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抿一口,李水山嗅鼻道:“此茶不像是如今之物。”


    白煙厚唇老妖道:“你說的對了,從我們發現這間木屋的時候,就有一個木匣子裏麵裝滿了用荷葉和竹葉晾曬幹的茶葉,我出於好奇,就把它們泡了一杯茶,喝下肚子後,全身如火燒,稍會又如身入寒冰一般。那股子氣勁,足以把我撐出天。哎呦,說著我都老了。你喝下去有什麽感覺呢?”


    李水山回味道:“甘甜又苦澀。隻不過,水溫有點冷。”


    白煙厚唇老妖笑嗬嗬的示意小輩拿出去添一些熱茶,便輕撫自己身上的深青衣袍,饒有興趣的摸著胡須,要知道妖到了一定的境界,神情動作都會格外似人,看其若是少了那醜陋的嘴臉,必定是一位慈祥的老者。


    木門被拉開,熱茶被毛手毛腳的小輩之妖端了進來,放下後,還不時的看了這少年幾眼。


    在它眼中,這人為何看的如此梳順,就是少了一點它們祖先所說的仙氣。


    這世間的仙,還存在於哪裏呢?至少眼前的人和妖都沒看過。


    白煙厚唇老妖皺眉望著小妖,淡淡的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小妖跪在地上,輕聲說道:“我想問人修先生一句話。”


    李水山饒有興趣的轉頭望他道:“你有什麽要問的。”


    小妖思考一會,緊張的結巴道:“我想問先生,外界是什麽樣的?世上真的有仙嗎?”


    李水山從走出太平鎮時,也曾想過外界是什麽樣的,但在這時,腦子被寒沽山的冷風一吹,記下了一個信息,就是自己的記憶,他不能想起所有的一切,除非寒冷可以凍結他記憶的淡忘,顯然,這山魂的到來,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清晰的想起了自己出來之時的感受,但無法身臨其境,索性淡淡回答道:“外界是什麽樣的呢?我也曾想隻知道,當我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的家鄉,就後悔了。我覺得自己不該做出那個選擇。外界真的是人們傳言的那麽美好嗎?對的,是很美好,景色很美。錯的,陌生,孤獨,艱難緊隨而來。”


    “寒沽山的外麵,是一片山海,殺機四伏,沒有這裏麵安逸。這也是我能夠告訴你的第一問。”


    “而,世上真的有仙嗎?”


    “我也難以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複,如果有一天我知道,我會告訴你。”


    小妖磕了個響頭,要起身離去,尊敬道:“我等著前輩的回答。”


    白煙厚唇的老妖歎了口氣,明白了說,它是不希望自己的後背太過於癡迷於外界的生活,但他自己都有些動了小心思,對於內心的糾結,恍惚中想要在李水山的身上尋求一條明路。


    它說道:“你覺得哪裏才是真的安靜之地?這裏嗎?”


    李水山搖搖頭道:“這裏足以安靜你們的肉軀,但不可以沉下你們的靈魂。”


    確實如此,當他走入這裏的時候,所有妖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不僅是透露出對闖入者的好奇,更主要的是看不透本質的存在,這是哪裏?這裏也屬於山海,本質上不同的物種,難以產生共鳴。盡管後天的喂養,可以使它們活靈活現,更加貼合人的存在,但寂靜的心還是隨妖而


    動。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我建議你們不要出去,就算想要走出去看一看,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


    “為何?”


    “因為山海的大劫要到了。”


    此話讓白煙厚唇的老妖眼皮猛地跳動,他的缺感受到了一股不同於往前的壓抑氣息,就像是大雨臨盆前夕,那些道行不夠的小妖各個活的瀟灑,沒有什麽察覺,但最為上百年的妖,早已知一些奇特的變化。


    它沉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暫時不會出去,要是能走出,必定會通過您的同意。”


    顯然,它已經明白這少年存在的重要性,眼睛透過木屋看到了寒沽山。


    李水山喝完了茶水,再次拂袖謝了,不多會就走向了那小亭,不是因為它貪戀那邊的景色,而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召喚著他。


    自從他來到這裏,縹緲清淡的聲音就回蕩著,猶如貓爪子抓撓他的心,要是常人必定第一個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或是什麽妖在呼喚著他?


    他的腳步很輕,點著地就可以飄去,這裏的靈氣很充裕,而十幾位妖大多數不懂得修煉,隻會大口的吞吐,因此這裏的樹木都長不大。


    盡管有很多五顏六色的蘑菇生長,那各種填飽肚子的果實,讓它們懶惰的心理增加了不少,每日醒了就吃,吃飽了就睡,好不容易跑去出走一圈,還被趕了回來。


    在這樣的日子墮落下去,也沒有法子。


    那位少年的身影落了下來,它身上穿著山詮老祖送的衣袍,早就被李水山隨之而動的意識染成了藍色,又加上身上的紫意,多加邪氣,此時便在風中飄舞。


    “此地有什麽生靈想要呼喚我來?”李水山悄悄的看了一圈,隻有幾個石凳子,一張石桌,有一盤果實,像是那些從山上采摘果實的小妖留下的,瓜皮散落一地,讓他抬起了頭。


    過了一會,沒有任何回答,那回蕩耳邊的聲音也消失不見了,李水山心神一動,想要離開,剛要走,一條樹藤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一位女子在挽留。


    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樹藤上,並沒有任何怪異,李水山輕輕拿下藤蔓,望著這棵樹,開口道:“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


    一個人對樹問話,在旁人看來是多麽可笑,現實真是如此,沒有任何回應,李水山不想耽誤時間,轉身離去,這一次,那藤蔓沒有延伸出來,也沒有任何呼喚的聲音。


    這怪異的情形讓李水山皺眉離去,望著十幾位妖影在送,李水山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抓出一粒丹藥,這是段秀贈予的,其實有很多粒,那時候跟他說的話都忘得差不多,自然就分不清哪種丹藥有什麽作用,隻是看到一顆寫著凝氣的丹,索性一揮手送到了癩蛤蟆的手中。


    “這顆丹藥送你,雖然隻是人族所用,留給你作為紀念。”


    癩蛤蟆笑嘻嘻的把裝著丹藥的盒子擁入懷中,一個勁的擺著爪子,李水山輕輕的碰到了那層如泡泡的薄膜,把他拽到了沙漠中,腳步輕盈的走去,這一走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再看見它們。


    但寒沽山在此地,他隻有當攝心境後期大圓滿才可以移走,那時候,


    便可以隨意的遊行,不過現在的他還是很弱小,僅僅是跨入了攝心境的門欄,後麵的路途怕是更加難走。


    就算走到了凡分境,那後麵未知的境界還不知曉,不知道是否有一日可以走到。


    走了不多會,天空有一陣狂風卷下,那隻彩鳥又出現了,現在的李水山明白了這隻鳥是誰了,正是那不知去往何處的紅姨娘,也像是在諸峰的看門鳥。


    這一飛,就是幾十丈,速度很快,嘹亮的鳴叫在漸漸消退。


    “這也是假的,沙漠的折射,有些類似與幻術,但屬於大自然的產物。”


    “想想它經常飛來飛去,想必一定是在尋找什麽東西,但沒有找到。不知道,它現在找到了嗎?”


    李水山一邊想著一遍走到了沙漠一端,看到了進入此地的入口,那一潭水足夠清澈,忍不住跳下洗了個冷水澡,等上岸後,急忙奔回麓遠山。


    麓遠山上有四個人,自然是沒有跟隨李水山去的爛竹,那穿著紅袍的女子藏雲,還有已經適應了奪舍之軀的幹蟬道人,還有那坐在遠處喝酒望天的山詮老祖。


    這幾日,山詮老祖似乎蒼老的不少,總是一個人獨自在沉思,藏雲有時候忍不住去問候一聲,其實她的內心是拒絕的,隻不過習慣於這幾年的生活,此時獨自站在那裏,仿佛少了點什麽。


    一個人養成的習慣是可怕的,好的習慣因為一個貪戀,做了壞事就變了,更可怕的是壞的習慣無法改變,需要更長的時間去磨煉。


    幹蟬道人早在幾日就適應了這具青年身軀,說時候,每次揮動拳頭的時候,直接可以發揮自己八成的實力,要是當他完全爆發,足以發揮九成以上,這是一種什麽概念,除去巔峰後的失落,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興奮。


    這仿佛是他選擇暫時占據天命之人身軀後的又一次心神顫動。


    他自己魂體消散的趨勢也減緩很多,多虧了山詮老祖的壓箱底之術,三千之碟,這也是通過麓遠山的魂意,把一絲歲月痕跡溢出,通過那名龍臨三真的殘破仙陣。


    說是真的仙陣,當山詮老祖包涵深意的接觸到的時候,明顯有些失落。


    他能感受到陣的真假,畢竟他層參與過那傳說中仙陣的廝殺,十個人若是有一魂走出,算是萬興中的萬幸。


    就算說,世間本來就沒有仙人,更別提什麽仙陣,但他接觸的最高層的力量就是從那裏傳出,他深刻的明白,那股力量,就是超越了凡分境的存在!


    他一生所遇之人無法達到的境界!


    他年輕之時對之甚是癡狂,甚至不惜殺了很多無辜的修士,也要走入那仙陣中一看,他隻剩一魂飛出,但他無悔,他仰天傻笑的樣子,深深的印在了很多在場修士的眼中。


    那時候的他,已經殺紅了眼,很多宗門的天之驕子都成了他的腳底石頭。


    痛恨的很多宗門大長老親自出手擊殺他,他一次次的躲過了殺劫,最後看到了那落下的一劍,無數的修士驚呆當場,灰飛煙滅,他選擇一搏,遁入劍中。


    這一劍,更是超越了他見過的所有所有的力量,讓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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