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閑談時,島外的上空出現一群兵將,為首的將領落在島側平台的牌樓前輕叩結界,一邊道:


    「末將滄蘭,方才見浴桑島光芒乍起,特來查探因由,不知神君可安否?」


    她與眾將駐守天閘,與浴桑島是一衣帶水,自然要守望相助。否則,浴桑島的神君如有萬一,天閘的守將也逃不開責任。


    長寂、沁羅閉關了,回應外間事務的職責落在林舒的頭上。看到結界門鑰的閃爍,她便飛身躍出來到距離牌樓不遠的林間,揚聲道:


    「方才有人在島上窺探,被我家神君出手嚇走,現聖德真君正在查問原由。我家神君無意驚動天河諸將,有勞諸位跑這一趟,小仙代神君謝過。」


    一聽到有人敢窺探浴桑島,滄蘭神將心頭火忽忽直冒,勃然大怒:


    「何人如此大膽?!敢窺視上神之儀?!」


    「看外貌像是少師仙君!」林舒自然不願給對方遮掩,直言不諱,「但不知他是否壞人假冒,正經的神仙做不出此等下作之舉!」


    聽到少師二字,滄蘭神將這才猛然想起最近比較熱門的八卦,不禁暗呼可惜。


    作為神將,經常在五天戰部輪流轉吸取多方經驗,熟悉五部區別的日常戰略運作。如此,一旦哪裏有需要增援即刻就能前往參與作戰,不必臨時適應手忙腳亂。


    所以,少師仙君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並是一致的稱許。


    可自從龍元君名列仙班之後,他的言行舉止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成戀愛腦了呢?眼裏隻有他認為的小仙子,別的事不管不顧。


    甚至不惜辜負他師父雷嶽真君以及諸天仙神對他的期盼,也要糾纏到底。


    現在好了,原本前程大好的少師族唯一血脈終於把自己作死了。今天莫說是她在此,就算換一位將領守值,也休想對少師重聲斥責但輕輕放過。


    她身為女將,平生極憎厭那些以愛為名行滋擾之舉的孟浪之徒。


    她隻是萬萬沒想到,一向溫文儒雅言行風趣的少師仙君竟也是這種人。


    「末將這便派人回天宮向普元宮奏明此事,不知龍元君和真君可另有吩咐?」滄蘭神將問道。


    「去吧。」一道男聲自空中傳來。


    這聲音讓在場的兵將全體肅然,神將更是頭皮發麻,無不慶幸自己方才秉公執言,無有偏私。他們不是有祖蔭庇護的少師,如德行有虧,晉階就無望了。


    天兵天將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便如潮水退去。林舒也退回山頂日令宮的側殿,隨時聽候主殿那邊的差遣。


    她不知道的是,正因為方才把聖德真君的名頭搬出來鎮場子,讓雲瀾上神打消了讓華笙住進島給她進行嚴格督學的念頭。


    自從天兵天將出現始,雅室裏的兩人便暫停了閑談,傾聽外邊的動靜。….


    天上也是有人情往來的,林舒把「聖德真君」抬出來,等於把今晚的事直接擺到台麵,讓一切有意暗中維護少師的仙神有所顧忌。


    如今有神將上天稟奏,今晚的事諸天皆知。接下來,聖德真君無論怎麽懲治少師別人也無話可說。


    ……


    外間事了,雅室裏的談話繼續——


    「是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她已付出代價。」雲瀾上神雲淡風輕道,仿佛在說別人的事般,語氣平緩,「你親自抹除的過往,記憶的盡頭便是你全部的人生。


    以後不要輕易被旁人的三言兩語激怒,你是霧幽山北月族始巫選中的後人,更是靈山道君之女,日主之徒……」


    這樣的她,就算前世是隻小鼠妖也能橫行無忌,大可不必因旁人的質疑而惱羞成怒。


    「


    是少師的言行著實可恨,令我忍無可忍,這哪算惱羞成怒?」元昭堅決不認這個賬,「你上次不也跟他打起來了嗎?我受滋擾至今可一架都沒打過……」


    她克製隱忍自律,可見涵養。


    「我有督引後輩修為深淺之責,」打架是為了逼出對方潛力的深淺,而非恩怨,雲瀾上神目視前邊的書牆,「你克製是因為你心虛;你隱忍,是怕自己就是別人口中的小仙子。


    怕道君之女名不正言不順,德不配位。」


    「難道不是嗎?」元昭反問。


    「自然不是。」雲瀾上神輕描淡寫道,「師尊乃大道至尊,至高無上的存在,與他老人家締結親緣豈是我輕飄飄一句話能達成的事?師尊行事向來公道……」


    正如他老人家收徒,除了天賦,更重要的是心性方麵能得他眼緣。


    而考驗一個人的心性,不僅要看她富貴時的表現,更要看她處於人生最低穀時的積極態度。


    所以,她在下界經曆了一遍又一遍的人間慘劇,從無奇跡可言。從開始的沒記憶,到中期的逐漸帶著記憶踏入輪回,八苦的人生仿佛永無止境。


    但她總能在苦澀的人生旅途中品出一點甜意,靠著這份甜熬完未知且短暫的一生。


    她堅韌不屈的性情,和累世盡己所能行善積德攢下的善緣,讓她去天郡成為上古巫族之後。她本該在天郡成為千古一帝的,恰巧日主娘娘欲討回太古劍。


    又恰巧元昭身上有道君的一滴血,讓她把劍帶回天最合適不過了。讓她當不成女帝,北月後人的命運亦有所改變。


    因為後世重男之風熾盛,天郡的史書根本沒有女帝的隻言片語。北月後人深受世俗風氣的影響,族裏一有女娃出生便自己弄死,而男娃遭外人忌憚被謀害。


    久而久之,便族滅了。


    與其讓她當女帝給族裏的女娃帶來災難,不如讓她成神。有神明之德庇護的族群自然福澤深厚,子孫昌盛。


    雖然北月後人的表現欠妥,族滅也理所當然不值得同情。


    可這不是北月先人樂見的,後人與世俗同化也是為了生存。北月女娃的出生會讓族人受到各方勢力的重度,刀斧加身不得不屈從,之後才成了常態。


    諸天之神清心寡欲,勘破生死,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關心,又怎會下界部族的興衰和族滅?


    所以,族人是否覆滅還需看自己先人的能耐。


    在這裏,就不得不重複誇一句霧幽山巫族的厲害之處。霧幽山的北月氏在族滅前,有人看到北月一脈將自絕三界的危機,而唯一的契機便是靈山的道君。


    她便去求助道君,巧的是,長年閉關的道君恰好出關。


    這便是機緣。


    於是,道君下界成了元昭她爹,日主娘娘的分身成了她母親。.


    竹子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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