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個環境,每個人對的生活體驗和觀感各不相同。


    和五姊姊的閑逸之感不同,元昭在丹台山的日子是相當沉重與繁忙的。為此,她每隔五天便要休沐兩天。用一天的時辰在閣樓上睡覺,另一天下山遛馬。


    夏五郎那牛犢子武試落榜後,長駐北郊軍營。時常驅馬前來挑釁,每次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此子是好了瘡疤忘了疼,每隔半個月來挑釁一次。


    據洛雁、石竹等人分析,他極有可能是皇家派來試探她武功的,讓她甭太老實。嗬嗬,侍衛們想太多了,她哪有什麽武功?頂多見招拆招,思維敏捷罷了。


    能讓別人試出什麽來?試就試唄,她是老實人的孩子,不怕試。


    為了打倒她,夏五郎倒是傾囊相授,啊不,是傾盡所能,把他老子的武學套路給她使了一遍又一遍,讓她心裏虛得很。


    她這人沒別的專長,就特別擅長模仿。


    真造孽的,用夏五郎的招式把夏五郎給打倒多次,那小子竟還看不出來。她一時內疚,佯裝和他琢磨了幾天,替他把招式裏的破綻給補上了。


    “不是,那破綻不是補上了嗎?”再一次被她個姑娘家掀翻,夏五郎坐在地上,一臉的沮喪和氣憤,“你不是哄我的吧?我還要參加明年的武試,你莫害我!”


    “……”元昭蹲在一旁無語片刻,瞅著他道,“要麽你回家找你哥練練?我也不知怎回事。至於明年的事,不如咱先放一放?”


    說過了的,她除了擅長模仿,還擅長見招拆招……


    告別夏五郎,元昭回到觀裏,先去父母院裏請安。結果父親不在,母親薑氏例行一勸,苦口婆心道:


    “你是女兒家,少和那些兒郎混,免得將來被人大做文章。”


    “做我的文章題材多的是,那什麽將星啊克夫的,還有晦氣的綠煙琴。”元昭不以為然,“阿娘,世人愛說甚說甚,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我總不能上手撕了。


    被人說幾句便要以死明誌什麽的,我沒那麽蠢。”


    誰敢當她麵說三道四,她會讓別人自掛東南枝的,阿娘大可放心。


    嘖,這孩子越發的口無遮攔,薑氏無奈,“看你這一身泥啊汗的,去,趕緊洗一洗再去抱你外甥。”


    “孩兒告退。”元昭爽快起身離開,走出東側院,在拐彎處碰到母親身邊的珊瑚,忙拉住她悄聲問,“我阿爹呢?”


    “在上邊和季管事商議事情。”珊瑚朝前殿的高台榭方向瞄一眼。


    元昭抬眸瞧了瞧,從這兒什麽都看不見。算了,她放開珊瑚,先回自己院裏沐浴更衣。等出來時,東堂已在院裏等候多時。見她出來,忙遞上一節竹筒:


    “陛下派往徐縣的特使回來了……”


    元昭頓了下,接過小竹筒,抽出裏邊的一小紙卷,展開看了一眼。原來,陛下的特使是鳳閣和孟二,兩人一明一暗,分別從侯府與民間查問關於元宵的事。


    元宵節早就過了,為何侯夫人突然想做元宵,來慶賀庶女入選東宮這麽大的喜事?莫非她是故意的?表麵替庶女開心,實則暗藏妒恨之心欲除之而後快?


    要知道,她的嫡女被指給衛尉府的一名官吏,將他外放做官去了,家眷隨行。女婿家貧,朝中又無人搭路的話,娘倆這輩子不知還能見麵否。


    而庶女,卻能嫁入東宮為妾,享受人間富貴,她能不妒恨?


    此事當中,定遠侯有嫌疑,安樂侯夫人的嫌疑也不小。甚至安樂侯自身也有嫌疑,誰能證明女兒不是他自己殺的,借此來陷害定遠侯?


    就這樣,上至安樂侯夫婦,還有守衛將領;下至從琅君山附近走過的販夫走卒,都有嫌疑。


    如此一來,耗費的時間就多了。


    查了這麽久,一無所有,隻能認定她是真的被噎死。看罷紙條,元昭將它舉到燭火跟前,看著它被燒沒了。


    從決定刺殺安樂侯之女那一刻起,她再也沒問過季叔此事的進程。


    一來,生怕季叔等人因她的催促而出錯;二來,萬一阿爹另有籌謀,認為沒必要殺人,她又何苦做這惡人?


    能夠兵不血刃,德盛四極,遠邇來服,豈不更好?


    但可惜了,對方還是死了。至於對方的死是人為或者天意,她不關心。生在北月氏,活在當朝,她和對方並無區別,不定哪天便悄無聲息地消逝於世間。


    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另外,細作查出來了。”等紙條燃盡,東堂再遞出一份信息,“是星衛之一。”


    元昭默然接過,掠了一眼名單,是名女衛。


    除了常在跟前走動的侍衛,她和其他星衛的感情不深。平時一起闖關,訓練,和夏五郎他們差不多的情分。


    據悉,季叔密令各侍衛,讓大家做好準備,在迎親路上伏擊安樂侯之女。這則消息傳給各星衛之後,他們的一舉一動便已經在季叔等人的密切監視當中。


    各星衛原本是散落在民間的,誰也不知道誰在哪裏。星衛終究是少年,過於單純了,那名女衛接到消息之後,立馬就聯絡了下線。


    等她把消息傳遞出去,季叔的人才把她抓住。


    經審問,方知她是慶王府的人。


    原來,福寧郡主的乳母竟是她的親娘,慶王府利用這一點使她變了節。至於到底是不是,無人過問,更無人替她去追查事實的真相。


    為一己之私,出賣救過自己性命的主家,誰會憐惜她?


    利用她反咬慶王府?慶王可是皇叔,不穩定因素太多,不值得冒險。


    出了這次意外,其他人的行蹤一直被緊盯不放。等到安樂侯之女已死的消息傳出,季叔才把人撤回來,換另一批人繼續盯梢。


    說是盯梢,其實是互相監督,並且各有各的生活。


    誰也不知道誰,隻猜測有人在監督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大家的行事更加謹慎與忠心。


    “季管事問,要不要給您補一位?”等消息毀盡,東堂輕聲問。


    “不用了,”元昭不假思索道,“每一名星衛都是獨一無二的,沒了就沒了。”


    主要是,她當初訓練二十八星衛是一時的熱情。熱情過後,讓她訓練第二批就成了負擔。與其花時間去訓練別人,不如積極提高自己的攻擊與防禦能力。


    畢竟,人最可靠的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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