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老者不舍離去的身影,陸長歌沒有再開口,隻是緩緩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如果他不用去帝都的話,說不定就會答應老者的請求了。


    他能感受得到,雷寧看重他的資質,並不是出於自身的利益,更多的是出於對宗門未來的考慮,想要發掘出更多的天才,為宗門貢獻出一份有生力量。


    對於如此態度的修行者,陸長歌從來不會缺乏敬意。


    更何況......


    似是回想起了什麽,他眼中閃過些許異色,輕聲自語道:“鍛骨後期......有意思。”


    思索了片刻,他再度搖了搖頭,旋即轉身朝遠處的客棧走去。


    見過雷寧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是嚴重低估了靈州的勢力。


    連鍛骨後期的修行者也隻能在玄天宗當一個外門執事,若是放在潭洲,這可是和黃雲化同一個層麵的戰力。


    看來,雷寧所言非虛,玄天宗內,一定會存在著抱元境之上的強者。


    煉體六境,金身之境。


    ......


    ————


    夜幕降臨,靈州城內卻還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般,客棧內同樣也是如此,更有甚者,來往旅客絡繹不絕,觥籌交錯之間,頗有幾分熱鬧的感覺。


    “掌櫃的,給我上一壺酒來!”


    “好嘞!”


    ……


    片刻之後,陸長歌提著一壺酒,隨意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輕聲自語道:“還是在這裏悠閑得多啊……”


    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聽身旁的眾人高談闊論,倒也挺有意思。


    “聽說,玄天宗最近的入宗門檻又調整了限製,骨齡二十以下晉入一境初期,二十五以下晉入中期方能入宗修行,唉……要是一年前我來了這裏,或許就能拜入仙宗了。”


    一位麻衣青年臉上滿是遺憾之色,正同他的幾個朋友訴說著自己的經曆。


    “隻能說是陰差陽錯啊,吳兄,實在是可惜了。”


    聽完那青年的話,身旁的另一人有些惋惜的開口道:“除開楚兄,當時我們幾人的資質連基本要求都達不到,確實沒有辦法。”


    “不用著急,你們這段時間潛心提升些修為便是,這一年以來,我還是在宗門內結交了些朋友的。”


    那被稱之為楚兄的青年放下手中的酒杯,緩聲開口道:“等下一次宗門再選拔人才,我可以托人把你們送進去,隻要和要求差距不算太大,都沒問題。”


    他的聲音並不小,似是完全不在意客棧內的其他人聽到一般。


    話音剛落,周圍的幾桌倏然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細微的私語之聲。


    “……”


    幾人有過片刻的愣神,旋即迅速反應了過來,臉上瞬間布滿了喜悅之色,恭聲道:“多謝楚兄!”


    “楚大哥的恩德,吳某沒齒難忘!”


    ……


    “好說,好說……”


    那楚姓青年擺了擺手,緩聲道:“我楚某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想當時……”


    正當他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麽時,一道懶散的聲音很是突兀地響起,打斷了他的話語。


    “掌櫃的,給我再添上兩壺酒。”


    略顯寂靜的酒樓裏,聲音顯得格外清晰,眾人的視線頓時挪到了出聲的人影之上,連陸長歌也不例外。


    那是一個些微有點不修邊幅的女子,身著粗布麻衣,看不出明顯身段,那張清麗脫俗的俏臉自是無可挑剔,但,極為散亂的頭發卻是破壞了幾分她臉上的美感。


    “這個人……”


    凝視著眼前的女子,陸長歌眉目微凝,陷入了沉思。


    這個人的修為,他看不透。


    這隻會存在一種可能,眼前之人的修為絕無可能在他之下。


    而最讓他在意的是,方才此人如果沒有開口說話,他甚至都沒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像是憑空出現在眾人眼前一般。


    “為什麽……如此修行者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思索了片刻,陸長歌的腦海裏依稀浮現出了幾個模糊的答案。


    ……


    ————


    雖然眼前女子的裝扮不甚出彩,但仍然無法掩飾她那絕美的容顏。


    那楚姓青年眼中閃過幾分火熱,快步走到女子桌前,緩聲問道:“在下玄天宗楚卓,見姑娘風姿綽約,逍遙灑脫,不知……可否同姑娘認識一番”


    “……”


    那女子沒有回答。


    見狀,楚卓臉上不免露出些許尷尬之色,再度開口道:“唐突了姑娘的雅興,在下很是抱歉,這幾壺酒楚某請了,算是對姑娘的賠禮。”


    “......”


    然而,他得到的,仍然隻有沉默。


    氣氛頓時變得很是微妙。


    ......


    明顯感受到了他的窘境,旁觀的同伴也不是傻子,之前的那吳姓青年迅速站起身,似是有些不滿的開口道:“楚兄,我們幾個還有些個問題想問問,你在那邊獨自風流就沒意思了。”


    “呼......”


    得了個台階下,楚卓不免鬆下一口氣,勉強撐起了些許笑容,“姑娘,在下的朋友還有事,楚某就先行告退了。”


    話音未落,他已是不敢再糾纏下去,有些狼狽地走回了原本的桌前。


    ……


    “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了麽……”


    見鄰桌的幾人敗退,陸長歌聳了聳肩,緩緩站起身來,朗聲道:“楚兄,對付這種類型的女人,大可不必如此。”


    微妙的氣氛瞬間被打破,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了他身上。


    “嗯......你是”


    聞言,楚卓頓時有些愕然的抬起頭。見是自己不曾認識的人之後,他就更加迷惑了。


    “我的名字不重要。”


    陸長歌也不去正麵回答,徑直走到了那女子桌前,提起一壺酒,凝視著她的雙眼。


    “……”


    “我們認識麽”


    沉默了片刻,那女子終於無法忍受他那銳利的視線,出聲問道。


    “你覺得,我們還需要認識麽”


    似是明白了什麽,陸長歌臉上露出些許意味深長的笑意,坐在了她的對麵,“這一壺酒,我要了。”


    “嘖……一個比一個麻煩。”


    早知道剛才就不說話了……


    那女子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冷聲道:“我記住你了。”


    說完這話,她似是徹底失去了興致,連剩下的酒也沒有帶走,而是徑直起身朝樓上走去。


    ……


    “楚兄,如何”


    陸長歌笑著看向之前的幾人。


    “大師......”


    聞言,楚卓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保重。”


    ......


    ————


    兩個時辰後。


    “那個人,莫非是......”


    窗台前,陸長歌臉上沒了剛才的輕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凝重之意。


    之前的那些,當然都隻是浮誇的演技而已。


    “算了,先去修煉吧。”


    過了片刻,他似是毫無思緒,不禁搖了搖頭,走回了房間內。


    噗通!


    像是沒有任何征兆一般,陸長歌的身體瞬間癱倒在了地上。


    “這是……毒”


    直到身軀徹底失去力量,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中了一股不知名的毒素。


    “隻會讓你安睡上幾天的,不用擔心。”


    墨色的神光在屋內蔓延,一道身影緩緩浮現在他麵前,輕聲開口道。


    “你是……剛才的那個女人。”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陸長歌很是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認出來了麽不過......也無所謂。”


    聞言,那身影並沒有在意,指尖輕點,無形的道則逐漸環繞在周身。


    “搶了我一壺酒,就拿自己所有的東西來還吧。”


    唰!


    數道流光一閃而逝,不過刹那之間,陸長歌的萬象劍還有乾坤戒都落在了她手心。


    “再見了,潭洲城的少年英雄。”


    砰!


    話音未落,一股浩瀚而妖異的力量瞬間籠罩住了她的身體。


    “潭洲城的少年英雄嗎......”


    不知何時,癱倒在地上的陸長歌已是站了起身,凝視著她的雙眼,沉聲道:“果然,你就是那個被派過來的使者。”


    ......


    ————


    “你怎麽知道的”


    即便身體被困住,那女子也未曾露出半點驚慌之色,而是有些疑惑的出聲問了一句。


    “你覺得,從潭洲開始一直跟蹤我,我會感受不到麽”


    “你發現了”


    女子顯得很是訝然,似乎,這一句話帶給她的衝擊力比之前所有的話都要大。


    “同為悟道者,即便修為不如你,但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


    五指緩緩聚攏,陸長歌的麵色很是平靜。


    在來靈州之前,他就已經感受到了不知來自何方的視線,起初他還認為那是陸博康在作妖,但後來卻發現並不是如此。


    那是一道陌生的視線,而且隱匿手段極為高超,連他也無法感知到具體方位,唯有選擇靜觀其變。


    沒有讓他久等,對方終於露出了破綻。


    微乎其微的存在感,還有那莫測的修為和手段,讓他確定了眼前的目標。


    “一般的悟道者可是沒法發現我的存在的啊......”


    身形徑直穿過了磐岩之力所鑄就的牢籠,那女子把剛才拿走的東西還了回去,無奈地歎了口氣。


    “東方......不對不對。”


    停頓了片刻,她伸出手臂,重新開口道:“武國女皇親屬密衛統領,常習羽。”


    回握住那略顯嬌小的手掌,陸長歌臉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陸家,陸長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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