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其人之道還其身)


    所有人都震驚了。反咬?這是典型的反咬一口啊!這家夥怎麽做得出來?


    說唐肅想乘著動手摸東西,這說起來實在匪夷所思。唐肅可不是窮人家子弟,他是垚人。雖然他家裏未必能有宋家有錢,但絕對不至於缺什麽東西。勾豬這小子居然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然敢誣陷一個執法弟子?


    那名灰袍執法弟子也呆了一呆,不知道該不該動手去搜唐肅的身。從他的自然的看法上來說,唐肅絕不可能做這種事。勾豬這小子明顯在信口雌黃。


    但從客觀上說,既然勾豬篤定東西就在唐肅身上,他又不能不搜。眾目睽睽之下,如果被人認定執法弟子包庇執法弟子,那直接就損壞了刑堂的聲譽。但如果他搜……他又有一個不詳的預感。勾豬敢這麽說,不會是給唐肅下了什麽黑手吧?


    這時候唐肅才真的是目瞪口呆。當勾誅指向他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一涼。這時候他才發覺,他胸口的衣服內,確實多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如果他猜得沒錯,應該是勾豬剛剛故意衝上來扭打的時候塞進來的。


    以他敏銳的神識,完全不應該給對方這樣的機會。但他當時得意洋洋,以為勾豬是被自己的言語刺激,熱血湧上頭腦來扭打自己。而且他的注意力全也都在摸索對方身上有沒有仙荷上了。


    要知道勾誅這種一級伍院的弟子大多數根本沒有仙荷。隻要他找到任何一個仙荷存在的跡象他都可以立刻命執法弟子來搜對方的身。沒想到他什麽都沒有找到,對方卻給反過來自己下了黑手!


    “勾豬!”那名灰袍執法弟子的臉藏在蒙麵之後,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明顯能感受到他心中的不爽,“你可知道你構陷執法弟子,有多大罪責麽!”


    “哈哈,”勾豬反而笑了,“我是不是誣陷,你搜一下唐肅就知道了。但你還沒有搜,就直接說我誣陷,這是因為你根本就不願意搜,你們都是執法弟子所以相互包庇吧?”


    “你……”這名執法弟子越發篤定了當場搜唐肅會有不好的結果,他立刻就拔出了劍來,“少廢話,你和唐肅,加上宋如海,全都和我到刑堂走一趟!”


    要換了別人,他早就搜了。唐肅是古問天的弟子加外甥,而古問天又是刑堂長老古玄陰的弟子,還是傳功長老古鍾的兒子。他當場搜身萬一把唐肅的名聲搞臭,也就同時得罪了刑堂和傳功院這兩大勢力。他怎麽承受得了?


    他被逼急了也隻能使出最毒的一招。反正人到了刑堂,剩下的事也就是老大們的事,和他無關了。


    但他使出這一招來,也引來了不好的結果。圍觀的眾人本來都是站在唐肅一邊的,但現在不少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執法弟子們相互包庇了。畢竟本來當場搜身唐肅就能澄清的一件簡單的小事,你非要掩人耳目地將人弄到刑堂去?難道你們刑堂真是心裏有鬼?


    “快去告訴外院長老!”這時候宋如海也不簡單,立刻便打發慕容清和木頭極速跑外院去報信。


    雖然說刑堂法使有隨時將外門和內門弟子拿去問詢的權力,但沒有有力證據的情況下,外院長老和內院長老都是可以隨時出手幹預,直接將人提出來,或者要求旁聽問詢的。


    外院長老霍雲和丹陽閣代守連萍對他們伍院都不錯。如果霍雲來了,他們即便到了刑堂,也搞不出什麽花樣來。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陰寒的威壓從眾人頭頂傳來。一時之間,仿佛天狗食日,每個人內心都感覺天空好像黑了下來。但其實依然晴空萬裏。所有人都想抬頭看看,但是他們根本就抬不起頭。甚至沒人知道出現在上空的是誰。


    “唐肅,把東西拿出來吧。”頭頂那聲音冷冷說道,“我刑堂弟子敢作敢當,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在如此強力的壓迫之下,唐肅也無法反抗。他隻得將手伸入胸口的衣服中,摸索了一下。他真摸到一塊玉牌,直接丟了出來。這東西在地上當當響了幾聲落定,果然是一塊寫著“宋”字的玉牌。


    眾人還來不及驚愕,那恐怖冰冷的嘶啞的聲音便沉著地宣布道:“唐肅身為刑堂執法弟子,在煉功場挑戰時乘機竊人財物,品行不端。罰剝奪刑堂執法弟子身份,重打鐵棍五十,繳純陽丹一萬枚,在刑堂監牢禁足三個月。”


    說完一股猛烈的陰風遮天蔽日地一掃,就在眾人的震驚之中,將唐肅卷起,然後消失不見了。


    ……


    這一夜,在刑堂地下的地牢中,唐肅麵對著一片斑駁發黴的潮濕石壁跪在地上。地上沒有蒲團,隻有一片同樣潮濕而發黴的硬邦邦的石頭地麵,磕得他的膝蓋都出血了。但他不能坐。因為他屁股剛領了五十鐵棍,血肉模糊如同火燒,想坐下那是不可能的。


    他師父古問天已經來看過他了。無非安慰了他幾句,說這些處罰都是些表麵功夫,讓他忍著點兒。他表麵沒說什麽,心中卻依然是憤怒難平。


    還有一個人應該來看他,而且應該給他一個交待,否則這世界上就沒有公平和正義可言了!如果沒有公平和正義,他做什麽刑堂弟子?他入什麽玄門?就在家裏做個公子哥兒,紈絝子弟,好好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不久完了?他不正是為了心中的正義才來到這裏?


    對這處罰,他不服!


    罰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師父的師父,刑堂一脈的老大,刑堂長老。


    他正在翻來覆去想著,猛然間便有一陣陰風充斥著這地牢。他所猜不錯,這位師祖親自來了。隻不過他隻能麵壁,無法回頭,隻能看到這黑暗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更黑暗的影子。這個老人口中發出的嘶啞低沉的聲音。


    “你心中充斥了一股怨氣。按你這個心性,排名大戰上還得繼續吃虧!”


    唐肅隻能往那影子一拜,說:“弟子不解。”


    “對!”那老人緩緩說道,“你不解為什麽我明明看到了那小子栽贓給你,卻不公開說出來,反而讓你受罰?你覺得這不公平?”


    這話說到了他心坎上,他大聲說:“對!”


    “那小子手法極快,除了我偶然路過看到之外,現場沒有第二個人看見。偏偏我又是刑堂長老,如果我當場說出,圍觀那些人必然認定我們刑堂包庇弟子。這樣對我刑堂一脈聲譽有損。”


    唐肅心中一陣無語,暗想因為怕損了刑堂的聲譽,就拿我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頂鍋?


    “我讓你領罪,你雖然不服,但那些圍觀的人一則拜服我刑堂鐵麵無私,二則同情你被那小子誣陷,反而有助提升你的聲望。


    “你是雲天之驕,你和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同道中人。這些外門弟子,七八年之後十之八九都要出師,不過止於築基而已。而你是玄門菁英,將來前途無限!你何必花時間和這些小人置氣?


    “這次你錯在哪裏?你小看了那小子。和他動手他不是你的對手,但他有你沒有的能力。他既然能從別人口袋裏掏出東西來,自然也能把東西放進去。你辦這事又著急又毛糙,隻盯著別人,卻忘記了保護自己。輸了就輸了,但要知道為何輸,以後如何才能贏!”


    感覺到唐肅心中怨氣有所消弭,老人繼續敦敦教誨道:“你一路順風順水,吃點不傷根本的苦頭,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要再去查這個人相關的案子了。以你的身份,和這麽一個小賊去糾纏,毫無必要。”老頭子下了定論,“他已是你的心魔。你要好好留著他。等你實力到了瓶頸,心性需要提升的時候,親手解決了他,他是晉級虛丹最好的墊腳石!”


    “嗯。”唐肅握緊拳暗暗應著,心中仿佛又充斥了力量,連火燒般的屁股、磨破的膝蓋都沒有那麽疼了。


    ……


    接下來的幾天,勾豬發現整個外院的氣氛都有了一些改變。以前他們的伍院完全屬於被人忽視的類型,現在卻忽然變得矚目了起來。


    隻不過這種矚目的目光完全是敬而遠之甚至是鄙夷的,這點,對勾豬特別明顯。


    他和唐肅之間的事情引起了廣泛的震動。究竟是唐肅陷害了他,還是他陷害了唐肅,眾人爭執不休。但大多數人都傾向於認為,唐肅是被勾豬陷害,是在他麵前吃了一個大虧。但這並不影響唐肅在他們心中高大的形象。


    而勾豬不管走到哪裏,總是有人在指指點點,有人甚至還會特意地摸一下自己的荷包。


    甚至有一次看見巫瑕對麵而來,勾豬本來習慣性地要和她打個招呼,沒想到她忽然漲紅了臉,糾結半天,看見對方越走越近,她竟然掉頭一溜煙跑了。


    但自己伍院的兄弟卻一切如常地和他站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聽道講,以前是勾豬一個去,現在他們有錢了,不再分開,而是四個人一起去占座。


    道講課堂上也是一樣,隻要他們一落坐,四周一圈座位都會自動空開,沒有人敢坐他們,尤其是勾豬的旁邊。


    誰也不想一堂課聽完,身上的荷包不見了,從此變得一貧如洗。但更不想身上忽然多出一個荷包來,然後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賊。


    也沒有什麽伍院敢再惹他們了。因為很多人發現,這個伍院四個人裏邊,赫然已經有了兩個築基三重,另外兩個築基二重,也在巔峰,處於隨時可能突破的狀態。


    這種水準雖然遠不及唐肅那種絕頂天驕,但在一級二級伍院中都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更何況裏邊還有一個青石街來的隨時可能順手牽羊的“神偷”,誰也不樂意偷雞不成蝕把米地去挑釁他們。


    大多數人依然對勾豬這種小偷能進入翠玉宮憤憤不平。


    但他們所有的抗議都停留在口頭上。也不時有人號召去外院門口靜坐,但都是不了了之。


    外院弟子對翠玉宮而言隻不過是生產純陽丹的機器,惹毛了高層,外院幾百人被逐出師門也沒有誰會心痛,外麵還有成千上萬的天才少年削尖腦袋想要進來。


    自從那次偶遇之後,唐肅也再也沒有在外院出現過,他自然是乖乖在刑堂坐牢了。


    勾豬自己伍院中的氣氛也有一點奇怪,無論是宋如海還是木頭還是肥牛,每天都開心地過著以前的樣子,對勾豬過去身份的這件事隻字不提。但越是這樣,越讓勾豬覺得氣氛怪怪的。


    宋如海來翠玉宮,很明顯是來曆練自己,提升在旁門家族中的地位。木頭在他們整個村子,恐怕都是最有“出息“的人,也是他家人的希望。肥牛身上的擔子可能沒那麽重,可能隻是太胖嫁不出去才來翠玉宮修道。


    但不管什麽原因,勾豬都不想他們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被唐肅這家夥纏上,最後吃不了兜著走。


    唐肅雖然說被他一招小動作吃了大虧,但很明顯刑堂是有所保留的。鐵棍、禁足、罰款都是些不動根本的東西。至於剝奪刑堂弟子身份則更是一種象征性的懲罰。隻要刑堂一脈還當他是自己人,這個身份就根本不重要。


    翠玉宮曆史上就沒有過“偷竊”該如何處罰的律例,而且也根本就沒有出現過處罰的先例,所以具體如何處罰也隻能是刑堂說了算的。


    禁足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剛好就是外門弟子的排名大戰。刑堂明擺著到時候還是要讓他參戰去奪取內門弟子身份的。到時候他一戰成名,刑堂要恢複他的刑堂弟子身份也是順勢而為的事。


    他是真的想殺了唐肅,隻要能不連累自己兄弟,並且不能是同歸於盡。他的生命現在不光屬於自己,還屬自己的兄弟們,還有自己欽羨無比的那個沉睡的女人。


    這隻有在排名大賽中動手,才能幹淨利落,不留下任何後遺症。


    但他冷靜地想想,以他現在的實力,再加上整個伍院的力量,就算是以四敵一,要按他的計劃在外院排名大戰中將唐肅“弄死”,也無異於天方夜譚。


    想要成功,他就隻有提升自己的實力,不斷地提升!繼續這麽正常的修煉下去,就是坐以待斃。


    “我們去傳功院吧。”勾豬思慮再三,忽然建議。


    “傳功院?”宋如海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這個地方。一年多來他們一直都在為了純陽丹苦苦掙紮。這種日耗千金的地方,他們是想都沒有想過。


    勾豬當然沒有把要“弄死”唐肅的計劃說出來,但是,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卻是所有人的共識。


    唐肅這種找茬的家夥,把劍露出半寸就能把宋如海擊飛,實在讓他們太沒麵子了。


    每個人心中都明白,繼續這樣修煉下去是沒有前途的。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他們口袋裏有了不少錢,是時候去闖一闖了。


    自從來到了翠玉宮,勾豬曾經以為翠玉宮七院一堂中,最德高望重的應該是傳功院,畢竟這麽多五湖四海來的天才少年們聚集到這裏,無非就是為了學得玄門功法。


    但後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和外院徹底相反,傳功院是最有名的隻認錢不認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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