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外。


    古子真領著人趕到遺跡時,黑風暴已經籠罩了大部分遺跡,除了十幾個站在遺跡邊緣的古家子弟,便沒有其他人還留在這裏。


    古子真心中感到不妙,走過去問道:“怎麽回事,你們一起的應該有近三十人,其它人呢”


    沒有人回答。


    這群被視作古家未來的年輕人眼裏的驚惘未消,一個個都是失魂落魄的樣子,直到古子真追問了好幾次,才有人嘶啞說道:“長老和少主還在秘境裏,其他人恐怕……已經死了。”.


    古子真身體一晃,險些暈厥過去,有古通和古言在一旁,竟然還死了一半的人


    “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古子真凝聲問道。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古家子弟眼裏同樣迷惘,他們修行得好好的,卻被人打了一遍再揚長而去,奇恥大辱未報,剛進入修行佳境便遇上山河浮空,山嶽倒懸,這裏麵或許有著某種聯係,但知道真相的人都還在留在了秘境之中。


    古子真這一次集結而來的人手都是居葉城中實力最強的那批散修,其中有好幾個脫凡初期,但這個時候也正是這幾個人率先出了狀況。


    有人表示歉意後便直接離開,也有人坦誠說道:“閣主,黑風暴還有愈演愈烈之勢,恐怕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會將整個遺跡籠罩,我們待在這裏或許也幫不上什麽忙。”


    古子真心裏一歎,黑風暴愈演愈烈,就算將遺跡卷成一片廢墟也無所謂,他更擔心的是黑風暴深處那道秘境入口還能堅持多久。


    古子真朝這些人抱拳道:“諸位,長老和家主一直有某種直接聯係,秘境中發生了這種事情,古家的人很快就會趕到。”


    散修們眼神交匯,有人說道:“我們現在能做些什麽”


    古子真抬頭看了一眼有覆頂之勢的黑風暴,心裏苦澀無比,但身邊有這麽多人看著他,又萬萬不敢露怯,隻能說道:“你們一部分人護送他們回古家,剩下的隨我進去。”


    “古家遺跡中有穩定入口的布置,諸位隻需跟緊我,絕對不會有事。”


    人群皆默。古子真說得斬釘截鐵,但到最後願意跟他往黑風暴你去的連一個人也沒有。


    古子真眼神期待地掃過這些散修,臉上焦慮萬分心中卻著實欣喜,等確定這一切被古家那些年輕人都看在眼裏後,古子真仰頭一歎,蕭索道:“人力微薄,難與天地變易相鬥,那便請諸位隨我一起將這些年輕人送回族中,隨便把這裏的情況稟報給家主。”


    秘境內。


    一道剛泛起微光的玉符從古元懷中飛出,落到了青嬰手中。


    青嬰饒有興趣地打量片刻,抬起頭對不再嚐試逃跑的古元笑道:“這是流光閣的傳訊玉符,你剛才想聯係誰”


    古元看著在青嬰手中碎成幾塊的玉符,心裏一歎,這東西是古家探索一次遺跡時所得,能夠在秘境中聯係到外界之人,極為珍貴,用一塊便少一塊。


    這一次為了秘境中的機緣,他和古通身上都帶著一塊,隻是這一塊玉符一碎,秘境中的三人便喪失了直接聯係上古天的可能。


    古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直視著青嬰說道:“前輩,你到底想做什麽”


    青嬰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你體內有巫族的血脈氣息,但並不純正,不知道當年那群信誓旦旦要保持巫族血脈純粹的家夥看到了你會怎麽樣,想想一定會很有趣吧。”


    青嬰說得越多,古元的心情就越發沉重。


    青嬰並沒有糊塗,他知道這不是當年那個時代,他參與了當年那場戰爭,那他與巫族是敵是友


    青嬰背著雙手,在大殿內隨意走動,卻給了古元很大的壓力,他似乎知道古元在想些什麽,停在宮殿門口,看著遠處徐徐道:“按照大家都敗亡的結局來看,我歸


    元宗與你們巫族也算得上是盟友,不知道現在的北境是哪方勢力為首”


    古元坦誠道:“我看過那張北國地圖,現在的北境就是一片荒涼的沙漠,古家的先人戰敗後,雖然沒被滅種,但卻被要求子孫後代不能離開北荒,所以如今的北荒,是我古家為首。”


    青嬰沉默一陣,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荒唐!真是荒唐!罪罰的後代竟然成了這片土地的主人,那當年的我們又在爭些什麽你們這些老家夥還真是該死啊。”


    古元側身看著青嬰並不高大的背影,謹慎地保持沉默,等青嬰笑聲停下來後才說道:“前輩,如今歸元宗是處在一個破碎空間之中,通往外界的入口隨時都會消失,到時候這方秘境又將會在絕靈之域中漂泊下去。”


    青嬰微眯起眼睛,看著盤旋遠去的浮空河流,眼裏閃過一絲亮光,轉身問道:“你有什麽好建議”


    古元看了一眼青嬰所立之地,垂目道:“古家在秘境中還有三人,我們可以助前輩離開這裏,等到了外界,古家願意傾盡全力助前輩重建歸元宗。”


    青嬰似笑非笑:“看來你身份不低。”


    古元承認道:“我是古家的少主,如今的古家雖然遠不如當年的巫族,但依舊是修行界十大家族之一。”


    青嬰一歎:“看來還真讓有些老家夥算準了啊,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前輩”


    直到現在,古元依舊沒能試探出青嬰想要的是什麽,而古言古通他們這麽久都沒有闖進宮殿,也一步步蠶食著古元的耐心。


    青嬰朝古元緩緩走去,說道:“巫族那些家夥一個個龐大腰圓,我並不喜歡,你體內氣息駁雜,還有讓人厭惡的土腥氣,想來便是你們艱難的求存之道。那個年輕人要比你好多了,可惜他始終不肯過來。”


    古元心中警兆大生,眼裏閃過一絲狠絕,徑直衝向青嬰。


    “不錯!”青嬰眼帶欣賞,停下腳步,待在原地靜等古元的攻擊。


    古元眉頭一揚,體內血氣奔騰如雷,衝到青嬰麵前時,身形已經拔高一丈,於是幹脆利落地一腳踩了下去。


    這是極其輕蔑的攻擊,青嬰冷哼一聲,一指點出,一道無形的水流在他之間凝聚,下一刻就撞在了古元腳底。


    古元悶哼一聲,他催動盤古體的同時也直接覺醒了大巫血脈,但麵對青嬰這一指,卻好似踩在了堅硬至極的冰錐上,


    一瞬間,酷寒的氣息就侵蝕了他整隻腿,連大巫的血脈之力都被封印。


    但古元沒有放棄,借著青嬰的反擊力道,他主動向一旁傾斜,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大石向宮殿大門衝去。


    “想跑”


    青嬰眼神冷漠,身形一閃,趕在古元衝出大門時擋在他的前麵,一指點中了古元的額頭。


    “呃啊——”


    古元痛苦萬分。


    青嬰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卻攜帶著無比森寒尖銳的氣息,不過瞬間,他體內奔行的血氣就被凍結。


    青嬰笑容和煦,說道:“你最好冷靜下來,不然弄得一地碎肉,我也懶得打掃。”


    古元眼神狠戾地看他一眼,又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向殿門的廣場。


    古言依舊在廣場上向他們這邊走來,但不知為什麽,卻好像永遠也到達不了。


    青嬰用指尖劃開古言的眉心,緩聲道:“你們來到這方秘境,想要得到些什麽機緣呢”


    “我歸元宗三千子弟如今盡皆消亡,他們的那些法寶恐怕已經黯淡,寶庫裏的丹藥也失去了靈性,你們想要什麽,為什麽還要來打擾我們的清靜”


    當青嬰的手指劃過血肉,傳遞而來的卻是異常古怪的冰寒之時,古元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他眼神灼灼地盯著麵前這個白發童顏的歸元宗宗主,冷聲道:“真正的青嬰已經死了,你到底


    是什麽東西”


    青嬰的動作微滯,搖頭道:“我就是青嬰,你不用試探我。”


    古元皺著眉頭,憑借著自身血液與青嬰的接觸,捕捉了一抹令人格外熟悉的氣息,沉聲道:“峽穀內的一些原石裏有跟你一樣的氣息你不是混沌之氣化形,你到底是什麽”


    被古元一點點說破身份,青嬰的表情越發僵硬,眼神也越發冷漠,到最後開口時,半邊臉都已經腐爛,聲音更是陰戾憤怒至極:“我就是青嬰,我就是青嬰!”


    他的情緒越是激動,臉上的腐肉就越多,甚至不得不暫緩對古元出手,穩定住情緒。


    古元的視線下移,落在青嬰的胸口上。


    在那裏,有一道之前一直不曾顯露的劍痕。青嬰臉上的腐肉減少一些,那道劍痕就黯淡一分。


    古元眼睛一眯,沉聲道:“你在當年是被一劍斬死的吧”


    青嬰動作僵硬,胸口的劍痕陡亮,將他的身形炸開,化作一團彌散的水霧。


    沒了青嬰的控製,古元咚地一聲砸在地上,正支撐其身體想要衝出殿門,一隻手掌卻已經落在了他的頭頂。


    青嬰聲音沙啞至極:“我確實被這一劍重傷,但既然選中了你,你又能逃到哪裏去”


    一絲絲冰寒至極的水霧順著青嬰的手掌向古元的眉心侵去,古元身體一顫,隻覺得對身體的掌控正在被快速剝離。


    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麽,手臂輪轉如風,瘋狂地擊打在青嬰身上,但青嬰此刻卻像是一團水霧虛不受力,古元根本阻止不了他,最後隻能無力地放下手臂,痛苦萬分地說道:“你不是嫌我體質不好嗎若是放我出去,我就把木青給你抓來奪舍。”


    “奪舍”青嬰冷笑一聲,漠然道:“你們的身體再如何特殊又如何比得過我這具渡過了天劫的身體”


    “放輕鬆,我隻是暫且借用你的身體。等到修複這具肉身之後,我或許還會還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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