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傾,巷子內多了幾分陰影,卻並沒有給行走在其中的人帶來一絲陰涼。


    木青估計現在已經過未時,想起一事,輕聲道:“朱雀叫我們今晚都去她那裏,夫人的意思如何”


    王葉青平淡道:“應該是隱穀的回信到了吧。”


    木青點點頭:“朱雀說他們一直爭執不下,現在看來大概是有一個統一的結果了吧。”


    王葉青突然問道:“知道你身世的人多嗎”說完她還加了一句:“隱穀內。”


    木青搖頭道:“除了朱雀,他們應該都不知道。”


    “那還行。不過接下來你與他們一起行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木青這個本該寂寂無名的小子已經頻繁出現在隱穀來往的信件當中,隱穀內不知道有多少雙視線落在木青身上。


    王葉青有些看不透陳濁的心思,直覺如果被對方知道了木青的身世,木青絕對會陷入進未知的泥潭。


    木青是前城主林霄的兒子,這樣的一個身世之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隱穀現在的那些青壯派恐怕也不願意聽到。


    木青能體味到王葉青話裏的擔心,沒有多少情緒道:“夫人放心,我隻是做我該做能做的事情。”


    王葉青搖頭笑道:“你覺得他們會聽你怎麽說嗎還是會看你怎麽做”


    她留給木青回答的時間很短,所以自己給出了答案:“他們隻會按照自己的習慣思維來判斷你是怎樣的一個人。當青龍白虎那些人突然發現,你會妨礙甚至阻止他們施展報複時,情況會變得很不一樣。”


    木青一雙劍眉微微蹙起,覺得王葉青把事情想得太過糟糕了一點。


    王葉青看他神色,認真提醒道:“現在的你,在他們眼裏是一個尚能可能控製的刺頭,真到了某種對立時刻,來幾個人把你所做的事情一件件推出來,我想他們也決不介意聯手除掉你。”


    木青腳步不停,眼睛裏露出幾絲堅定,自己想要脫離隱穀的打算一直未變,早晚會與隱穀大打一場,不過……


    他想起那襲紅衣,說道:“目前有朱雀在這裏,他們應該不會太過針對我才對。”


    “替謝恨荷隱瞞蹤跡,煉製出通道丹,還有你的身世。”王葉青和他並肩而行,明亮美目看著前路,井井有條地說道:“因為你一直以來就是這種態度,單獨是上麵的某一件事,因為你和朱雀現在的這層關係,你應該都不會出事。”


    王葉青的聲音突然停頓下來,轉頭看了過來。


    木青目光輕動,思索後沉吟道:“夫人想說的是,真到了所有事情同時被爆出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來了嗎”


    王葉青抿起的嘴角微翹,道:“你要知道,隱殺幾人是能夠相互製約的,如果真到了這種局麵,性子便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證明那些人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木青在心裏這樣想著,不由感激地看向王葉青:“夫人放心吧,我近來做事會低調一些。”


    王葉青莞爾道:“你能明白就好,畢竟你也是我們的盟主不是,你如果有我看著還出了事,我可對不起她們。還有……你這門修煉元神的法訣實在珍貴,就算是按照我們刺客的那一套規矩來,我得替你殺多少人。”


    木青眼裏也露出一絲笑意,“我不需要夫人做這些,我不在朱雀城的時候,大家全靠你的保護。”


    王葉青眼含古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不會是在說反話吧。”


    “我哪敢啊……”


    王葉青本就對沒能保護好大家有些愧疚,木青恍然想到這一點,連忙補救道:“夫人放心,你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向我提出來,我就算沒有,但不代表別人也沒有。”


    王葉青一雙妙目在木青身上上下掃視,從錦官到朱雀的一路同行,她已經確定這小子一定是一個身負大氣運之人,身上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


    她見木青臉上有幾分得意和一絲克製,反倒沒有順著木青自己露出來的秘密一角追問下去,而是眼含深意地看著他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以後修行上有什麽需要的,我可就直接提了。”


    “嗯,沒問題!”


    ……


    ……


    在木青二人隔了不遠的一條大街上,葛山麵無表情地聽著手下的匯報。


    涼棚裏的小桌旁,正說話的手下,一邊擦著汗水一邊看著他那上下跳動的喉結,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自己倒吧。”葛山將喝得一幹二淨的茶碗遞給了手下,手下一臉受寵若驚地接過,他等手下臉喝了幾碗後,才頗為平淡地問道:“你說青雲街那邊的藥鋪去了一對麵生的夫婦”


    “是的大人,那郎中還沒等怎麽套話呢,見我一進去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手下恭敬地捧著茶碗反倒桌邊,說話時眉飛色舞。


    他們焚息這些下層胥吏,在葛山到焚息的第一天,就開始打探葛山的喜好,可惜還沒想好怎麽套近乎呢,就被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燒到。


    這大夏天的,烈日炎炎,腳底板燙穿不說,他們還要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來回收集情報,正要是碰到了能把青雲街毀成那樣的正主,那隻能看納頭便拜能不會僥幸偷生了。


    所以被安排到這邊的許多人,幹脆藏到一處陰涼地磨洋工去了。


    手下想到這些,開始暗自竊喜,雖然他也在偷懶,但他總歸提供了一個消息不是,說不定被這新來的大人看對眼了,那還不是前程一片發達……


    想到這些,這名手下的腰杆像是得了大病,越來越彎。


    葛山雙眼隻是斜乜了這名手下一眼,他常年投身軍伍,對這種趨勢逢迎的諂媚姿態十分厭惡,但卻能做到臉上讚賞一笑。


    “那你追上去了嗎”


    “這,這……,屬下一得知這個消息就連忙來報告大人。”


    這名手下連忙從袖子裏掏出一張藥方遞給葛山,“大人叫我們留意附近的各種藥鋪,下的這一次多留了分心,叫那抓藥的童子,把那對夫婦采買的藥材都記了下來。”


    葛山視線在藥方上一掃,眼底神色鄭重了幾分,坐正了幾分,“在具體說說那兩人的樣貌。”


    手下歡天喜地地零賞而去,葛山站起身來時,身邊已經多出了一名執劍護衛。


    葛山對這名護衛的態度要隨和真實許多,將手中的藥方遞給他笑道:“我自認得其中幾味藥材的用途,你幫我看看。”


    這名護衛接過後,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平靜道:“都是些性溫補血的藥材,但這並不是某一個方子,更像是幾個方子裏需要的普通藥材。”


    葛山聽出了護衛的言下之意,笑道:“意思是這對夫婦的問題很大。”


    護衛沉吟道:“在情報收集中,很多事情就算是親眼看到也不一定就是內情。這一男一女兩人,嫌疑比較大。”


    “情報收集確實不是我的強項,我也知道焚息這些年收到了不少假情報,你覺得還能找出那對……那兩人嗎”


    葛山看著麵前的中年男子,在一瞬間,腦中就閃過許多關於此人的信息。


    在刑左離開焚息之後,最有希望的擔任頭目的本該是麵前這個男人,謝修。


    但如今天不遂人願,就算是侯義勇死了,卻又換做他來坐這個位置。


    如今朱雀城的局勢很不樂觀,他必須獲得焚息內部的有力人士的支持。葛山其實最早想到的就是謝修,但也最早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知道從哪裏聽過這麽一句話,一個經常換老大的地方,如果老二卻一直不換,這樣的人一定是一個城府足夠的能力也足夠的人。


    他和謝修似乎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個立場。


    當最讓他驚訝地還是,謝修主動釋放的善意,比如暴露自己已經二品的修為,以及在朱雀城根植多年的勢力背景。


    原來他是那個“牆頭蟹”謝家的人。葛山當時油然而生了這樣一句感慨。


    至從,兩人如今的關係已經快速融洽,葛山在許多問題上,都當著謝修的麵處置,也正是在這相互試探的過程中,葛山隱約知道了謝修的意圖,而謝修也試探出了葛山此時的底線。


    涼棚邊緣,謝修一隻腳已經踏出了地上的陰影,聞言轉身看著葛山的眼睛道:“你也應該知道,就算是找到了他們的線索,又能如何我們知道,這些下麵的人在性命攸關的事情上從不遲頓,他們為什麽出人不出力。”


    正此時,從不遠處青雲街方向有聲響傳來,是斷斷續續的嗩呐聲。


    “你聽,已經死了很多人。”謝修說道。對於自幼就在朱雀長大的他來說,這些人都算是他的鄉親。


    “我們都怕死。”葛山不置可否地一笑,沒有在詢問謝修意見的意思。


    謝修態度平和了許多,遲疑一陣,還是開口道:“我這裏有件事,希望你能幫我查一下。”


    木青站在光亮的


    朱雀昨天離開時,提醒過木青,下午是隱穀會有回信,應該能夠將接下來的行動完全確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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