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樹還沒抽出嫩芽,北風呼嘯,但是這蒼天的大樹過於濃密,把空中的星光遮蓋。巨大的月亮灑下的光輝從層層樹幹中流出點點光亮。借著這點月光,有個人在陡峭的山路上前行。


    這個人背著一把橢圓形的大蒲扇,扇子上織著三個銅鈴。他腳下的靴子已經露出了好幾個窟窿,可即便如此他還要在晨光露出帶點溫暖的時候越過這座大山。


    這是他離開空空閣之後唯一做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哥,二哥現在怎麽樣了。他覺得自己是最沒用的,平常遊山玩水,被中原的壯麗又美麗溫柔的美景吸引住,出了閣之後幾個月都不回家一趟。


    爹娘見我是最小的,寵溺到兩個哥哥都擔心自己不能擔得起家裏的重擔,這把蒲扇是他十五歲的時候爹娘送給他的禮物,這三銅鈴蒲扇比二哥的質地都要好。爹娘還覺得他在外地遊蕩,難免被受到欺負,這把蒲扇威力無比,沒人敢惹他。


    可現在他都不怎麽會使用它,隻會其中一個鈴鐺來探聽別人說的話,說白了就是喜歡聽閑話,回到家裏被聽到的八卦逗得整宿睡不著。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鈴鐺,他把聽到的一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了爹娘,隻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自己都進入的絕境,隻能背著蒲扇逃跑。出門之前他爹告訴他去找一個叫姓郭的哥哥,他問姓郭的人在哪,可他爹也沒後話,他就趕快跑出了空空閣。


    ……


    空空閣之所以叫空空閣就是因為這個弱小的勢力門派喜歡清靜悠閑的生活,在三個外域門派當中,它是唯一一個不想被打攪的。原因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勢單力薄,招惹了哪個門派最終都是自討苦吃。


    而且空空閣建立之後位置也不好,藏劍門位於出入外域和中原武林的咽喉,而亂石灘位於空空閣的北上方,有一塊兒地方與藏劍門接壤,等於空空閣剛好夾在兩個門派中間。


    至於為什麽要在這麽險惡的地方非要建立弱小的空空閣,閣主蝶悠揚都沒有告訴三個兒子,即便他們三個從小就問還是沒得到所以然來。大兒子叫蝴敏,是伺候蝶悠揚和娘穀釵,還有閣中男女老幼起居生活的,二兒子蝴捷,是閣中主管扇子製作和,材料采購和買賣的,也是未來閣主的接管人,不過他太忙了沒心思考慮這件事。三兒子叫蝴鈴,說到這小兒子,可能老大老二都太辛苦了,爹娘就沒把他寄予太大厚望,想幹嘛幹嘛,快樂就好。


    所以蝴鈴就根本沒把家裏的事放在心上,看大哥二哥忙的手忙腳亂,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其實就是眼見不到活的小孩兒罷了。


    “蝴鈴,你去把染布的布料端過來!”


    二哥叫他,他就答應一聲去取布,然後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經常拿少了,跑好幾趟,二哥也沒說啥。


    “小鈴鈴,把白菜都洗了,一會兒要炒菜了!”


    大哥命令他,這會兒估計走不開,這裏老人幫忙製扇子很累了,得親自下廚。他趕快去洗白菜。反正別人不叫他幹活他從來沒主動過。可能也發現老三不是個幹活的料,隨便他了,能幫就幫一下。


    空空閣每天發出的聲音莫過於這些事情,在他眼裏空空閣太清靜了,就算紡紗之後又把絲綢用法術製造在扇子上,這點動靜外麵的人是聽不到的。


    十裏輕紗縵,蝶扇空悠悠,這就是外麵人聽到這個空空閣最大的美譽。如果是小孩子進到閣中,會覺得它好大的麵積,等長大了就發現走來走去沒幾步就看遍了。


    蝶鈴的過往在腦海裏一閃而過,他停下的腳步又快速向前邁進,跋山涉水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此刻他不能走大路,所以這條路蜿蜒曲折,為的就是不要被人追上來。遮天蔽日更加更安全一些。


    等邁過山頂,他長噓一口氣。把背著裏的饢餅啃下一口,這東西一點都不好吃,叫起來幹澀,除了上麵還有幾顆芝麻粒,唯一的味道就剩下稍微鮮甜感,但這味道並不多。他聽說這玩意吃了之後會有就不餓了。


    吃到最後,他有種反胃的感覺,趕快把沒咽下的一塊兒餅吐了出來。等嘔吐的感覺消失了,他爬起來繼續趕路。剛前進了幾步,他就覺得身後有一團風卷了過來。


    有人跟蹤上來的,他知道那團風是什麽。


    十年前也就是他剛剛七歲的時候,三個外域門派為了擴大勢力,提出了藏劍門,空空閣和亂石灘結盟的條件。因為空空閣很小,力量卑微,雖然也答應了結盟,但給人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


    蝶悠揚四十歲的時候才娶到了老婆,而且穀釵還是個隻會做扇子的小戶人家的姑娘,隻住在與外域門派邊界的一個小家庭。蝶悠揚因為不喜歡與外人爭辯,更不喜歡吵雜的生活。在空空閣還沒有建立的時候,他的庭院裏到處都是鮮花,他也最喜歡養蝴蝶。


    這些蝴蝶看似沒有特別之處,但是經過蝶悠揚的細心嗬護下,每一隻蝴蝶都有靈力。因為蝶悠揚在五歲的時候就發現隻要碰到一隻蝴蝶,它就會跟著自己不願離開,他也查看了自己,確定不是因為身上有什麽特異花香,可蝴蝶就是不離開在住的地方。


    隨著父母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離世,他每天就在那開蝴蝶。


    有天蝴蝶帶了另一隻蝴蝶過來,再後來蝴蝶越來越多,他也覺得應該給蝴蝶有個家,於是就在佳家園裏種了好多花朵。蝴蝶為了感謝蝶悠揚天天給他跳舞。蝶悠揚的心情慢慢好起來。本以為就是些蝴蝶,直到有天一隻蝴蝶死了,他挺傷心地去埋葬它,隱約發現蝴蝶變成了粉末,粉末形成了一句話。


    “蝴蝶舞,功法自成。”


    這句話讓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兒有些摸不到頭腦,可細心的他記在心間。每天都把飯端到庭院,有時候癡迷地看著飛來飛去的蝴蝶,睡下來的時候也回想想那句話。蝴蝶舞是什麽?自己有不會跳舞?


    漸漸地他明白,那些蝴蝶飛來飛去其實就是在跳一種舞。他大半夜醒了過來,抖擻精神,提著燈去花叢中看蝴蝶。這個時候天還沒亮,蝴蝶應該不會跳舞吧?


    可沒想到,那些彩色的蝴蝶身上的光穿梭成一條條不同色彩的線,這些線有不同的路徑,就好像揭示那是一種猜不透的精妙絕倫的舞蹈。


    蝶悠揚自由自主地跟著那些光亮的線條舞動起來,開始動作不靈活,幾次手腳並用摔倒了。他爬起來繼續跟著跳,直到跳得渾身酸疼,他隻好離開了花叢。過了兩天,他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失了,於是又在大半夜起床跟著蝴蝶跳舞。


    後來,他發現自己可以飛起來,自己跳的越來越輕鬆,隨著舞步,他覺得那些蝴蝶的想法他自己都能感應到,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一伸手,一隻蝴蝶就能從手中打出來,而且它看起來輕飄飄,可碰到對麵隔開屋子與花園的屏風,“唰”的一下,屏風被打出一個窟窿。


    直到最後,這個舞步每一條線路都在他的腦子裏形成,他飛得越來越高,輕功如蝴蝶一樣飄忽不定,能有粘膩的步伐,落在哪都之中難以抓不去的折磨。


    那個時候他三十五歲,這個力量使得他開始擴大自己的勢力,空空閣初具規模,因此他想闖蕩一番。隻是不知道這個空空閣是做什麽用處。他偷偷去看了藏劍門,那裏到處都是這種各樣的兵器,而且弟子佩戴的劍都各有千秋,穿戴統一,而亂石灘還沒徹底建立起來,隻是地盤大,人家也有特長,礦石撒的到處都是。


    到外麵的世界看看,應該有特別之處。這次,他遇見了在一個小戶家庭裏安安靜靜和娘做扇子的女孩兒,頭上插著一個木頭釵,她長得跟外域的人不一樣,沒有那麽膀大腰圓,或者麵部輪廓那麽誇張,略顯消瘦的雙手精巧地把兩隻蝴蝶縫在扇子上。


    蝴蝶,蝴蝶,這就是我喜歡的女子,跟他們一點都不一樣。問清楚了女孩兒姓穀,因為還未出嫁,又隻有和娘在一起,父親早亡,他就一下紮根在那個小家子裏跟母女倆一起做扇子。經過蝶悠揚手中的扇子,尤其是蝴蝶修成的扇子惟妙惟肖,扇子賣得越來越好。原本普通的小家庭,過年時能吃一點肉,經過他的幫忙生活富足起來。


    這個時候蝶悠揚提出了娶穀不娘為妻,做扇子可以來他住的庭院。猶豫再三,穀姑娘的娘就同意了,跟著他去了自己的空空閣。四十歲的時候,他有了第一個兒子,隔年的秋天有了第二個兒子。這個時候空空閣隨著穀釵的幫忙,來了很多無依無靠的,或者家裏揭不開鍋的家人都來了這裏做扇子。


    空空閣慢慢地成了做扇子的空空閣,興許受到了蝶悠揚的生活方式,這裏的人都很清靜,互相幫忙,即便是偶爾吵吵鬧鬧,嘻嘻笑笑也很安逸。


    再過一年半,蝶悠揚有了第三個兒子。可這個時候他的身體不知道什麽原因出了些問題,不能再習武了。老賴大兒子孝順,每天都把飯菜做好端過來。


    空空閣這樣下去,馬上引起了藏劍門和亂石灘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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