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殿外的白晴小心的探出目光,殿內的陳設與十年前離開時並無變化。隻有盤坐蒲團上背對殿外那人的背影又消瘦了幾分,他的花發已近乎全白。殿內隻有他一個人,但白晴並無意去驚擾他,來時她想著看一眼就走,可這一眼,便勾起了她無限的往昔回憶。


    又不知過了多久,藏鋒道人隻在瞬時察覺到了什麽,他心神驟緊,猛回首,可殿門外空空蕩蕩。他卻不甘心,因為那種不寧的心緒,那種牽動的感覺十年後依然真實。他疾步追出殿外,還是隻有院內那棵古柳在微風中蕩起青絲。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失落,隨後歎了一息,往殿內而去。


    “十年了……你還好嗎……”


    這一聲隻寥寥數字令藏鋒停下了步子,胸間少有的激意澎湃。他轉身,苦笑著問候:“我知道是你來了,這十年……你過得怎麽樣?”


    “我很好……可是你老了。”白晴回答。


    藏鋒露出蒼笑,不覺自己臉上褶皺橫生,“畢竟十年過去了,是人都會老,不過你除外……”


    “不如進來坐坐?”藏鋒餘光向清風殿示意。


    “不了……”


    突然之間二人變得無話可聊,相互沉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昔日為師徒,現在又算什麽呢。”至少藏鋒這樣問了自己一遍。


    白晴最先打破尷尬的氣氛,“藏鋒部還是和十年前一樣沒有一點變化,隻是弟子多了不少。”


    “比起當年確實多了不少。”


    “我來的路上看見還有幾名女弟子。”


    藏鋒道人點頭,“她們都像當年的你一樣無家可歸,我便讓她們在我門下修行。整個斷雲閣也就隻有我這兒有女弟子吧!”


    此刻,門外傳來一陣呼喊,“師父……師父……大事不好了!”


    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小丫頭衝進院內,這丫頭看似模樣乖巧清秀,行事卻異常莽撞。由於跑的飛快,腳底落了個空,要不是藏鋒道人指尖發力,恐怕要摔個鼻青臉腫。丫頭飛奔至二人身前,瞧見十分麵生的白晴,不解問道:“師父,她……是誰呀,怎麽以前從未見過呢?”


    藏鋒道人吞吐道:“她是……是師父的一位故人!”


    丫頭心間想著想不到師父還有這麽年輕漂亮的故人,便開口問道:“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


    白晴回答道:“我叫阿影。”


    丫頭撓頭思索,“阿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她一跺腳頓悟開來,“對了,我聽師兄們說過師父以前有名弟子也叫阿影,該不會就是你吧!”


    看來這丫頭隻知道藏鋒有名叫阿影的弟子,卻對阿影的故事並不清楚,所以才會十分友好的和白晴攀聊:“那麽師姐你好!我叫玄兒,也是師父的弟子。”


    藏鋒道人打斷玄兒,“玄兒,別跟著瞎鬧,方才你說的大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玄兒這才想起正事:“就在剛剛,把守道門的兩位師兄在門前抓了一個來曆不明行為可疑的傻小子,這小子被師兄們狠狠毒打了一頓還是不肯講實話,說自己是什麽蘇影門的弟子,所以師兄們才叫我來請師父過去看看!”


    藏鋒道人一臉疑惑,費解道:“難道是我在斷雲閣待久了?怎麽從未聽過有蘇影門這一派呢。”


    聽到“蘇影門”白晴怎會不知,被抓的就自己那個傻徒兒,還被毒打一頓,確實夠慘。


    玄兒道:“就是因為大家都未聽說過這個門派才會覺得此人詭異。問他到底是玄門還是魔宗的人,他竟說不知道。”


    藏鋒愈加迷茫,“哦?還有這樣的事。”


    白晴終於沒能忍住,解釋道:“那個人是我帶過來的,我叫他去引開看守的兩位師兄才會發生此事,還請師父能網開一麵!”


    ……


    夜已深,蒼界山腳下篝火通亮。下山的路上白晴采了不少治療跌打損傷的草藥,這會兒正細心的為蘇遮塗抹在腫痛處。


    蘇遮一副不甘的委屈表情,突然開口問道:“影姐,我始終想不通為何我說蘇影門,他們都不信我。不信就不信唄,為何還要動手呢!”


    白晴反問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人家問你是玄門還是魔宗的人,你卻要說不知道呢?”


    “那師父也沒告訴我你是玄門還是魔宗的人呢!我挨一頓打不要緊,但要是說錯了壞了師父的身份可就是大事了!”


    白晴閃過一絲笑意,“想不到你還有這種顧慮。”


    蘇遮十分後悔的問道:“影姐,那麽你到底是玄門還是魔宗的人呀?”


    白晴搖頭,道:“跟你一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曾經在一些人眼裏,我比魔宗的人還要歹毒。”


    蘇遮臉色瞬白,重重望著還在為自己手臂上藥的白晴,十分畏懼道:“那你……那你豈不是跟十年前那個女魔頭一樣!”


    白晴突然停住動作,抬起頭來,“你知道十年前那個人?”


    蘇遮振振有詞,滿臉憤然:“妖女白晴十年前禍亂天下,殘害多位玄門長老,又屠滅包括宗武門在內的諸多門派,簡直是喪心病狂,我豈會不知?”


    白晴聽此一言,麵色難看,認真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白晴,你還會拜我為師嗎?”


    蘇遮遲鈍片刻,戛然一笑,敷衍道:“怎麽可能,師父明明叫阿影,豈會是那個女魔頭!”


    這一晚蘇遮的麵色再未好看過,就連夜裏都時時刻刻警惕著白晴,生怕一個疏忽被白晴殺了,這一切白晴自然也是看在眼裏。


    翌日清晨,早早睜眼的白晴發現蘇遮已經遠走而去,她看著昨夜塗抹剩餘的草藥,露出苦笑,自道:“終究還是剩自己一個人……”


    還未走出幾步的白晴便察覺到蘇遮的氣息就在附近,思忖道:“也好,這蒼界山他一個人未必走的出去,便帶他出了蒼界山由他去吧!”


    為了照顧到在暗處的蘇遮,白晴故意放慢步子,走了整整三日才出了蒼界山。


    本以為從此以後,便又剩自己一個人,誰知這蘇遮不知懷的什麽心思,仍是在暗中尾隨白晴,既不現身也不離去。一日下來又行了不少路程。本欲騰空而去的白晴也是收了心思,陪著蘇遮趕腳力。


    而白晴這次要去的地方是天漠,少說也有七八日的路程,不知蘇遮可否吃的消。


    這幾日可真是叫白晴操碎了心!留宿野外之時獵取的食物必須是雙份的,還不能明目張膽的送過,白晴便留在原地,等到隨後而來的蘇遮親取,進城後還必須保證自己的身影能時刻被對方看到,進入客棧必須開兩個房間,囑咐店家一間留給身後來人。為了不耽擱蘇遮的修行,白晴刻意在地上留下氣脈修行的要領。最明目張膽的一次便是在客棧內,白晴透過紙窗瞧見蘇遮已然到頭大睡,便重重敲門,驚醒蘇遮,刻意抬高聲音說道:“如果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不肯犧牲,就算天賦再高的人,修煉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這日一早,露宿野外的白晴如往常一般睜眼,奇怪的是她四下搜尋,卻未察覺到蘇遮的氣息。開始她並不在意,便多等了一會兒。但是越想越覺不對,她突然聯想到昨夜察覺到在距此不遠的地方有一些微弱的氣脈。當時她隻認為是一些小門小派罷了,並未放在心上,看來蘇遮多半是發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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