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日裏,趙晉已然不是很願意繼續接待這些客人。


    跟這些人講話,實在是太累了,一句話,非要拐個十八彎,生怕別人能聽懂一般。


    所以,這日一早,趙晉就提著準備好的禮物,直接去了寧策的府中。


    “篤篤篤!”


    許七抬手敲響了門。


    “來了!”裏麵傳來一聲應答,由遠及近。


    很快,大門被打開,出現在趙晉與許七麵前的是一個不大的青年人,身上穿著侍從的衣服。


    “你們是什麽人?”


    他的雙手還搭在門上,警惕地看著趙晉與許七。


    “你大可放心,我們並無惡意,隻是前來拜訪罷了。”


    “拜訪?”


    趙晉朝前走了幾步,與許七並肩,“不錯,在下宣平侯趙晉,特意來拜訪老師。”


    一聽見趙晉的名字,青年臉上的警惕之色就消散了不少,他讓開身子,“老爺交代過了,若是宣平侯來拜訪,直接進去即可。”


    “多謝了。”趙晉朝青年點了點頭,抬腳邁入了寧府。


    趙晉剛剛在待客的花廳內坐下,侍女奉了茶上來。


    緊接著,一位身形窈窕,挽著婦人髻的女子走了進來。


    “宣平侯。”


    趙晉站起身,有些遲疑地道:“不知夫人是……?”


    女子笑了笑,“寧策是我夫君。”


    趙晉直接愣住了,呆呆地喊了一聲,“師母?”


    “算是吧。”


    趙晉看著麵前的美貌女子,萬萬沒有想到,寧策竟然已經娶妻?


    他此前還奇怪,寧策已經是而立之年,古人未及冠就已經娶妻了,為何寧策反而是孤身一人住在府衙內?


    卻不曾想,寧策在汴州原來已經娶妻了。


    寧夫人接待了趙晉片刻,寧策就趕過來了。


    “老師。”


    寧策先是朝趙晉點點頭,再低頭與寧夫人耳語了幾句。


    寧夫人對趙晉笑了笑,“我就先不打擾你們兩個了。”


    “師母慢走。”


    寧夫人與侍女走後,花廳內就隻剩下了趙晉與寧策。


    “老師。”趙晉問出了心中的疑慮,“為何你當初沒有帶夫人一同前去燕陽?”


    據趙晉所知,寧策在燕陽多年,未曾回過汴州,這麽一來,兩人豈非是多年沒有見過麵?


    寧策在主位上落座,伸手指向自己麵前矮案對麵的位置。


    趙國有高腳桌案也有矮腳桌案,一般文人家中,以矮腳桌案為主,他們認為,隔著桌案交談時,盤腿而坐,比坐在高椅子上,更為莊重。


    待趙晉坐下後,才聽見寧策的帶著無奈的聲音,“你應該也知曉,我本為陛下這邊的人,去燕陽乃是奉了陛下之命。”


    寧策抬手倒了兩杯茶水,將一杯遞給趙晉。


    “多謝。”趙晉雙手接過茶杯。


    隻聽寧策繼續道:“梁王此人心狠手辣,他心中也清楚,我背後之人為誰。”


    “雖然他不一定會對我下死手,可終究是難說。”


    “將家裏人帶上,平添了許多危險,還不如將他們留在汴州,更為安全。”


    聞言,趙晉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良久,趙晉輕聲道:“都過去了。”


    寧策眼中露出笑意,“的確是都過去了。”


    現在他恢複了內閣大學士的身份,且陛下如今對他頗為看重,昨日更是大肆賞賜。


    念及此處,寧策望著趙晉,“不過,我倒是沒有料到,陛下會對你這般信重。”


    他本以為,無論是否信任趙晉,趙乾心中也應當是會有一絲芥蒂才是。


    誰知,趙乾竟然會封趙晉為開國宣平侯。


    “老師這話是什麽意思?”趙晉不解地問道。


    無論是封侯,還是一個正三品的兵部侍郎,顯然都算不上太過信重。


    寧策默然片刻,他看了看趙晉,發現趙晉是當真不覺得趙乾此舉是對他很是信重。


    “你知道宣平是什麽地方嗎?”寧策問道。


    趙晉搖頭,“我正想要問老師,這宣平是何處地方。”


    “是汴州。”


    “汴州?”趙晉的聲音忍不住高了一些。


    那豈不是京城?


    哪怕不知曉趙國的爵位稱號的意義,趙晉也知曉,封地在京城,絕對不尋常。


    寧策意味不明地道:“現在可沒有哪位國公爺或者侯爺,封地是在京城的。”


    “難怪。”趙晉喃喃自語道:“難怪這些時日以來,這麽多人前來。”


    原來還有這麽一層原因在這裏。


    寧策忽然又開口道:“不僅如此。”


    “你知道上一個宣平侯是什麽人嗎?”


    “不清楚。”


    趙晉不過是外來者,後來雖然有翻閱過一些史書,不過隻是看了大概,了解一下他所處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罷了。


    原身雖然能得寧策教導,可當時他總是被欺負,能學到的東西過於有限,自然也不會知道。


    “上一個宣平侯,是趙國的開國將軍,後被冊封為宣平侯,之後成了趙國唯一一位異姓王。”


    寧策的眼底忍不住流露出驚歎,“這樣一個功勞頗高的異姓王,因為得當時帝王的信重,最後居然得以壽終正寢。”


    權臣大多沒有好下場,更遑論是開疆拓土的將軍。


    這位異姓王,想必頗為不簡單。


    然而,正是如此,宣平侯這個稱號,更是顯得意味深長。


    “可是,陛下好端端地為何會突然……”


    趙晉頂了頂上顎,神情滿是不解。


    “雖說我親手擒了梁王,可我畢竟是梁王之子,陛下不該沒有芥蒂。”


    越說,趙晉越是困惑,“而且,那日我前去覲見陛下時,陛下仿佛是以長輩與我相處,還拉著我聊了半日的家常。”


    聽聞此言,寧策的神情有些許詫異。


    按照陛下的性格,應當不會做到如此地步才是。


    “或許是,陛下想要拉攏你。”寧策猜測道。


    趙晉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身為一國之君,想要拉攏一個人,多的是手段,沒有必要故作關懷至如此地步。


    寧策也知自己方才的話並不可靠,隻略略提了一嘴,就沒有再提了。


    “也罷。”趙晉右手執起茶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論趙乾是有什麽目的,他小心些提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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