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陸,雖然也有狗仔,可是沒有狗到這個程度。


    肖央這次算是真的見識了什麽才是狗仔。


    真正的狗仔有多敬業。


    肖央下意識的去摸方向盤和檔位,結果摸了個空,沒辦法,香江的方向盤是在右邊的。


    他坐在左邊,總是以為自己在開車,而且,這種方向盤在右邊的感覺還是比較別扭的。


    他們的司機師傅把車打著。


    與此同時,停車場就停在他們這輛車旁邊的五六輛車,幾乎也是同時發動,車窗搖下來,幾個長槍短炮的攝像機從車窗探了出來。


    肖央原本要開窗戶,結果又坐下了,隻能在心中暗暗稱奇,覺得香江小道消息的發達程度,竟然恐怖如斯……


    沒過一會,一個帶著帽子的纖瘦女人從出口出來,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


    當然,也有可能是楊蜜經紀公司自己走漏的風聲。


    總之,粉絲接機,狗仔跟拍的陣仗那叫一個齊全。


    蘇晨雇來的司機師傅也是有經驗,油門一踩,車順勢而出,直接趟開了人群,硬生生的擠了進去。


    剛開始,路口狹窄,愈往前,豁然開朗。


    最後在一群狗仔和粉絲們的喝罵聲中,成功的把楊蜜和她的經紀人,還有兩個安保人員接上了車。


    上車之後,楊蜜這才取下了帽子和口罩。


    她身上一股奶香味,也不知道用的什麽牌子的香水,不嗆人,反而讓人很想要鑽進去仔細聞聞。


    “師哥!”


    “哈哈,好久不見。”


    楊蜜上車之後,蘇晨才看清楚她究竟穿了什麽。


    香江這邊天氣還不算冷,楊蜜穿著一雙粉絲板鞋,泡泡襪,上身一件白體恤,因為天資卓越,所有氣勢胸胸。


    白體恤什麽的,最顯身材了呢。


    她盯著蘇晨仔細的看了好幾眼,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學校黃磊安排的給新生的講座。


    那個時候的楊蜜已經是頭部流量了,可是蘇晨還隻是一個普通的演員。


    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嚴重的不對等。


    可是現在再見麵,身份還是不對等,蘇晨雖然還是不到一線的明星水平,可是,他卻是院線電影的籌備方之一,又是這部戲的主演。


    所以,作為半步一線演員的蘇晨,碰到楊蜜這個一線花旦,完全是可以越階挑戰而不落下風的存在。


    “師妹,好久不見,又長大了。”


    蘇晨用清澈的眼神打量著楊蜜。


    楊蜜也眨眨眼睛,露出單純天然的神情。


    “師哥,說到拍電影,你可要帶我一把。”


    蘇晨笑的人畜無害:“桀桀桀,師妹,這話又從何說起呢,你也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早餐……”


    “哎呀,師哥”


    楊蜜撩了一下自己的發絲,別在耳後,露出雪白的脖頸:“你我二人,還需要說這些大道理嘛。”


    兩個人一上車,就是魚塘塘主和海王海後的頂級拉扯。


    肖央坐在前麵,看著香江擁擠的馬路,目不斜視。


    心中暗暗罵道:“渣男!”


    和楊蜜寒暄之後,蘇晨進入正題:“你最近發展的怎麽樣”


    “哎。”


    “挺瓶頸的吧。”


    楊蜜給蘇晨一個眼色,兩個人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畢竟車上還有外人,不方便說。


    她們一個是當紅花旦,一個是電影圈冉冉升起的新人男演員,在這種層麵上,幾乎可以無話不談的。


    因為都是演員,楊蜜和蘇晨目前謀求的更進一步的發展其實是相同的。


    “行吧。”


    “劇本你都已經看過了,一會咱們進酒店,你休息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咱們和其他的演員對兩遍詞,明天就開拍。”


    “師哥,你安排。”


    楊蜜甜甜的一笑。


    別說,巔峰楊蜜的顏值還是很能打的。


    這個女人很厲害,年輕的時候靠清純,往後靠顏值,再往後靠身材和韻味。


    女人每一個年齡段的必殺武器,都被她開發出來了,可謂是天賦異稟。


    ……


    到了酒店之後,楊蜜放下了行李。


    距離劇本會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蘇晨先去準備了,她剛好換身舒服一點的衣服。


    整個酒店這邊都被《新世界》的劇組包下來了。


    所以也沒有外人,狗仔也進不來,她穿的可以放鬆一點。


    大概衝了個澡,楊冪踩著拖鞋,光著雙腿,從浴室出來,然後挑了半天的衣服,最後穿了條寬鬆肥大的褲子,配了個大體恤,就踩著酒店的拖鞋,拿著劇本下樓。


    她下來的時候,演員們幾乎都已經到齊了。


    “老師好,老師好!”


    一番寒暄和打招呼,在坐的都是圈子裏麵的熟人,最不熟悉的,也都已經打過招呼見過麵,所以也沒有什麽好尷尬的。


    趙卿人作為整個電影的製片人,她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這個劇本會她不參與。


    主要的主導人,就是蘇晨。


    這個會議室不太大,最多可以容納十五個人左右,肖央跟在蘇晨身後。


    “各位演員老師好。”


    肖央站在會議桌前,有點緊張。


    孫宏雷,古天樂,黃勃,楊蜜,還有蘇晨,劉青雲,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的大老。


    “導演好啊,很年輕啊。”


    劉青雲笑著打招呼,他皮膚不太白,古田樂更黑,兩個人做在一起,感覺會議室的燈光都暗了下來。


    蘇晨笑著接口:“各位老師,我來說吧,我是咱們這個電影的製片人之一,才疏學淺,第一次做製片,如果接下來在配合上,有任何問題,各位老師別客氣,立刻和我說問題就好。”


    “然後我大概介紹一個《新世界》這個電影吧。”


    蘇晨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新世界的整體框架用了二十分鍾的時間進行了說明。


    這期間,楊蜜一直盯著蘇晨看。


    她也很好奇,這個從前在學校裏麵就是專業課第一名的師哥,平時的工作狀態究竟是怎樣的,他為什麽會和其他的男同學之間在短短的兩年時間裏麵,拉開這麽大的差距。


    不過蘇晨並不知情。


    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感興趣的第一要素,就是讓她產生好奇。


    而楊蜜這一次之所以答應蘇晨來演這個圍棋老師,就是因為這濃濃的好奇心。


    “劇情大概都已經說明了。”


    “各位老師看一下劇本,然後我們口述一下人物小傳吧。”


    蘇晨說完之後,示意所有的演員們再一次把劇本過一遍。


    隨後開始對詞。


    對詞之後,整體上的味道和蘇晨想象之中的還有差別,很多人對於角色的位置還沒有找準。


    所以蘇晨提了一個建議。


    古田樂的國語說起來比較費勁,可是他覺得這樣也好。


    演員嘛,拿了錢,就按照人家說的辦。


    孫宏雷看了一眼全場,他要給蘇晨撐場麵的。


    蘇晨雖然在國內火的不行,可是這是在香江,排資曆的話,他也還隻是個新人,說話分量不夠重。


    “那我先來吧。”


    “我是丁青。”


    孫宏雷喝了一口礦泉水,然後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劇本他都已經翻了好幾遍了,現在所以劇情的熟悉程度,要比香江的演員們稍稍清晰一點。


    “我叫丁青。”


    “我一直以為,李子成更適合做大哥。”


    孫宏雷笑了一下,他語氣平穩:“可是,最後我卻成了大哥,這麽多年,手上沾的血太多,太多了。”


    “每一刻我都活在忐忑之中,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會長死了以後,我就知道,幫派裏的麻煩要開始了。”


    “李子成這家夥,弟妹都要生孩子,卻在這關鍵的份上出了這種事情,真是對不起他。”


    “我給他買了塊手表,這家夥應該看不出來這是水貨。”


    說到這裏,孫宏雷再一次笑了一下,小眼睛裏麵,還挺有神采的。


    “去上海之前,警方薑科長找到了我,想要讓指證李仲久,他在拿我當傻子麽”


    “可是他拿出了很多金門的內部情報,有些東西,我都不知情。”


    孫宏雷嘴角微微笑著,可是臉上的肌肉卻微微顫抖,他咬著牙:“這個老狐狸,他應該是安排了不少臥底在我這吧。這個王八蛋。”


    “我知道這個老狐狸給我下了套,但是我又不能不這麽辦。”


    “我找了內陸的黑客,花多少錢不重要,我要的是警局情報科的全部資料,我要先把臥底抓出來。”


    說到這裏的時候,孫宏雷嘴角已經帶著一絲狠辣。


    不愧是或者的劉華強,他對於這種幫派片裏麵的老大的角色定位,氣質都拿捏的很厲害。


    “那臥底是誰呢。”


    孫宏雷抬起頭,眼睛在所有的演員身上打量著。


    最後停在了蘇晨的身上。


    他露出了難看的笑容:“拿到資料的時候,我腦子嗡了一下。”


    “原來最大的臥底是你啊。”


    孫宏雷合上了劇本,索性就看著蘇晨一邊帶著笑容,一邊用最平穩的聲音和他說道:“六年前。”


    “我第一次遇見你小子的時候,一個眼神我就知道,我們會成為兄弟!”


    “他媽的。”


    孫宏雷皮笑肉不笑:“膩歪的就跟梁山伯和祝英台似的。”


    “那天在漁場,他媽媽的十幾個拿著刀的家夥,你是一點都不害怕啊。”


    “你衝進去就是砍,老子心想,要特麽被你害死了,於是我也進去砍。”


    孫宏雷豎起了食指指著蘇晨點著:“你啊你,你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被人當槍使喚的時候,有一個兄弟願意擋在我前麵。”


    說著說著,孫宏雷眼神裏麵含著眼淚。


    他停頓了五秒左右,緩緩的吐了口濁氣。


    “那天,李仲久那王八蛋開車想撞我。”


    “你又擋在我前麵,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小子怎麽想的。”


    “兄弟,你是一個警察啊,你是臥底啊!”


    孫宏雷低著頭,眼淚流下來,他雙手捏著,足足半晌,才重新緩和了情緒。


    “倉庫那天,你嚇傻了吧。”


    “當著你的麵,殺了你的圍棋老師,你擦汗的樣子讓我心疼。”


    “兄弟我是真的心疼啊。”


    “你就恨我吧。”


    孫宏雷抬起頭,雖然眼角還有眼淚,可是卻是笑著的。


    “就像我愛你一樣。”


    “這麽多年來,我和你說,做人要心狠手辣,可是我自己卻做不到。”


    “醫生說我估計挺不過去了,我的兄弟,如果我死了,你會輕鬆很多吧,心裏不會再沉甸甸了吧。”


    孫宏雷招了招手。


    “子成,你坐近一點,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兄弟啊,你看著好累啊。”


    “這些年,你藏著掖著,很辛苦吧。”


    “以後沒有大哥罩著你了,你要心狠一點。”


    整個會議室裏麵雅雀無聲,孫宏雷雙眼通紅,語氣哽咽,他咬著牙,對著蘇晨說道:“心要狠一點。”


    “才能活下去,你明不明白”


    ……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足足五秒過去,孫宏雷才收回情緒,看著其他演員,再一次拿起了礦泉水瓶。


    “不好意思,見笑了各位。”


    楊蜜都看傻眼了。


    她剛才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有一種重新回學校看老師們演話劇的感覺。


    這種當麵的隨機表演方式,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了。


    同時,劉青雲也一直在點頭,孫宏雷這一撥隨機的口頭自述人物小傳,算是給這部戲上了個強度了。


    不但上了強度,強度還不低。


    下一個是誰


    會議室裏麵一片安靜。


    楊蜜這個時候肯定不會說話,畢竟她的戲份不多,而且之前是走偶像路線的,和這麽多戲骨坐在一起,壓力很大。


    她一雙眼睛掃過桌子上的每一個人。


    “我來試試吧。”


    劉青雲用蹩腳的普通話說道:“試試吧,我看介個劇本也有好多天了,如果理解的不對,不要介意。”


    劉青雲看著劇本沉澱了一下情緒。


    “我是薑科長。”


    “我是不是對李子成太嚴厲了呢”


    “我經常這樣問自己,如果李子成是我兒子,我會不會讓他做這麽危險的臥底”


    劉青雲皺著眉頭,努力把每一個字都咬準。


    “可是不這樣,又有什麽辦法,總要有人去做吧。”


    “不是李子成,就是張子成,王子成,總要有人去做吧,金門企業是藏汙納垢的地方,李子成既然是警察,就該有犧牲的覺悟吧。”


    “如果他沒有,那我隻能幫他有。”


    劉青雲把話說的很慢,一邊琢磨,一邊說道。


    “子成這小子肯定很恨我吧,恨就恨吧,我也隻是不擇手段而已。”


    “但是,像他這樣的臥底,我得控製住,李子成是一把刀,我才是執刀人,所以,我找了個女人,放在李子成身邊,監視他。”


    “我也經常思考,我都是科長了,怎麽還會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可是,和下三濫打交道的最好方式,不就是把自己也變成一個下三濫麽子成,你不也一樣麽”


    “現在石會長死了,金門誰來繼承”


    “這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機會,讓丁青和李仲久去鬥吧,你扶持警方的安排的人上位,這是最好的辦法。”


    劉青雲歎了口氣。


    他搖頭,看著蘇晨,眼神裏麵有心疼,也有舍棄棋子的狠辣。


    “幹完了這件事情,我也想退休了。”


    “在這行幹了三十年,我已經沒有人性了。”


    “李子成的女人流產,我心裏沒有一點波瀾,李子成被逼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我也沒有任何波瀾。”


    “子成啊。”


    劉青雲的神情越來越麻木:“你不要把自己當成人,你把自己當成一個棋子好麽。”


    “棋子是沒有感覺的。”


    他長歎一聲:“看著你啊,就好像看到了很多死去的同事。”


    “剛剛進入警局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以為好人就是白色,壞人就是黑色。”


    “子成啊,其實我們才是一類人。”


    “因為我們都是灰色。”


    劉青雲苦笑了一聲:“你說說,灰色是黑還是白呢”


    ……


    劉青雲的人物小傳結束,孫宏雷帶頭鼓掌。


    黃勃舔了一下嘴皮:“不是,我說你們都要搞這麽高端嘛,你讓我們咋辦。”


    他是演延邊殺手的。


    黃勃咳嗽了一聲:“那啥,那個……我是延邊殺手。”


    “他們叫我延邊老棒子。”


    “金門這場鬧劇,我看不太懂,一群抽著雪茄,帶著勞力士的人們打來打去,都這麽有錢了,還要拚命。”


    黃勃咳嗽一聲,盯著劇本:“這個世界就是荒誕,你們有那麽多,應該知足吧。”


    “可是你們沒有,你們想要的更多。”


    “不像我這麽簡單,我這個……我這個是手藝人。”


    “你們都以為殺手是跟人家電影裏麵一樣穿著西裝紮著領帶似的,其實我跟你說,沒有的事。”


    “殺手要啥文化”


    “木有這個說法,有文化,還當撒殺手嘛。”


    黃勃把劇本放下,撩了一下頭發,看著在場所有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他說完,所有人都笑了。


    “勃哥,可以。”


    蘇晨豎起大拇指:“通透。”


    “通透吧,唉,這就對了,我跟你說,別整那些沒用的,有那感情,趕明好好演不就完事了麽,整那多餘的幹啥……”


    黃勃自己也樂了。


    “等等!不行,都到這份上了,師哥你高低也得整兩句。”


    楊蜜一直心心念念的要聽聽蘇晨的人物小傳,怎麽可能讓黃勃給打了茬了。


    “行。”


    蘇晨說道:“我那也試試。”


    “前麵幾位老師的人物小傳挺好的,和我想象之中的差不多,就看最後拍攝時候的狀態和感覺了。”


    蘇晨深呼吸了一下。


    酒店會議室裏麵立刻安靜了下來。


    肖央作為導演,他一直覺得這部戲拍出來必火,因為劇本就很好。


    原本他也覺得這個劇本會意義普通,但是直到剛才孫宏雷和劉青雲說完,肖央才意識到,他太隨意了。


    這可是三千萬投資,幾乎是全明星陣容的院線電影!


    他一個導演,對於角色人物的理解還沒有這些大老演員深刻,就這樣,還想要導好這部戲


    如果隻是以目前他對劇本的理解,就算電影拍完,效果真不錯。


    自己也隻是這些大演員的領班,隻是負責盯畫麵,負責喊開機和卡的傀儡導演而已。


    肖央自我警醒了一下,看向蘇晨。


    蘇晨今天穿的很簡單,也很幹淨,從外表上看,就是個形象很好的年輕演員而已。


    可能劉青雲他們不知情,但是肖央卻知道,蘇晨的腦子裏麵裝著的東西,不論是閱曆還是經驗,可不是他這個歲數能有的。


    “我叫李子成。”


    “剛從警校畢業。”


    “我是從內陸來香江的,在香江,我這種人,其實是沒有根的。”


    蘇晨平靜的開口講述。


    一句“我這種人,其實是沒有根的”,就把李子成這個角色給立了起來。


    一個沒有根的人,適合做臥底,而一個沒有根的人,下場通常都是棄子。


    因為棄了,也沒有什麽關係。


    “那天下著大雨,我穿著嶄新的警服,跟著帶著我的長官薑警官上了車。”


    “雨很大,他讓我開車出城,說有重要的事情。”


    “車停在了黑乎乎的隧道裏,我看見幽長的隧道,前麵大概一公裏處,就是隧道的出口,就是光。”


    “薑長官透過後視鏡看著我,他說我是一隻沒有腳的鳥。”


    “讓我去臥底。”


    “簽下了賣身契,我就不是警察了。”


    “薑長官讓我自己開車出去,也許是錯覺,那條隧道我獨自開了很久,出口的光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怎麽也開不出去。”


    蘇晨擁極其平靜的語氣講述著他設定好的人物小傳。


    在場所有演員們全部都盯著他看。


    看著蘇晨的臉,可是他們腦海裏,出現的卻是蘇晨用語言描述出來的電影般的畫麵。


    那條隧道,那輛車後視鏡裏麵盯著李子成看的劉青雲的臉。


    還有從擋風玻璃裏麵,怎麽也看不出去的那條隧道的光。


    孫宏雷眼皮跳了一下,他意識到蘇晨的進步簡直快的超乎他的想象。


    兩年前潛伏裏麵的廖三民,現在《新世界》種的李子成。


    同樣是演一個臥底。


    但是現在的蘇晨,從整個情緒,張力,還有內心之中的煎熬,都在這平靜的敘述之中表達的淋漓盡致。


    蘇晨此刻表達出來的感覺更多是無助。


    “薑長官是個老狐狸。而我是狐狸的利爪。”


    “這些年,警局在我身上花了不少精力,我在金門混出了點眉目。”


    “後來我遇到了丁青。”


    蘇晨忽然笑了一下:“他成了我大哥,又一次去收保護費,對麵十幾個人,丁青扭頭就跑。我反身衝了進去。”


    “我太壓抑了。”


    “我黑不黑,白不白的,我的怨氣,全部砍在那群人身上。”


    “出門之後,陽光正好,我像是跳蚤一樣,一下子陷入了恍忽,我究竟是個警察,還是個賊”


    蘇晨放下劇本。


    他看向楊蜜,楊蜜本想要下意識的躲閃蘇晨的目光,可是她沒躲掉,隻是看了一眼,就陷進了蘇晨的注視裏麵。


    她心情緊張又慌亂。


    “這些年,負責和我接頭的是我的圍棋老師,她也是薑科長的學生,做情報收集工作。”


    “我喜歡去找她。”


    蘇晨看著楊蜜,眼神裏麵的柔和仿佛能把她都融化掉。


    “找她也並不完全是工作,因為在她這裏,我不需要偽裝,下棋也好,說話也好,和她在一起,我才是我。”


    楊蜜隻感覺到內心砰砰砰的跳動,會議室裏麵的氧氣似乎都有點不夠用了。


    蘇晨的眼神裏麵流露出一種疼惜。


    “她和我說,做警察是因為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可是最後一次見她,她在丁青的倉庫裏。”


    “她已經被延邊老棒子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丁青把檔桉甩在我麵前,問我知不知道她是誰。”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的望著我。”


    “我很害怕。”


    蘇晨看著楊蜜,明明就是很平靜的敘述,可是舍不得的意味已經濃鬱到讓楊蜜無法呼吸了。


    “我給了她命運的結局。”


    “不知道圍棋老師最後有沒有想明白,當她試圖去改變命運的時候,命運已經徹底的掌控了她。”


    蘇晨目光從楊蜜臉上離開。


    楊蜜這才回複了呼吸,她心中震撼,這就是好演員的氣場麽。


    剛才蘇晨眼神之中表達出來的情緒幾乎濃鬱成了實質一樣。


    蘇晨回頭,目光掃過所有演員的臉。


    他沒有躲閃任何一個目光。


    “那我的命運呢”


    “薑警官告訴我,臥底該到頭了,可是一年又一年,我依然被囚禁在這裏。”


    “時間一天一天的度過,我越來越不敢看丁青的眼睛。”


    “有時候,我想過,如果有一輛車撞來,我就死在丁青的麵前,替他擋了刀,那麽至少以後,在他心裏,我不是臥底,我永遠是他兄弟吧。”


    “可是我很懦弱,因為我的妻子懷孕了。”


    “孩子是我這隻沒有腳的鳥所有的寄托。”


    “我想活。”


    “妻子流產那天,我站在醫院的回廊裏,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的整個世界就像是崩塌的蟻穴,生命也逐漸荒蕪枯萎。”


    “醫院的回廊猶如一個巨大的黑箱,我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剛做臥底時的那條幽長幽長的隧道一樣。”


    “四周的黑暗向我逼近,直到我不能呼吸。”


    蘇晨的麵色都有些蒼白,他在會議室的燈光正下方,光影從頭頂打下來,他眼眸深邃,大量的麵部細節隱藏在暗影之中。


    雖然楊蜜看不清晰,可是越是看不清晰,她就越想要看清晰。


    “丁青死的那天,他告訴我,要心狠一點。”


    “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偽裝,早就被兄弟拆穿,丁青問我,兄弟,你很累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我八年來,第一次沒有躲避的正視大哥的眼睛。”


    “我沒有看到恨,我隻看到了心疼。”


    蘇晨的臉在陰影之中,桌子上卻滴上了一滴眼淚。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所有的過往都不在重要了,十幾年前的那輛車在隧道裏快速穿梭,突破了隧道口,陽光耀眼。


    在天空之中苦苦堅持的那隻鳥迎來一陣陣痛,羽翼之下,爪子宛若新生。


    “兄弟啊,心狠一點,才能活下來。”


    蘇晨的臉從陰影之中露出來,臉上的迷茫和無助,還有煎熬都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狠辣和果斷。


    仿佛把死去的丁青背在了身上。


    像是舊時代的崩塌,同時又迎來了新王的降臨。


    “薑科長啊,薑科長。”


    蘇晨以另外一種奇怪的姿態歎息著:“如果你是曹操,那就讓我當一會司馬懿吧。”


    “如果在過去和未來之間,讓我選擇。”


    “我選擇銷毀過去。”


    劉青雲被蘇晨的目光盯著,後背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他無法想象這是一個新銳演員的氣場,他也終於找到了蘇晨為什麽會在內陸隻用了兩年時間就聲名鵲起的原因。


    “那個警員李子成,已經死了。”


    “你要麵對的是真正的我。”


    “麋鹿麵前我是豺狼,豺狼麵前我是獵槍。”


    蘇晨表情再一次回到了剛開始的平靜,他看向旁邊看呆了的黃勃說道:“延邊的老棒子們。”


    “當我手裏的刀吧。”


    ……


    蘇晨的人物小傳說完,肖央逐漸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在聽剛才這段的時候,他幾乎全程聳著肩膀,現在兩側斜方肌都緊張的生疼。


    而孫宏雷則是一臉驚豔的看著蘇晨。


    古田樂和劉青雲對視一眼,如果說剛才孫宏雷的人物小傳是給這部戲上強度,那麽剛才蘇晨的人物小傳,就已經不是上強度了,是上難度了。


    楊蜜此時的情緒則是震撼。


    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在她和胡哥,霍見華他們這群人一起每天享受著頂流明星們的光環之中的時候。


    那個從前在學校裏麵就耀眼的師哥,現在居然已經耀眼到了這樣的程度。


    他甚至早就已經默默的和胡哥這群人拉開了天大的距離。


    問題是,他才剛剛出名,而且,他還這麽年輕。


    “如果你是曹操,那我就當一回司馬懿……”


    肖央聽到了蘇晨的人物小傳,頭皮都要發麻了,他憑什麽和蘇晨搶主演啊,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這部戲肖央原本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結果開拍前一場劇本會,直接給他整的連百分之一的信心都沒有了。


    “麋鹿麵前我是豺狼,豺狼麵前我是獵槍。”


    劉青雲同樣深呼吸了一口氣。


    香江的年輕演員們,比如之前的陳冠西,還有現在的餘紋樂,比如什麽謝霆峰每天蘭桂坊,潮牌店,日本,法拉利,借我三百塊……


    而內陸的年輕演員們,都在這樣的沉澱己身麽


    原本以為內陸演員來香江拍戲是來取經,沒想到,人家是來碾壓的……


    看看香江的年輕演員在什麽段位,難怪黃金年代之後,星爺,龍哥,發哥之後,會有新生代演員接不住場子的窘境和尷尬。


    關鍵是來演戲之前,劉青雲還打聽過。


    說是蘇晨隻是二線巔峰演員,如果這樣的演員都隻是二線巔峰


    那內陸一線演員豈不是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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