裏很清楚,她回去雲山毫無意義。雲山派已經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就算她此時回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可是,她就是放不下。


    那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是她的家,是她最愛最愛的地方。就算如今,她已經沒有愛的資格,沒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她又怎麽能就這樣放手呢?


    雖然她很清楚,回去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情了。隻會重新開啟她最初離開雲山時候那個夜夜哭泣的輪回,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結果。可是,她放不下,又能如何?


    人若是說放下,那都是騙人的。


    心中還有愛的人,就算那份愛藏得再深,也不可能就這樣放下了。


    周雅雯久久不歸,正給了宮尚雨胡思亂想的機會,終於,她再也忍耐不住。摸到自己的千柳劍,悄無聲息從窗口跳了出去。


    雲山之上,以周雅雯如今的六重商族功法造詣,沒多久就已經越過了前三段山門。來來往往巡邏的雲山弟子無一發現。


    那漫長的雲山晉仙梯,其實一直以來也沒有大道書的結界護佑,隻是尋常的梯子而已。以宮尚雨如今的修為,自然也不是問題。


    不過半個時辰,宮尚雨就已經到了四段山的山頂,遠遠地望著弟子生活區,一顆心惴惴不安,竟是沒敢動步,而是向著後山自己當初的秘密基地走去。


    其實雲山之上十四年,除了白日上課的課堂,這小小的茅屋才是宮尚雨最熟悉的地方。


    “誰!”


    心思紛亂的宮尚雨完全沒有想到,幾年不見,昔日後山的這片荒地早已被改造成弟子的訓練場。如今剛剛入夜,正有一班雲山弟子在這裏自行晚課練習。


    而宮尚雨恍恍惚惚,並沒有關注周邊的環境,竟然直直走了進去,這不,瞬間就被人發現。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雲山山門!”說話的是個後上山的小弟子,並不識得宮尚雨,因此劍拔弩張,隻覺遇見了外敵。


    “我,我……”


    宮尚雨一顆心提到了喉嚨,根本不知如何回應,也沒想到這裏竟然會有這麽多人,一時間手忙腳亂。


    “宮尚雨?你這個叛徒還敢上雲山來!”那小弟子不識,有人卻是識得。宮尚雨的一名師姐很快發現了這個突兀的闖入者,她對宮尚雨向來沒有好感,當初也是她參與舉報了木木的存在,此時自然不必客氣。


    “我不是叛徒。”宮尚雨根本不知該如何麵對曾經的同門,隻覺眼淚在眼中打轉,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這叛徒被逐出山門還不知悔改,與魔教為伍還不以為恥,真是無恥至極!”那師姐咄咄逼人,繼續上前一步。


    宮尚雨隻覺百口莫辯,理智早就不知道飛去了哪裏:“我是叛徒?我與魔教為伍?若不是雲山派將我逐出,我又怎麽會走投無路加入了商族?”


    “還說你不是叛徒!你走錯了路被逐出山門,不僅不思悔改,還勾結魔教中人,學習魔教功法,背祖棄宗,殘害同門,天道不容!”


    那師姐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在月色的籠罩下,冰冷的寒光明晃晃指著周雅雯。


    宮尚雨一步一步後退著,惶恐不已:“我沒有勾結魔教的人,商族的功法也不是魔教的功法,我更沒有背祖棄宗,更沒有殘害同門……”


    “你還敢狡辯!商族的族長是當初第一魔穀的七堂主,九州之地誰人不知?別以為如今披上神族的皮,就能洗去自己魔教的汙點!”


    “幽蓮穀的人又怎麽了?幽蓮穀也有自己的理念,自己的堅持,你們沒有親眼所見他們傷天害理,又憑什麽說他們就是魔教?”


    宮尚雨此言一出,其餘的弟子也是氣惱不已。他們自幼接受天地正氣的教育,從小以除魔衛道為己任。而這個雲山派叛徒,竟然如此公然向著魔教說話!


    如若他們沒有惡事做盡、喪盡天良,又怎麽可能會“人人得以誅之?”


    “怎麽了?你還有臉問幽蓮穀怎麽了?雲山山頂誅邪一役我們損傷多少同門弟子你難道不記得了?我堂堂四大門派之一的雲山派如今弟子都不能隨意下山你不知為何?便是如今就要召開了九州盛典江山祭,我堂堂雲山派都不能參與,這都是拜誰所賜?!”


    “那都是你們自找的!”宮尚雨也是來了脾氣,跟著冰若這幾年,做慣了武堂堂主,她難道沒有一點長進?


    “雲山合圍那是你們設計誘殺,後來也是你們追著幽蓮穀趕盡殺絕,這血海深仇都是你們自己做下的。如今攻守易位,你們技不如人,淪落如此就境地也是自作自受!”


    “你怎麽敢如此說話!”


    突兀的聲音傳來,宮尚雨回過頭,看著匆匆趕來的她的姐姐宮尚雪。宮尚雪是晚課的助教,聽到這邊的動靜便匆匆趕來,然後便看見了眼前的一幕。


    宮尚雪氣憤不已,一巴掌打在宮尚雨的臉上:“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在爺爺麵前為你求情。我以為你心地不壞,隻是長久不能突破才讓你走了極端,心中憐憫才在爺爺和父親麵前為你作保。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麽好事!”


    “我,我做了什麽……”根本沒有閃躲的宮尚雨被這重重一巴掌打的一連踉蹌了幾步,委屈的捂住自己的左臉。滿肚子脾氣在看見宮尚雪的時候都是消散,麵對旁人她可以針鋒相對,可是,如今站在她麵前,氣勢洶洶指責她的,卻是她從小最親的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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