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刀過後,王清源再出刀,紫薇第二刀,他蓄養真意,刀道鋒芒多日,堂皇浩大,無可匹敵,這一刀今時今日斬出,刀尖迸射出足有近七寸長的混元刀氣,空氣如裂帛,一條真空刀路朝著和尚延伸而至。


    鐺!


    似乎真的金剛不動,肉身無鑄,年輕和尚如墨僧衣獵獵而動,他指掌如黑金澆鑄,元氣流轉,掌心直攖刀氣鋒芒,迸濺出一連串拇指大的熾熱火星,將歲月衝刷多年的青石板都燒融,顯現出一個個焦黑,足有嬰兒拳頭大的坑洞。


    咚!


    這一刀落下,年輕和尚生生後退一步,腳落如山震,十數塊青石板龜裂,再炸碎。


    第三刀!


    刀光如雷鳴閃電,天罰臨世,年輕和尚瞳孔中顯現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驚懼,然而很快就化成猙獰與桀驁。


    “明王逆生,幽冥現世,接我一杵!”


    如黑金鑄就的手掌穿透虛無,竟自那尊暗青佛影一隻手中接過那一口墨黑金剛杵,年輕和尚揮動漆黑金剛杵,硬撼紫薇第三刀。


    哐!


    這一擊,簡直如天界神鍾撞響,天兵擂動神鼓,恢宏顫音令得四方不時傳出悶哼聲,那是居於長街上的百姓承受不住力量碰撞產生的音波與精神壓迫,肉身受損,五髒震顫。


    王清源變色,沒想到這雷音寺的年輕和尚強橫如斯,那《摩柯不動明王法》也著實可怕,真意近乎實質,非是鑄就一般的不壞肉身,更有諸多變化。


    抬腳邁步,他身若狂龍,太極圖衝入體內,與他合一,腳步落下如縮地成寸,一步邁出,就是十餘丈遠。


    好快!


    諸多修行人心驚肉跳,這玄天道山上下來的少年身法居然快至如斯,這哪裏像是一個尚未築基的修行之人,就算是鑄就了道基,怕也少有人能夠擁有這樣的度。


    “這是什麽身法?”


    “玄天道仙道精深,十二脈應天順行,傳承不多,斷絕不少,或許是我等孤陋寡聞……”


    有巡查司的巡查使立於長街屋頂,閣樓之巔,彼此相視一眼,知道是王清源不願傷及無辜,所以才抽身而退。


    “此子倒是磊落,傳言玄天道紫薇峰一脈這門《紫薇天刀》最重精神意誌,容不得半點駁雜與汙垢,須行堂皇大勢,不然功法難成。”


    ……


    啟明城郊外,運河畔。


    王清源止步,聽耳邊波浪起伏,漣漪爬岸,他轉身看向十四丈外,雷音寺的年輕和尚不落分毫,足生黑色菩提葉,落下身形。


    “愚蠢的仁善。”


    年輕和尚嗤笑,眸光冷厲,帶著嘲弄之色:“世人多愚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真以為自己是聖人降世,可以救贖眾生?”


    王清源不動怒,隻是平靜道:“生死有命,不過非是你插足的命運,富貴在天,沒有人可以肆意踐踏生命,於我而言,如你這般的佛門弟子,尚不如樹下的螻蟻,隻是個屁。”


    王清源說得淡然,而語氣鏗鏘,年輕和尚聞言雙目微眯,有寒光迸濺,道:“你說得不錯,佛門弟子隻是個屁,這樣殺死你,才能讓我真正邁出超脫的第一步,誰也再束縛不了我!”


    轟!


    這一刻,年輕和尚釋放出所有的修為氣息,一股狂風掀起,運河岸邊飛沙走石,如暴風臨世。


    隻是初入道基的修為,但在王清源的感應中,卻比之尋常道基小成,凝氣成液的高手自身元氣還要雄渾深厚。


    這就是貫通暗竅,肉身圓滿築基的修士,僅是鑄就道基就強至若斯,王清源難以想象,等到其道基四轉,凝氣成液,邁入小成,到底會強到何種境地。


    王清源感到一種窒息的壓力,體內混沌氣血都生出凝滯的跡象。


    毫不猶豫,紫薇第四刀出鞘。


    轟!


    刀出如雷震,璀璨刀光中,年輕和尚心神微震,雙目一凝,那刀光中,一尊古老的神靈自萬年的沉睡中蘇醒,氣吞山河,摘星拿月。


    神靈出世,古老滄桑的氣機在青鐵長刀上流轉,刀氣含而不發,長刀所過之處,真空刀路開辟,蒼白的真空微微蕩漾,生出一絲細不可查的褶皺。


    “接缽!”


    年輕和尚厲嘯,背後暗青佛影顯現,他轉身自其手中接過一口黑金缽,缽口對準神靈,就生出一股莫大的吞噬之力。


    哐!


    一聲巨響,運河濺起驚濤駭浪。


    刺目的光迸發,混沌與黑金交織,兩個人的意誌在碰撞。


    真空世界中,王清源長刀倒轉,天地祖氣垂落,他足接大地,腳踏《無涯步》,混沌氣血不見半點衰弱的跡象。


    一刀翻轉,紫薇天刀真意變幻,仿佛天地都化成了熔爐,年輕和尚的目光有些猙獰,他伸手再借佛兵,一根金剛齊眉棍,通體若黑金澆鑄,他雙手持棍,逆空掄起,迎向天穹。


    咚!


    方圓二十餘丈的真空世界劇震,蒼白真空生出細密的漣漪,堆積如褶皺。


    刀氣鋒芒與幽暗的佛門元氣糾纏,就是普通剛剛築基,開天辟地,孕育出自身元氣的築基修士,落入其中也多半難以活命。


    王清源咳血,青鐵長刀拄地,整個人被一股莫大的勁力推動,朝後滑出二十三丈遠方才止息。


    足足十息過去,運河畔,被撕開的真空世界方才愈合,坍塌的空氣也恢複平靜,王清源抬頭看,遠方隻剩下年輕和尚的背影,菩提葉漆黑如墨,在其腳下一片片衍生,承載其踏波而去。


    “你是我的獵物。”


    桀驁且冷漠的聲音遠遠傳來,王清源目光冰冷,這雷音寺的年輕傳人看上去走得灑脫,王清源卻知道,其一身自身元氣,已然近乎告罄,雖然他最後依然隱隱處於下風,紫薇第五刀也未能壓製住對方,但其也沒有足夠的自身元氣支撐催動《摩柯不動明王法》,再次借兵,否則王清源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再接住下一招。


    深吸一口氣。王清源入定,但眸子湛亮,這一戰看似平手,但若是時間再拖延下去。孰勝孰負,還尚未可知。


    半炷香後。


    收刀歸鞘,王清源轉身,這一戰於他而言卻要勝過此前一路大大小小十餘次血戰,尤其是於《紫薇天刀》真意的磨礪。這門刀法,他已然能夠將自身精神力完全融入其中,真意雛形真正成長,初步蛻變為完整的真意。


    乃至因為《光陰刀》第四重賦予的雄渾精神力,《紫薇天刀》真意之強,即便如《摩柯不動明王法》這樣的絕世功法,也能夠分庭抗禮,不落下風。


    ……


    再次走進啟明城,王清源就察覺到暗中一些窺視的目光。


    沒辦法,雷音寺《摩柯不動明王法》的傳承者與人對決。無論勝負,能夠被挑選為對手,都足以令四方側目。


    遑論如王清源,此前顯露出來的手段,顯然並未真正落於下風。


    尤其是而今,他孤身返回城中,就足以令一些當地修行人揣測,心中生出種種猜測。


    但到了這邊境內,就幾乎沒有人能識出王清源的身份,玄天道北鬥少君之名雖然響亮。但到底未曾築基,遠不如這一代雪飲刀與驚雲劍傳人的聲名傳得廣闊和迅。


    也有有識之士,隱約看出來玄天道五行拳的精義,那周身暗竅齊開。垂落下來的天地祖氣足以說明,眼前的少年是一名少有的,將一門頂尖築基功練到第九層,打開人體三百六十五處暗竅的年輕高手。


    本來還有人欲上前結交,但看到王清源來到巡查司大門前,就止住上前的步伐。


    這是一州總巡查司。處於這啟明城的邊界之地,司內高手如雲,不說築基修士,就是龍虎匯聚,初窺長生的人物也有不少,這啟明城中之所以四方寧定,這巡查司功不可沒,震懾了郊外多少潛藏的妖獸,身為妖族,更是輕易不敢滲透,潛入城中。


    “大人!”


    守門的依然是之前的四名甲士,不過此刻就比之前恭謹了許多倍,大約是遠遠看到長街盡頭一戰,這樣的武力,即便是尋常巡查使也不可能擁有。


    “剛才的馬車呢?”


    王清源問道,實力帶來身份地位的改變,他早已有所領悟,所以此刻四名甲士的態度轉變,並未讓他生出絲毫異樣。


    “回稟大人,已經派人暫且引入馬廄,若是大人黃昏未歸,就會安置進入司內後閑置的廂房。”


    “引我去接人,帶他們離開。”


    “是!大人。”


    ……


    四月天,清明時節雨紛紛。


    宜城,玉華鎮。


    一座千年古鎮,老街上麻石濕潤,此時一輛馬車風塵仆仆,越過屹立數百年的牌坊。


    喜鵲湖畔。


    王清源拉住韁繩,放下馬鞭,看眼前一汪碧清的湖水,喜鵲銜枝,徜徉於湖水之上,於這清明時雨中穿梭,雨打衣袍,緊貼在身上,有些清涼,有些清冷。


    還記得童年歲月,自己就在這喜鵲湖畔渡過了數年無憂慮的嬉鬧時光。


    倏爾,王清源看向十餘丈外清澈的湖水,淡淡道:“尾隨一路,閣下也該現身了。”


    轟!


    湖底淤泥炸開,水花濺起三丈高,一道血影如幽冥中衝出,一口極細的血色長劍掀起瓢潑血雨,似乎整個天穹在此時都化成了血色。


    地煞第五殺!


    這是一名高手,雖然在王清源精神力感應下來,尚未道基四轉,但是自身元氣之雄渾,絕不在尋常小成,凝氣成液的高手之下,由此可見,此人當初築基功打下的根底極深厚,多半可堪比《玄天功》練到了第八層的功力。


    然而不等王清源出手,一條金剛齊眉棍通體如黑金澆鑄,由虛化實,成半透明狀,當空掄了下來。


    那是一習如墨的僧袍,一個年輕和尚,眸子桀驁且冷厲,來自涼州雷音寺《摩柯不動明王法》的傳人。


    此刻,年輕和尚足踏漆黑的菩提葉,背後暗青明王虛影沉浮,如墮落地府冥河的佛陀神祗,黑金齊眉棍砸爛空氣,顯現出來一方十數丈的真空世界。


    鐺!


    一棍落下,若金鐵交鳴,真空生出極細微的褶皺,勁風如海浪咆哮,席卷四方。


    噗!


    湖底衝出的地煞五殺噴血,如敗絮一般橫飛出去,不等落地,就當空炸碎,成為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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