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前,幾人等的有些心急,看了幾眼李水山離開的方向。


    堯風在這裏睡了一覺醒了過來,問道:“前輩,還要繼續等待那位小先生嗎?”


    說書人點了點頭。


    這天轉眼黃昏,落在一旁的黃色,斜著透過光。清水城中微微小雨,神廟前陽光逐漸退去。


    陽光一點一點移動,落在說書人臉龐上的黃斑,半個時辰落到了他的眼角,顯現一個深深的皺紋。他緩緩的睜開雙眼,眼睛眯著看著隻剩下一角的太陽,又閉上眼睛。


    堯風有些不耐煩,但是依舊跟著說書人坐在此處。


    他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不僅僅是因為前輩救了他的命之後,對於自己的劍法提出了批評,而後當他作為一個誠懇的追隨者的時候,被他拒絕了。


    他很想問問說書人不收他為徒的原因,還是自己的沒有那種天資。


    他自從跟隨浪府的四子之時,就不曾想過會被對方追殺,可是這些時間想通了一些事情。有些莫名其妙的就淪陷四子的圈套,在他處理那些被說書人殺死的屍體的時候。他看到的麵孔,還有紋式,有一部分是四子浪白手下才有的。


    甚至還有他沒見過的一些殺手,他們不像是清水城的人。


    更讓他想到在隔山的那座大城,那個無名城中,無數的奇能異士,徒手開石,眼觀六路。這一切在他身邊發生的事情都極其玄妙,他無法解釋。


    堯風看著閉上眼睛的說書人,自己歎了口氣,喃喃道:“或許自己與前輩無緣,自己與道人之路無緣。”


    在一旁的侏儒老人不敢大氣吭聲,不時的瞟著說書人。他的表情很是糾結,若是因為說書人對於他有些了解,在他的認知中,沒有見過一位這樣樸素的道人。


    《大自在道》是一本通曉古今的時間錄,被不知曉還以為是一本曆史撰集。若是有人知道就會明了,這書中所含有的道理,完全超出了他自己的認知。借運,造術,集夢,玄化....千奇百怪的知識體麵,都可以在其中找出一點眉目,對於每個人到了攝心境之時,若是運用得當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如果要是貪圖術法的功效,借用其中的秘密來做違逆自然之事,那可就是自尋死路。


    他也隻是聽過其中的幾段文字描述,卻沒有看過真正的文獻。若是眼前的說書人是編纂之人,那他心中的欲望瞬間動彈起來.....


    他躊躇了幾次,開口了:“道人,可是....安前。”


    說書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睜眼。


    這片空間瞬間凝固一般,他幹巴巴的盯著麵前的黃昏,怕是一句話就會引起說書人的不開心,可是說書人沒有回答。


    等到了一陣微冷的風吹來,侏儒老人手中的葫蘆裏還冒著熱氣,像是有無盡的水可以從寶葫蘆裏倒出,這時說書人睜開眼睛,說道:“我是誰不重要,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侏儒老人拿下手中的寶葫蘆,睜著圓珠子一般的雙眼,露出尊敬,“晚輩想要知道,《大自在道》到底在哪裏寫出的?且如何寫?”


    說書人沒有回答他的猜測是否正確,但是侏儒老人顯然不對《大自在道》裏邊的內容感興趣,卻想知道寫書的地方,是不是他從來都沒有去過的地方。


    說書人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要求。算是一事換一事。而且你的師尊也不會為你問我關於那本著作而生氣。”


    侏儒老人很高興,連忙點頭答應,“前輩,不妨說,幾件事,幾十件事,我都可以幫你做。”


    說書人開口道:


    “書自天,天椽子,字建。遠方一條水龍騰空,一個鳳凰展翅,涅槃成生。此道取自自然,回於自然。一葉子落地之時,我方從中發現一股玄妙,春夏秋冬,運轉其道。水能成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樹下一道果實掉落在我的頭頂,我看到了玄妙,玄妙在於自然,借用自然之術,造自己術法。


    樹下果實潰爛,人屍骨未眠。


    取自天,生於大地;存於心,寫於紙上。


    遠遠看去,何處都是一個寫書之地。走一路,停一處,看自然變化,機遇難求,順氣自然,幻化萬物。用自己的術法,捏造而出。


    一術有數百個玄妙,一個玄妙有數千個指訣,一個指訣好比萬物之中任何一事,都可以靜心而為。”


    侏儒老人思考了半天,還是不懂,沒有什麽頭緒,“前輩說的太過於玄妙,我隻能聽懂其中一點。”


    他立刻反駁了自己修行的路途,對於自己的路產生了質疑。他一直都隻是把自己放在神廟前,感悟那位紅琴老道人的濃厚香火念力,以此凝固自己心中的精神力量。可是載著幾年的小紅船在念力的海洋中,依舊沒有發現自己的念力何在。


    他不僅產生了質疑,這紅琴老道人是不是在欺騙他,他有些害怕。


    “我凝敝境圓滿已久,無法發現心中欲念,無欲無求不知道該如何去斬殺。那紅琴老道人跟我說讓我在神廟前靜靜等待,可我已經等待了十幾年。看著神廟前四季輪回,生老病死。若我再不能進入攝心境,找到自己心中的‘山’,我怕是等不了多久,也會如同凡人一般,回歸黃泉。靈魂被卷入天星。”


    “聽完前輩所說,有些懂,可是也不太懂。這神廟之地,我不會久留,不知道前輩可否有什麽推薦的地方,我便徒步前去。”


    說書人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於他的回答並不滿意,“我指點不了你什麽地方,一切命中皆有緣分。遇到是遇到,不遇到強求無用。請你去心中最想去的地方。”


    “最想去的地方?”他喃喃道。


    他思考了好久。


    侏儒老人若是真的就如他想的那樣,這就讓他受到的不是一點影響,而是決定他前途之事,他抱拳一拜,“多謝前輩。”


    說書人心裏很是平靜,這樣的點播他雖然可以給他指明一條比較玄妙的道路,但是也是比較凶險。


    這也就讓紅琴老道人少了一個追隨者。


    “那我答應前輩要做的事呢?”


    他睜著眼睛問道。


    說書人抬起指頭對著堯風指了指,“收他為徒。”


    侏儒老人有些難言,看了幾眼堯風的身軀,那有些俊俏的麵孔,加上一個是練劍的體魄,還算是不錯。


    “我從沒有收過弟子,也不知如何去教授。若是前輩請求,我也便接受,我身上除去一身修為,還有一點點的小偏門之術,可以保這個少年不死。做我的親傳之人,若我有一日也可以靠你守山。”


    他答應說書人的事並不能反悔。


    “前輩我答應了。若是我也離開此地,也會帶著他一起走。”


    堯風在一旁這才懂得說書人並不收他為徒的原因,或許是真的因為他的資質不行,還是前輩一生不會收徒,他心裏還是有些遺憾,這個遺憾比李水山要強。


    他自己可沒有什麽小道心圓滿,隻是會耍耍劍,可李水山不會。


    “凡人之軀,應當比其他之人更加努力。修道本來就是逆天行命,一切都不知。殺伐果斷,不要有任何柔弱。他雖弱,但是體質最適合修劍,劍不會低於歸心。他雖然沒有神力,但是成為修士之時,他應該會比肩你。”


    侏儒老人沒想到對堯風這少年的評價如此高,不時思索該如何帶著堯風進一步去下一步。


    “我銘記了。”


    堯風的眼靜被幹澀的風吹過,留下一個模糊的視線。


    他跪地一拜,嘴裏叫道:“師尊。”


    這句話,讓侏儒老人的心中一驚,他何曾想到這少年會如此下定決心。還沒了解這侏儒老人的一身修為,本領,反而隻是聽了說書人的幾句言語,就答應了下來。


    這選擇權同時也在堯風之中,能被說書人好的評價也是很好,這說書人便像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言語不凡。


    侏儒老人開口說道:


    “我名一念。我從今日便是你的師尊,我手中隻有三道劍譜,一道開山,一道水目,一道花繁。三道皆是上好的品質,若是有人問起你來,你變可以說,你坐於我的門下。”


    “師尊,不可以教你如何成為巔峰之人,但保你不被欺辱。”


    “劍之下,我不知如何教你,但是無妨我讓你入道。你天資我不知如何,但是我也是凡人入道,有何缺憾。我與你差不多之時,還是一個隻會在山中撅著屁股對地吼的孩童。”


    這是對於說書人答應的兌現。


    李水山緩慢的走回來了。


    在黃昏下,身影孤單。


    他的手中握著兩幅畫,一個是那位老人贈予,另一個則是那個破舊畫卷。


    幾人的眼睛同時看向李水山,他沒有直視,嘴角還有沒擦幹淨的鮮血。在陽光下,他默默裝起畫卷,花貓主動爬上了他的書架上,他緊緊背在身後。


    “走吧。”


    他的身影單薄,瘦小,走在了人群的最前頭。完全不同於在太平鎮出來的少年,他的眼中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像是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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