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她曾經浮想聯翩,墜入黑洞會是怎樣的感覺。科學解說有很多,不曾親身體驗終究是一場空談。


    但,親身體驗過的人哪有機會向世人講述自己的遭遇和感受?


    正如元昭,她墜落的黑洞,啊不,準確來說,是太古劍劃開的一道空間裂縫。身在半空,她無法自控,本來可以踩著鳳閣的屍體躍回崖邊的。


    可惜,她用力過度,使那道裂縫一直開到腳下,她正好往下掉。


    當意識到不妙時,僅來得及回眸瞅了夥伴們一眼。還有那道僅在夢裏見過的身影,國師桑伯。


    她帶著滿頭的疑問沒入裂縫,然後合上。


    四周一片空曠死寂,奇怪的是,雖無光線,她卻能清晰看到前方有一縷煙霧在倉皇逃竄。人生有了目標,就顧不上其他了,先把那縷魔氣滅掉再找出路。


    於是,一人一縷煙就在這暗無天日的裂縫裏開始一場生死追逐,左打右閃。幸運的是,她和那魔氣隻能在裂縫那麽大點的地方活動,它無法向兩邊閃躲。


    她可以,用太古。


    可魔氣在哪兒,她便在哪兒。脫離人體的掩護,它特別害怕碰到太古劍的光芒,竭力閃避。


    元昭一心要將它碰光死,無奈對方太靈活了,接連幾回砍到它的尾巴,仿佛發出嗞嗞的聲音。她的動作太慢,在這毫無助力的秘境,魔氣比她更加靈活。


    無妨,她摸準魔氣的逃竄軌跡,盡全力把太古往右前方狠狠一扔,“啊——”被紮個正著的魔氣仿佛痛得渾身直顫,發出一道嘶啞的慘叫。


    接著鏘的一聲,兩人的眼前豁然開朗,太古劍竟然紮在一塊石頭上!


    來不及驚訝,魔氣迅速一掙,在消散之前成功掙脫太古的鉗製咻地往前飛,見路就竄。


    幾乎在同一時刻,元昭赫然落地,拔劍,緊隨其後一路追一路揮劍。砰砰砰,四周的泥塊被她的劍氣轟得簌簌直落,大有坍塌的跡象。


    她來不及看清楚身在何方,隻知不能讓魔氣逃脫。


    耳邊聽著人們在尖聲驚叫,抱頭鼠竄,四處尋找掩護。


    “住手!住手!誰讓你們在裏邊暴力拆牆了?!這墓室全是古跡!犯法的你們知道嗎?!”從一道門口進來的幾人中,一位戴眼鏡的老者正在氣憤怒斥。


    呼的一股強風從他頭頂掠過,唔?他還來不及看清楚,接著又呼的一下,一股更強的風伴著陰影從眾人的頭頂掠過。


    “李成風!誰把寵物帶進來了?!”老者的眼鏡被風刮歪了,氣得七竅生煙,連忙扶穩,“趕緊帶回去!”


    半晌之後,裏邊才有人膽戰心驚地從掩體裏探出腦袋,滿眼驚懼:


    “教教教授,不不不是我……”


    ……


    元昭全心全意地追殺那魔氣,無暇顧及周邊的環境。對方明明是魔氣,無法穿牆而過就算了,還要尋路逃竄,不過如此嘛,她信心倍增。


    終於,她與魔氣又從一道門口相繼竄出,隨即一股涼風夾雜著嘈吵聲撲麵而來。


    外邊的光芒太亮,習慣黑暗的她躥出去時,被外邊的光芒晃了眼。她忍不住別開臉,本能地憑方才那最後一眼循著魔氣的方向躍起,追去。


    “臥槽!剛剛飛出一道光……”底下有人指著半空驚呼。


    “是人吧?”


    “鷹吧?好像有翅膀……”


    “白鷹?!”


    “矛隼?”


    “墓裏怎會有隼?”


    “白鴿?”


    “不會吧?好大一隻鴿子……”一鍋燉不下了。


    “啐,誰把鴿子帶進來?”


    “還用問?肯定是李成風!”


    實錘了,沒跑了,幾人罵罵咧咧找領導投訴去了。


    且說元昭,追出幾公裏之外,不會飛的她很快便失去了目標。正值夜晚,在黯淡的星空下,那魔氣如同汽車的一縷尾氣竄入夜空,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剩她一人神色茫然地流連在廣闊的天地間,環視空蕩蕩的周圍,目及之處皆是一片荒涼幹旱。


    零星的草,幹枯的樹杈奇形怪狀,遠處的荒山如奇峰異嶺,幹涼的風撲在臉上如黃沙敷麵。


    這種地形環境,北蒼最多,從京城往北、往西走個十來天便能看到;齊國、燕蜀都有,當年她用野豬陣對付的是燕蜀;攻打齊地時,破陷阱用的是木軸。


    野豬不夠用,隻好采用有一定重量的木軸,那可以循環再用。而兩國旱地不同的是,燕蜀的植被較多,齊地北境的較少。


    看情形,她仍在齊地?


    想到這裏,她抬頭仰望星空,試圖憑星象之術找到北蒼的位置。孰料,星空黯淡,透過厚厚的雲層,依稀看到幾點微弱如螢火的星光。


    她:“……”


    無妨,總會有辦法的。想罷,深呼吸一口欲歇歇,未料眼前瞬間一黑,全身乏力地晃了晃。她倒退兩步忙把劍插著地麵,握緊,勉強撐住不讓自己昏倒。


    與魔人一戰耗盡她的體力和精力,國師那一杖的功力好像也被她用完了。


    方才一心追殺魔氣,不知疲倦。


    此刻失去目標,整個人鬆懈下來頓覺疲憊不堪,無力支撐。摸摸身上的傷口,愈合了。但身上的盔甲半毀,染在白衣上的猩紅血跡一如既往的妖冶驚豔。


    有太古在,她的外傷愈合了,內傷仍在。


    身在異鄉,親衛、親兵不在,她不能昏倒。這世間,想她死的人太多了,得防著點。


    她蹣跚地回頭走了幾步,嫌慢,竭力凝氣施展輕功往來時的方向奔去。從哪兒來的,從哪兒回去,回到剛才落地的地方用太古劃開裂縫……應該可行吧?


    那魔氣不是她一介凡人能消滅的,它看見她的時候曾說過封印之類的話,等回去找國師問清楚再作打算。


    抱著一絲希冀,凝著一道真氣,幾次起落後,終於看到前邊有燈光……唔?燈光?!元昭一臉愕然地瞪著遠方,以劍為杖,難以置信地往前一步步走著。


    燈光?齊地何時有了燈光?她一直以為那是夢裏才有的物件。


    還有,那高高的土垛附近還有,還有兩架鐵家夥……她記得,夢中人稱呼它們為……起重機?!


    怎麽回事?!她驚呆了,齊地何時有這玩意兒了?!她竟半點不知?!


    “教授,教授!你看,是她!就是她!”


    前邊走來一群人,有老有少,一張張充滿驚疑的陌生麵孔在她的眼前晃動。奇怪的是,那一身身的奇裝異服在她眼裏又是如此的熟悉。


    她一臉茫然,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隻能下意識地往前走。


    “小姐?小姐?你哪個劇組的?到這兒拍戲經過上邊同意了嗎?”不等那一老一少上前詢問,一名灰頭土臉的中年男子已經攔住她,“這兒是考古現場,不能……”


    他話音未落,眼前一花,已被元昭用劍身啪的打到一邊。


    “哎,你怎麽打人啊?太過分了……”四下的人迅速聚攏,扶人的扶人,攔人的攔人。


    不耐煩與這些人糾纏,元昭縱身躍起,踩著湧動的人頭跳上被推得高高的土堆之上。尚未站穩當,透過亮如白晝的燈光,她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隻見燈光之下是一大片土坑,比她東郊的演武場大了兩倍不止。而坑中人來人往,如勤快的螞蟻般忙碌不停,而他們所用的一切工具皆是她夢中所見的。


    “……”


    那她是在夢裏,還是夢非夢,而是另一個世界?


    “君上……”


    唔?驚愕中的元昭腦海裏忽而響起一道女聲,循著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不禁大喜,那有一道門口。


    有點印象了,她好像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剛要跳過去,眼前卻掠過一道殘影,如身臨其境,在宏偉寬敞的大殿之上,無數身著華麗宮裝的侍從奴婢跪姿整齊,恭聲齊呼:


    “恭迎君上歸來……”


    那聲浪形成一道洪流撲麵而至,她一個沒扶穩直接從土堆滾了下來,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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