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喚愣了愣,衝著柯夫人使眼色。對這種事情,他了解不多,女眷應該知之甚詳。


    柯夫人收到暗示眼神,有點無語自己要八卦別人的感情故事,她先暫時理了理頭緒,接著與袁令超娓娓道來據她所知的李相爺與王夫人的過往。


    王夫人少幼失父,至交李家擔心孤女寡母過不下去被人欺負,就把王夫人母女接到了家中撫養。


    李相爺是李家長子,備受重視,王夫人是寄人籬下的表小姐,即便再被李家父母憐惜,依舊生活不易。


    在此過程中,李相爺待王夫人極好,一方麵李家父母再三叮囑他要照顧好王夫人,另一方麵,王夫人知書達理,溫柔可愛,李相爺隻有兄弟沒有姐妹,對王夫人自是有三分偏愛。


    等二人長大後,李相爺與王夫人兩情相悅,情投意合,青梅竹馬的情誼深厚,因而,李相爺很早便與王夫人定親大婚。


    後麵的事情很簡單了,王夫人持家有道,打理李家井井有條。彼時的李家已家道中落,遠不如李家父母在世時的盛況,但王夫人不怨不怒,一路陪著李相爺。


    這份情誼李相爺銘記於心,與王夫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很快他們就有了第一個孩子,生活是蒸蒸日上且充滿希望的。


    可這種幸福的日子沒有維持太久。李相爺中了鄉試後便去了京城參加殿試,這一路的奔波不言而喻,李相爺不方便帶走妻兒,隻好留著他們在鄉下。


    不料,那是天人永隔。


    李相爺高中,王夫人比誰都高興,但她已撐不下去了。常年操勞的身體油盡燈枯,她隻有一個兒子,臨走前委托了李相爺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的孩子便遺憾離去,年僅25歲。


    愛妻離世,李相爺痛不欲生,也是從這一刻他發誓不能虧待自己的兒子,誓不再娶,這樣才對得起王夫人的在天之靈。


    又當爹又當娘的,誰能說李相爺待李梁不好呢


    李相爺仕途節節高升,多的是人想招他為女婿為他說媒,李相爺一一拒絕了。愛妻與兒子的因素在這,他做不到另娶新歡。


    直到現在,李相爺的丞相府內都沒有親近的女子,除了嬤嬤乳母就是打雜的丫鬟。


    他寵溺李梁,也是想彌補王夫人過早離世說遺憾,偏偏,兒子長歪了。


    柯夫人頗為唏噓,“我與王夫人沒有交集,可李相爺當了丞相後,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的母親與王夫人請封誥命,王夫人的品級是隨著李相爺的,後來陛下有意嘉恩,就把李相爺的母親以及王夫人都往上封了超一品夫人。”


    若王夫人還在,李梁不好說是否仍舊是現在這副樣子。


    袁令超若有所思,李相爺待王夫人似乎是發自內心的深愛。


    隻不過……


    “姓李的那人年輕時長得好看,好幾個名門閨秀就心儀他呢,王家的老太婆就愛他愛得不可自拔。”袁喚突然插嘴。


    袁令超有點想笑,她爹好像挺八卦的。


    柯夫人挑了挑眉,“你不喜歡李相爺是不是同性排斥對方長得俊俏,地位比你高,還受貴婦歡迎,難怪看不順眼了。”


    袁喚的長相是標標準準的武人長相,英武不凡,可距離俊美無儔還是比較遙遠的,隻能說不醜。


    李相爺從年輕到老都是一枚響當當的美男子,有時候比美比不過對方,多少是嫉妒恨了。


    袁喚一聽,擺了擺手,為自己叫屈辯駁,“不是啊,我對他沒興趣。他長得好看是他的事情,和我無關。我不喜歡是另外一回事。”


    他又不是暗戀姓李的,嫉妒他長得好看有個毛用


    “哈哈哈哈哈哈……”


    袁令超樂不可支,“爹爹,其實你也不必矢口否認的,長相方麵自慚形穢又咋了娘長得漂亮就行了。”


    柯夫人是鼎鼎大名的一枝花,袁喚當年娶到了柯夫人,不知道惹來了多少人的豔羨。


    袁喚撓了撓頭,覺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不禁點點頭表示讚同,“你娘真漂亮,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小愛就像你娘,水芙蓉般。以後長大了,小愛就是京城最美麗的姑娘。別像你爹,糙漢子一個,不好看啊。”


    “哎!”柯夫人沒好氣地剜了一眼袁喚,“在孩子麵前別瞎說哎。”


    話是這麽說,可柯夫人肉眼可見的心情雀躍,顯然對於袁喚的誇耀是發自內心的得意與滿意。


    袁令超嘴角一抽,又來了,她娘這個人就是傲嬌個性,明明最喜歡人家誇她了,還在那裏客氣當謙虛。


    “爹,李相爺這一回得吃癟了。”


    正如袁令超所言,延昌帝罰了李梁閉門思過後,李相爺罰俸又跟著兒子腳步“閉門思過”,相關事宜轉給宋大人負責了。


    對此,大家莫衷一是。


    李相爺權勢滔天,這些年黨羽眾多,朝堂上跟隨李相爺的數不勝數。延昌帝來這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處茶攤上,頭戴鬥笠的男子對著茶攤老板微微一笑,“老板,來壺茶。”


    “哎。”


    茶攤老板端來茶壺與茶杯,在鬥笠男子落座的桌前倒滿了茶水。


    見鬥笠男子手中捧著幾本古書,聯想起這陣子最熱鬧的事情莫過於秋闈大事,想來這個鬥笠男子也是來進京趕考的。


    就是有點奇怪,溫書咋不去客棧溫書呢


    茶攤老板好心提醒,“這位公子,你要是個考生,最好去附近的迎春客棧居住,那裏聚集了諸多考生,想必你會受益匪淺。”


    考生入京考試,多半是入住官方安排好的客舍居住。奈何不是所有人趕得來的,客舍已是人滿為患,其他客棧也多半為有錢公子所占據。


    貧寒子弟也隻有求人打點,借宿一晚了。有的去寺廟,也有的投了高官的眼,幹脆住在了高官的府邸了。


    鬥笠男子接受了茶攤老板的好意,他淡然回答:“那裏已是人山人海,我不合適再去。”


    這話輕描淡寫,又包含心酸。十年寒窗苦讀,博得就是有朝一日登科高中。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天下讀書人最盼望的風光時刻。


    茶攤老板眼神多了幾分同情,“那好吧,公子,你慢慢喝,我這裏熱鬧歸熱鬧,還不至於鬧事,你有什麽事,可以盡管和我說。”


    把毛巾一披,又去招呼客人了。


    鬥笠男子摘下了鬥笠。


    隻見他眉目清秀,雙眉含笑,貌若潘安,白皙透紅,進退容止,有點像古畫中的美人。


    路過的人偶然一見,為之驚歎京城何時出現一個這麽漂亮的男子。


    “李相爺閉門思過,宋大人暫代丞相,你們說,這天是不是要變了”


    “未必哦,李相爺當了這麽久的丞相,哪是一個宋大人比得了的”


    “嘖,聽說此次秋闈考官由李相爺變成了宋大人,我擔心自己的策論得不到主考官的歡心。”


    “李相爺不拘一格,宋大人偏保守守舊,我們這些偏於革新的,倒是很難引得宋大人的注意。”


    ……


    摘下鬥笠的俊男倒是不為所動,沒有參與到茶攤考生的議論。


    “維甫,你咋不說話啊”一個與鬥笠男子交好的考生笑眯眯地問他。


    被叫維甫的青年男人眉梢一動,“你們都已經說完了,我何必多嘴”


    “維甫,你平常見多識廣,對世事的看法也比我們看得遠,此次李相爺受難,你不評價,不符合你的個性。”


    一開始與維甫搭話的考生滿是期待地看著維甫。


    他們這一屆考生的風雲人物,不是那最有望當狀元的孔希文,也不是那厚樸少文的胡綸,反而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何之商(字維甫)最為讓人關注。


    何之商不但是博學多才,樣樣精通,成熟穩重,而且他長得比較好看啊。


    咳咳咳,這話有點不太禮貌啊,不過沒辦法,長得俊的人這年頭很吃香。


    何之商引經據典頭頭是道,信手拈來,談論世事亦高瞻遠矚,看得見那些為人忽視的小細節。


    這種人,哪能不讓人關注況且,何之商古道熱腸,大方熱情,常幫人輔導溫書,這不就是大大的好人嗎


    何之商說道:“李相爺不會出事,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


    比起大家關注議論的宋大人取代李相爺的流言,何之商顯然誌不在此。


    望著心不在焉的何之商,起初搭話的考生趙騫不懷好意地調侃他,“怎麽我們的何公子可是有意中人啊”


    何之商沒有未婚妻,老家也無父母兄弟,孤身一人來京城趕考,形單影隻,與他交好的趙騫都是敬佩他的才學,又見他孤零零的幹脆當個好友熟識一下了。


    何之商搖搖頭,“此時,我的心裏記掛著秋闈。


    秋闈簡單也不簡單,他得把握機會。


    趙騫一聽,一個頭兩個大,“哎呀呀,如果不是我爹逼我考試,我真的不想考試。”


    趙騫的父母是員外郎,積蓄頗豐,隻要趙騫不作大死,這輩子肯定是躺著享福了。


    趙騫父母不希望兒子成為一個混吃等死的小魔王,耳提麵命下趙騫才去應試,考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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