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來那木青所言非虛。”


    議事堂裏鐵骨寨的幾位當家和馬小二,林文居左說道。


    林盤皺眉問道:“老四和那曹白芨一起消失了嗎”


    林文點頭回道:“我派人將寨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搜查過了,始終沒找到他倆的蹤跡,後來盤問門口的守衛才有了新發現,就在我們離開後不久,老四曾帶著一人獨自出門去了”


    “砰——”


    林盤寬厚的手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他哼道:“那群酒囊飯袋連個大門都看不好,他們就沒有仔細盤問一下老四後麵這人的身份”


    林文苦笑解釋道:“這也正是我們回來時他們不敢告知我們的原因,因為是老四逼著讓他們開門的。”


    “這……”


    鐵骨寨眾人麵麵相許,都感受到了背後的那股涼意。


    林鎮在審訊期間對曹白芨用刑最狠,一想到對方曾經說過若是找著機會一定不會讓自己好過,他就如坐針氈。


    他急道:“這人難道真會什麽邪術不然老四怎麽會聽命行事還有若是他真能把那耿介的大哥都毒倒,想來毒倒我們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啊!”


    林盤本來端著茶水正欲解渴,聞言也是悻悻地放下。


    他看向林文問道:“那邊怎麽樣了”


    林文懂得大哥的暗示,搖頭道:“剛剛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請動去看病,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林盤正欲說些什麽,議事堂門口突然傳來了木青的聲音:“林寨主,我可以進來說話嗎”


    林盤連忙起身,將木青迎進來坐下之後,才忐忑問道:“木青公子,那人的情況如何了”


    木青把林盤和林文那種害怕的眼神看在眼裏,心裏發笑,嘴上歎道:“情況不樂觀,這種毒我以前也從未見過,我隻能盡量拖延住那人的毒素爆發。”


    林文驚道:“你未見過這種毒你隻能拖延”


    木青聽到這話,馬上起身怪笑道:“小子也才不過學醫十幾載,可這世上的毒藥早已超過千萬種,未見過這種毒就不能從根源上醫治,有什麽問題嗎”


    木青心裏腹誹:“爺千辛萬苦才下好的毒怎麽可能解了嘛,沒趁此機會直接把他弄死都是好的了。”


    林文驚覺自己失言,要說木青的醫術確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連忙低下身子,賠禮道:“木青先生請息怒,在下關心則亂。”


    木青站著哼道:“我答應你們出手的事已經做到了,不是在下攜恩圖報,但在下的商隊再不走就敢不上交貨期了,還請寨主履行你們的承諾。”


    “這……”


    林盤哽道:“木青公子你先坐下說話,我答應你的事決不食言,隻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想來你也有所發現,還請公子你再留一段時間。”


    木青虛眯著星目,語氣生硬:“寨主你這是在敷衍我”


    他正想搞清楚耿介那夥人的身份,於是質詢道:“我在林中曾於多人交過手,發現你們口中的那夥朝廷欽犯並不簡單,個個都是好手,想來你們已經誆騙了我一次。怎麽還想繼續誆騙我不說別得,在下已經救過寨主你兩次,你就是這樣以禮相待的”


    林盤鬧了個大紅臉,在他心裏木青所說句句屬實,實在是無言反駁,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文。


    林文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此事是我們失禮了,在下懇請木青先生給個解釋的機會。”


    木青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們關心則亂的那人到底什麽身份我不想無緣無故就牽扯進一個詭異的禍事之中。”


    林盤歎道:“你們先出去。”


    這時,一直安靜居右的馬小二開口了:“耿介未歸,他們那方沒有一人進入議事堂,有些事情還請林寨主慎言。”


    林盤的心裏對朱雀城一直存有埋怨,當初求藥不成現在反倒送來一個燙手山藥,自己現在想穩住木青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救人!


    他身上的氣機突然外露,衣襟鼓動間,嘴上也沒什麽好話,“這是我鐵骨寨與木青公子之間的事情,不勞煩你們侯大人費心。”


    “哼!”


    等其他人都離開之後,議事堂裏就隻剩下了木青三人。


    木青率先開口說道:“林寨主你放心,在下會盡力救治那人,所以還請你們把能說的都說出來吧。”


    林盤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中毒之人其實是當今陛下的爪牙機構‘天狩’中的二檔頭,朝廷欽犯其實是前朝餘孽,我們鐵骨寨是被那朱雀城來人牽線搭橋成為此事的參與者的,我也隻知道這麽多,相信公子也能判斷出我有沒有說假話。”


    林文本想他來開口,沒想到自己大哥是個直性子,竟然稀裏糊塗地就把各方身份全部抖露了出來。


    他隻好在一旁無奈地補充道:“木清先生連救我大哥兩次,就等於連救我連救鐵骨寨兩次,木青先生還有什麽疑問直接開口就是。”


    木青心裏思忖間,開口問道:“意思是你們跟這‘天狩’的牽連不大,完全是被朱雀城那方勢力所脅迫”


    他話裏話外將林盤與馬小二所在勢力的矛盾無限放大。


    林文連忙解釋道:“也不算脅迫,我們鐵骨寨曾向對方求過藥,所以算是相互合作的關係。”


    林盤聽到林文解釋反而氣不打一處來,“二弟,以後我們少跟他們來往就是,好事沒有我們的份兒,壞事就次次把我們往坑裏帶。”


    他轉頭向木青,語氣誠懇道:“那‘天狩’勢力太大牽扯太多,老哥懇請木青公子能夠盡力救治那人,我把話放在這裏,隻要你把那人治好我就親自帶人護送你的商隊。”


    木青眉頭一挑,自己入戲再深也不會傻到真把那人救醒過來,他裝作為難道:“實不相瞞,不是我不想救,實在是力有不及,還缺少許多珍稀的藥物啊。”


    他看了林文一眼,“不知道你們具體向誰求過藥可以再去試試嗎”


    “這……”


    林文想到朱雀城那邊,也是語氣不愉道:“恐怕很難,實話跟木青先生說吧,我們求藥的那方勢力屬於朱雀城城主府,對方不怪罪於我等就是好的了。”


    木青心裏恍然,嘴上笑道:“二當家你們還沒有我這個旁觀者清啊,誠然他們會怪你們鐵骨寨辦事不利,但想來朱雀城那邊也不敢得罪這‘天狩’,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如何”


    林盤饒有興趣道:“公子快說!”


    木青微笑道:“不如你們直接拿著我給的藥方,找上剛剛威脅寨主你的那人,直言說道裏麵許多珍稀藥材都得到朱雀城去找,讓他們把這燙手山藥接過去啊!你們兩方都不得罪,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吧”


    林文撫須而笑,對著林盤說道:“大哥,此事可行,我們確實是一葉障目了,鐵骨寨本來就脫離了朱雀城的勢力範圍,我們大可不必如此俯首稱臣。”


    他拱了拱手,倒是對木青順眼了許多,“木青先生幫助我們鐵骨寨實乃良多,此等大義,在下沒齒難忘。”


    木青敷衍還禮道:“哪裏哪裏,隻是事成之後,還請鐵骨寨能盡快放行,畢竟世道如此,世人慌慌張張,都為得是那碎銀幾兩啊。”


    林盤點了點頭,“恩公你放心,到時候我自會親自挑選二十名寨眾好手,讓他們一路護送你們商隊離開。”


    ……


    離鐵骨寨大約五公裏的一處隱蔽山洞內。


    寧初將自己的水囊遞給了白嘉禾,安慰道:“師妹別太擔心了,你的那些同伴應該走掉了一些,我來尋你們的時候就發現那‘天狩’和鐵骨寨的人都在撤退了,可能就是因為那耿劍受傷的原因。”


    白嘉禾點了點頭道:“希望如此吧,師姐你認識那曹白芨麽”


    寧初疑惑道:“我常年在天南一帶活動,也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但能夠與那耿劍勢均力敵之人想來不是無名之輩。”


    許左在一旁問道:“師姐你此次出來應該也是有事要辦吧,我和師妹會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了。”


    寧初搖頭微笑道:“就一下午不耽誤事的,我等你們情況好些再走。”


    白嘉禾急道:“師姐,師叔交代的事情要緊,我和師兄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你就放心走吧。”


    寧初說道:“真的不用,反正都是去保護人的,芍藥那哥哥又不是啥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畢竟那是他們刺客一脈的事,就算其中有內鬥我也不好過多去幹預,隻能暗中保護。”


    白嘉禾好奇道:“芍藥師妹還有個哥哥還是刺客師姐方便透露嗎”


    寧初捏了捏白嘉禾的手指,笑道:“沒想到嘉禾師妹還是小八卦,其實沒什麽好隱瞞的,芍藥和他那哥哥其實都是天狩六年來的隱穀,芍藥進入了師傅門下,而他哥進入了隱穀刺客一脈,現在正在出他的第一個任務呢,裏麵好像又牽扯進去了其他任務,芍藥怕他哥吃虧,所以才會有我這趟出門。”


    許左倒是對隱穀這些門門道道更感興趣,“師姐,是不是兩個任務有牽連了,隱穀出任務都不管這些的麽”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寧初眸子暗淡了一瞬,輕聲解釋道:“隱穀四脈,大長老執掌律,二長老執刺客,三長老執泉府,師傅是四長老執藥師,四脈當中,刺客一脈最是滅絕人性,從來不在意同門相殘,也不會管出任務後發生的矛盾,甚至是持鼓勵態度,刺客一脈信奉的律條隻有一個:適者生存。他們培養出的刺客隻能成為一把聽話殺人的劍,而不能擁有感情,若是不受他們控製了,最鐵血的掌律一脈就會出來殺人了,所以隱穀很可怕,能談錢能買命就是不能談感情。”


    許左聽後震撼不已,白嘉禾倒是馬上問道:“這麽說來,芍藥師妹他哥哥會遇上刺客一脈的同門了”


    寧初搖頭解釋道:“並不會,雖然不在意同門之間自相殘殺,但如果不是刻意安排的話,出身隱穀刺客一脈的兩名刺客極難遇到一起。因為刺客一脈的訓練每十二年為一期,幾百人當中能活到最後並成為刺客的從來沒有超過三個,阿良那一期包括他在內隻有兩人活了下來,他這次會遭遇到的麻煩是江湖上的其他人,他們也可以接泉府一脈發布的任務。”


    “哦哦~”


    白嘉禾並不知道隱穀內裏是如何組織運轉的,是以聽得雲裏霧裏。


    她問道:“阿良師妹的哥哥叫張良麽”


    她聽寧初提起過師妹的名字叫張芍藥。


    寧初搖了搖頭,“不,他哥也是個怪胎,沒有姓的。”


    白嘉禾詫異道:“為什麽”


    寧初解釋道:“阿良是一個孤兒,在他一到六歲的那段日子裏,他其實是個小乞丐,那段時間就與芍藥很親近了。”


    白嘉禾默默地消化著這些信息,歎道:“亂世之中,原來每個人都過得不容易啊,師妹他哥哥挺了不起的啊,既然在那麽殘酷的淘汰中成為了刺客。”


    寧初嘴角微微翹起,這個世界本就如此荒誕。


    她的目光向山洞外看去。


    此時酉時已過,殘陽漸落,墜掛林梢枝頭,橘紅色的光芒暈染著山林間的暮色,天地靜謐,萬物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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