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隻是再橫了他一眼,便沒有再說話。


    蕭間忽然想起,這房子裏可並非隻有他倆與蕭笛三人。蕭笛中了百足飛天的術法,暫時不用擔心她會醒來。但還有密室裏那一人……


    他急忙用四下打量,想看琳兒說的蕭家最神秘的那間密室在哪裏,但他什麽名堂也沒看出來。


    “別看了。那人不會出來的。密室不但隔音,而且隔絕神識,內外不通。那人渾身骨折,沒有幾個月根本起不來。他在這幾日從來都沒有出來過,難道偏偏今晚就爬出來?而且就算出來又如何?”


    她露出極為不屑的目光繼續說:“一個築基二重的小子,連我都打不過。而且還長得賊眉鼠眼,真不知道這位大小姐中了什麽風,非要把他養起來。”


    蕭間緊張的心再次安靜了下來。兩人坐在床上,默默無言了一會。院子外麵,湖水那邊搏殺依然激烈,喊叫聲、兵器碰撞聲、法寶轟擊的聲音此起彼伏,黑暗的夜空裏時不時有火光閃過。


    但到了這院子裏邊,依然隻見窗外一池淺淺的春水,月光撒在窗前,伊人在畔,共剪西窗燭,一片寧靜溫馨的氣氛。


    蕭間內心有些後悔。他原本想的是他那個師父和他聯手,他們會輕而易舉地悄悄地解決掉蕭肅風。不多久之後,他便順道地成為蕭家的家主,接手蕭家所有的產業。


    他哪能想到會搞得雞飛狗跳,血流成河?如此下來,就算他接手,蕭家也毀得差不多了。留下一片殘垣斷壁給他,還有何用?可惜這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間郎,”琳兒忽然靠緊了他,“你那個師父,看上去好凶啊。”


    “你別怕,他就是這個樣子。”蕭間將她順勢攬入懷中,聞著她的發香,心中仿佛安定了不少。


    他原本可以選擇更穩妥的路。這妖界並非人界,畜生道的地盤上,親妹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娶,更別說堂妹了。隻要他乖乖娶了蕭笛這個堂妹,蕭肅風又沒有兒子,蕭家其實也一樣是他的。


    什麽百足飛天,他隻要守住家裏的禁製,外麵這些惡妖根本進不來。更何況還有蕭肅風這個紫府二氣的高手在,哪裏的妖魔鬼怪也奈何不了他。


    可惜蕭肅風已經修成紫府,壽元綿長,搞不好就比他還活得久。蕭笛才是蕭肅風的親女兒,隻要她父親還在,這個老婆就永遠得壓過他一頭。他就怎麽都覺得自己隻是別人家裏的一個附屬物。


    蕭笛雖然也是個美人,但始終沒有琳兒那樣給他楚楚可憐,又骨子裏透著乖巧和機靈的感覺。


    他若是娶了蕭笛,還得天天和琳兒低頭不見抬頭見,且不能勾搭。一旦蕭肅風發覺他們關係有異,非剝了他的皮不可。這樣的日子,他想想都覺得是受罪。


    “間郎,別跟那些江洋大盜勾搭。我們幹脆乘亂趕緊逃吧。”琳兒的臉色有些發白。她也是真的嚇壞了。


    蕭間打算引這夥大盜入室的時候早已和她商議,她也是極力攛掇的。


    但她也隻是希望一夜之間,蕭肅風和蕭笛雙雙殞命,她終於能擺脫了這每天忍氣吞聲的使喚丫頭命運,一夜之間成了蕭府的女主人。


    然而形勢出乎她的想象。她從來沒想過這溫柔鄉般的蕭府裏血肉橫飛屍骸遍地的樣子。現在恐怕這宅子真白送她,她也不敢住下去。


    “逃?”蕭間一愣,“往哪裏逃?”


    “我知道小姐後院,有一條密道可以逃出去!”


    “別傻了,”蕭間歎了一口氣,“你以為離開了蕭家,我們有地方可以去?”


    世家子弟如果沒有了世家,那比平民還不如。平民能活是因為有一技之長,而且吃苦耐勞。他在城裏別說養活女人了,自己都會窮死餓死,光是這城裏的人頭稅就交不起。


    如果離開了城裏,弱肉強食的莽荒叢林之中,紫府甚至金丹的野妖比比皆是,分分鍾把他們當零食吃了。


    更不用說妖界各種無惡不作的妖匪、凶悍無比的野族、狩獵野妖和人族為樂的妖族部落。他們落到外間,沒有了家族禁製的保護,簡直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活不了幾天。


    兩人一時默然,靜寂無聲兩相對。


    勾誅既沒有傻待在密室裏等死,也沒逃之夭夭,他在觀察雙方對戰形勢,等待時機。


    他有一種預感。蕭家和百足飛天這雙方隻不過暫時沒空管他。隻要有了空,他們必定會來這密室一探。那時候不管是誰來,都有可能直接給他一掌,將他拍死當場。


    所以在百足飛天將神識一收,飛去中庭對付蕭肅風,而蕭間等人還沒有到達蕭笛的小院落的時候,他便已經從密室裏溜了出來,輕輕上房頂去了。


    他也很想救出蕭笛,畢竟蕭笛救過他一命。但他知道暫時根本沒有可能。蕭笛在蕭間和琳兒的控製之下。光是一個蕭間虛丹三色他就不是對手。


    若是還有冥火珠,他或許還有一搏的機會。可惜冥火珠都在骨鷹峰一戰中用完了。


    他的寒水之術若是麵對虛丹一色修士還能勉強一拚。麵對虛丹三色,他連對方的護體真氣都未必能擊穿。


    再加上蕭間旁邊還有一個築基三重的琳兒。這對殲夫銀婦聯起手來可以讓他連暗算的機會都沒有。


    但百足飛天的目的是得到某樣東西。隻要那樣東西還沒有到手,蕭笛就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而且他有一個猜測,如果他的猜測正確,說不定到了最危急時刻,他還有一絲希望保住這大小姐的小命。


    但現在絕不是他插手的時間。他乖乖地趴在屋頂上,幾乎屏住呼吸,收斂了一切氣息。


    雖然說這裏修為比他高的大有人在,但這時沒有誰注意這裏。隻要沒有虛丹或者紫府修士特意以神識掃描這個屋頂,便不會有人發覺他的存在。


    而他有藍寒靈傀混跡在外,自然能明了這外間一切形勢的變化。


    百足飛天帶入府中的人手其實並不多。除了那數百隻飛蜈蚣之外,便隻有兩三名虛丹妖修了。


    他們原本藏身中庭,但此時拚命攻擊防備森嚴的前庭,其目的隻有一個,便是將玄關禁製洞開,引更多的援手入內。


    妖匪們的策略起了作用。在眾多怪蟲毒蟻裏應外合的猛烈轟擊之下,玄關禁製終於被破開了一個半人高的破洞。蟲類們如潮水一般湧入。


    蕭家的修士們也不是吃素的。各色法寶靈光砸在蟲群之中,巨響爆起,蟲子們屍骸亂飛,死傷無數。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蟲子衝了進來。


    蟲子們雖然以異獸為主,但其中也夾雜了高階的靈獸甚至妖獸。它們很快衝破玄關和前庭的封鎖,和中庭的蕭家修士混戰在一起。


    而蕭家修士也隻有近百人,死傷近半,漸漸抵擋不住。


    百足飛天一剛飛到中庭,便感覺一股強大神識瞬間將自己罩定。緊接著頭頂出現一團紅色的火雲,迅速化為一片火紅的巨刃,往自己頭頂一劈而下,眼看就要將自己砍成兩半。


    他連忙一抬頭,口中吐出一團粘稠黑氣。這黑氣往那火紅利刃上一裹,宛如泥水塗抹到了燒得火紅的刀刃上,發出強烈的滋滋聲,一股腐臭混著燒焦的味道立刻四散而開。


    終究這紅刃稍勝這團黑氣,刀刃上火光大盛,將這團黑氣一衝而散。但是這也帶來了一絲遲滯,百足飛天頓時一閃而開,出現在了十步之外。


    一名身穿廣袖紅袍,頭戴玉冠,右手拿著一柄火紅的眉尖刀,左手掐訣的中年修士立在中庭空地上,身周一團團烈焰圍繞,紅光四射,映在百足飛天那骷髏般的老臉上,竟然燒灼得他連連後退。


    這人正是他要找的蕭家家主蕭肅風。此人紫府二氣,火行修士,最善一柄烈焰飛刀。


    “吳不白,沒想到你們大名鼎鼎的五毒山妖匪,居然會看上我蕭家這點小財?”


    百足飛天是一個大號,吳不白才是他的真名。他還沒有答話,一旁又閃出一名高大粗壯的怪人。


    怪人裸著上身,頭上無發,腦袋就像一個黑色帶著光澤的圓球,通體虯肉也如黑鐵,一雙手並非人手,而是如同螃蟹的一對巨鉗。


    他身後還有一條如同鏈珠般的尾巴,尾巴盡頭是一隻如月牙般的彎鉤,這彎鉤舉過頭頂,在月色裏閃爍著微微寒光。


    “鐵頭蠍金撼山?”


    緊接著就在蕭肅風後麵,轟一聲響,又有一個怪人從天而降落在地上。


    這是一個胖乎乎的黑臉女子,身穿一身暗紅大袍,頭上掛著無數花花綠綠的吊墜,兩隻大眼的旁邊,居然各有一隻黑色小眼,模樣醜陋怪異。


    “紅寡婦胡野蘭!”


    蕭肅風暗暗心驚。這三人雖然境界都在他之下,但是心狠手辣,五毒俱全,在妖界都是臭名昭著,可真是沒有一個好對付的。為什麽這些人會一齊聚集在這裏來對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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