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我回來了。”王曜推開家門。
“你搞什麽啊？今天去哪了？野了一天？別以為你是神童了，我就不能打你了。”天色已經擦黑，劉雅早就急了，兒子一天不知道去哪了。還專門去公園英語角找兒子了，結果當然是沒有見到。
“我錯了，媽媽。我應該跟家裏說一聲的。我今天去上次我救得那個小女孩家做客了。”現在的王曜不會再像小孩子一樣對錯誤避而不談，百般推脫。因為經驗告訴自己，凡是跟媽媽耍滑頭，最後吃虧的都是自己。
“哦，你還救人了？不錯，是我的兒子。”王建國是第一回聽見兒子救人的事，倒是很讚揚兒子。
劉雅皺皺眉，“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施恩不望報。你去別人家幹什麽？”這才是老媽的教育，做一個正直的人，不沾別人的光，當然也不能被別人占便宜。
“沒有啦，我去別人家，隻是吃了一頓飯。要不然人家會過意不去的，一頓飯也能讓別人心安。沒什麽事的，老媽你別太操心了。”王曜說道。
“老媽？我很老嗎？”一句話刺激的劉雅又火冒三丈了。
哎呀，忘了，現在媽媽才三十多，聽不得一個“老”字。
“哎呀，媽媽，我說錯了。媽媽多年輕啊，要是和我一起出門，別人都老把你當我姐姐。”
“去你的吧，跟誰學的，這小嘴這麽甜？可不像你爸啊？”劉雅喜笑顏開。
“兒子啊，你最近怎麽和以前不太一樣啊？”老爸可是公安警察啊，也覺得現在的兒子很跳脫，有時候說的名詞自己都沒聽說過，外表沒什麽變化。但是好像內裏有什麽說不出來的變化。最主要的就是現在自己有主見，而且待人接物都很成熟，這些都是好的。但是嘴太貧可不是好事。
“王曜，王曜回來了嗎？”賴二推開門輕聲問道。
“王曜，你回來了？”賴二很高興。
王建國皺起來眉頭，賴二找王曜幹什麽？難道兒子最近和賴二一起玩？他們年歲差那麽多，有什麽一起玩的？兒子的變化和賴二有關係沒有？王建國自己瞎想起來。不過當著賴二的麵，王建國也不好說什麽。一會兒再教育兒子少跟賴二一起玩，今天下午賴二又跟父母吵架了，不孝順，這樣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王曜跟爸媽說：“我吃過飯了，你們吃飯吧，我看看賴二哥有什麽事。”然後就走出去了。
賴二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實在忍不住明天再找王曜了。
“王曜啊，我今天回來跟我爹要錢，又跟他們吵了一架。現在分家了，我得了1000元錢一間房。現在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王曜，你不會害我吧？”賴二現在真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如果失敗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現在賴二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相信一個小孩子的話了，怎麽這麽瘋狂，可是聽上去還挺有道理的，就是心裏沒底。隻能希望王曜再給自己一點動力。
“賴二哥，我不是跟你說別跟賴伯伯吵架嗎？就算他們不給你，我全出也沒什麽。你怎麽還會鬧成分家呢？這要讓賴伯伯知道是我讓你要錢的，還不埋怨我嗎？”
賴二很無奈，“其實我聽你的話，沒準備鬧。可是我剛跟我爹要錢，我嫂子就在旁邊冷嘲熱諷的，說什麽家裏的情況就這樣，我不上班隻知道要錢，一點不為家裏著想什麽的。我說我隻要我結婚的費用，以後再也不找家裏要錢。我嫂子也要他們的一份，我說我爹的工作已經讓給大哥了，他們結婚家裏也掏過錢了，她不依不饒的說什麽當時看我們不寬裕，就沒要彩禮什麽的，後來就越吵越凶了。我爹把存折拿出來，總共一千六百塊錢，我和我大哥一人一半，我娘後來又偷偷給我兩百。明天過後，我住內屋跟外屋加堵牆，臨街開個門，就算正式分家了。這樣也好，以後不用再跟我嫂子那人攪纏了。隻是看著我爸媽的無奈，我真後悔啊，你說我以前怎麽那麽混啊。看著他們蒼老的樣子，我現在才知道他們為了我付出了多少。王曜啊，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想以後發達了好好報答他們。可是我心裏沒底啊。我現在真的有的害怕，害怕這條路沒那麽好走。”賴二現在真的很惶恐，從此以後就隻能靠自己了。家裏再也不會給一點支持了，如果不能成功，就隻剩上街要飯了。
王曜對於賴二鬧成這樣，也覺得很過意不去。但是對於前景，王曜是無比自信，現在隻要肯吃苦就能成功，不在乎什麽學曆，人脈，隻有八十年代才有這樣的機會。
“二哥啊，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隻有華山一條路了，不過我絲毫不擔心。”王曜寬慰賴二。
“可是我現在沒底啊。我不知道怎麽做啊？”賴二毫無頭緒，不知道怎麽辦。
“二哥，現在國家為了經濟建設，在南方開了四個特區，那麽我們要去就去南方。按說鵬城應該是首選，因為鵬城離港島最近，接受的新鮮事物最多，穿著上最接近西方流行，但是我們不去鵬城。”
“啊，為什麽啊？你說鵬城接受的新鮮事物最多，那我們為什麽不去啊？”賴二被王曜搞懵了。
“二哥啊，不是說所有最接近西方流行的就適合我們這裏，我們是內陸省份，你也在大街上看了，我們這裏的穿著現在還很保守，就像咱們這裏現在還在吃著粗糧饅頭，你直接讓他們吃生猛海鮮，他們也受不了啊。我覺得羊城不錯，我有同學的姐姐是跑羊城車組的，據說羊城現在大街上的服裝款式挺多，而且沒有鵬城那麽誇張，洋氣而不浮誇，也不張揚。而且鵬城現在就是一個大工地，如果不是倒貨，我絕對建議去鵬城闖蕩，那裏的機會遠遠大過其他地方，但是那裏現在一心都在搞建設，對於這種商貿活動並不是最合適的。羊城能輻射整個南粵，那裏有一個白馬市場，都是賣衣服的。”
“到了那裏，千萬別直接問價錢。看上合適的，你一定得先說一句‘拿貨多少錢’，裝的越隨意約好，就算你隻拿幾件也得裝著風輕雲淡的樣子，要不然你肯定要被宰。”王曜侃侃而談。賴二簡直懷疑王曜去過那裏。
“曜啊，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啊？”賴二問。
“秀才家中坐，便知天下事。你不讀書看報當然不知道了。”王曜輕輕帶過。
“二哥，你關注的重點別放到這裏，我下麵的話你得仔細聽著。其實咱們都沒有退路。你不會再從家裏得到支援，我也不會再淘到一張珍惜郵票。如果等我長大，多少機會都浪費了。咱們這裏的天氣很怪異，現在已經是九月底了，馬上就要國慶。你也知道咱們這裏一過了國慶說不定哪天就要變天。所以如果要打夏裝的話，一定要快，不然過了國慶就不好出手了。”
“那咱們不進夏裝不就得了。”賴二覺得既然夏裝有風險，幹脆就別做了。
“二哥啊，夏裝是最好賣的。夏裝的用料少，價格就便宜。才能讓舍不得的人掏錢。如果你直接進秋冬裝，既浪費咱們的時間，也少了一次先掙錢的機會，我的意思是做夏裝，隻做一回到兩回。過了國慶咱們就進秋裝。”
“而且二哥你可別看著羊城街上的少女穿什麽你就進什麽，你得判斷咱們這的人會不會買？比如羊城少女穿超短裙的話，你可千萬別買，咱們這的人可穿不了這麽前衛的衣服。”
“咦，超短裙，你說的羊城已經那麽開放了嗎？超短裙露那麽多肉，多丟人啊？短到哪啊？”賴二一邊嫌棄一邊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王曜笑著：“二哥，你的哈喇子流出來了。”
賴二不好意思的撥拉了王曜的頭一下：“你個小屁孩，居然知道這麽多？”
王曜聳聳鼻，瞪了賴二一下，“怎麽了？你不想聽了？”
賴二連忙道歉：“曜啊，你接著說，你說你咋知道這麽多啊，二哥真是白活這麽大了。”
王曜心想那是當然，除了我，估計中州沒幾個人會像自己這麽了解這個時代。
“二哥，咱們接著說。咱們第一次進貨按三三製進。”
“啊？什麽三三製啊？二哥初中光忙著批鬥了，數學隻會加減乘除，你可別給我說什麽高深的數學啊。”
“嗬嗬”王曜笑了一下。“三三製就是咱買三種衣服。一種是童裝，童裝款式越新穎，顏色越鮮亮越好。大人最舍得的就是為孩子買衣服，這種衣服肯定銷的快。”
“那麽為什麽不都進童裝呢？”
“都進童裝，那就把我們的線路固定了，有孩子的才有多少，而且很多都是大的穿完小的撿。市場沒有那麽大。你從一開始隻賣童裝，就把沒孩子的隔絕在外了，以後再吸引她們就有難度了，所以隻進三分之一。然後就是男裝，現在咱們這裏男人大都是的確良襯衣，要不就是什麽安全生產的背心。你可以看看有什麽t恤衫，文化衫的進一下，不要太花，樣式要端莊一點，但是顏色可以跳脫一點。你自己看吧，以你的眼光就是你覺得三四十歲男人穿上比較有麵子，好看的就行。”
“結婚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丈夫孩子，孩子打扮好了，就要打扮丈夫了。而男人的衣服不需多，一兩件就夠了，所以男裝目前還比較難做。”
“難做為什麽還做啊？”賴二又有不解了。
“最開始女人肯定是先打扮孩子丈夫，所以這些衣服很好銷，我說的是以後。所以最關鍵的就是剩下的三分之一了。要款式新穎的女裝，比如《追捕》裏真由美的野性裝扮，《血疑》裏山口百惠的清純裝，你就假象你希望的未來女朋友最好看的打扮。”
“那還有剩的錢呢？”
“哥啊，你不吃飯不住店了，如果衣服進的多，你不得辦貨運啊。還有買車票。”王曜搖搖頭，還真得交代的一清二楚啊？
“沒事的，哥吃得了苦，吃飯我一頓吃倆饅頭就行，店也不住了，我在候車大廳貓一夜也行。東西多我慢慢搬，隻要能掙錢就行。”賴二表示自己不是去享福的，吃點苦沒什麽。
“哥，你也別苦了自己，咱們掙錢就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可不能為了賺錢連身體都不要了。咱們還沒說分成呢。你出一千，我兩千。但是出力的是你，咱們對半分。”
“沒事的，曜，哥年輕扛得住，真到掙了錢再說享受的事吧，現在還是艱苦一點吧。至於你說的分成方法不行，主意都是你出的，大頭也是你拿的。如果你找別人也能做這生意，可二哥離了你就不知道怎麽辦了，哥還得謝謝你給哥指了一條路呢。咱們誰出多少錢就怎麽分，你別再跟哥說這事了，不然我就不做了。”賴二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曜笑了一下，不再堅持。生意做下去，人都會變的，特別是當賴二付出了那麽多力後，總會覺得吃虧的。王曜以後會慢慢的把自己的份額減下去，隻有這樣才能做的持久，把所有的大頭都拿在自己手裏並不是好事。不過現在不用著急，等賴二回頭有這方麵的想法時，再把利潤讓出去吧。王曜現在也需要資金的積累。
“二哥，最好每件衣服不要超過十元錢，這樣回來才能好賣。咱們一開始要走的就是量，不是價。哥你可千萬別看著好看就買點一二百的衣服，那樣回來會壓貨的。”
“一二百一件衣服，瘋了吧？誰會把一個月工資穿到身上啊，那不是敗家子嗎？”賴二現在還不知道衣服也分檔次呢。那些高檔衣服別說一二百，一兩千的都有。
“二哥，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剛才這些都是我從報紙雜誌或者同學嘴裏聽到的。出門在外還得靠二哥你自己了。比如錢有結餘的話，可以買些長筒襪，或者《神探亨特》的蛤蟆鏡便宜的話也可以買一些。不過眼鏡好像很貴，就算了吧，反正你自己看吧。哥，這是我的存折，回頭你取兩千，再把存折給我。”
賴二對王曜對自己的信任很感激，兩千多在現在真的不是個小數。也下定決心好好去做。聽了王曜的分析，賴二對這趟的前景也非常看好。
“行，兄弟，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可是回來之後去哪賣啊？”
“沒事的，哥，我想過了，頭一開始咱們就去各大棉紡廠門口等著女工下班賣。棉紡廠是現在效益比較好的工廠，我媽一個月能開一百多呢。再就是鐵路局或者黃委會，不過鐵路局或者黃委會老爺們比較多，到時候主賣女裝就行。在棉紡廠門口什麽都能賣。那些女工結婚的可以給孩子丈夫買，沒結婚的可以給自己買。等咱們掙得多了，就不用再打遊擊了，咱去敦睦路包個攤位。”
“敦睦路？那裏什麽都沒有啊。”
“很快就會有了，你想啊，敦睦路靠近火車站，再往前就是德化街，那裏很快就會繁榮起來的，而且我學校就在那裏附近，回頭我放學了就可以去給你幫忙。”
“那怎麽行啊？那會耽誤你上學的？”
“放心吧，二哥，小學功課對我毫無壓力，我已經準備跳級考試了，下學期我就升六年級了。”
“啊，兄弟你可真行。神童啊，天才啊。”賴二又被震驚了一次，對王曜大肆誇讚，心裏對王曜的信任又加深了一點。
“曜啊，我明天就去買票。”
“恩，二哥，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出門在外，也別太虧待自己，還有就是把錢放好，現在火車上人多手雜，最好去的時候買臥鋪。”
“不行，臥鋪太貴了。”賴二心疼火車臥鋪票的價格，硬座才十四塊多，臥鋪就要二十多了，下鋪都要二十八塊多了。
“二哥，你聽我的。臥鋪是一票一座，硬座的人太多，人多手雜。你帶那麽多錢，萬一在硬座丟了呢，到時候咱倆可是哭都找不著地方。”
賴二想了一下，確實現在火車是長途的唯一乘坐方式，硬座車廂不是春運也人山人海的。想想也真有點擔心。不過下定主意隻買上鋪，能省一分省一分，回來時就買硬座了。
“壞了，二哥，我不能跟你說了，我星期天的作業還沒做呢。”王曜想起來星期天還有一篇作文和一幅字帖沒寫呢。要是作業都不做，老師肯定不會喜歡自己跳級的。哎，還有多少年的作業要寫啊，王曜想想就是頭疼。連忙跟賴二分手，跑回家寫作業了。賴二看著王曜的背影也笑了，果然還是個孩子啊。但是這個孩子將來肯定能成大器。
賴二不擔心這趟出行了，心滿意足的回屋睡覺了，王曜卻還要回家寫作業。這一天真是忙碌而且充實啊。
“你搞什麽啊？今天去哪了？野了一天？別以為你是神童了，我就不能打你了。”天色已經擦黑，劉雅早就急了，兒子一天不知道去哪了。還專門去公園英語角找兒子了，結果當然是沒有見到。
“我錯了，媽媽。我應該跟家裏說一聲的。我今天去上次我救得那個小女孩家做客了。”現在的王曜不會再像小孩子一樣對錯誤避而不談，百般推脫。因為經驗告訴自己，凡是跟媽媽耍滑頭，最後吃虧的都是自己。
“哦，你還救人了？不錯，是我的兒子。”王建國是第一回聽見兒子救人的事，倒是很讚揚兒子。
劉雅皺皺眉，“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施恩不望報。你去別人家幹什麽？”這才是老媽的教育，做一個正直的人，不沾別人的光，當然也不能被別人占便宜。
“沒有啦，我去別人家，隻是吃了一頓飯。要不然人家會過意不去的，一頓飯也能讓別人心安。沒什麽事的，老媽你別太操心了。”王曜說道。
“老媽？我很老嗎？”一句話刺激的劉雅又火冒三丈了。
哎呀，忘了，現在媽媽才三十多，聽不得一個“老”字。
“哎呀，媽媽，我說錯了。媽媽多年輕啊，要是和我一起出門，別人都老把你當我姐姐。”
“去你的吧，跟誰學的，這小嘴這麽甜？可不像你爸啊？”劉雅喜笑顏開。
“兒子啊，你最近怎麽和以前不太一樣啊？”老爸可是公安警察啊，也覺得現在的兒子很跳脫，有時候說的名詞自己都沒聽說過，外表沒什麽變化。但是好像內裏有什麽說不出來的變化。最主要的就是現在自己有主見，而且待人接物都很成熟，這些都是好的。但是嘴太貧可不是好事。
“王曜，王曜回來了嗎？”賴二推開門輕聲問道。
“王曜，你回來了？”賴二很高興。
王建國皺起來眉頭，賴二找王曜幹什麽？難道兒子最近和賴二一起玩？他們年歲差那麽多，有什麽一起玩的？兒子的變化和賴二有關係沒有？王建國自己瞎想起來。不過當著賴二的麵，王建國也不好說什麽。一會兒再教育兒子少跟賴二一起玩，今天下午賴二又跟父母吵架了，不孝順，這樣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王曜跟爸媽說：“我吃過飯了，你們吃飯吧，我看看賴二哥有什麽事。”然後就走出去了。
賴二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實在忍不住明天再找王曜了。
“王曜啊，我今天回來跟我爹要錢，又跟他們吵了一架。現在分家了，我得了1000元錢一間房。現在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王曜，你不會害我吧？”賴二現在真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如果失敗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現在賴二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相信一個小孩子的話了，怎麽這麽瘋狂，可是聽上去還挺有道理的，就是心裏沒底。隻能希望王曜再給自己一點動力。
“賴二哥，我不是跟你說別跟賴伯伯吵架嗎？就算他們不給你，我全出也沒什麽。你怎麽還會鬧成分家呢？這要讓賴伯伯知道是我讓你要錢的，還不埋怨我嗎？”
賴二很無奈，“其實我聽你的話，沒準備鬧。可是我剛跟我爹要錢，我嫂子就在旁邊冷嘲熱諷的，說什麽家裏的情況就這樣，我不上班隻知道要錢，一點不為家裏著想什麽的。我說我隻要我結婚的費用，以後再也不找家裏要錢。我嫂子也要他們的一份，我說我爹的工作已經讓給大哥了，他們結婚家裏也掏過錢了，她不依不饒的說什麽當時看我們不寬裕，就沒要彩禮什麽的，後來就越吵越凶了。我爹把存折拿出來，總共一千六百塊錢，我和我大哥一人一半，我娘後來又偷偷給我兩百。明天過後，我住內屋跟外屋加堵牆，臨街開個門，就算正式分家了。這樣也好，以後不用再跟我嫂子那人攪纏了。隻是看著我爸媽的無奈，我真後悔啊，你說我以前怎麽那麽混啊。看著他們蒼老的樣子，我現在才知道他們為了我付出了多少。王曜啊，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想以後發達了好好報答他們。可是我心裏沒底啊。我現在真的有的害怕，害怕這條路沒那麽好走。”賴二現在真的很惶恐，從此以後就隻能靠自己了。家裏再也不會給一點支持了，如果不能成功，就隻剩上街要飯了。
王曜對於賴二鬧成這樣，也覺得很過意不去。但是對於前景，王曜是無比自信，現在隻要肯吃苦就能成功，不在乎什麽學曆，人脈，隻有八十年代才有這樣的機會。
“二哥啊，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隻有華山一條路了，不過我絲毫不擔心。”王曜寬慰賴二。
“可是我現在沒底啊。我不知道怎麽做啊？”賴二毫無頭緒，不知道怎麽辦。
“二哥，現在國家為了經濟建設，在南方開了四個特區，那麽我們要去就去南方。按說鵬城應該是首選，因為鵬城離港島最近，接受的新鮮事物最多，穿著上最接近西方流行，但是我們不去鵬城。”
“啊，為什麽啊？你說鵬城接受的新鮮事物最多，那我們為什麽不去啊？”賴二被王曜搞懵了。
“二哥啊，不是說所有最接近西方流行的就適合我們這裏，我們是內陸省份，你也在大街上看了，我們這裏的穿著現在還很保守，就像咱們這裏現在還在吃著粗糧饅頭，你直接讓他們吃生猛海鮮，他們也受不了啊。我覺得羊城不錯，我有同學的姐姐是跑羊城車組的，據說羊城現在大街上的服裝款式挺多，而且沒有鵬城那麽誇張，洋氣而不浮誇，也不張揚。而且鵬城現在就是一個大工地，如果不是倒貨，我絕對建議去鵬城闖蕩，那裏的機會遠遠大過其他地方，但是那裏現在一心都在搞建設，對於這種商貿活動並不是最合適的。羊城能輻射整個南粵，那裏有一個白馬市場，都是賣衣服的。”
“到了那裏，千萬別直接問價錢。看上合適的，你一定得先說一句‘拿貨多少錢’，裝的越隨意約好，就算你隻拿幾件也得裝著風輕雲淡的樣子，要不然你肯定要被宰。”王曜侃侃而談。賴二簡直懷疑王曜去過那裏。
“曜啊，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啊？”賴二問。
“秀才家中坐，便知天下事。你不讀書看報當然不知道了。”王曜輕輕帶過。
“二哥，你關注的重點別放到這裏，我下麵的話你得仔細聽著。其實咱們都沒有退路。你不會再從家裏得到支援，我也不會再淘到一張珍惜郵票。如果等我長大，多少機會都浪費了。咱們這裏的天氣很怪異，現在已經是九月底了，馬上就要國慶。你也知道咱們這裏一過了國慶說不定哪天就要變天。所以如果要打夏裝的話，一定要快，不然過了國慶就不好出手了。”
“那咱們不進夏裝不就得了。”賴二覺得既然夏裝有風險，幹脆就別做了。
“二哥啊，夏裝是最好賣的。夏裝的用料少，價格就便宜。才能讓舍不得的人掏錢。如果你直接進秋冬裝，既浪費咱們的時間，也少了一次先掙錢的機會，我的意思是做夏裝，隻做一回到兩回。過了國慶咱們就進秋裝。”
“而且二哥你可別看著羊城街上的少女穿什麽你就進什麽，你得判斷咱們這的人會不會買？比如羊城少女穿超短裙的話，你可千萬別買，咱們這的人可穿不了這麽前衛的衣服。”
“咦，超短裙，你說的羊城已經那麽開放了嗎？超短裙露那麽多肉，多丟人啊？短到哪啊？”賴二一邊嫌棄一邊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王曜笑著：“二哥，你的哈喇子流出來了。”
賴二不好意思的撥拉了王曜的頭一下：“你個小屁孩，居然知道這麽多？”
王曜聳聳鼻，瞪了賴二一下，“怎麽了？你不想聽了？”
賴二連忙道歉：“曜啊，你接著說，你說你咋知道這麽多啊，二哥真是白活這麽大了。”
王曜心想那是當然，除了我，估計中州沒幾個人會像自己這麽了解這個時代。
“二哥，咱們接著說。咱們第一次進貨按三三製進。”
“啊？什麽三三製啊？二哥初中光忙著批鬥了，數學隻會加減乘除，你可別給我說什麽高深的數學啊。”
“嗬嗬”王曜笑了一下。“三三製就是咱買三種衣服。一種是童裝，童裝款式越新穎，顏色越鮮亮越好。大人最舍得的就是為孩子買衣服，這種衣服肯定銷的快。”
“那麽為什麽不都進童裝呢？”
“都進童裝，那就把我們的線路固定了，有孩子的才有多少，而且很多都是大的穿完小的撿。市場沒有那麽大。你從一開始隻賣童裝，就把沒孩子的隔絕在外了，以後再吸引她們就有難度了，所以隻進三分之一。然後就是男裝，現在咱們這裏男人大都是的確良襯衣，要不就是什麽安全生產的背心。你可以看看有什麽t恤衫，文化衫的進一下，不要太花，樣式要端莊一點，但是顏色可以跳脫一點。你自己看吧，以你的眼光就是你覺得三四十歲男人穿上比較有麵子，好看的就行。”
“結婚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丈夫孩子，孩子打扮好了，就要打扮丈夫了。而男人的衣服不需多，一兩件就夠了，所以男裝目前還比較難做。”
“難做為什麽還做啊？”賴二又有不解了。
“最開始女人肯定是先打扮孩子丈夫，所以這些衣服很好銷，我說的是以後。所以最關鍵的就是剩下的三分之一了。要款式新穎的女裝，比如《追捕》裏真由美的野性裝扮，《血疑》裏山口百惠的清純裝，你就假象你希望的未來女朋友最好看的打扮。”
“那還有剩的錢呢？”
“哥啊，你不吃飯不住店了，如果衣服進的多，你不得辦貨運啊。還有買車票。”王曜搖搖頭，還真得交代的一清二楚啊？
“沒事的，哥吃得了苦，吃飯我一頓吃倆饅頭就行，店也不住了，我在候車大廳貓一夜也行。東西多我慢慢搬，隻要能掙錢就行。”賴二表示自己不是去享福的，吃點苦沒什麽。
“哥，你也別苦了自己，咱們掙錢就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可不能為了賺錢連身體都不要了。咱們還沒說分成呢。你出一千，我兩千。但是出力的是你，咱們對半分。”
“沒事的，曜，哥年輕扛得住，真到掙了錢再說享受的事吧，現在還是艱苦一點吧。至於你說的分成方法不行，主意都是你出的，大頭也是你拿的。如果你找別人也能做這生意，可二哥離了你就不知道怎麽辦了，哥還得謝謝你給哥指了一條路呢。咱們誰出多少錢就怎麽分，你別再跟哥說這事了，不然我就不做了。”賴二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曜笑了一下，不再堅持。生意做下去，人都會變的，特別是當賴二付出了那麽多力後，總會覺得吃虧的。王曜以後會慢慢的把自己的份額減下去，隻有這樣才能做的持久，把所有的大頭都拿在自己手裏並不是好事。不過現在不用著急，等賴二回頭有這方麵的想法時，再把利潤讓出去吧。王曜現在也需要資金的積累。
“二哥，最好每件衣服不要超過十元錢，這樣回來才能好賣。咱們一開始要走的就是量，不是價。哥你可千萬別看著好看就買點一二百的衣服，那樣回來會壓貨的。”
“一二百一件衣服，瘋了吧？誰會把一個月工資穿到身上啊，那不是敗家子嗎？”賴二現在還不知道衣服也分檔次呢。那些高檔衣服別說一二百，一兩千的都有。
“二哥，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剛才這些都是我從報紙雜誌或者同學嘴裏聽到的。出門在外還得靠二哥你自己了。比如錢有結餘的話，可以買些長筒襪，或者《神探亨特》的蛤蟆鏡便宜的話也可以買一些。不過眼鏡好像很貴，就算了吧，反正你自己看吧。哥，這是我的存折，回頭你取兩千，再把存折給我。”
賴二對王曜對自己的信任很感激，兩千多在現在真的不是個小數。也下定決心好好去做。聽了王曜的分析，賴二對這趟的前景也非常看好。
“行，兄弟，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可是回來之後去哪賣啊？”
“沒事的，哥，我想過了，頭一開始咱們就去各大棉紡廠門口等著女工下班賣。棉紡廠是現在效益比較好的工廠，我媽一個月能開一百多呢。再就是鐵路局或者黃委會，不過鐵路局或者黃委會老爺們比較多，到時候主賣女裝就行。在棉紡廠門口什麽都能賣。那些女工結婚的可以給孩子丈夫買，沒結婚的可以給自己買。等咱們掙得多了，就不用再打遊擊了，咱去敦睦路包個攤位。”
“敦睦路？那裏什麽都沒有啊。”
“很快就會有了，你想啊，敦睦路靠近火車站，再往前就是德化街，那裏很快就會繁榮起來的，而且我學校就在那裏附近，回頭我放學了就可以去給你幫忙。”
“那怎麽行啊？那會耽誤你上學的？”
“放心吧，二哥，小學功課對我毫無壓力，我已經準備跳級考試了，下學期我就升六年級了。”
“啊，兄弟你可真行。神童啊，天才啊。”賴二又被震驚了一次，對王曜大肆誇讚，心裏對王曜的信任又加深了一點。
“曜啊，我明天就去買票。”
“恩，二哥，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出門在外，也別太虧待自己，還有就是把錢放好，現在火車上人多手雜，最好去的時候買臥鋪。”
“不行，臥鋪太貴了。”賴二心疼火車臥鋪票的價格，硬座才十四塊多，臥鋪就要二十多了，下鋪都要二十八塊多了。
“二哥，你聽我的。臥鋪是一票一座，硬座的人太多，人多手雜。你帶那麽多錢，萬一在硬座丟了呢，到時候咱倆可是哭都找不著地方。”
賴二想了一下，確實現在火車是長途的唯一乘坐方式，硬座車廂不是春運也人山人海的。想想也真有點擔心。不過下定主意隻買上鋪，能省一分省一分，回來時就買硬座了。
“壞了，二哥，我不能跟你說了，我星期天的作業還沒做呢。”王曜想起來星期天還有一篇作文和一幅字帖沒寫呢。要是作業都不做，老師肯定不會喜歡自己跳級的。哎，還有多少年的作業要寫啊，王曜想想就是頭疼。連忙跟賴二分手，跑回家寫作業了。賴二看著王曜的背影也笑了，果然還是個孩子啊。但是這個孩子將來肯定能成大器。
賴二不擔心這趟出行了，心滿意足的回屋睡覺了，王曜卻還要回家寫作業。這一天真是忙碌而且充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