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十年大夢紅塵裏,一朝覺醒帝王家)


    狂風漸息,空中飄飛的塵埃都掉落了下來,地麵上很快就積滿了厚厚的一層。


    勾誅讓繆其中引路,兩人在地下各種間隙中飛遁,很快脫離了戰場,回到了地麵上。


    這是在一座巨大的橋下,。雖然橋上不斷有轟隆隆的馬車獸車碾壓而過,橋下卻是空空蕩蕩,石板的裂紋中生長著荒草,碎石和土塊堆積在牆角。這個位置極高,除非飛遁不可達,自然不會有一個人。


    勾誅問厚生,如何把他送回他的隱蔽處,厚生卻搖了搖頭,說:“不必了。”


    看他蒼白的臉色,不但比之剛拔掉丹毒的時候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


    問題出在他的脖子上。他幾乎整個脖子都變成了黑色。而且這黑色在不斷向四周蔓延。


    這是因為沾染了張乾丟出來的枯靈壞髓塵。枯靈壞髓塵是用昂貴的枯靈鐵髓磨成粉末煉化而成,本身就能吸盡一切靈氣。


    煉化枯靈鐵髓粉末而形成的枯靈壞髓塵,尤其能被靈氣充沛的修士肉身所吸引。一旦入體,就會破壞一切靈機。


    修士被沾染上,隻能自己以法力強行排出,沒有解藥。這是玄鐵衛專門對付修士的利器之一。


    當時張乾丟出那枚黑色彈丸,勾誅隻覺得那東西一團漆黑,神識也感悟不到任何靈機,還以為隻是普通的暗器,所以隻是阻擋了一下。


    沒想到這東西被撞上便爆裂開,粉末四濺。等繆其中提醒他這東西不能沾染,他動用玄冥寒氣將其凍結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粉末沾染到了厚生的脖子上。


    如果隻是沾染了手腳,將手腳斬去還能活。但厚生被沾染的是脖子,就沒有辦法斬掉了。這種情況就是連菱、沐葭這種醫藥大家也是無藥可救的。


    從那時起他就是必死的結局,這也是張乾選擇這個武器的原因。


    連菱都說無藥可救,讓他吃更多苦頭自然是沒有必要的。勾誅把厚生平躺,頭靠在一塊磚石上,說道:


    “厚道友,你我好歹相識一場,如果你還有什麽想做的事可以告訴我。隻要我能做而且風險不是太大,我一定幫你做了。”


    勾誅尷尬地加上了“風險不是太大”的限製。他暗想,如果你讓我去給你找皇帝報仇,那就還是算了。畢竟就是一份買賣的交情嗎,我也不可能承諾太多。


    厚生臉部微抽,勉強一笑,斷斷續續說道:


    “多謝道兄相救……我蒙昧中來……又蒙昧中去……真的沒什麽……遺憾。反而我如果知道了……自身來曆,牽掛更多……,那就遺憾……。


    “我那極品天引石……和三花外藥,絕無問題,……道兄可放心使用……


    “但我身上的寶鑰,……道兄萬萬不要……使用……想必朝廷早已……在寶行設下埋伏……到時連累道兄……


    “隻求道兄……將我肉身……焚化幹淨,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在這世間……”


    “放心,這事好說。”勾誅點點頭回答。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厚生便已經氣息斷絕。


    如果是壞髓塵的作用,他至少還要半個時辰才能死。他是動用殘餘的真氣之力,主動中斷了心脈而死的。


    他這樣不死又不能活,會連累救他的這兩人,還不如主動進入輪回,了結這一切。


    他自己的身世來源等等,幹脆讓它永遠成迷,與身俱滅,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勾誅念起禦火訣,施展起一個火球術,瞬間就把厚生的肉身燒成了灰燼。這火光遠望去,隻不過厚土城中蒼茫如海的萬家燈火中的一點,誰也不會注意到。


    他歎息一聲。像厚生這樣謎一樣地出生,謎一樣的存在,然後又謎一樣地消逝的極品存在,算是存在過嗎?


    勾誅和繆其中回到逍遙會館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他有些吃驚地發現,黃璐的臥房裏,門縫下麵還透出燈光來。


    宋如海已經回去睡了,但黃璐一直精神大振地在幫她的男神修改陣圖。


    她要設計出一個絕妙無比的陣法,讓宋家老祖看不到任何端倪。直到他入陣之後開始運轉一切,已經無法脫身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遲了!


    她眼睛布滿了血絲,眼圈黑了,眼袋腫了,自己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隔著門,勾誅當然是不會知道這一切的。他隻是有點納悶,這個平時晚上睡得超級死、早上起不了床的師妹今天是怎麽了,居然會熬夜?


    但他沒有多想,直接回自己的臥房睡覺去了。乘著還有完全天明,還有時間再和連菱睡一會兒。


    ……


    厚土城中有一座城中之城,名為土禁城,位置正在方方正正的厚土城的正中心。


    土禁城是一座金黃色的城池。如果從高空看去,形如灰褐的厚土城中心的一塊巨大金磚。這是整個厚土皇朝中戒備最為森嚴的所在。


    但土禁城的最中心則是坤離宮。這一帶的主色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金黃,而是金色覆外,紅色飾內,黑色為底。


    坤離宮是整個皇朝的中心,也是六合至尊虛空大陣布陣的所在。在這裏掌握陣樞的坤元皇帝昊漢就是真正無敵的存在。


    坤元皇帝戴著一頂黑色的烏紗皇冠,穿著精致無暇的金黃色龍袍,龍袍上繡著的是真正的五爪金龍。


    和某些曆史上傳聞中的酒色過度、形容憔悴枯槁、年老氣衰的皇帝不同,昊漢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


    正當中年的他麵如冠玉,發如墨染。露出在烏紗之下的鬢角也梳得整整齊齊,油光發亮,不帶任何瑕疵。雙目精神炯炯,壯碩魁梧的身材就算是寬大的龍袍也掩蓋不住。


    如果他不言不語,簡直是完美得如一尊精心雕琢的神像。


    但真正讓人驚歎的,是勾誅如果在這裏也要自愧不如的“完美三花金丹”。


    昊族一族中,無論是虛丹還是金丹,極品內丹比比皆是,隻不過並不怎麽為外界所知罷了。


    即便都是極品內丹,也是有一定的差別的。這取決於修士結丹的時候,神遊大道所接近大道的程度。


    即便一樣是到了非想非非想天,真正近極頂的程度也是有所不同的。


    這位皇帝昊漢,不但金丹三花圓滿,而且其金丹的品質甚至高過勾誅,屬於可以幫勾誅拔除丹毒的存在。


    他此時並不在他的皇位上,而是在坤元宮地下深處的密室中。


    他麵前是一個巨大的神龕,其上密密麻麻布滿了暗紅色會神玉外鑲引魂金髓所鑄就的神主牌。


    這兩樣材料在外界可都是以微末的分量摻入其他材料中來打造法器的,在這裏居然直接當做材料使用,奢侈程度令人咂舌。


    每塊神主牌上的稱謂極為簡單,一律為“某某之神位”。昊漢站在神龕前,眼睛就落在某個神位上。


    昊漢與神龕之間,是整整齊齊地擺著的一排華麗的紫紅色棺材。


    就在他悠長的呼吸之間,眼見著那個神主牌顏色變得鮮豔,紅豔欲滴,接著真的有一滴血紅的液體低落在了墨玉般的基座上。


    基座下麵發出了低沉的嗡嗡聲。一個巨大的法器被激發了。某種無形的東西牽連了出去。雖然無色,無味,無聲,但昊漢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他能感覺到眾生所有的業匯聚而成的無邊業海被某種外物侵入了,就像滾油裏被注入了一線水流,它狂怒地咆哮了起來。


    神主牌猛然一亮,既而暗淡了下去。接著就風平浪靜了。


    吱呀一聲,一副棺材的棺蓋被推開了。一個穿著淡藍色蟒袍,頭戴玉棺,風姿卓絕的垚族少年坐了起來,他的目光還稍微帶著一點迷離。


    一場十餘年的夢境,居然就這麽醒了。許多的記憶就像原本沉澱的沙石一樣忽然被攪和了起來,讓他滿腦子都是。緩緩地澄清的過程耗費了他不少的時間。


    但他終於清醒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心中如同潮湧般不斷地翻騰。厚生,厚生……原來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厚生!


    他再一抬眼,就看到了棺材前站著的穿著金色龍袍的男子。他立刻一翻身,跌跌撞撞地從棺材裏爬了出來,給這位皇爹跪下了。


    “兒臣昊統,叩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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