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爵士~亞特爵士!”查瑞斯見正在出神的亞特沒有理會傑弗裏子爵的話,趕緊提醒他。


    “對不起軍團長大人,您剛才問我什麽?”亞特趕緊把目光從帳中火盆裏燃燒的薪柴上轉移到了傑弗裏子爵的身上。


    傑弗裏子爵一臉的不高興,“你要是喜歡那個火盆,我可以把它送給你,但是現在是讓你來商議攻城策略的,不是讓你對著火盆思春的。”


    帳中眾軍官忍不住一陣大笑。


    “軍團長大人,我想問一下索爾堡城中的薪柴都堆放在哪兒?”亞特突然出聲問道。


    傑弗裏被這一句莫名其妙的提問惹得有些惱火,“我是讓你思考對策,你管倫巴第人的薪柴放哪兒?你難道要找他們借薪柴——”


    傑弗裏剛剛說完“薪柴”一詞便停了下來。


    “亞特爵士,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傑弗裏臉色突緩,緊聲問道。


    亞特思索片刻從營帳末尾走出一步,答道:“軍團長大人,我們身處城外,自然是不擔心缺少薪柴的,但是索爾堡城內就不一樣了,小小的索爾堡城中並沒有樹林灌木可供倫巴第人砍伐,每日製作食物需要的薪柴自不必講,如今寒冬來臨,城中必然需要大量的薪柴生火取暖。”


    傑弗裏眼前一亮,起身疾步走到亞特跟前,“你是說焚燒城內的薪柴!”


    “對!倫巴第人能預料到我們可能會潛入焚毀糧食輜重,但應該想不到我們會燒掉他們的薪柴,他們不可能連薪柴都藏進石屋中吧?到時候城中沒了薪柴,就算他們儲備了十年的糧食也沒用,更何況倫巴第人還需要用薪柴取暖禦寒,他們總不能把火油用來取暖吧,而城中多為石砌房屋,他們就是想拆了木板當薪柴都不夠。”


    “一旦城中沒有了可以長期堅守的物資保障,到時候倫巴第人或許會投降,或許會出城與我們野地對戰,不管那種結果都比現在這樣要好得多,我們實在沒有時間消耗在索爾堡外了,再過一段時間積雪封道我們的輜重線就會被積雪阻斷了......”


    屋中眾人都瞪眼豎耳聽著亞特的話,他們從未想到過去焚毀倫巴兒守軍的薪柴,對他們而言隨處可以砍伐的薪柴實在沒能入眼,說實話,亞特也是剛才盯著帳中燃燒的火盆突發奇想的一個方法。


    “刺探索爾堡城中情況的是騎兵隊,你們知不知道城中薪柴的堆放位置?”傑弗裏對騎兵隊長問道。


    眾人都齊刷刷的將目光聚集在了騎兵隊長身上。


    騎兵隊長被眾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尷尬地答道:“軍團長大人,這個~當初刺探的時候沒說要注意倫巴第人把薪柴放在什麽地方了呀~再說,無緣無故誰會注意那些不值錢的東西放在哪兒~”


    眾人臉色一陣失望神色。


    “城中共有兩處大量堆積薪柴的地方,一處是東城自由市場,距離東城外牆不到八十步,另一處是在北城教堂旁荒地,這兩處堆放的薪柴如果省著點用的話支撐半年應該沒問題,考慮到寒冬需要生火取暖,也能用上三五個月吧。對了,領主大廳馬廄旁的空地中也堆了不少薪柴,不過比起另外兩處就不算多了。”眾人都默然的時候查瑞斯騎士說話了。


    為什麽他能知道城中薪柴的堆放位置?因為潛入索爾堡燒毀糧倉和朝井水投毒兩次任務都是查瑞斯騎士負責的,為了摸清城中糧倉和水井的位置他當然會對城中各處布局要清楚許多。


    “可是知道城中薪柴堆放位置也沒什麽用,就算倫巴第人不可能專門派人看守薪柴,可是現在整個索爾堡防潛的警戒做得很嚴密,你想潛入城中放火不是那麽容易的。”查瑞斯提出了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


    “是呀,經過前兩次的潛入,我們已經不太可能在倫巴第人的眼皮底下放火了。”傑弗裏子爵剛剛提起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有一個不錯的主意卻再次受阻,眾人又是陣陣歎息。


    就在眾人要放棄這個絕計的時候,一直不曾發言的軍團輜重官說話了,“軍團長、各位大人,其實不用再次潛入城中。”


    眾人全都將目光挪到了這個不起眼的“夥夫雜役頭目”身上。


    負責管轄輜重隊的軍團副官像撿了個寶貝一樣,鼓勵道:“你有什麽好辦法快說,要是真的能行軍團長大人一定會重賞你!”


    “對對,有什麽好辦法快說出來。”傑弗裏也隨聲附和。


    輜重官腰肥肚圓,頭頂光禿禿的,一看就是吞了不少油水,所以平日中大家都這個家夥態度算不上多好,但是此刻眾人看向輜重官的眼神都是期待和讚許。


    “軍團長、各位大人,我們雖然不能進城,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投石機把火源投入城中。”


    “投石機根本拋射不到那麽遠。”一個軍官提出質疑。


    “若是投擲石球當然不可能拋這麽遠,但是換成比石心球輕的東西就不一樣了。”


    “你是說火油罐?”亞特對輜重官說道。


    “亞特大人果然足智多謀,就是用投石機拋射火油陶罐,火油罐肯定能落到柴火堆上,不過需要想辦法引燃火油,我們不可能指望火油自己燃燒或者請倫巴第人幫忙點燃吧。”輜重官遇到了另一個難題。


    “這個不難,我有辦法。”亞特接過話頭答道。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解決了擺在眾人麵前的一個個難題。


    “好!好!!既然這個絕佳妙計是你們三個共同想出來的,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三個去完成,如果成功了我一定為你們請功!”笑意終於長掛傑弗裏子爵的臉上。


    …………


    接下來的幾天亞特留在了北城外的軍團營寨,他與查瑞斯騎士和軍團輜重官三人整天就圍著投石機和火油罐潛心研究。


    “亞特爵士,你說我怎麽就沒想到用火絨包著炭粒作為火種。”


    營寨旁的空地,輜重官手裏抱著一支封口密閉的陶罐,陶罐中裝著蓬鬆的火絨,火絨最心中是一顆保持燃燒狀態的炭粒。在一定時間內,隻要打碎外麵密閉的陶罐讓火絨炭粒與空氣接觸,用不了一會兒就會引燃明火。


    在火絨陶罐的旁邊,還有四十幾隻裝了火油和火種的密閉陶罐。


    “輜重官大人,投石機都測試過沒有?能不能投中?”亞特問道。


    “我讓投擲兵們選了兩架做工比可靠的投石機進行試投,投擲兵們根據查瑞斯爵士提供的距離進行了演練,應當沒問題。”


    “好,我們去給軍團長回報一下,明天就可以開始了。”


    …………


    十二月第三個禮拜日,陽光照耀著南陸大地。沉寂多日的索爾堡攻防戰場在一個原本應該清修禮拜的時間爆發。


    東部軍團第一連隊、第二連隊兩個旗隊、第四連隊兩個旗隊、弓弩隊以及普羅旺斯殘兵共計七百餘人從東西北三麵再次開始“強攻”索爾堡。


    不過這次的“強攻”隻是做給倫巴第人看的,目的是吸引更多倫巴第人登城備戰,為亞特幾人的密謀創造更好的條件。


    話又說回來,即便是佯攻傑弗裏子爵也是認了真的。精銳的軍團第一連隊推著攻城塔和破城錘在投石機的掩護下對著北城又是一通猛攻;其它兩個方向的攻擊隊伍也聲勢浩大。


    北城和東城外的後陣,六架投石機不停地朝城內拋擲石球,索爾堡城牆被砸得四處碎石飛濺。


    在六架投石機中,有兩架投石機拋射的方向和彈兜裏裝載的拋擲物都不太一樣。


    這兩架投石機對準的目標並不是索爾堡的外牆,而是越過城牆瞄準了東城的自由市場和北城的教堂外荒地。


    投石機彈兜裏裝載的投擲物也並非一般的石球,而是與火油罐和火種罐重量相仿的小石塊。


    當然,這是兩架投石機在試射。既然是試射當然不可能直接用火油火種罐,一是因為試射若是用上了火油火種,一旦沒能命中薪柴堆,說不定就會引起倫巴第人的警覺。二是因為東部軍團可不是倫巴第人,火油這種東西頗為寶貴,軍團武備庫中存量不多,也不可能直接拿它們來試射。


    與兩架投石機配合的是兩座高高的攻城塔,他們被攻城隊伍推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慢慢朝城牆靠近。


    攻城塔上派了專門負責觀察落點糾正方向的士兵舉著旗幟給投石機當“眼睛”。


    北城外軍團攻擊後陣,一枚石塊被投石機高高拋起,越過牆頭飛進了索爾堡。


    亞特搭著手觀察著攻城塔上士兵,見士兵朝右揮舞了幾下旗幟,亞特轉身對投石機下的十幾個士兵令道:“把投石機朝右移動半步。”


    十幾個士兵喊著號子抬起投石機基座一側,將沉重的投石機往右挪動了半步。


    “發射!”


    投擲兵將石塊放進了彈兜,然後舉起重錘敲開了鎖梢。


    石塊被投石機拋射出去,劃著弧線朝索爾堡飛去。


    過了一會兒,攻城塔上的士兵又向上揮舞了幾下旗幟。


    “tmd,又飛過了!”亞特罵了一句,接著對身邊的騎兵令道:“你們幾個,取下一塊小的配重條石。”


    士兵們將配重條石從投石機前端的配重框裏取出了一塊,然後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動作。


    又過了片刻,攻城塔上的士兵終於放下旗幟雙手交叉揮舞。


    “行了!行了!!”亞特激動的繞過投石機,對投石機後一個待命的騎兵令道:“你趕緊去東城看看輜重官大人那邊準備好沒有。”


    騎兵領命跳上馬背朝東城方向跑去。


    眼看佯攻的隊伍就要靠近城牆,若是這邊還不能完成拋射,佯攻隊伍就得撤退了。


    就在亞特等著焦心的時候,騎兵終於回來了,“亞特大人,準備好了,準備好了!”


    “火油罐給我全都拋射出去!!”


    亞特一聲令下,二十幾個火油罐全都被投石機拋射了出去,緊接著就是七八個裝著火絨炭粒的陶罐飛過索爾堡牆頭…………


    …………


    看著一個個石塊落到了北城教堂附近,幾個北城外牆上的倫巴第守軍忍不住嘀咕起來,“今天城外的人都怎麽了?石塊全都砸到了教堂那邊,他們想把上帝給砸出來嗎?”


    另一個士兵嗤笑了幾聲,調侃道:“誰知道,可能是一直攻不下索爾堡,那些雜種急眼了吧,不過他們就是把教堂砸塌也沒用呀,上帝永遠站在偉大的倫巴第這邊。”


    “哈哈~”一群倫巴第守兵紛紛大笑起來。


    就在士兵們被城外敵人的愚蠢舉動逗笑不止的時候,城頭指揮防禦的倫巴第軍官盯著那些“砸偏”落到教堂旁荒地柴堆上的破碎陶罐。


    “那東西不像是石塊!”指揮官驚呼了一句。


    然而破碎陶罐中的火絨和炭粒接觸了空氣,已經燃起了火苗。火苗不一會兒就接上了火油罐裏灑落的黑色火油,薪柴堆被點燃了,火勢迅猛竄起……


    “不好了!東城的薪柴堆起火了!!”另一個士兵瞥見了火勢更猛的東城自由市場的薪柴堆,驚呼告警。


    “滅火!滅火!!趕緊去滅火!!”倫巴第指揮官對身邊的士兵大聲吼道。


    嗚~嗚~嗚~


    就在牆頭士兵打算去撲滅教堂旁薪柴堆剛剛升起的明火時,城外傳來了三聲號角沉響,這不是撤退的號角……


    …………


    東部軍團中軍,傑弗裏子爵已經看見了城東城北兩處騰起的濃煙,但是傑弗裏子爵並沒有按預定計劃那樣讓佯攻的隊伍撤回,他選擇趁機向索爾堡發起新一輪實質攻擊,反正士兵的戰死也是在所難免的,說不定還能趁著城中混亂一舉拿下索爾堡外牆。


    這就苦了原本隻是佯攻的軍隊,他們根本沒做好真打的準備,原本應該響起的撤退號音變成了催征號。


    再怎麽不願意總不敢抗命,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衝……


    當天軍團攻城隊伍並沒有拿下外牆,不過索爾堡城中的兩處薪柴堆被燒成兩大片灰燼,凶猛的火勢也竄到了兩處薪柴堆周邊,將十幾間大小木屋給燒得隻剩下一地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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