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蔦深深一禮,「晰道友好,冒昧登門,卻不知方便不方便?「


    「觸處將身回轉,慧性能生方便;一念前塵無礙,到底能歸門前,


    有什麽方便不方便?「


    候蔦知道和這樣的隱居士鬥嘴,那是有敗無勝,幹脆言歸正傳。


    「形如飄萍,無處定身,此番偶過留陽,便想著城中還有三兩朋友,下次回來還不知什麽時候。


    那孩子,還好麽?「


    晰道人什麽都好,就是愛打機鋒,一句話很不得繞十個彎,聽她說話就像是在打啞謎,沒有正確答案的那種。


    「什麽是好?什麽是差?道旁陌柳,在山為草,在蟻為樹……」


    候蔦撓了撓頭,服了,「我的意思是…...「


    晰道人打斷了他,「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覺得她很好,未必你也覺得她好,不過耳目,不經用心,談什麽好與不好?」


    這一次糙人候蔦總算是聽明白了,這是晰道人在暗示他,不要過門不入,百聞不如一見,來都來了,隻旁敲側擊的問一聲,連見麵的勇氣都沒有,修行人不應該逃避本心。


    但他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擔心讓孩子勾起回憶,如果道友不介意,我當然不介意。」


    晰道人平靜淡然,「她比你想象中要堅強得多!」


    候蔦心中一寬,既然這位晰道人這麽評價這個孩子,想來是個有出息的;就要邁步入內,但發現晰道人絲毫讓路的意思都沒有。


    不由迷惑,「道友,這是?「


    晰道人微微一笑,「心瞳不在此間,早在十年前她就自然感氣成功,我不能阻止,於是便把她送去了道院,已經很多年了。」


    候蔦並不驚訝,那小丫頭是有些古怪的,古怪的人總有自己的造化。


    「也入道了?是在留陽?還是在神都?「


    晰道人搖頭,「安和道門搖搖欲墜,不是修道之地,她也不是安和人;剡門全真這孩子未必願意加入,所以,我送她去了魏國太浩,那裏有我一個不錯的朋友。「


    候蔦有些懵,魏國,對一個孤身一人的孩子來說可夠遠的,但這也符合像晰道人這樣修行者的風格。


    晰道人取出一枚寶葫蘆,「這裏麵是我為她裁剪的冬衣,還有些其它零碎之物,每年我都會過去看一看她。但我覺得這一次由你去更合適。


    你需要一個機會,她也需要一個解脫,如果忘不掉,終需坦然麵對。「


    候蔦毫不猶豫的接過了寶葫蘆,「如此,我義不容辭,不知道友還有什麽吩咐的?」


    晰道人理所當然,「最近的留陽城道宮有些亂,有掌宮使午間道人假安和道喻,行吳門決策,搞得留陽城散修圈子人人自危,就連我這清淨之地也不能免……」


    候蔦一揖,「明白,我即刻離開留陽,不會在這裏給大家添麻煩。「


    目送候蔦遠去,晰道人慢吞吞的回身,關門;門內兩個年輕弟子正賊兮兮的伏在門後偷聽師傅和人說話。


    她們之間的關係顯然極深,情同母女,其中一個叫心蓮的就纏了上來,「師傅,他是誰啊?是大姐的親人麽?」


    晰道人橫了她一眼,「鬼鬼祟祟的,一點規矩都沒有;誰說千裏送衣就一定是親人,也許是仇人也說不定?「


    另外一個叫心儀的也不怕她,「是師傅的朋友吧?這個人也好生奇怪,木杵杵的,笨嘴笨舌…」


    晰道人歎了口氣,這幾個孩子是被她慣壞了。


    心瞳,心儀,心蓮,都是她收養的女童,原本是想著修行之餘解解悶,結果消息放出去後卻有好幾個朋友給她送來幾個各有來路的孩子,也是朋友圈中都明白她


    的為人稟性,十分的放心。


    孩子多了也有好處,就有了玩伴,不再孤單。


    三個有故事的孩子,和她們有故事的師傅,就是這個小小道觀的全部。


    原本,在她的教導下這些孩子不愁前途,根性都很出色,可以想象她們長輩的優秀;但這裏麵的老大心瞳卻有些不同。


    她早早顯現出了不應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天賦,一種對未來事物發生的前瞻性預測,說白了就是,有成為卦卜師,占星術的根底。


    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立道未穩的她們過早開發這方麵的能力一點好處都沒有;雖然晰道人知識淵博,涉獵極廣,但偏偏在占卜一道上乏善可陳,於是,為了心瞳的未來,就不得不把她送去遙遠的魏國太浩。


    太浩也是西南區域公認的在占卜方麵有極深造詣的道統。


    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自此分離,想念與日俱增,就盼望著能隨師傅遠赴太浩看望心瞳,卻沒成想本來好好的計劃,她們都開始準備行裝了,卻被這個古怪的道人打亂,心中怨氣可想而知。


    才有本來老實本份的兩個弟子偷偷趴門縫偷聽偷看的一幕,晰道人知道,候蔦也知道,不過是一個可笑的插曲罷了。


    但對兩個青春年少的小姑娘來說,這卻是她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明年吧,總有機會的,如果你們兩個再努力一點,自己成就了通玄,那就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何必還要看他人眼色?」


    明日複明日,明年複明年,兩個小姑娘嘟嘟囔囔,師傅的話卻不敢不聽……


    晰道人打坐冥想,讓自己重新平靜;對這次突如其來的決定,她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


    直覺上,意識到天份最高的心瞳已經有好幾年都困頓在連橋境不得晉升,她心裏也很著急。


    修神秘心學的道統,對心境方麵的要求很高,心瞳二十多歲的年紀,正當其時;但屢次三番未得成功,也很難說到底是什麽原因。


    但她隱隱意識到,這可能和年幼時的那次經曆有關,雖然心瞳從來都不說,但晰道人知道,她從未忘記過。


    所以,當候蔦出現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可能是個打破心障的機會。


    就這麽陷入沉靜,任時光流逝,兩個弟子修行完畢;嘻嘻哈哈的提著菜藍出門,準備晚上的晚餐..…


    天色漸暗,大街上有些.…..…不同往日?


    她能察覺到不斷有修士在留陽城上空飛掠而過,仿佛發生了什麽?


    院門猛的被推開,兩個弟子急衝衝的跑了進來,「師傅,師傅,禍事了!「


    晰道人頭不抬眼不睜,「每逢大事有靜氣,和你們說過多少遍了。「


    心蓮喘息道:「師傅,禍事了!就在一刻之前,有人闖入道宮,斬午間道人於玄台之上!現在道宮滿城搜索,也沒見個人影.…」


    晰道人平靜如常,「哦?午間死了?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呢。」


    心儀賣弄起她的耳目,「聽說殺人者在玄台白壁上留下了一句話:午間修行,早晚得死!」


    晰道人陷入了沉思,這個家夥……道逢黃須兒,清談說平生。一諾拔劍去,不告主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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