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打又不能時常閃避,就隻有一個辦法了,用混元一訣把眼前的人視作元氣吸收了,再慢慢煉化。


    這一招果然奏效,眼前很快便恢複一片濃黑。


    是否已脫離幻境,不得而知,但元昭知道方才的舉動有什麽後果。向來目光清正的眼裏閃過一絲陰影,她入魔了。陷入幻境,導致護體結界不自覺地鬆脫。


    她還在幻境裏對自己人使用了混元一訣,把熟悉的人化為元氣。


    但實際上她不敢確定那是不是幻境,她是抱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態行事。縱然識破那是幻境,可她已經心誌不堅,自愧自厭,讓魔障乘虛而入。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防不勝防。


    但還是要防患於未然,趁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元昭先引出異火由內至外焚燒一遍,包括沾了魔氣的元神。


    那股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乃至全身筋脈,讓她渾身激靈靈地抖了好幾下。趁神智清醒,她果斷雙手撚訣結印,動作強硬地撕開一縷元神封入太古劍內……


    自從接觸到靡樂,她便一直有所防備,防的就是不知何時入了魔。


    徹底與世隔絕後,她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所見所聞是否真實,抑或是幻境。墜入玄魔池之前,她十分忌憚魔氣。墜入之後,生天無望,她倒是看開了。


    是啊,方才她入魔了。


    又怎樣?神仙有脾氣,神仙也視魔如大業障。她區區一名半神,懼魔、入魔在所能免。終日打雁終被大雁啄了眼,說的就是她,心誌不堅就是這個下場。


    她盡力了,隨緣吧。


    雖然挺遺憾的,她喜歡日照的明媚,蔚藍的天空和白雲,澄碧的汪洋,翠綠愜意的山林和平原……一旦入了魔,永留魔界,如此美景怕是無緣得見了吧?


    “神君,神君?是你嗎?”


    唔?撕裂元神的痛楚尚未散去,撫著額角的元昭有些精神恍惚。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瞥一眼,咦?魔骨藤?它為什麽還在這兒?


    元昭有些腦闊疼,苦著臉瞅著那朵正在說話的喇叭花:


    “小神君,是你嗎?我聽魔將們說玄魔池裏有一位從靈丘來的神君,是你嗎?魔骨藤的花開了,證明它完好無損地落在你麵前,證明你還安然無恙,那就好……”


    元昭有點傻眼:“……”


    莫非此刻還是幻境?火燒元神都沒能恢複清醒?那她真的沒救了!準備接受命運吧!


    “我知道得有些遲了,您到這兒快三年了……”就算暫時還沒入魔,也該差不多了吧?“那位自稱巫神的老巫婆急了,她想要你的神軀卻遲遲未得,成天拿侍候的人出氣……”


    聽著靡樂的喁喁細語,內容和先前的差不多。


    由於她的心狠手辣,老巫婆挺喜歡她的,讓她在自己的魔森木屋裏隨侍。


    “那老東西雖不擅武,可心思狡詐敏銳。比我毒辣的魔女比比皆是,怎會獨獨青睞於我?八成是看出我以後對她有利用價值,這才把我從靈丘帶到魔界……”


    她先前以為對方是垂涎自己的軀殼,如今看來,她的這個利用價值得落在小神君的身上。


    “小神君,有些記憶我懇求聖君將之封存在識海最深處,連我自己都忘了。但,在我將死或有誰在我麵前提及,我便即刻恢複。為防我被利用,現把秘密傳予你……”


    如若她下次再來,小神君實在分不清真假的話,大可用那個秘密來試探。


    秘密隻能用一次,望小神君慎用。


    說話間,魔骨藤的花蕊裏傳入一縷金光。元昭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接於掌心察看。那是金光,有聖君的氣息。


    而靡樂猶在另一端絮絮叨叨:


    “神君,你一定要出來。不僅要出來,還要想辦法回到靈丘,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由於巫神娘娘的神器,魔界對各個靈界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她身為巫神的近侍,雖不敢直接向老巫婆打聽,可在其他的魔兵魔將麵前略有幾分薄麵。


    得知小神君在靈丘的所作所為,她格外欽佩。


    “你若能回去,請一定把我帶上……”她就算死,也要死在靈氣充盈的日光之下,“記得我很久很久以前是一名執法官,搗毀不少罪大惡極之人的黑窩老巢……”


    隱約記得,她在執行一項任務時為了救隊友犧牲了。可一覺醒來,她發現自己成了一位小姑娘,來到一處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地方格外落後,重男輕女,女孩的悲慘命運令她難以想象,還以為自己被扔到專門為女子而設的懲戒黑獄。


    “……說什麽好人有好報,上輩子做了大好事,這輩子就能一生樂無憂。這簡直是個笑話……”而靡樂確實笑了,笑得了無生趣,“我上輩子救過的人比我這輩子殺的多多了……”


    結果呢,結果……有些事她忘了。總之,這輩子的她成了殺人狂魔。


    “唉,現在說這些沒意思。”靡樂不複之前的匆忙驚惶,十分淡定道,“裏邊的神君?還是小神君?我該走了……”


    “靡樂!”元昭忍不住以童稚的小嫩音喚住她。


    又一縷咒念竄了出去,先前那縷或許已被老巫婆動了手腳,不能再用了。這一回,咒念直接潛入對方的眼睛,或依附在指甲等地方伺機而行。


    還有一縷,以靡樂為媒介落在旁邊的地上、石頭上。


    “真的是你?”驀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靡樂激動得聲音微顫,“小神君……”


    “你別回去了,”元昭不抱希望道,“你先前來找過我。”


    靡樂聽罷愣了下,旋即明白過來,絕望地微微搖頭。不管裏邊的神君是否看得見,她接著道:


    “下次靡樂再來,無論求你做什麽都不用管。靡樂自身難保,恐怕幫不了小神君什麽了……”


    其他人中了魔瘴,沒有不喪失神智的。而她中了魔瘴卻能保持清醒的認知,這很不對勁,如今終於明白了。


    “我知道,無妨。”


    由於分不清虛實,元昭目前僅是隨心安慰,並不指望從對方身上問出些什麽來。


    “來日小神君回到靈丘,請代靡樂向聖君告罪一聲,我終究讓他失望了……”更令自己失望。


    回到靈丘?“好。”先不管能否回去,先應下再說。


    “對了,”靡樂剛想辭別離去,忽又想起一事來,“小神君可認識一名叫林舒的姑娘?”


    “怎麽了?”


    “傳聞她就是七寶匯齊的重要一環,必須有她協助,七寶才能真正通往天界而非魔界。現如今,百餘宗門齊聚白帝城,逼迫大荒為天下蒼生計把她交出去。”


    元昭:“……”


    嘶,腦殼比剛才更疼了,這肯定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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