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居葉城的人們卻遲遲未能進入夢鄉。


    城中一處端莊雅靜的宅院內,古子真顧不上麵前關心他的家眷,腳步匆匆地朝更安靜的後花園走去。


    “叔叔,少主!”古子真見到兩人,表情稍稍平靜,說道:“有膽子大的散修曾靠近過那處荒原,帶回了最新的消息。”


    古元問道:“他還活著嗎”


    古子真表情複雜道:“現場隻剩下一個焦黑的百丈大坑,除了一些殘存的劍意和雷威,再沒有任何痕跡。”


    古元挑眉看向夜色中某個方向,笑道:“既然什麽都沒有留下,那他肯定還活著。”


    古子真似乎還在為自己說出的這消息震撼出神,聞言反應過來,搖頭道:“少主誤會了。據那人所說,這場天劫籠罩的範圍足有半個居葉城的麵積,不說中央的那個大坑內全是焦土,便是邊緣地帶的草根都化作了齏粉,沒有人能在這等天威下活下來。”


    “哼,不過是一道化凡中期的劫雷。”


    古子真沒想到古通也在花園,聽到聲音後有些驚慌,恭敬地低下頭:“長老。”


    古通站在一處陰影裏,視線落在古子真身上,“在你眼裏這天劫已經無敵,那隻是因為你的實力不夠。”


    “長老說得是。”古子真賠笑,賞金閣已經成了地下的廢墟,他現在隻盼望古通不要拿他撒氣就好。


    古言看向古通,若有所思:“淩雲鬆會替木青擋下天劫”


    古通沒有回答,事實上他沒有選擇跟上去,現在便也隻能推測:“淩雲鬆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麽可能讓木青送死要知道他可是化凡中期的劍修。”


    古子真低頭看著地麵,古通將賞金閣踩進地裏在前,他實在想不到讓古通也忌憚不已的淩雲鬆又該擁有何種威力,卻突然心有所感,疑惑地抬起頭,正好和古通冰冷的視線對上,心中頓時一慌:“長老”


    古通說道:“賞金閣已毀,等重建過後族中會另行安排人來接管。”


    古子真心情墜入穀底,看向古言求救。


    古通冷哼一聲:“你收集消息還算得力,城中其它事都給我放下,去給我找一個人。”


    古子真心裏苦澀,卻也隻好硬著頭皮答應道:“請長老放心,我一會盡全力找到破壞居葉城的那個賊子。”


    古通將一枚凝著一絲血色的白玉丟給古子真,皺眉道:“我要你找的是蕭高峰。”


    花園內三人齊齊看向古通,古言疑惑道:“蕭高峰怎麽也沒死”


    古通搖了搖頭,如實道:“我不清楚,但我在他身上種下過一道巫術,能感應到他的氣血並沒有消亡,找到他或許便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古子真拿著古通交給他的定位之物,再次消散在濃濃夜色裏。


    花園一時陷入沉默,古元抬頭看著夜空,古通眼神審視地看著他,說道:“你當時就在賞金閣。”


    不是詢問的語氣,古通也不打算等到古元點頭,看著他說道:“我承認低估了此子的能力,他能勝過你並非什麽僥幸,但越是如此,我們就越該早日除掉他。”


    古元收回視線,看著他說道:“我答應過父親,會親手殺了他。”


    古通嘴角微動,想到古天醞釀的冷笑終究沒有表現出來,肅聲說道:“少主,我們都知道你會成為古家未來的主人,所以你不能輸給他第二次,你想過嗎”


    古元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暫時勝不了他,但我和他第二次交手若是再敗,不用長老們多說什麽,會自絕於人前。”


    古通表情微變,神色鄭重了許多,說道:“你依舊是古家這一代的第一人。”


    古通的氣息遠去,花園內隻剩下兩人。


    古元望著天上如鉤銀月,說道:“古慈他們是對我不自信嗎”


    古言


    回道:“天地生變,古家的不少人都想到了改變,因為我們的先輩就是經過了艱難的改變才適應了這麽艱苦的修行環境。但就跟當年一樣,曆史也是一個輪回,當年改變的新也成了今日的舊,這麽多年下來,許多東西已經和我們的血肉長在了一起。”


    古元皺隱有所悟,這些東西大概便是古慈他們對待這個世界的生存方式了,不免皺眉:“連你也無法改變嗎”


    古言淡然一笑:“我終究跟他們一樣,但少主卻不是。我也相信有些新意,長老會的這些人終能看在眼裏。”


    古元下意識摩挲食指,卻摸了一個空,他眼裏的迷茫漸清,說道:“以現在速度,我甚至連境界都比不上他,得試試那個方法了。”


    古言神色嚴肅許多:“從新出現的這個遺跡裏確實發現了大量原石,但若非屬性契合,會有極大的危險。”


    古元淡然一笑:“那家夥什麽力量不敢煉化,我再不求變,真的會成為一個笑話。”


    荒原深處,一處舊遺跡邊緣。


    木青停下腳步,說道:“他們應該還在這裏。”


    月九看了他一眼,木青身上血跡斑駁,臉色依舊蒼白,不由說道:“你真沒問題”


    木青轉頭一笑:“不用擔心。”


    兩人說話間,已經察覺遺跡內部有數道視線向他們掃來。


    月九皺眉道:“這裏怎麽這麽多人”


    木青徑直朝遺跡某個方向走去,想起城中的那個告示,說道:“或許是為了那處新出現的遺跡吧,這些人下午出發能趕到這裏的,實力不會太弱。”


    月九輕輕點頭,心中稍稍提高警惕,跟在木青身後。


    他現在本該跟著淩雲鬆一起回到春神山,但卻很快決定留下來陪著木青。


    他當然知道自己保護不了木青,隻是時隔幾個月,卻已經有太多的話想說想問。


    木青很快在一座半塌的宮殿裏找到了白芷和雷通天。


    不過雷通天身邊還有幾個陌生人,那些人見一身血跡的木青徑直朝他們走去,都站起身一臉冷漠地盯著木青,似乎隨手都會出手。


    “你們先出去吧。”


    “雷老”


    雷通天眉頭一跳,“我叫你們出去!”


    不等那些散修的背影灰溜溜遠離,看到木青皺起眉的雷通天已經率先跪下:“公子。”


    木青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道:“這裏剛才和熱鬧,你是打算回到居葉城”


    雷通天一急,求救地看向白芷。


    白芷卻率先關心起木青:“師丈,你哪裏受傷了”


    木青低頭看著自己一身血跡,笑道:“沒事,我已經無大礙。”


    白芷癟癟嘴,有些難過,這時才替雷通天解釋道:“遺跡裏的這些人並不知道昨晚的細節,所以並沒有懷疑他。”


    “對。”雷通天連忙說道:“他們隻是有些疑惑我的那些手下怎麽沒有出現,我說是帶徒兒出來曆練。”


    雷通天在居葉城這群尋寶獵人中資曆極高,那些人回來巴結他倒也正常。


    木青輕嗯了一聲,掃了一眼殿內,雷通天識趣地站起來,把他引到自己剛才位置坐下,說道:“公子,外麵的遺跡裏一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實力最強的不過靈生巔峰。”


    木青挑眉,這處遺跡已經被探索完畢,不存在未知的風險,所以一直都是那些打算繼續深入荒原之人的歇腳之地,怎麽隻有這些人,這與他的猜測不符。


    “其他人呢”木青問道。


    雷通天眼裏閃過一絲亮光,聲音低了一度:“據說再往北去八百裏,有一處新麵世的遺跡,實力足夠的那些家夥自然不願落後別人。”


    木青看著臉上有一絲向往的雷通天,好奇道:“你們相信這是真的”


    雷通天一愣,苦笑道:“當然不


    會聽風就是雨,但我們畢竟就是做這一行的,無論消息真假,都更遠相信自己的眼睛。算算時間,最快明天早上就能有更多的消息傳到後方。”


    “嗯,你若是想去,我可以放你離開。”木青平靜說道。


    雷通天一慌,連忙道:“公子,我是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嗎”


    木青有些不適應他這種態度,說道:“我犯不著跟你開玩笑,你隨時都可以離開,甚至我現在就可以解除你識海中的那道雷法。”


    木青說著就要朝雷通天點去,雷通天心中一慌,連忙阻止道:“不要。”


    月九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來的路上他就知道了雷通天和木青他們的瓜葛,自然也明白木青會留雷通天一命,是為了讓白芷的安全有保障。


    但現在既然他來了,當然不再需要一個外人。


    木青的手指僵在空中,看著雷通天飄搖的滿頭白發,莫名想起月九口中的那個蕭高峰,輕歎一聲:“我不喜歡你這副樣子,正常一些。”


    雷通天聞言收起討好的姿態,看了月九一眼,大概明白了他在木青這裏沒有利用價值的原由,苦笑著說道:“我早就想明白了,隻要居葉城一天處在古家統治之下,我就不可能在居葉城坐回自己的老本行。以後雖然不用我來保護白姑娘,但我對這片荒原還算熟悉,應該還能替公子帶帶路。”


    “你是決定追隨我了”木青看著他說道。


    雷通天重重點頭,來到殿中朝木青緩緩拜倒,認真說道:“我雷通天願逢公子為主,忠心不二,以後若違此言,道心奔潰,受天雷劈身之刑。”


    木青嘴角抽搐了一下,隨手一揮,解開了雷通天識海中那道雷法,“那你也後就隨我回朱雀城吧。”


    聽到“朱雀城”三字,雷通天心中豁然開朗,猛然想起最近在修行界最熱鬧的那些個傳聞,又想起在暮時遠遠看到的那處天威,視線落在木青身上的斑駁血跡上,好奇道:“公子,那場天劫與你有關嗎”


    木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聲,轉頭看向月九和白芷,說起接下來的安排:“若是遇到黑風暴出現,我一個人進去,白芷你跟月九在外麵等我就行。”


    雷通天正震撼於木青搞出了多少大動靜,又聽到木青說的黑風暴,眼皮頓時一跳:“公子,進去黑風暴可出不來了啊。”


    木青沒有理他,眼神堅定地說道:“我們時間很緊,兩個時辰後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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