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觀看,樓老太爺的居住之所完好無損,是僅剩的一座完整院落。


    從爹娘和小一輩的口中得知,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祖父這邊的,隻知有聲音在耳邊告訴他們,不要亂跑。


    樓老太爺已年邁,他管束不住心誌高遠的兒孫輩,也無法阻止外邊的仙門之爭在自家宅院的上空發生。


    一切都是自找,與人無尤。


    確認家人無恙,樓淩霜這才想起被關在自家院落廂房的北靖夫婦。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但仍抱著僥幸的心理跑過去一瞧,看到坍塌的廂房裏已人去室空。


    地麵無血跡,也沒有那一家三口的屍首。


    樓淩霜定了定神,突然回想起救她的那道聲音,還有和那什麽黑山老祖打鬥時的女子聲音,頓時幡然醒悟,連忙稽首揚聲:


    “多謝二位仙長的救命之恩!”


    至於那位小姑娘,恐怕是兩位仙長幻化出來考驗她們一族人的。本以為仙長已經走遠,不指望他倆能聽見。孰料,一道熟悉的男聲重新響在腦海裏:


    “你不怨我等對遇難的樓氏族人見死不救?”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樓淩霜瞬間精神繃緊,謹慎回道:


    “淩霜不敢!仙長若見死不救,淩霜早已斃命。正因為救淩霜才暴露您的身份,不得不救聖域少主一命……仙長良苦用心,淩霜隻會感激不盡,不敢有怨。”


    倘若仙長靜觀其變,即便那位少主死在樓家,也扯不到仙雲宗的頭上。


    可是,由於那鳳笛仙子欲取金木靈露,不惜以她的性命為代價,仙長不得不出手相救。


    這一救,直接讓聖域眾人發現仙雲宗的人正在現場。


    以聖域的霸道作風,今日仙雲宗的人見死不救,讓那位少主死在樓家,必給仙雲宗弟子帶來無窮的災難。


    而樓氏就更不用說了,聖域動不了仙雲宗,難道動不了區區凡人家族?說到底,始終是樓氏牽累二位仙長,不得不出手對付那位黑山老祖招致無盡煩惱。


    “孺子可教也。”對於她的心思通透,男子甚是欣慰,揮落一縷白光沒入樓淩霜的眉心,“你年紀漸長,欲要大成基本無望。本君受宗主所托,前來探視清宣真人的後人,看看有無可造之才。


    縱觀諸子,唯你有幾分善緣……”


    樓老太爺也有善心,然已年邁,時日無多,故不算在內。


    “今代清宣真人傳你煉氣訣與符咒之術,習與不習,或授與他人,由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自己練也行,隻要勤勉自持,或能小有成就。


    而這煉氣訣與符咒之術,清宣真人其實一早便悉數傳與族中資質上佳的子弟。


    最初那幾代人還算公正,漸漸地,族中開始區分三六九等。先是資質極優的子弟習道,後是當權者的子嗣方能修習,到最後唯有堂主的繼承人才能一見。


    當堂主與繼承人一同出意外後,清宣真人帶回來的功法從此在族裏失傳。


    清宣真人生前不理俗事,對族中之事向來隻聽當家人的一麵之詞。他的作用是樓氏的鎮宅之寶,鮮少在家,經常出外遊曆修煉或尋求機緣。


    常常一去便是數十年,等回來,族中已經天翻地覆。


    物是人非,他更加懶得理會。


    待他殞落,輪到樓淩霜的兄長接任堂主一職時,除了醫術,已別無功法可習。


    如今,功法失而複得,樓淩霜喜不自勝,鄭重叩首謝了恩。等聲音再無響起,她才緩緩回過神來。看著來來往往忙碌重建樓氏宅院的聖域弟子,心緒萬千。


    房子必須重建,但存活的族人不能再住在這裏。


    想去聖域的,可隨眼前這些弟子一同離開;不想去的,便隨她與爹娘和老太爺一同背井離鄉。趁那位黑山老祖受了重創,一時顧不上回頭找人算賬。


    今日一戰,他未必會尋那位夫人晦氣,也暫時不敢直搗聖域之門。


    可他這次折損了不少門徒,必要找人晦氣泄憤的,樓家便是最好的出氣筒。所幸親弟一早被她安排在外地書院入學,剩下的族人們也必須趁機悄悄遠遷。


    她環視眼前的熟悉院落,等到將來,等族裏的後人有出息了,再回來重振歸一堂。


    眼下逃命要緊,顧不得了。


    ……


    且說北靖夫婦,打完架,救了人,便帶著小元昭離開了古仙鎮。盛夏的午後,天幹地旱,每次有馬匹從旁奔過,總在道上掀起一片塵土飛揚,迷眼嗆人。


    為便於賞景,元昭一行人依舊用的那輛馬車。四麵車壁皆為半截充當憑欄,有垂簾,但肯定擋不住路人投來的疑惑目光。


    原因無他,像她的這輛馬車,在靈丘大陸根本沒見過。


    太落後了,即使在天郡,也僅在她所屬的那個年代和北蒼朝出現過,是王公大臣們日常出行的車駕。


    之後的年代裏,哪怕是男子也不坐此等一目了然的車。


    四麵無遮擋,除了隱私全無,真容暴露,更容易被人行刺。當然,極個別的紈絝子弟例外。他們恨不得天下人都認識自己,且不喜馬車,而是直接騎馬。


    在靈丘大陸,除了自己這輛,元昭無緣得見有類似的。


    如此甚好,標新立異,突顯自己的獨特之處。


    “靖哥,”月華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那黑山老祖百業纏身,卻能修至洞虛期?”


    洞虛期,卻能在她這位大乘後期的手下逃得一命,可見非同尋常。難怪他敢堂而皇之地叫囂、挑釁聖域的少掌門,那位少掌門還是渡劫後期。


    可惜渡劫失敗,通身修為散至大乘期,需得調養一段時間了。


    月華夫人自出世以來,便一直在主人身邊隨侍左右,鮮少出門與人嘮嗑,因此錯過許多生活與修行方麵的常識。


    北靖不同,在世人眼中,他是男子,日常出門忙活賺取一家人的口糧。見得多,聽得多,日積月累,眼界與知識儲備自然勝月華夫人一籌。


    夫婦倆是元昭的眼睛,他們自身卻是各有意識。像人與人之間那樣,必須溝通才能互相了解。


    “我在中天城聽人說起,這修行啊,並非僅修天人道……”


    也有魔道、修羅道等等,可別小看這些道法。修為一旦臻至化境,雖非天人,卻能打上南天門奪取天君之位,為禍六界眾生。


    依觀察,那黑山老祖習的便是修羅道,欲.念深重。修為才至洞虛境,實力直逼正道的大乘後期。


    所以說,邪道登頂易,正道險阻難,但殞落的機率相當。


    總之,大道三千,每一條都充滿坎坷艱險。必須加倍小心和謹慎,沒有一蹴而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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