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大概一想,算是明白了。


    這整個一條路上,從金城往敦煌走,蘇爸十幾二十年來跑了不知道有多少趟。


    幾乎沒一個城市,都有認識至少十年以上的朋友。


    有的現在還在有生意往來,有的則是好多年沒聯係,剛才蘇爸說的王東強叔叔,蘇晨有印象,小時候的時候經常見麵。


    人在格爾木,十幾年前跟著蘇爸做生意,後來在格爾木買了好大一片產業,然後不在賣服裝了。


    可是關係確實保留了下來。


    “那現在怎麽處理”


    蘇晨在心裏誇了大概無數句老爹牛逼之後,抓緊問道。


    “不用處理,一會王東強找過去,然後你們現在不要鬧時,接下來等著。”


    “有會說漢語的人正在往你們那邊去。”


    “別提錢,人家不要錢,人家牧民比你們劇組的人有錢……”


    蘇晨:“……”


    和蘇爸掛了電話之後,蘇晨再次回頭,就看見牧民頭人拉著寧皓拍著肩膀,一臉笑容,兩個人誰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啥,總之就是一個勁的笑。


    黃勃走到蘇晨身邊,此刻他的腦子都是亂的。


    “啥”


    “咋了!”


    “為啥啊!”


    “然後咋辦”


    雖然黃勃瞪著眼睛,一句話沒說出來,蘇晨卻從他臉上看到了無數問題。


    “接下來等人吧。”


    蘇晨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經逐漸的暗了下來,雖然距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左右,但是周圍已經有些冷了。


    劇組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弄明白為啥那麽多牧民的前後反應變化如此之大。


    他們還是想要趕緊走的。


    但是隻要一往車那邊走,牧民頭人就變臉,劇組現在明白了。


    在人家的地盤,啥事都要聽人家安排。


    大概十分鍾之後,遠處又有二十多個牧民騎著馬喊著號子往這邊趕過啦。


    人越來越多,最後把劇組的所有人架著全部往路邊遠處的帳篷處推。


    “咋辦現在是啥意思。”


    “吃飯吧。”


    蘇晨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果然,進了帳篷之後,又是唱歌,又是吃肉,一直從下午六點整到了晚上九點。


    格爾木那邊的人才過來。


    “意思是,你們是朋友,之前都是誤會,你們是活佛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


    “不招待是不行的,活佛嘛,會不高興的。”


    有了個能說漢語的翻譯,牧民們和劇組的溝通就完全沒問題了。


    “哎幼,你們這個搞的是個什麽事情,不要往心裏頭去嘛。”


    “我們牧民嘛,又不是不講理嘛,錢再不要,交個朋友!”


    “酒嘛,不喝是不能走的嘛,你要嫌棄我們的酒,那就不是朋友嘛。”


    …………


    到了九點半。


    劇組的人們被牧民們送上了車,走的時候還依依不舍。


    壓根就沒有下午那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氣勢了。


    “紮西德勒!”


    “紮西德勒!


    ”


    車燈亮著,前路一片黑暗,許多的牧民們拍著手,露著笑臉揮手。


    出發之後。


    經過了一天驚嚇到無助,再到迷茫的旅程,寧皓靠在車後座上,人都是麻的。


    劇組一分錢沒賠,還大吃大喝了一頓。


    “敢問你父親……”


    “一個普通的生意人。”


    “哦哦哦。”


    “那敢問你父親和活佛”


    “不認識。”


    “哦哦哦。”


    “要給你父親包個紅包的,要不然,今天覺得至少得有人躺在路邊了。”


    寧皓劫後餘生,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起碼你這主角沒白找,我就算找劉德化來當主角,到了這地兒,該躺著,也得躺著。”


    黃勃笑道:“蘇爸還是穩的,這就是老一輩們的累積啊。”


    “所以,平時狂的都是小屁崽子們,到真的出了事,還得是老人們出手。”


    寧皓看著窗外的一片黑色:“我有感動,完事一定請蘇爸演個角色。”


    蘇晨:“……”


    ……


    這件事之後,《無人區》劇組在敦煌周邊的戲份結束,所有人放假一天。


    剛好湊巧,這一天就是《讓子彈飛》上映的這天。


    所以,當蘇晨灰頭土臉拍戲結束回到小鎮,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隨便吃了兩口飯。


    寧皓,黃勃,李哆魚,餘楠,還有蘇晨全部換了一身衣服。


    就坐著車往敦煌趕。


    大概要八十多公裏,因為小鎮上沒有電影院,附近最近的電影院就在敦煌。


    “我還說你們沒興趣呢。”


    坐在車上,蘇晨笑道:“結果沒想到,都想看”


    “可不咋的”


    “你可是薑文啊,這片子剪輯了快一年了吧,還有葛優和周閏發,這要是不支持一下,怎麽說的過去。”


    寧皓笑道。


    無人區這半個月,他可是足足瘦了十斤,原本的黑體恤還很緊,現在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


    “晨子在這戲裏麵貌似還有個挺重要的角色。”


    “我還一直好奇呢。”


    黃勃不知道從哪裏藏了一根黃瓜,一邊啃著一邊說道。


    ……


    進了電影院之後,周圍的人並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大概兩三個人。


    因為敦煌別看出名,但是常駐人口也就十萬人左右,看電影的人自然不多。


    蘇晨坐在了最後麵一排的角落。


    對於《讓子彈飛》的上映,他可是期待了很久的。


    因為這部電影播出一周之後,就幾乎是在全網封神,裏麵的金句名場麵不要太多。


    雖然自己隻是在片子裏麵演了胡萬這麽一個小角色,但是,胡萬也是除了三巨頭之外,戲最多的角色之一了。


    隨著電影放映開始。


    一輛火車的鳴笛聲,還有八匹白色駿馬馳騁在電影院的大屏幕上。


    葛優一身白袍,端著酒杯展開胳膊,春風得意。


    “我馬某人走南闖北,靠的就是能文能武,與眾不同。”


    “不光吃喝玩樂,更要雪月風花!”


    “好!


    ”


    馮曉剛雙手鼓掌,又是一聲鳴笛聲。


    “來來來,一起吃!一起唱!”


    “報告縣長,我們鐵血十八星陸軍,護送縣長安全上任,我們不吃飯!


    ”


    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連幾聲槍響,薑文一身黑衣,頭戴九筒,收槍入懷,他看著眼前的白馬火車。


    “讓子彈,飛一會!”


    隨後《太陽照常升起》的音樂一響,那味兒簡直絕了!


    黃勃靠在蘇晨身邊:“他媽的,就這樣子帥”


    “就這麽帥。”


    蘇晨也是嘴角帶笑:“這會,薑文應該正在北平帥呢。”


    ……


    距離敦煌兩千三百六十公裏的北平。


    幾乎是在同時,電影院響起了張麻子略帶煙嗓的聲音:“讓子彈,飛一會!”


    薑文抱著胳膊,帶著帽子坐在第一排。


    他閉著嘴,翻著眼皮盯著屏幕上的畫麵,對於他而言,這是一場翻身仗。


    《太陽照常升起》之後,他想要站著,把錢給掙了。


    葛優也在現場,就坐在薑文旁邊。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裏麵卻穿著條白體恤,典型的老北平混搭範兒。


    “哐!”


    鬧鍾往露出水麵的火車頭上一擺。


    “錢藏在哪了,說出來。”


    “鬧鍾響之前,腦袋搬家。”


    “啊啊啊!”


    葛憂露個頭,披頭散發的大哭。


    “哭!”


    “哭也算是時間啊!”


    葛憂的哭聲戛然而止。


    隨後張麻子問清楚了縣長上任的原委,決定冒充縣長,走馬上任。


    膽大心細的麻匪,一個不按著套路的麻匪形象就躍然於屏幕上。


    薑文看著電影,想要摸根煙,但是最後想起來這是在電影院,於是悄悄起身,從側門走出到廁所。


    點了根煙。


    電影院裏麵乒乒乓乓熱鬧無比,可是廁所裏卻十分安靜,無人打擾。


    《讓子彈飛》是薑文盯著剪輯的,他已經看過無數遍了。


    甚至都能把一個又一個的畫麵被倒背出來。


    “弟兄們,上任鵝城!”


    一陣鼓聲。


    電影裏麵有很多關於一群鵝走在縣城裏麵的鏡頭。


    鵝城。


    為什麽要叫鵝城


    因為鵝是群居動物,它們身上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在聚集起來之後,喜歡跟著第一眼看到的人走。


    這是生物的印記。


    鵝跟著人走,人跟著誰走


    誰強,就跟著誰走。


    張麻子進了鵝城,而現在這群鵝,是跟著黃老爺走的。


    誰強,就跟著誰走。


    緊接著,胡萬和武舉人出場,送了張麻子一頂帽子。


    這帽子的意思就是黃老爺請你上桌,但是蘇晨飾演的胡萬態度狂妄,意思更簡單。


    “這桌子,你上來之後,飯,得跪著吃。”


    “來者不善啊。”


    湯師爺弱弱的告戒張麻子:“你才是來者。”


    隨後進了鵝城,張麻子冒充縣長,還沒站穩,就單手運球,一手按在劉嘉玲的身上,一手捏著槍。


    “夫人,兄弟我此番,隻為劫財,不為劫色。”


    “若是有冒犯夫人的地方,還請見諒。”


    這叫霸道,我說了我不劫色,但是我有槍,我幹著這事兒,還要跟你講點好聽的。


    至於事幹不幹,我說了算,可是你給我聽好了。


    “我是劫財的,不是劫色的。”


    話得給你撂這。


    “若是夫人你,有任何要求,兄弟我也絕不推辭。”


    電影畫麵裏麵傳來一聲貓叫:“妙啊!”


    畫麵一轉,湯師爺查了賬,心裏連連覺得涼透了。


    “前幾任縣長,把鵝城的稅都收到九十年後了。”


    “也就是媽的西曆二零一零年,咱們來錯地方了。”


    張麻子一擺手:“嗯!我倒是覺得這個地方不錯。”


    “百姓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老子從來就沒有想要要刮窮鬼的錢!”


    “不刮窮鬼的錢,你賺誰的啊。”


    “誰有錢掙誰的。”


    廁所裏麵,薑文一根煙已經抽完了,他又點起來一根續上,聽著隔壁隱約傳來的電影聲音。


    “當過縣長沒有”


    “沒有。”


    “縣長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攏豪紳,計稅捐款,他們交了,你才能讓百姓跟著交錢。”


    “得錢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咱們三七分成。”


    “嘶”


    “怎麽才七成啊”


    “七成是人家的。”


    湯師爺都快被氣傻了:“咱們就分三成,還得看人家臉色。”


    ……


    酒泉的某家電影院裏麵。


    寧皓帶著帽子看著。


    “當過導演沒有”


    “沒有。”


    “導演拍戲,要找好的題材,要拉攏資本,到處籌錢,資本的錢來了,票房的錢才能來。”


    “得錢之後,資本的錢如數奉還,票房的錢,咱們三七分成。”


    “怎麽才七成啊”


    “七成是人家的,咱們分三成,還得看人臉色。”


    寧皓嘴角露出來笑容,他緊接著咳嗽一聲,怕讓旁邊的人看到。


    當蘇晨從畫麵的裏麵出來的時候。


    黃勃都快要笑岔氣了。


    “我說,你咋弄了個中分。”


    蘇晨笑道:“老老實實看電影,勃哥,起碼我能演胡萬,要是你去,就隻能演武舉人。”


    熒幕上,故事不緊不慢的往後講。


    逼死六子的橋段到了,這也是蘇晨的高光時刻。


    當他坐在老舊的講茶大堂椅子上,隨著畫麵的拉開,全國各個電影院全部都傳來了一陣小聲的議論聲。


    “蘇晨!這是蘇晨!”


    “怎麽哪部電影都有他,啊哈哈哈,我還在王小賤的影響裏麵出不來呢!”


    “別說,如果是其他演員,我都覺得他們演啥都是一個味,但是蘇晨不一樣,別看他年紀不大,但是他的每個角色都是不同的。”


    “我蘇哥來了,眾人閃開!”


    ……


    “你們看好了,今兒我肚子裏要是有兩碗粉,我白色!”


    蘇晨眼神帶著異彩,壞到了骨子裏:“你肚子裏要是隻有一碗粉,我死!”


    噗!


    “涼粉呢太淺了,我看不見”


    噗!


    “涼粉,在腸子裏,你得橫著拉一下,我才能看得見!”


    噗!


    六爺淒慘的嘶吼著:“看清楚了麽,是不是隻有一碗是不是隻有一碗別走啊!”


    “別走啊!”


    觀眾們看的是頭皮發緊,提心吊膽,對於胡萬這個角色,印象很深!


    電影的最後。


    張麻子和黃老爺心平氣和的點著煙。


    “黃老爺,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是錢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


    “我”


    “再想想。”


    “不會是錢吧。”


    “再想想。”


    “還是我重要。”


    張麻子搖了搖頭:“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


    黃老爺愣了愣:“明白。”


    隨著碉樓的一聲炸響。


    去浦東的去浦東,回山裏的回山裏。


    當《太陽照常升起》的背景音樂再一次響起,觀眾們從故事裏麵重新跳出來。


    有的人懂了,有的人沒懂。


    不管怎麽說,隻要太陽照常升起。


    湯師爺,黃四郎,張麻子,六子,胡萬,這些人也就永遠都在,隻不過,換了個名字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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