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那剛才還打的你死我活的二十多人,馬上就同仇敵愾起來,紛紛對玄寶眾人進行指責。


    小茵寒著臉說:“你們甘心墮落,沉迷毒癮,我可以不管,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享受這裏的美好,不是小小年紀,就要承受毒藥的侵害!”


    “美好?”婦人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可笑的笑話,一臉鄙夷的看著小茵說:“你覺得這裏那裏有美好?我們連飯都吃不上,衣服都沒有穿,每天都有餓死和病死的人,死了連口棺材都沒有,我實在看不出,這裏究竟是有什麽美好的?”


    蝶軒氣呼呼的說:“我大姐所說的美好,是你們曾經的生活!如果你們能夠努力改變現狀,安心生產,罌花國未必不能回到過去的模樣!”


    “跟他們這些外來人囉嗦什麽,我受不了啦,給我罌花!”一名枯瘦如柴的男子瘋狂的叫了一聲,往那些罌花撲了過去!


    祁海平過去就一腳將他踹翻,其他玄兵也是拳打腳踢,不一會的功夫就讓那些想搶奪罌花的人全都躺在了地上!


    “給我!給我!”那個枯瘦如柴的男子躺在地上已經無力站起,雙手卻抓扯著自己的頭發,大片大片的往下揪,有的甚至還帶著血絲,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嘴裏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


    還有的人不停的在地上滾著,用雙手抓撓著自己的臉和身體,就算抓的鮮血淋漓,都毫無知覺!


    眾女看的目瞪口呆,被這樣的場麵給震撼的難以平複。而蛟兒等人也終於明白了小茵剛才為什麽一壓製了毒性,就馬上把罌花給扔了出去,也了解她所說的那種依賴性,也就是這樣的毒癮,是何等的可怕!


    趁著大家都發呆的功夫,那婦人趕緊把罌花的葉子塞進了嘴巴,又摘下了一朵,喂到了她丈夫的口中!


    蝶軒反應過來,一把搶走她手中的罌花,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怒氣衝衝的喊了一聲:“不要再吃了,你這樣會死的!”


    “死?那有什麽可怕?這天下之人,除了神仙,誰又不會死呢?”婦人的說話聲音變得很柔,臉上浮現出了陶醉一般的笑容,看來是毒性開始發作了。


    她的神態變得越來越愉悅,整個人像是充滿了活力一般,伸開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子,嘴裏說著:“還是這樣的感覺最舒服啊!無憂無慮,什麽都不用去想!”


    “可是你這隻是飲鴆止渴!”小茵皺眉對她說著,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在仔細觀察著她的各種反應。


    那婦人搖頭晃腦,嘴裏說著:“飲鴆止渴?那又如何?既然是遲早要死,舒舒服服的死去,不是更好嗎?”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婦人突然扭過頭,對身後的寶寶說:“乖孩兒,餓了吧,娘給你吃奶!”


    手腳麻利的解開身上的布袋,把寶寶從後麵報到了胸前,一掀衣服就給孩子喂上了奶。


    玄寶馬上扭過頭,不願再看,可是一旁的陰蛇王卻麵露驚異神色,對著玄寶使了個眼色。


    注意到了他的眼色,玄寶走到了他的身邊,順著他的手指往前一看,卻看到那正在抱著寶寶搖晃身體喂奶的婦人身後,有一大片的豔紅,那是血!


    那個地方,應該是孩子剛才所在的位置,為什麽會有這麽一灘血?玄寶臉色一變,馬上叫來小茵,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小茵豁然抬頭,吃驚的看著婦人的身後,然後快步走到了婦人的身邊。


    眾人都被他們的動作給吸引住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都在奇怪的看著,誰也沒有注意到,地上的那個婦人的丈夫,已經把罌花抓在了手中,似乎難忍心中的誘惑,那整株花都拚命的塞進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嚼著。


    已經走到了婦人身邊的小茵,不動聲色的靠在她的身旁,探頭看了一眼她的懷裏,卻見繈褓之中,有一個大概還不到一歲的孩子,此刻滿頭滿臉的鮮血,一動不動的貼著母親那髒汙的胸口!


    可是婦人卻絲毫不知,隻是閉上眼睛,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臉上露出陶醉而沉迷的笑容。


    小茵看的心驚肉跳,一把將被鮮血浸染,貼在孩子臉上的繈褓掀開,卻見到寶寶的頭上有個大洞,應該是被石頭砸的,鮮血已經快流幹了!


    “啊!”小茵驚叫出聲,推了一把婦人說:“孩子…快把孩子交給我,讓我來看看傷勢!”


    聽到小茵的驚叫,姐妹們全都衝了過來,看到寶寶的慘狀,一個個驚叫出聲,把孩子從婦人的手中搶過來,遞給了小茵。


    那婦人原本閉著眼睛在哼著小調,現在孩子被搶走,她反而更輕鬆了,甩開雙臂在原地慢慢的轉著,嘴裏不停的說:“來啊,來跳舞啊!全都起來啊!相公,你不是最喜歡人家跳舞的嗎?現在又不來看了嗎?”


    原來凡人的毒發症狀,比神人更加嚴重和持久。隻是現在小茵已經無暇他顧,一邊流淚一邊聽著寶寶的心跳,然後又徒勞的拿出藥粉,想為寶寶止血,最後才意識到,孩子其實已經是死去多時了!


    這是在剛才的打鬥中,被人誤傷的!蝶軒淚流滿麵,上前一步將婦人踹倒在地,嘴裏罵著:“孩子都死了,你還在這裏跳舞!你這個瘋女人,明知道還背著孩子,就在這裏跟人家打架!孩子才這麽大,就被人活活打死,你們這幫凶手,你們全都是凶手!”


    聽到蝶軒的叱罵,婦人安靜下來,睜開眼睛看了看麵前,眼神落在了被小茵抱在懷裏,已經死去的孩子身上,神情有些呆滯,而且有些愣神。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正在大口嚼食罌花的男子突然躺在地上,不斷的抽搐起來,口鼻之中溢出大量的白沫,後腦勺用力的抵在地上,雙眼凸出來,瞪著天空,樣子非常的恐怖,足足這樣抽動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安靜下來。


    祁海平走到他的身邊,用腳踢了踢他的身體,抬頭對玄寶說:“他已經死了!”


    “死了?”婦人的臉色有些悲哀,可是馬上又開心的笑了起來,一邊轉圈一邊說:“死的好!早死早投胎啊!全都死了吧,就我一個人活著,就我一個人活著!”


    蝶軒氣的還想去踹她,雀舞一把將她拉住,擦著眼角的淚水說:“她現在根本不清醒,你做什麽她都沒意識!你看看那幫人!”


    對於這邊連著死了兩個人,那些百姓根本無動於衷。在罌花國,像這樣的場麵每天都發生,所以他們都已經麻木了!


    或許下一刻,他們之中就有人躺在了地上,再也不會爬起來,可是這並不會讓他們有任何的恐懼,對於他們來說,看待生死已經是麻木了,隻要活著一天,他們就要享受著一天的快樂。


    而能給他們帶來這種快樂的,就是罌花,所以他們繼續去搶奪那些罌花,玄兵沒有命令,也不去阻攔他們。玄寶還想攔住,可是仙羊王卻對著他搖了搖頭,玄寶歎息了一聲,也不再阻攔。


    這裏隻是二十多個,現在的罌花國,數萬甚至數十萬人,都是這樣的生活,如果全靠他這個外人來阻攔,能攔得住多少?


    真正能救這些百姓的,還是罌花國的國王!如果能找到國王,讓他頒布法令,重新讓罌花國煥發生機,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鑒於罌花國的這種情況,玄寶還真的不敢讓他們去往漠寰或者是中原!這些人中毒太深,已經到了失去神誌的地步,甚至能六親不認,去到哪裏都是禍害!


    “走吧!”玄寶長歎一聲,對著眾人招呼了一句。小茵站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了一句:“等一下,讓我把孩子先埋了!”


    那些大人死了就死了,他們自己選擇這樣的路,死不足惜。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小茵不能看著他曝屍荒野,所以由著兵士們替她動手,挖了一個小坑,又從原界拿來一張被單和草席,裹在了孩子的身上,將他放進了土坑裏麵,親手將他埋掉。


    做完了這一些,小茵才帶著眾女回到車上,而那婦人應該是毒性已經過去了,就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一動不動。等到馬車都已經走出好遠了,那婦人才從地上默默的撿起了一根斷木,倒插在孩子的墳頭上,然後自己猛地往前一倒,那斷木的木岔深深的刺進了她的咽喉,她也撲倒在孩子的墳頭上!


    看到這一幕的眾女沒有去救,因為她們知道就算是救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這個婦人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念頭,所以死亡對於她來說,是最好的解脫!


    哭聲從幾個車廂裏麵彌漫,就算是那些天兵,也一個個神色肅穆,低頭不語!


    原先的玄寶對於罌花國實在沒有好感,加上來到這裏之後所看到的,所遇到的,那些事,那些人,讓他對這裏依然是生不起好感,可是卻不代表他不對這個地方產生憐憫,不對這裏的人產生同情。


    深吸了一口氣,玄寶沉聲對眾人說:“魔族過後,最可怕的不是把人帶走,變成魔兵,而是對於這個地方所殘留的魔毒,會為這個地方的百姓帶來滅絕性的傷害!”


    蛟兒擦了一把眼淚,也點頭對他說:“真正可怕的,不是被土地所吸收的那些魔毒,而是充斥於雜氣之中的那些魔氣!這些人可能不會中毒,可是魔氣卻在他們的體內產生變化,影響了他們的思維!”


    絕望、悲觀、貪婪、無情…這些都是魔氣所產生的各種負麵情緒,也是魔族留給罌花國的最嚴重的傷害,隻有清除這些,才能拯救罌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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