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有驚無險,有人歡喜有人愁。


    愁的,是京中一位貴人,得知功虧一簣氣得險些靈魂出竅,暫且按下不提。而歡喜的人家當屬侯府,但此時的薑氏已得知侯爺出事,看見元昭,憂喜參半。


    有人把消息透露給二娘鳳氏,元昭回府時,她正在東院陪伴母親薑氏。見她安然無恙地歸來,鳳氏感激涕零道,改日要帶她進宮向太後叩頭謝恩。


    “謝恩?”元昭微怔,“二娘去求太後娘娘了?”


    “是啊,不然你如何脫得了身?”鳳氏無限憂愁道,“昭兒,你以後還是安安分分待在府裏吧。等形勢好些,二娘求太後給你指一門親事,好好過日子。”


    她不信嫡女會殺人,無奈,五皇子沒了,別的皇子皇女堅信是北月氏派人暗殺的。找不著凶手,看在長公主姑母的份不敢向侯世子撒氣,隻能遷怒元昭。


    對此,鳳氏深感愧疚。


    元昭:“……”


    這才明白,為何孫德成臨走前要說那番話,原來大坑在此等著呢。她若直接在二娘麵前捅破太後的真實心意,怎能說是無怨?


    若心中無怨,就讓此事作罷,斷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尤其是二娘,她若知道太後賜毒酒,一定立馬進宮找太後對質。這對母女當年因侯府的事心生嫌隙,此番再起爭執,惹惱皇帝,指不定連最後一絲情分都沒了。


    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元昭不禁憋屈地閉了閉眼,太祖父當年好眼光!鳳姓一族那麽多老奸巨滑的,他卻一眼挑中二娘這個傻白甜。給他自己倒選了一個心機女,生了個暴君。


    不僅丟了江山,更害慘整個族群。


    “昭兒?”二娘見她沒反應,忐忑輕喚。


    “啊,”元昭回過神來,提起精神微笑道,“二娘所言極是,對了,二娘,難得您回府一趟,正好昭兒想和您談談八姊的事。”


    鳳氏正欲說好,誰知被身邊的侍女笑言打斷:


    “殿下,既然郡主平安歸來,您是否應該即刻進宮謝恩?免得太後娘娘掛心。況且,郡主剛從廷尉大牢出來,想必嚇壞了,改日再陪殿下進宮謝恩便是。”


    呃,似乎有理,鳳氏神色猶豫。


    “咦?”侍女的話引起元昭的注意,掠對方一眼,微訝道,“二娘今兒怎不是金梅或畫菊陪著?”


    “哦,你四姊姊病了,我讓你八姊帶著金梅、畫菊去吳府探望,”嫡女還未成年,鳳氏不想讓那些後宅的醃臢事髒了她的耳朵,敷衍道,“二娘身邊的銀蘭、素竹以後就跟著你四姊了。


    唉,這偌大的後宅,身邊沒一兩個貼心人相助很難處處妥當。這些呀,等你將來嫁了人自然會懂的。”


    金梅、畫菊和銀蘭、素竹是她的四大侍女,少了兩個,就得從下一等級的婢女中提兩個上來頂替。


    “她叫芳綾,也是我母後賞的人。以後或許和府裏有往來,今天正好帶來讓大家認一認。”鳳氏歎道。


    “那把我入獄的事告訴二娘的,也是她嘍?”元昭瞅著對方,滿眼的感激之情。


    原來,此事還有幕後推手?利用長公主與太後之間的嫌隙,利用皇帝不想看到她二人再起爭執的苦心,讓她投鼠忌器,不敢深究?


    芳綾聽到她的話,不禁微微瑟縮,但很快恢複鎮定,堅挺地站在一旁。


    她是太後的人,若無把柄,誰都不敢拿她怎樣。


    “是呀,”鳳氏對眼前的微妙氣氛絲毫不察,還誇著侍女,“她辦事機靈,又經常往外跑,消息難免靈通。以往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今兒多虧她通報及時……


    對了,昭兒,你在牢裏沒吃苦頭吧?”


    “沒有,我是郡主,他們哪敢對我動粗?不過審問幾句罷了。”元昭笑著轉一下身,給阿娘和二娘仔細打量。


    “那就好,”鳳氏安心了,“既如此,我……”


    “二娘,”元昭摟住她的手臂,撒嬌道,“我雖大難不死,仍心有餘悸。有您在,我就等於多一道護身符。不如咱到側院說說話,好歹等我冷靜些您再走嘛。再說……”


    話說了開頭,欲言又止地瞅一瞅母親薑氏,對方正掛著一張“你給阿娘悠著點折騰”的冷漠臉瞅她。


    元昭不禁咧嘴一笑,向母親屈膝行禮,道:


    “阿娘身子不好,孩兒就不打擾了。二娘,走,咱到側院去,您給我聊聊四姊姊的事唄……”


    鳳氏拗不過她,隻好順了她的意。


    “可是殿下,太後娘娘那兒……”芳綾急忙追上去。


    “太後娘娘那兒我已經知會過了,和那位內侍說明兒一早入宮謝恩。”元昭再次打斷她的話,不悅地回頭瞅她,“你若著急自己入宮便是,莫嘰嘰歪歪的。”


    “傻話,”鳳氏拍了元昭一下,嗔怪道,“二娘不去,她如何能去?行了,芳綾,本宮自有分寸。你要是覺得悶便四處走走,不然就安靜呆著。”


    主子發了話,芳綾哪敢多說什麽?隻好跟著進了側院。


    “二娘不是讓你出去玩嗎?跟著幹嘛?”元昭見狀,心裏頗不滿,“侯府也是二娘的家,還怕有人對二娘有所怠慢不成?”


    芳綾本來有所顧忌,此刻一聽,反而淡定下來,屈膝道:


    “奴婢不敢,奴婢是太後娘娘賜給殿下的近身侍婢,理應寸步不離隨身侍候,不敢有誤,望郡主莫怪。”


    “就讓她跟著吧。”鳳氏不以為意,“你四姊姊的中,二娘身邊的幾個侍婢都知道,無妨。”


    既然無妨,那就跟著吧。


    元昭不再反對,衝洛雁道:


    “我有要事與二娘促膝長談,你找人把側院打掃幹淨,讓自己人守著,你留下侍候。”


    “諾。”洛雁應聲而去。


    “昭兒,二娘不能久留。”鳳氏略為難。


    “二娘,是關於爹的事。”元昭極力挽留,憂心忡忡道,“我在牢裏聽人說,阿爹在前線不大好……”


    光是這句話,讓鳳氏淚波盈眶,垂首拭淚。身邊的侍女默默跟隨,形同聾啞之人。


    由於鳳氏傷心落淚,一路靜默,腳程慢了下來。等到了東側院,裏裏外外的雜役已然不在,院落顯得十分清靜。


    等兩人在室內安坐,那名侍女安靜地跪侍在側,與洛雁打對麵。


    “二娘,”當元昭開口時,說的卻非晉西戰事,“您可知,我阿娘曾經想過讓我離開……”


    聽到這話,原本裝聾作啞的侍女微怔,旋即一股寒意自心底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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