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空氣震開如水波漣漪,層層滌蕩千裏萬裏,雲層嘯聲倒卷,如澎湃汪洋之海嘯,似破滅天穹之流星。


    刹那之間,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五根森白的手指如神山緩緩張開,推開雲霧,蕩開雲層,至大無邊,似囊括千山萬海,掌托億萬星辰,不可阻擋的向著天穹抓去。


    寬大的衣袖滾滾而動,一時之間,天地風雷大作,日月無光。


    「啊!」


    血魔之主發出土撥鼠般驚恐的叫聲,血色肉瘤中成千上萬顆眼珠不要命的向肉裏鑽,好像這般便能逃脫魔掌,卻不知掩耳盜鈴,白神紮地之可悲。


    嘩啦啦


    血紅色的雲霧劇烈翻滾,一顆顆眼睛快速熄滅,化作一片血黑色的天幕。


    「啊!」


    其餘災厄之主也猛地停止奔襲,萬獸卷動翅膀,向著地平線的大海飛去。


    火山之主想要爬進火山之中,地震之主扒著大地裂縫向裏麵鑽,肥碩的大屁股卻如何也逃脫不得。


    滾滾海嘯猛然急刹,碧波海水中一頭頭巨獸悄悄的在海洋中倒退,向著海溝中逃竄。


    虛空神城,殃聖震驚的大喝:「快逃,快逃,逃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幾乎癱坐在地上,再不複剛才的猙獰,餘下的隻是震驚。


    「他,他竟然真的能借來暗鼎......空間之道!」


    咚!


    萬頃雲天被大手推開,似一尊無上存在立在虛空向著大地俯瞰,探出那足以掀翻星空的大手。


    「古有聖道,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你們又能逃到哪裏呢?你們且再看看,天地大還是掌大?」


    咚!


    血魔正自化作血雲狂奔,卻忽的撞得散了形狀。


    一顆顆眼睛從血肉中擠出來,怪異的眼珠在四麵八方觀察著天空與大地,忽的愣住:「這是哪裏?」


    它看天,一根肉柱通天闕。


    它看地,森白的大地起伏連綿,千山萬水在其中


    「這是......」


    火山災主正拚命的鑽入火山中,卻發現如何也鑽不進去,探出腦袋一瞧,血魔正直愣愣的低著頭。


    他側頭一瞧,毒蟲之主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地震災主扒著血色的想要鑽進去,海嘯災主更是在中央的一窪清水中紮猛子......


    天空之上,颶風災主振翅起飛,卻見五方血肉巨柱緩緩聚攏,星光被漸漸的遮蔽,大地一時昏暗下來。


    此刻,陡然渾身汗毛倒豎,鱗甲猙獰。


    「我們,在一個人的手裏,這是一張大手?」


    突然,他們有了這個覺悟。


    轟隆一聲,天地合攏,化作漆黑無比的混沌,災主們頃刻間失去光明,不甘的怒吼,咆哮,飛翔......


    然而,他們發現天大無盡頭,地深無止盡。


    仿佛落入歸墟之中,上下六方,皆是空空蕩蕩。


    嘩!


    萬千光華散落,種種神威消散,天地之間,風雲呼嘯,地平線的日光之中,隻剩下一道青衣老者盤坐在青鷹飛魚脊背,托著右掌,漠然無聲。


    忽的,一顆腦袋從身後探出來。


    黑溜溜泛著光芒的眼珠直愣愣盯著那張白皙,看起來還無壓迫力的手掌,喃喃失聲:


    「這......老神仙,你怎麽做到的?」


    「坐忘如一滅,心齋虛實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實之間自有造化!」


    赤鯤道人右手一甩,流光射入衣袍消失不見。


    年輕


    人盯著那寬大衣袍,隻覺內部似囊括無邊宇宙,浩瀚無盡,深邃無邊。


    災厄之主們被老神仙一把全抓住了?


    赤鯤道人張開右手,卻見其上正盤著一隻血色的觸手怪,身體布滿眼睛和牙齒,無比的恐怖和崢嶸。


    他失笑道:「什麽因人心惡念誕生的怪獸,不過是被特意創造出來的怪物罷了,撥動癌症基因,扭曲生靈性情,血魔血魔倒是有些造化!」


    掌心之中,那血魔竟在求饒,不斷磕頭,發出‘啊啊,的叫聲,淒厲悲苦。


    年輕人無比好奇,赤鯤道人李昆瞧了他一眼,便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都寄存在三維空間,我不過是稍微改動空間的位置和順序,製造一個空間循環,他們便是落入迷宮的螞蟻,隻能無可奈何的打轉!」


    「倒是這血魔之主吞了太多人,生了幾分靈性!」


    「老神仙,這血魔殺生無數,快殺了他!」年輕人惡狠狠道。


    血魔生吞五億人,何等大的血債罪孽!


    赤鯤道人李昆卻麵色奇異,露出科研人特有的惋惜之感:「殺之容易,可要創造卻很難,他被戰爭創造出來,每個人都想要殺他,從不曾教化他,他就像一個懵懂的孩子,無善無惡,教之善則善,教之惡則惡!」


    年輕人不讚同:「老神仙,您是在可憐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族?」


    赤鯤道人李昆目光投向天空:「正是如此,掠奪方才永無止境......我要做天地的聖人而非一族之聖人,我要開萬靈之心智,而非一族之心智!」


    他探手一抓,將血魔摁入青鷹飛魚的腦殼中。


    「無論動物、植物、微生物、神祇、魔頭......一切種種,皆尊聖道,天地方平!」


    咕吱!


    血魔鑽入青鷹飛魚的身體中劇烈的掙紮膨脹,李昆腳下一踏,青鷹飛魚便呼嘯而出落入極北之海。


    撲通一聲,撞碎冰川,卷起萬層浪。


    隻見它身體不受控製的膨脹,血色的雙翼舒展雲天,尖銳的牙齒仿佛山嶽,背上的鱗甲好似大地的褶皺,吸氣之間大風起浪,吐氣之時颶風成災。


    李昆提著年輕人,赤足走在虛空,禦六氣踏秋風。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孽畜,還不速速降服,隨我修行,來日必證大道!」


    「啊!」


    深海卷浪。


    血魔一時自由,竟又卷動偉力,發出尖銳不甘的嘶鳴。


    咚!


    赤鯤道人瞪眼,噗通一聲,血魔便感覺青鷹飛魚的皮囊在快速縮小,仿佛將他擠入一個小罐子中,說不出的難受,簡直如戴上緊箍咒。


    江海倒轉,血魔怒飛,化而為血色大鵬,摶扶搖直上九萬裏。


    其越來越高,更越來越小。


    不過片刻功夫,李昆腳下便再次多出一頭血色的大鵬,似有不服的嘯,卻被李昆掐住脖子猛踹幾腳,終是服了氣,認了輸。


    「很好,你能悟道,自願追尋大道,我很開心!」


    李昆露出和煦的笑容,身後的年輕人嚇得渾身發抖,這,這也叫悟道?


    那血色大鵬再不服就被生生打死了!


    「唳!」


    血色大鵬如鳳凰振翅,穿梭天地之間,卷動雲海氣浪。


    李昆一日之內周遊六虛,看盡天地,多次探手將災厄之主紛紛擒拿,全部收入袖中。


    眾生見此,無不躬身拜服,高呼赤鯤道人之名。


    年輕人追隨著他,見到所有,


    豔羨道:「若是我也有這神仙手段,便也有降服災厄之能!」


    「你想學,我教你啊!」


    青衣老道哈哈大笑,胸懷間似有無量宇宙,廣大無邊,他張開雙臂,呼嘯的狂風卷動著衣袖,舞動如龍。


    年輕人注視著他的麵龐,忽的生出一抹感動,又問道:「這可是聖人才能執掌的力量,您要教我?」


    那我豈不是也將成為聖人?


    「哈哈哈,天地萬物,山石草木,一切眾生平等,人人皆可為聖,我要布道天下,不必求天,不必求帝,不求神聖,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咚!


    思想的狂流震蕩了年輕人的心湖。


    人人皆可為聖,不求天不拜聖,天行健,自強不息?


    好似有一種莫名的事物在內心醞釀,好似春天的苞芽衝破大地的束縛,一時舒展開來,從此感受到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曾經被天上聖賢牢牢把持的權柄,被割斷。


    「原來我們不是生來卑賤,不是生來就要認命的,哪怕是凡間的螻蟻,哪怕是江河的草木,也能執掌對抗自然天災的力量!」


    年輕人徹底拜服,跪倒在地,心悅誠服。


    「徒兒麟且,拜見師尊!」


    ......


    噗嗤


    神城之中,蒲團染血,中年身影晃動,猛地栽倒在地,他看著手中的聖道法旨,染上斑斑血跡。


    明亮的十顆星辰,忽的有一顆熄滅。


    「啊!可恨赤鯤,斷我聖伯之道,壞我大道根基,竟然奪走我一顆星辰的聖道權柄......」


    那個年輕人,正是他挑選的天命之子,未來可成麾下聖子的存在。


    就在剛才,年輕人心頭的道種被擊碎,染上了別人的顏色,不僅讓他丟了星辰聖道,晉級聖伯的前路也夭折。


    於是,殃聖口吐鮮血,實是聖道受創,亂了方寸。


    「我若成功,此刻已然成為五德聖國第一尊聖伯,一步先步步先,我本應為帝魁聖國第一聖人,該死......」


    他不甘的大呼,一顆星辰權柄被奪取,便要重新培育一顆星辰。


    如此耗日持久,豈不被他人追擊而上?


    「那厲林腐不過差之我半步,此次我之不幸,他卻要走到我的前頭!」


    殃聖目光眨動,眺望遠空聖城,卻忽的察覺厲聖的晉級似乎也出了問題,不由大喜,扶著胡須大笑。


    「哈哈哈,我心稍安!」


    ......


    五德聖國之外,深空更深處,帝文宇宙國。


    宏大的意誌忽的被驚醒。


    帝宮之中,一尊尊偉岸光明的聖者從光芒中探出腦袋,低聲道:「聖帝文陛下,我們感受到月鼎的震動,可是發生大事?」


    「不錯!」


    那道宏偉身影莊嚴漠然:「赤鯤道人是帝延宇宙國血裔,出生之日竟能引動暗鼎聖道的波動,當真是珍稀之物!」


    凡俗遺民,如帝魁五子,隨著帝桓宇宙國湮滅,他們徹底失去聖道。


    又如聖者班,在帝伯宇宙國毀滅後,也從聖者謫塵,失去調動聖道的權柄。


    而赤鯤道人是個變數!


    「他出生而近道,簡直仿佛是活體的暗鼎,是宇宙從未擁有過的奇跡,不可思議之極,寡人融匯暗鼎與月鼎聖文,將兩道合一,鑄成聖道經文傳授給他,又收為弟子,便是存了些許心思!」


    帝宮光芒卷起,聖者低眉:「陛下,那赤鯤是宇宙少有的奇跡與天才,將來必成大器,如此或將......」


    「未來?」


    聖帝文輕慢之音緩緩擴散:「不能解決三災,我等豈有未來,既然如此,何不把天驕點綴在合適的位置,若是三災解厄,億萬時光之下,茫茫宇宙之間,還缺少天才嗎?」


    聖者們不再言語,低聲恭維:「聖帝文陛下所言甚是!」


    聖帝文,既是帝者也是第一聖者,宇宙最罕見的存在之一。


    可以說宇宙九鼎之一的月鼎被其牢牢把控,整個帝文宇宙國更是隨著其意誌運轉,沒有任何其他之音。


    他至高無上的君王。


    但還是有聖者心存憂慮:「陛下故意放他進入五德聖國,會不會亂了衍聖的謀劃,他若有心出手......」


    「以鼎鎮鼎,以道鎮道,對衍聖來說沒有差別,況且,寡人在看著他......」


    「他之道,即寡人之道。」


    聖帝文漫不經心,胸有成竹的低語:「讓他在五德聖國自由的茁壯吧,等到他真正讓道種生根發芽,必能結出最沉甸甸的果實!」


    帝宮無由的掀起一股冷風,無邊的冷。


    ......


    銀河,洪荒三千界,二維道界。


    忽的,大道之樹趙鳴被驚動,他驚奇的瞧著大赤鯤皇李昆的命格,正快速的衍生出一條信息因果線,連接到高維深空。


    「這是......」


    連他也刹那恍惚,似感應到一道宏大的意誌在接近。


    「難道是帝者循著因果感應而來?」


    奇怪的是,趙鳴並沒有感受到冰冷的殺意與忌憚,反而產生一種熟悉莫名的感覺,好似認識一般。


    洪荒三千界,李昆既是元神之王又是銀河之主,可以說,他是洪荒三千界名義上至高無上的主宰。


    同樣,也是山河社稷圖的主宰。


    忽的,李昆的本體被驚醒,腦海遭受重擊,好似有什麽要入侵進來,腦袋極致的劇痛。


    「這是怎麽回事?有什麽東西在襲擊我的......命格!」


    他真切的感受到命格,所有一切的根基在遭受極致的重創,仿佛深空駛來的郵輪,迎麵向他撞來。


    「命格?靈魂迷宮?」


    大道趙鳴卻露出古怪的表情,二維道界如汪洋之海,一道宏偉的靈魂迷宮如古老的城池,被因果接引,從高維深空降臨。


    似乎要與李昆融為一體。


    李昆天君級的命格足夠浩瀚,然而,卻不及此靈魂之十一。


    趙鳴皺起眉頭:「這靈魂迷宮雖然廣大,但卻如破碎的城池,有部分倒塌了,似乎是一尊死去悠久的偉大存在,被因果牽引,從深空喚醒......」


    「若是靈魂發生融合,李昆還是李昆嗎?」


    奪舍?


    趙鳴的心頭忽的跳出這個詞匯。


    他幹過很多次,但沒想到李昆竟然會有被早已死去的偉大存在奪舍的一天。


    「這是哪位偉大存在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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