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7請君入甕易,防人暗劍難)


    但偏偏情況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按他的感覺,這股水流的確是衝著他的方向而來的。但那兩人似乎並未完全隨波逐流,而是偏移了一個方向。


    這偏移起初還不明顯,越往深處偏移就越大。等他察覺的時候,對方就要在和他還有數裏之遙的地方完美地錯過了。


    此時他當然可以驅動水身盡快追到前麵去攔截。但這一催動法力,對方就有察覺的可能性。


    即便他們以虛丹神識不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一旦他們心生警惕,分頭逃竄這事就不完美了。


    焦灼之下,他又心生出一計,悄然從水中顯出自己的人身來。


    他穿著一身白色錦緞的五爪龍袍,腰纏玉帶,頭戴紫金冠,在水中安然而行,阻在那兩人行進的前方,拱手問道:


    “二位是來求取傳承的玄冥後裔麽?”


    但隨著他目光過去,他一身冠戴並未將對方震住,反而自己呆滯了一瞬。因為來人是個穿著藍色襦裙的嫵媚女子,媚骨纖纖,目光盈盈,完全將他的目光吸引住。


    玄冥的後裔,居然是一個絕美無比的女人?


    搞不好,這就是一種攝魂的術法。他連忙安定心神。他雖然不知道陰修的法力內斂,從外表很容易被誤判境界,但聽說過人界魂修極為不好對付。


    這女子眨眨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無限幽怨地說:“奴家姓溫,雪族後裔,此番下海但求能尋先輩屍骨取回安葬,可惜這水底一片漆黑,尋路不著。敢問尊駕是?”


    敖深心中暗道,居然迷路了?誰叫你們不肯隨著水流走呢?於是微笑道:


    “我乃本地龍王。五百年前受玄冥之托看守道統,正待姑娘來取。不知姑娘身後那人是誰?”


    “原來是龍王哥哥呀,你會帶我去嗎?那人?我家奴仆而已。非要跟著我,又怕見生人,不用管他。”


    溫姑娘先是粲然一笑,癡癡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又在水中一搖頭,她那些輕柔得就像水草一樣的秀發也在水中溫柔飄蕩起來,


    對控製住這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傻姑娘他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


    但後麵那人難纏。那個人身著身藍色道袍,飄蕩在幽暗水中,始終隔著前麵這個女子有半裏的距離,顯然是這些大戶人家小姐的遠遠保護著的護衛。


    女子被他截停之後,他原本以為那個人也會過來,沒想到他卻停在了遠處不動,像是在靜觀變局一樣。區區一個虛丹修士,竟然如此謹慎?


    敖深想要瞬間出手,殺掉那名護衛,控製住這位小姐的計劃就不可能實行了。但退一步,先控製住這女的,然後再去對付另一人也不是不可以。


    “姑娘若是玄冥後裔,本王當然責無旁貸要帶你去的。”敖深溫和地笑著,從懷中拿出了一顆葡萄大小,透明如同水晶的珠子。


    “請姑娘觸摸此珠,若有藍色靈光現出,即可證實姑娘的玄冥後裔身份。我也可以放心地帶你下去了。”


    那珠子當然不是水晶,而是一團真正的水。在這溟滄深海中,原本是等同無物的。


    但是這團水凝聚著他的法力,和四周的水密度略有不同,看上去就如同一顆落在水中的水晶珠了。


    雖然說這個美貌女子毫無戒心,但他們畢竟是陌生修士初次相逢,所以如同尋常修士相見的禮節,保持著十步的距離。


    所以他並非是將水珠直接遞到對方手中,而是輕輕往前一推,水珠就離開了他的手心,往對方漂去。


    他那個能將人控製住的怪異秘法並不是隨便就能施展的,必須通過“接觸”才行。所以他才大費周章地出現在這裏與對方周旋。


    這接觸的並不一定要他本身。無需動用神魂,他隻是將部分精魄分出留在那枚水珠中,對方很難發覺。但隻要一接觸這枚珠子,她就會不可避免地被他控製了。


    溫姑娘果然毫不懷疑地接過了他的珠子,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因為水珠上不但沒有任何靈光溢出,反而消失不見了。


    任何人的皮膚隻要和他這枚水珠相觸碰,就會沾染他的法力。


    他的法力本來就是能化身為水的。人類肉身的大半組成部分也是水。一旦沾染了他的法力,對方身體中所有的水,也將成為他化身的一部分。


    溫姑娘目光一滯,不再有任何反應了。接著她眼睛再次轉動起來,當然,這一次就是敖深在控製了。


    這術法不影響對方的神魂。所以溫姓女子的神誌依然是清醒的,她依然能通過自己的眼睛和全身看到和感覺到一切。


    但身體完全不再受她控製。所以她既不能自己逃跑,也不能自己喊叫,一切都在敖深的控製之下。


    敖深甚至能透過她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眸,看到她內心的恐懼和絕望。這讓他感覺更得快意了。而這女子後麵那個護衛依然停留在遠處,一點都沒有察覺。


    敖深臉上露出邪惡笑容,暗道:“竟然敢用美色動搖本王的道心。你且看這回奪取傳承之後,我怎麽對付你。”


    話雖這樣說,但眼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先解決掉後麵那個人。隻要後麵那個人被他幹掉,那麽玄冥的傳承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的操控之下,溫姑娘一轉身,往那名藍袍道人飄然而去。


    他如果親自出手,自然免不了一番爭鬥,搞不好打草驚蛇讓對方跑了。但讓這位溫小姐去就不一樣了。他還有機會故技重施,不戰而勝。


    但另一邊,勾誅看到這位龍王卻極為捉急,幾乎要喊出聲了。


    “竟然有人敢把自己的後背留給藍若霜。不知道她是最喜歡背後捅人刀子的女人嗎?”


    藍若霜進入溟滄水中之後,所想的是要一定要趕在勾誅之前獲得玄冥傳承,所以她走的很快。


    勾誅相對謹慎些。他不緊不慢地跟在藍若霜後麵。反正不管前麵有什麽坑,有藍若霜先踩了,自己再跟上,反而更安全了。


    兩人都主動偏離了水流。這水流明顯是預先埋設的靈機帶他們下去的。


    但如果路上還有什麽危險,極有可能也會出現在這水流的方向上。偏離水流,但遠遠地感覺著水流的方向前進,一樣能達到目的,而且更安全。


    碰到龍王的第一刻,藍若霜就知道這並非一個善類。因為她腦中有五百年來雪族人所有的記憶。


    雪族人有能鑽穿冰層,從海底獲得資源的秘術,這是為什麽他們能在這極北之地的冰蓋上立足的原因。


    但這導致雪族人和將海底一切都視為己有的龍族關係不但不好,還是一對常有衝突的冤家。


    說玄冥道統托付給了龍族?這就和把蟠桃園的桃子托付給了猴子一個意思啊。


    看著溫姓女子飄然而去的背影,敖深將心神集中在這具新奪取的女子身軀上。他要操控這身體對那名男修一擊必殺。即便必殺失敗,也得重創對手。


    但他忽然感覺有點不對。


    他控製的這具身體並非大半是水,而是整個都是水,這是一具水分身!那對方的真身在哪兒?


    不好,在他背後!


    猛然間,背後傳來一片冰寒,劇烈的銳痛從後心傳來,如風如電,迅速傳遍了他的全身。


    遠處的勾誅想說,我和藍若霜相識十多年,我也不敢背對此女。你為了對付我,卻竟然敢如此大意。


    化水!


    敖深瞬間化為一團海水。隻要化成了水,一般的劍刺對他就無害了。但是在他化水之前,他已經被背後的銳器刺中了後心。這傷害已經造成,卻是無法挽回的。


    水中漂散而出一股帶著魚腥的龍血的味道。


    藍若霜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失望之色,而是把依然飄散著血水的寒霜劍收回劍鞘,笑道:


    “弟弟,這條小龍就留給你慢慢玩吧,姐姐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這種地方。”


    說完她如飛天仙女,飄然消失在深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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