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銅山腳下,空氣凝滯,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你們不用爭,這是我的名額。”


    突兀的,一道略顯青澀,而又有些冷漠的聲音響起,伴著一聲如雷鳴般的劍吟,響徹在這銅山腳上空。


    緊接著,就是一股熾熱的光華,自東方升起,一道劍芒如龍,橫渡虛空,刹那間跨越數百丈,出現在眾人頭頂之上。


    一柄通體赤紅如玉的長劍,劍身晶瑩,若火焰琉璃,晶瑩剔透,最重要的是,那琉璃長劍之上還立著一個紅衣少年!


    這樣一柄長劍橫空,橫渡數百丈,也沒有衰竭的跡象,銅山腳,又有多少修行人見過這樣的陣勢,一個個皆是目瞪口呆。


    赤玉長劍,紅衣少年!


    王清源再看那赤玉長劍上,一道紅衣身影長身而立,任憑天風呼嘯,腳下如生根,不動不搖。


    “好膽!”


    見那長劍即將越過頭頂,四象道三家宿老就齊齊怒喝,三隻大手幾乎在同時探出,隔空劈掌。


    三道掌力無鑄,雖然隻是普通的劈掌,但身為金丹修士,龍虎匯聚,得窺長生,一身元氣雄渾無比,三名宿老隻是元氣一動,氣機就扶搖而起,空氣生出褶皺,如驚濤卷駭浪,掌力一吐,就撕裂空氣,似乎三名巨人一下拔地而起,攝拿向那赤玉長劍。


    一幅永恒的畫卷,在接下來的瞬息之間,烙印在了每一個修行人的心靈深處。


    一名少年,麵容俊美,黑發披散,一雙眸子比天上的明月還要清冷,此刻,他紅衣微揚,腳下的赤玉長劍輕鳴。


    他手捏劍印,指尖如把握風雲變幻,他劍臨眾人之巔,一股熾熱的鋒利氣機席卷四方。


    他俯瞰虛空,眸子比這寒冬還要冷酷,有劍鳴震人心魂,伴著他的指尖落下,沒有半點花俏,卻似乎連江河湖海都要在這一指下破碎。


    “紅玉劍指!他是赤霄劍派的人!”


    有寒月宮的執事洞悉虛實,驚呼出聲。


    這一指太霸烈了,一道赤紅指芒晶瑩如血玉,橫貫長空,空氣被洞穿,氣浪如海,一下將四象道三派名宿淹沒。


    咚!


    仿佛天神落下了錘子,大地劇震,一條條大裂縫長達數丈,蔓延出去,三家宿老悶哼一聲,如遭雷擊,各自踉蹌倒退,麵色酡紅,直到十數丈外才勉強止步。


    這時候,眾人仰望天穹,在很多年輕人的腦海裏,此後長達十數年,都難以忘懷眼前的這一幅畫卷。


    一個麵色冷傲的少年,周身環繞一道赤色劍影,他沐浴風雲而立,目光所過之處,不少修行中人都忍不住避過目光,不敢直麵這種鋒芒與威嚴。


    “劍主!”


    這時候,銅山最外圍騷動,有赤霄劍派門人長喝,弟子齊動,朝著石門前匯聚而來。


    “難道是,這一代赤霄劍的劍主,赤霄劍派未來的掌門人!”


    “赤霄劍派,不會錯,這是赤霄劍意,除了被那把劍承認的人,沒有人能夠驅使。”


    四方皆震,這位天下聞名的赤霄少主,居然也來到了這望月山脈中,更展現出來如此驚動四方的戰力。


    “不對,不是他的真實修為,沒有元氣場域,這是以紅玉劍指為引,借助了那柄長劍的力量!”


    有青冥劍宗一位護法目光如炬,道出虛實,這讓很多修行人不禁鬆一口氣,畢竟這位赤霄劍主太年輕了,不過十五歲,若是連金丹人物都不是對手,那其一身修為,也就太過可怕了,年輕一輩,怕是隻有此地四位天人榜上的人傑才能並駕齊驅。


    “好一個絕代天驕,赤霄劍主之名早有耳聞,不如見麵。”何昊禹開口,這位乾旋造化眸光湛亮,絲毫不掩飾心中的讚歎。


    “還是和尚的酒好,劍道殺伐太重,阿彌陀佛!”


    明通小和尚搖頭,他搖搖竹杖,明黃酒葫蘆裏似乎有水聲,他眉開眼笑,醉眼朦朧。


    “玄天道清虛,見過赤霄劍主。”


    這是神門劍子開口了,他豐神如龍,氣質如仙,此時見到這位天下聞名的赤霄劍主,瞳孔中有一道光華閃過。


    “我有一寶劍,出自昆吾溪。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


    落榜道人秦霜搖頭晃腦,語氣高低不平,一首劍詩到了他口中變得陰陽怪氣,總能讓人倒胃,一些世家弟子飽讀詩書,才學不低,此時嘴角抽搐,若非是忌憚其修為,多半忍不住要出手捶他。


    赤玉長劍上,少年踏步如龍行,赤色劍影相伴,他如一道利箭,對於劍派弟子的呼喊一點不理會,一下落入了那石門前十丈之地。


    “衝!”


    眼看著赤霄劍派的弟子們將要到達眼前,不知道是人群中哪一個高呼一聲,數以千計的修行人齊動,朝著那石門衝去。


    王清源也動了,他穿行於人潮之中,渾身似乎滑不溜秋,每一個人一碰到他的身子,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挪移開,他似乎一條遊魚,須臾間,就到了石門前十餘丈。


    而這短短的數息間,王清源就看到少年的身影如風,即便隻剩下氣血之力,也很快跨越十丈之地,到達了石門前,在進入那扭曲空氣的刹那,少年心生感應,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交匯,嘴角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下一刻,紅衣少年的身影就被那扭曲的空氣吞沒。


    數十丈外,神門劍子的目光微沉,他雖然未動,但是其他一些到來的玄天道弟子已經動了,他把握石門前的一切,精神敏銳,立即捕捉到了這一幕。


    “清源安心,師兄來助你脫困。”


    呼!


    刹那間,這位天門峰的掌峰弟子就動了,他如一道颶風沒入了人群中,數十人被一下掀飛。


    不好!


    王清源心神狂跳,這神門劍子盯上了他,此時,他距離石門前十丈之界,還有三丈多遠。


    “小子,你滑溜得很,小小年紀,也想奪造化!”


    這是一名空明派弟子,接近弱冠之齡,他嘴角掛著冷笑,一隻手就朝著王清源的肩頭拍落下來。


    空氣崩碎,這一掌勢大力沉,勁力混元,越千斤之力,顯然此人《通幽功》的修為已經越了七層,進入了第八層功夫的修行。


    轟!


    刹那間,王清源不敢再保留多少,屬於《玄天功》第八層的氣血一下迸,刹那間,似乎一道驚雷炸響,在那空明派弟子瞬間驚駭的目光下,一股驚人的氣血之力就如巨浪一般衝刷而來,啟明掌力崩潰,他如稻草一般被震飛。


    咚!


    王清源右腳猛地踐踏大地,若戰鼓擂動,他一下撞飛數人,突進近三丈。


    什麽!


    這一下,一些修行人就震驚,這個看上去和劍主差不多年歲的少年人居然一下變得這麽生猛,那股噴薄的氣血,仿佛長江大河一般湧動。


    嗯?


    清虛挑眉,王清源的突然爆發,著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不過他也不在意,右手並指成劍,嗤的一聲,一道純白劍氣激射,在虛空中蜿蜒盤旋,如同遊蛇一般,瞬間跨越二十來丈,纏繞向王清源的腰間。


    然而轉瞬之間,這位神門劍子的瞳孔第一次微微收縮,因為劍氣纏繞,居然渾不受力,那屬於王清源的身影如鏡子一般,被劍氣一纏,就碎落滿地。


    在那裏!


    下一刻,在清虛的視線裏,王清源身影一閃,就進入了石門前十丈之地。


    轉過身,王清源看一眼十數丈外止步的清虛道人,外麵的聲音到了這石門前十丈之地,就消弭一空,四周一片靜謐。


    剛剛一霎那,王清源動用惑心術,將這清虛道人的目光引入幻影,即便是《光陰刀》第二重圓滿,迷惑這天人榜上的人傑,這短短的一息之間,就消耗了足足近半的精神力。


    兩人的目光無聲交匯,清虛道人朝著他點點頭,沒有再出手,這位天門峰的掌峰弟子目光平靜,但即便是石門阻隔,王清源也能從那瞳孔深處捕捉到幾分危險的味道。


    這是一次無聲的交鋒,王清源看似略勝一籌,但他更加深刻認識到彼此之間的差距,他愈迫切渴望築基,不過他同樣存在野望,他要嚐試衝擊更高的境界。


    思量間,就有十餘人闖入這十丈之界,有年輕一輩,也有老輩諸派,諸世家的名宿和高手。


    不過可惜,到了這十丈之地,一切內功修為都被封鎮,唯有肉身氣血保留,王清源察覺到背上的壓力,不過他渾不在意,皮膜如漣漪般蕩漾,盤風坐水的領悟被他運轉全身,衍化到一種極致。


    嘣!


    即刻,他如一口利箭離弦,竟一下橫渡十丈之地,沒入了那愈縮小的扭曲空氣中。


    “諸位,玄天道弟子古月,先行一步!”


    十丈之界,又有一個年輕人步入其中,他劍眉很長,生著薄唇,長發用雪白的蠶絲緞帶束著,一身純白道袍,腰間潔白如羊脂的玉佩搖曳,道家與儒家的氣韻交融,鶴立雞群的氣質令很多人側目。


    玄天道弟子!


    身為中州境內唯一的道門大宗,這五個字在中州境內可謂是字字千鈞。


    古月,中州名門望族古家這一代的嫡子,更以玄天道《玄天功》第八層的功力築基,底蘊潛力十分巨大,傳聞其一年前剛剛築基時,曾遭遇道基三轉的賊寇,卻未能在其手中走過一招,就人頭落地,這一戰後來傳遍了整個中州,很多宗派、世家都看出一些端倪,但不可否認,這個年輕人天賦資質絕佳。


    甚至近日更有一些流言,其已經被玄天道金光峰峰主,一代元神真人金光真人收入門下,成為真傳弟子。


    元神弟子,這是一種無上榮光,天下九州中多少年輕修士的夢。


    他的步子很快,很快越諸派弟子、名宿,在這十丈之界,他似乎獨行於五湖四海的王者,不經意間,就邁過江山萬裏。


    呼!


    最後,他越所有人,一步踏入扭曲的空氣中,那本來隻剩不足一丈高的入口就徹底收攏,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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