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燭少年,走近廟宇之後,步履漸變輕靈,遇到蒲團,總是輕鬆躍過,不再蒲團上留下一絲泥土。


    少年坐的很對,蒲團是由人跪拜使用的,總可以踐踏,由此可見,少年心思細膩,態度虔誠。


    自少年到達廟門之時,龐秋水就頭戴鬥笠坐了起來,他將少年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而少年也早已看到了龐秋水。


    少年既沒有向龐秋水打招呼,也沒有停下腳步,他徑直走到廟宇最後端的八仙桌前停了下來。


    他從懷中取出三根完整的蠟燭,然後分別在即將燃盡的蠟燭上借了個火,隨後換下了那三根即將燃盡的蠟燭。


    少年然後向兩側展開,先是點燃左側的一排蠟燭。


    龐秋水再也忍不住了,問道:“年輕人,你每天都來點蠟燭嗎?”


    少年回答道:“最近這一個月,都是我來點燭,前輩為何這麽問?”由於龐秋水身背佩劍,一副江湖人的打扮,所以少年稱呼他為前輩。


    “我隻是疑惑,少年非僧非道,為何有如此差事?”龐秋水答道。


    少年笑了笑,沒有回答龐秋水的話,而是問道:“桌子上的酒不知去處,不知是不是前輩拿去享用了?”


    “正是。”龐秋水回答道。


    “隻可惜,我此行沒有帶酒,不知龍神是否怪罪。”少年雖是喃喃說道,龐秋水卻聽得清清楚楚。


    “敢問前輩來到龍神廟已經多長時間了?”少年問道。


    “有一個鍾頭了。”龐秋水回答道。


    “這麽長時間,就前輩一個人嗎?”少年繼續問道。


    “是的。”龐秋水答的有些心虛,他不知少年為何這麽問。


    少年點了點頭。


    “我剛才甚是饑渴,才飲用了酒水,倘若龍神知道這壇酒是解渴了路人,定不會怪罪的。”龐秋水說道。


    少年搖了搖頭,“那可未必,雖然這壇酒解渴了路人,但龍神未必高興,因為奉食隻允許有緣有品行的人享用。”


    龐秋水有些尷尬,他不知少年為何又這麽說,隻好報以“嗬嗬”一笑。


    過了片刻,少年已經點完左側蠟燭,向右側走去。


    龐秋水在此期間仔細打量了少年,少年平靜如常,看來少年似乎並不知剛才的事情。


    龐秋水問道:“這位少年,這座龍神廟祭拜的到底是何路神仙。”


    “是一條龍頭巨蛟。”少年答道。


    “為何祭拜。”龐秋水問道。


    “出了龍神廟,向西走三裏地,有一條大江,江麵上本來有很多的艄公船夫,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江裏多了很多條大蟒,這些大蟒翻江倒海,摧毀船隻,吃食人肉,一時間滿城風雨,沒有人敢再次渡江。直到有一天,江裏無緣無故多了一些龍頭巨蛟,這些蛟龍很有靈性,它們驅趕大蟒,使其不能擾亂江上同行。所以這兒就蓋了一處龍神廟,祭拜這些為民除害的蛟龍。”少年並沒有說的太多,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事情經過。


    龐秋水正打算向西遠行,可是聽說前麵有一條大江,裏麵既有蟒又有蛟龍,渾身打了個哆嗦,就算巨蛟龍再有靈性,麵相終究讓人害怕,自己又必須過江,到底該怎麽辦。


    其實少年是在欺騙龐秋水,這座龍神廟祭拜的不過是北海龍王,由於此地常年風不調雨不順,所以建一座廟宇,祭拜可以降雨的北海龍王。


    少年為何欺騙龐秋水,是有原因的,他雖然沒有看到龐秋水殺人,可是龐秋水忽略掉了一點,龍神廟出門左側不遠不近的地方有十幾隻馬匹。


    這些馬匹是死去的武人留下的,當然少年並不知道這些。可是附近隻有龐秋水一人,這就有些奇怪了,因為感到奇怪,所以少年才會仔細打量。


    經過打量,少年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廟宇的地麵似乎被人整理過,很多蒲團的位置都發生了改變,少年在退後點燭的時候,偶有用腳挪動地麵上的物體,發現有血跡。


    說明這兒發生了許多事情。


    自己換蠟燭的時間大約就是一個鍾頭,而上次來的時候,龍神廟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此次趕來,似乎有大事發生過,而剛才龐秋水已經回答道,他來到這裏已經有一個鍾頭了。


    可是龐秋水卻說這麽長時間隻有他一個人,說明龐秋水在掩蓋真相,他為何掩蓋,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故意說謊,並不想告訴少年真相,二是他殺了人,在替自己開脫。


    無論是何種原因,龐秋水都是欺騙了他,所以少年一報還一報。


    少年換完蠟燭,然後走出廟宇,少年心想,倘若剛才廟裏當真殺了人,屍體隻有一個藏處,那就是在廟後。


    少年迂回了一大圈,然後悄悄來到廟後,果然有許多屍體,可是到底是不是廟裏的人所殺。


    除了一個和尚是被被劍穿胸而過,其餘都是屍首分離,少年看了看和尚的那處穿胸而過的劍傷,看得出來,這把劍很寬,約有四寸寬。


    可是怎麽才能拿到廟裏的人身後的背劍呢,就算拿到又如何,萬一這些死人都是該殺的人又怎麽辦?


    少年踱步離開,一路上都在思考廟裏的人到底是善是惡,假如人確是她殺的,而且是惡人,那麽他就沒有必要大費周折,藏屍滅跡。


    突然間電閃雷鳴,一場暴雨接踵而至,少年還在半路,於是少年調轉回頭,打算到廟裏避雨。


    龍神廟所處的位置後高前低,暴雨如注,廟後麵屍體的鮮血混著雨水,順著龍神廟的牆角流到了廟前。


    馬兒躲在枝葉茂密的大樹下,並沒有多少恐慌。


    龐秋水卻失去了淡定,如果在自己離開前,有人問起牆角的血水是怎麽回事,那該怎麽辦,怎不能見一個殺一個吧。


    龐秋水轉念一想,誰也沒有看到,隻要自己不承認,沒有人可以讓自己認罪。


    過了一會兒,少年重新跑回龍神廟,龐秋水沒有驚訝,雨下的這麽大,少年半路返回,肯定是為了避雨。


    “前輩,廟宇外麵的兩側怎麽會有這麽的血水。”少年開門見山,明知故問。


    “是的嗎?我沒有注意。”龐秋水答道。


    “前輩,可以把你身後的長劍借我一用?我想給血水開一條渠道,否則血水就會流進廟裏。”少年道。


    龐秋水大方地取出長劍,交於少年之手。


    少年走出廟外,然後仔細地測量了長劍的寬度,果然和和尚胸前的傷口一樣的寬度。


    少年現在清楚了,和尚確實是眼前的這個人所殺。現在隻需要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好是壞,如果是好人,那麽就告訴他,西麵的大江沒有蛟蟒。


    少年又是怎麽猜出此人要向西走,因為少年從剛才的說話中,察顏觀色得來,當龐秋水聽說西麵三裏地有一條大江時,表情有些驚訝,說明龐秋水在此之前並不知道西麵有一條大江。


    路過龍神廟隻有一東一西兩條路,不從西麵來,就一定去往西麵。


    “前輩,廟外東麵不遠處有十幾隻馬匹,是怎麽回事?”少年繼續試探。


    這次不能再說自己不知道了,少年定是有備而問,肯定猜到了什麽,“我來的時候就有了!”龐秋水有些不耐煩。


    “你說謊,我更換蠟燭的時間和你到達龍神廟的時間差不多,但是我第一次來到龍神廟的時候,還沒有馬匹。”少年回答道。


    “廟後麵有很多死屍,這些血水就是從他們身上留下的,這些馬匹的主人就是廟後麵的那些死屍吧,而且其中還有一位和尚,和尚胸前的傷口和你的佩劍的寬度一樣,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少年厲聲厲色。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我就必須得殺了你。”龐秋水露出來醜惡的嘴臉。


    少年說道:“原來你是個大惡人!”


    “是又如何?”龐秋水說罷向少年提劍刺來。


    少年換步躲開,少年武功不行,沒有想到輕功確是一流。


    少年鬥轉身體,飛出龍神廟,龐秋水害怕此人誤了自己的大事,沿路追擊。


    大雨滂沱,少年卻沒有因此而減緩了飛行的速度,在雨絲中穿梭,過了一段時間,龐秋水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


    龐秋水再次趕往龍神廟,騎著馬連夜趕走。


    走了三裏地,果然發現一條大江擋在麵前,夜間沒有擺渡的,龐秋水無法渡江,就算有擺渡的,龐秋水也不敢渡江,因為江中有蛟蟒。


    此時的龐秋水異常狼狽,他想手撕了剛才的少年。


    沒有辦法,隻有返回龍神廟,就算被人識破他殺了人或是他是武林盟主龐秋水,也隻能如此,反正江湖上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他也沒有多少懼怕。


    回到了龍神廟,也沒有可以用來燒火的幹樹枝,隻好裹著一身濕衣服斜倚著牆壁,他取出地圖,發現地圖上的筆記依舊清晰,然後放心地裝入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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