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玄的話看似冷酷,實則表現出了一個正常人的感情。


    自己壽元數以萬年計,家人卻隻能活不到百歲,一直目睹生離死別,任誰都會感到疲憊。


    “不過,身邊連一個能打下手的族人都沒有以你的身份未免有些誇張了……”宋雲搖頭。


    “很久以前是有的。”賈玄望著那些陳舊的亭台樓宇,似乎想起了往事,“但是,一個有武道人仙坐鎮的家族,勢必會萬載長興,代代不衰。”


    “這樣的家族,一代代擴張下去,將會成長為難以控製的龐然大物,是朝廷所不許的。”


    “所以,我早就遣散了所有的賈家人,斷絕了一切關係,這樣省得麻煩。”


    宋雲聞言默然。


    以賈玄如今的地位,做事根本不需要顧忌朝廷的意思。


    說是“朝廷不許”,其實八成是那位皇帝陛下不許。


    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宋雲從懷裏掏出一幅簡筆畫,遞給了對麵。


    “劍塔頂層的留影石,我已經檢查過了,是人為毀壞的。”


    “就是此人幹的,可惜看不清麵容了。”


    賈玄低頭審視著簡筆畫,依舊是麵無表情,幾縷白發垂下來,搭在額頭間。


    宋雲也看不出他的內心想法,隻能問道:“如何認識嗎”


    “難說。”賈玄隻是收起簡筆畫,微微頷首,“此番辛苦你了,我不通道法,如果沒有你幫忙,恐怕永遠都無法得到真相。”


    這話沒錯,能登頂劍塔,還通曉道法的,大夏王朝現在是一個也沒有。


    賈玄等了兩萬年,才等到了宋雲這種道武兼修的頂尖強者。


    宋雲估摸著賈玄是看出了什麽,但不想說出來,也就不再追問,擺了擺手,“小事而已。”


    “對你而言是小事,對我卻是糾纏萬載的心結。”


    賈玄笑笑,表情也輕鬆了些,旋即一指外麵的演武場,“走,我跟你講講人仙之秘。”


    宋雲頓時精神一振。


    關於晉升人仙之法,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任何的資料。


    雖然有【鎮城武夫】係統,殺敵就能晉升,但是晉升人仙需要整整1000萬點修為值!


    這個數字太過龐大了,靠殺戮積攢根本就不現實。


    所以還是得以修煉為主。


    先靠修煉慢慢獲得修為值,再通過係統完成臨門一腳。


    這樣人仙之秘就格外重要,已經站在武道巔峰的宋雲,修煉普通功法已經很難增長修為了。


    賈玄帶著宋雲來到寬闊的演武場中,麵對麵站定。


    這次賈玄沒有用佩劍,而是伸手一招,一柄銀鋼色鋥亮的大戟自動飛來。


    這位銀甲天王不管再怎麽喜歡劍道,終究是以戟法晉升的人仙。


    銀鋼大戟在手,賈玄的氣勢也暴漲三分,大袖飄揚,白發末梢無風自動,天上的陽光仿佛自動聚集在了他身上,渾身隱隱綻放光華,熠熠生輝。


    “武聖巔峰,已經抵達人體的極限。”


    “而武道人仙,就是突破這極限!”


    “人的意念不同,突破的方式不同,未來走的路也不同。”


    賈玄說著,大戟一揮,日月光輝流轉,蒼穹之上似有群星閃耀。


    “我當年突破,靠的是對日月星辰的向往。”


    “日升月落,萬載不息,相比之下,人之一生與螻蟻無異,何其無趣”


    “若能朝與日升,夜與月遊,縱橫寰宇,曆遍無窮,豈不快哉”


    “我所學的戟法,便是《巡日戟》,蘊含身化日月之威,成為境界突破的引子。”


    隨後他看向宋雲,雙眸之中迸發璀璨光芒,好似旭日初升。


    “《白帝戮天九劍》,同樣是能晉升人仙的頂級功法。”


    “然而,你的意念是什麽,是否與《戮天九劍》契合,才是關鍵。”


    “一旦契合,你就能順著功法往前走,最終超越功法本身,走出自己的路來。”


    宋雲心中沉思,久久不語。


    賈玄沒再多言,又施展了幾式《巡日戟》,旭日輝月的無窮光輝仿佛真的匯聚於體內,展現出恐怖的威力。


    一戟向上,竟能隔空擊碎層雲。


    這就是超越人體極限的力量。


    “選擇自己的路是一件大事,急切不得,好在你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去嚐試。”


    賈玄收起神通,將銀鋼大戟架在一邊,拍拍手笑道:


    “如果《戮天九劍》真的不合適,你可以再去其他武學典藏塔看看,尋找一些靈感。”


    “想學《巡日戟》,我也可以傳授於你。”


    “多謝。”宋雲拱手致意,“《戮天九劍》目前無疑是最適合我的,我應該不會換。”


    至於要走的道路,他心裏也有了個大概。


    學武至今,宋雲不像賈玄那樣有身化日月的遠大抱負,想法一直很簡單——


    過好自己的日子,誰敢來破壞,那就殺了誰。


    已經是武聖巔峰的他,本來可以金盆洗手了,就在安西城中養老,他也一直想這麽做。


    可惜天魔天鬼的侵蝕遲早會毀掉這方世界,到那時候誰都活不了。


    宋雲隻能不停地穿越時光,一邊提升實力,一邊鎖定一隻隻天魔天鬼的氣息。


    等到未來,時機成熟時,便殺掉所有的天魔天鬼!然後功成身退!


    殺,是武夫的選擇。


    以殺證道,就是他的路,簡單而又凶殘。


    不過,如何以《戮天九劍》為引子,走出屬於自己的路,還需要仔細琢磨。


    賈玄的指點就這麽多,人仙之秘說開了很簡單,但能否做到,還是得看每個人的能力和造化。


    兩人就在演武場邊坐下,賈玄一招手,幾壇靈酒騰空飛來。


    自從上次在安西論劍後,兩人也算成了酒友,宋雲也不廢話,直接拍開封泥,仰頭喝了半壇。


    賈玄也仰頭灌了一大口,“哈”了一聲,用手背擦擦嘴巴,顯得十分放鬆。


    這麽多年來,能和他對飲的人寥寥無幾,同樣是一種寂寞,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酒友,自然不肯放過。


    對飲幾輪後,宋雲想起還有正事沒談,突然正色起來,問賈玄道:


    “咱們的皇帝陛下,似乎對我有敵意”


    賈玄微微揚眉,“你之前衝上江府,就是因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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