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個豔陽天,眾人的心情也都有些沉重,街上並沒有多少人,到處都是一派蕭條的景象。


    車隊在一處看似豪華的臨街樓房麵前停下,那門口還吊著兩個大紅燈籠,大大的門匾上有三個鎏金大字:雲良館!


    昨晚岩上鷹向劉同福問起這個地方的時候,掌櫃的一家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還以為他晚上要過來,不過岩上鷹告訴他們,是要早上過來找人,這才把地址告訴了他。


    現在終於找到了雲良館,可岩上鷹卻不敢進去了,因為他已經看出了這個地方是什麽所在了,心中打了個突,難道是找錯了?怎麽閻大哥心儀的女子,會是這裏的人?


    小寶卻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掀開窗簾,奇怪的問他:“怎麽不進去?”


    岩上鷹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的說:“這裏是…算了,我馬上進去,老爺,你們就在外麵稍等!”


    岩上鷹翻身下馬,大步走進了雲良館,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一個人!


    “有人嗎?”岩上鷹叫了一聲,過了半天才在二樓出來一個蓬頭散麵,打扮妖豔,年紀卻有四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探頭往下一看,打了個哈欠笑著說:“客官來的也太早了吧?人家都是晚上來,你怎麽大清早的就等不及了?有相熟的姑娘嗎?有的話我讓她起來陪你,沒有我就找人來陪你!”


    岩上鷹慌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我是來找人的!請問惜梅在不在這裏?”


    那婦人臉色一變,瞪著眼睛說:“惜梅?你找她做什麽?”


    岩上鷹拱手對她說:“在下受人所托,來找她問些事情,還望媽媽成全!”


    他已經看出,這雲良館就是一家妓院,而這婦人就是雲良館的老鴇,要想見惜梅,就必須要經過她的同意!


    那老鴇哼了一聲,不耐煩的說:“她死了,你不用見了!要是想玩,我給你安排別的人,要是不玩,就趕緊滾蛋!”


    這惜梅對閻大哥來說,可是最為親近的人,此刻岩上鷹聽那老鴇說她死了,心中一驚,怒氣上湧,厲喝一聲:“她是如何死的?什麽時候死的?!”


    這一聲卻是中氣十足,震得連房梁上的灰都倏倏往下掉,把那老鴇給嚇了一跳,也把這樓上的人都吵醒了,一個個推開了窗戶。


    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下麵站著的家夥是個懂功夫的高手了,搞不好還是個俠客,做這種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這些所謂的俠客,動不動就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搞的生意都做不成!


    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年輕女子看了看岩上鷹,然後一搖三擺的走到老鴇麵前,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那老鴇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對岩上鷹說:“英雄誤會了,我剛才是逗你的,惜梅沒有死,不過也離死不遠了,你要是她朋友,就把她帶走吧,不過得交錢為她贖身!”


    岩上鷹一聽惜梅還活著,鬆了一口氣,擺手說:“贖身不是問題!先讓我看看惜梅!”


    “上來吧!”老鴇對他招呼了一聲。岩上鷹從中間木梯口往上,到了二樓,老鴇斜著眼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穿的粗布麻衣,估計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鼻子裏哼了一聲,扭著屁股繼續往上走。


    岩上鷹也不計較,無視周圍那些熱辣辣的目光,跟著老鴇往上走,一直走到了三樓往上,還有一個小閣樓,隻有一間房,老鴇站在門口說:“裏麵住著的,就是惜梅了!”


    這小房子簡直就是個狗窩,非常狹小,估計裏麵也就能擺下一張床,人站在裏麵還直不起腰來!


    門口有兩個髒兮兮的碗,看來是妓院的人也怕人餓死在這裏有麻煩,所以每天還給她東西吃,還有水喝,隻不過卻倒在這碗裏,讓她自己爬出來吃!


    岩上鷹怒氣衝衝的說:“我見到下麵有那麽多空房,為何讓惜梅住在這種地方?”


    看他瞪著眼睛幾乎要吃人的模樣,老鴇也不敢得罪,拍著手訴苦:“英雄啊,我倒是想讓她住,關鍵是孩子們不幹啊!這丫頭得的可是重病,誰也不想被她傳染上,再說也不知道她哪一天就死了,誰敢跟她睡一層樓啊!這樣吧,贖金我也不要了,你趕快把她帶走吧!”


    岩上鷹再不理她,伸手推開了殘破的房門,一股臭氣熏天的味道從裏麵湧出來,熏得老鴇接連往後退步,張開嘴一副要作嘔的模樣!


    裏麵傳來一聲虛弱的詢問:“誰啊?”


    老鴇鬆了一口氣,嘟囔了一句:“幸好還沒死!”


    岩上鷹低頭走了進去,等眼睛適應了這裏麵的光線,這才看清麵前的一個人。簡直就像是一隻鬼,瘦的皮包骨頭,麵如骷髏!裸露的肌膚沒有絲毫的血色,上麵長滿了一些猩紅色的小點,甚至連她的臉和脖子上都有很多!


    那人就躺在髒亂的鋪蓋上,旁邊竟然還有幾隻老鼠,見有人進來,“嗖”的一下躥跑了!


    這就是閻大哥的紅顏知己?岩上鷹心中難過,看著那人問:“你是惜梅姑娘嗎?”


    床上的人雙眼無神的看著他,低聲說:“你不要靠近我,我會傳染你的,你是誰?”


    岩上鷹從懷中掏出一個木鐲,遞到她麵前說:“你認識這個手鐲嗎?”


    看到眼前的東西,惜梅原本無神的眼睛頓時瞪大了,眼淚滾滾留下來,右手顫抖的接過木鐲,左手也伸了過來,岩上鷹這才發現,她左手的手腕上,也戴著一個同樣的木鐲!


    她的全身都已經髒亂不堪,頭發更是蓬鬆的像是雞窩,可是那手腕上的鐲子卻十分明亮幹淨,顯然是經常把玩,可見這鐲子對她的重要!


    “泉哥!”女子悲叫一聲,將手鐲抱在懷裏,埋頭大哭!


    至此,岩上鷹已經確認無疑,這個女子,就是閻泉大哥所說的惜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扭頭對老鴇說:“我要將惜梅帶走!你開個價吧!”


    “十輛銀子!不不不,五兩就行!”老鴇生怕岩上鷹反悔,又想在惜梅身上撈最後一筆,諂笑著說:“你要知道,惜梅在沒病之前,可是我雲良館的頭牌啊,要是去出工,泰州的大官富商都是排著隊的要她的!”


    岩上鷹哼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龍眼大小的二等珍珠,放在老鴇手裏說:“這可值二十兩銀子,全都給你!你再給我準備兩床棉被,兩身衣服,一盆洗澡水,把她身上洗幹淨,換上新衣服!”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老鴇看到珠子興奮的臉上的老皮都堆成了一朵花,一把搶過珠子,假模假樣的擠出兩滴淚水對惜梅說:“我的女兒啊,你這要走了,我可真舍不得!”


    惜梅卻搖了搖頭,將懷中的木鐲戴在右手腕上,輕聲說:“我不走!”


    “什麽?”岩上鷹和老鴇都驚叫一聲,老鴇瞪大眼睛大罵:“你神經病啊!你不是整天盼著你那什麽泉哥的來接你嗎?現在人家來了,你怎麽還賴在這了?你是不是想死在我這兒啊?你還想禍害的我不夠嗎?”


    岩上鷹狠狠的瞪了老鴇一眼,扭頭對惜梅說:“惜梅姑娘,你為何不走?難道你不想見到閻大哥嗎?”


    惜梅眼淚流了下來,搖搖頭說:“惜梅已是將死之身,又是殘花敗柳之體,早已經配不上泉哥,這雲良館就是惜梅從小長大的地方,就讓我死在這裏吧!”


    “姑奶奶,我求求你放過我吧!”老鴇雙腿一彎,跪在了門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叫著:“你知道媽媽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吧?咱這雲良館不如以前了,本地都做不下去了,都去泰州出工,要是誰知道咱雲良館出了你這麽個病人,那媽媽就隻能餓死了!你以前風光的時候,想掛牌就掛牌,想休息就休息,媽媽可從沒為難過你,現在你都成這樣了,就放過媽媽一條活路吧,跟著這位大恩人走吧!求你了!”


    惜梅的臉上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悲哀,流著淚水說:“原來我已經變成了雲良館的累贅!媽媽,惜梅從六歲就被賣身到了這裏打雜,是您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在惜梅的心中,您早已變成了我的親娘!原來…這隻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媽媽就是媽媽,永遠變不成我的親娘!”


    老鴇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的神色,諾諾的說:“就算是親娘,也要吃飯啊!我要管的,可不隻是你一個女兒!”


    “好,我走!媽媽去幫我準備沐浴吧!”惜梅下定了決心,歎息一聲,坐了起來。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衣不遮體,這一坐起來更是春光大露。


    岩上鷹趕緊轉過身去,對惜梅說:“惜梅姑娘,我在下麵等你!”又扭頭對老鴇說:“無論她要什麽,你都要給她,我來付賬就是了!”說完走了出去。


    一直下了樓,走出雲良館,站到了馬車的旁邊,拱手對著車廂說:“老爺!”


    小寶掀開窗簾,微笑著問他:“可曾見到惜梅?”


    岩上鷹點點頭,然後突然跪在地上說:“老爺,阿鷹有一事相求!”


    “你這是幹什麽!”小寶已經,掀開門簾走了出來,而雀舞幾人也聽出了事態嚴重,也跟著走了出來。


    小寶皺著眉頭把岩上鷹攙扶起來,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稱呼他全名,就順著他的口氣問他:“阿鷹,到底是怎麽回事?起來說話!”


    岩上鷹站起身,一五一十的把惜梅的情況告訴了大家。眾人聽完,頓時唏噓不已!雀舞點頭說:“對,就要把她帶走!”


    小寶點點頭說:“不是還空了一輛馬車嗎?就讓惜梅坐那輛車吧…”話未說完,就聽到裏麵一陣驚呼,緊接著有人大叫:“不好,惜梅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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