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接受聯邦的命令後不同,從宏台25層的會議室進入外掛式電梯,再走入如龐大囚籠般的地下一層,達克都處在一種虛幻的、混沌的、縹緲的、無助的感受之中。


    “虛零”告知的有關他自己的輪回信息,即便是見識過不少非凡之物、魔法之物和科技之物的達克,一時也難以理解和消化。


    他根本無法相信自己因從未見過實體的、處於高維度的序位魔物“複擇之紋”而輪回了三次。


    尤其是“死亡”,這種離他忽遠忽近的必至之物,他也根本無法相信已經曆過痛苦的兩次。


    直到遇到沃夫亞,走入安排好的“1號宿舍”為止,達克都感覺剛才的自己無非是被虛零這個擁有全部技能的拉入了一場事先設計好的夢境,被催眠或是引誘了。


    畢竟,不僅擅長占卜,擁有操縱低等級“無心人”的能力,而且能夠構建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夢境,使人接受錯誤的引導,或是陷入現實與夢境的交替中無法自拔陷入混亂。


    而,擁有知曉特定事件必然結局的能力,構建真實的異位麵場景,從暗處引導某人在清醒狀態做出自認為遵循意誌的行為的能力外,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鮮有記載的特殊能力。


    他有種奇妙的感覺,似乎前兩次的輪回和死亡曾真實存在過,但稍微清醒一些後,達克猜測,這極有可能是“秩序會”對他的簡單試探,甚至是某種報複。


    走入房間,雙手支撐在具有濃重的炎火帝國風格的桃木書桌上,他決定既不徹底相信“虛零”,也不排除輪回存在的可能性。


    他要走入那片冰川,穿過那堵風牆,親自找到邪神“回響者”和神明“永赤之主”,要求一切的背後的“普拉米尼”親口告知他真相。


    迷幻恍惚之間,達克拿出了軍用背包中異常嶄新的“舊日收音機”,趴在桌子上逐漸睡去後,他似乎又聽到了之前從中傳出的鄉村小調,不過這次,卻是用克魯斯德語吟唱的。


    ……


    新元曆557年6月2日,克魯斯德聯邦,極寒特區西部,a區。


    站在古老神秘,近百米深的碩大垂直洞窟前,洛卡打著南邊生產的“永光”牌手電,站在高點向下方查看。


    他是失落者,擁有火係魔源力的序階5的“痛苦”等級魔源力,雖不曾擁有已變為怪物的“風礦”的職業,以及已確認死亡的“炎熄”的擁有極端敏捷、隱蔽性的職業,但從出生開始縈繞於他精神深處的一種不可名狀的靈性,卻讓他不曾懼怕任何非凡和邪祟。


    即便這塊接近“苦深遺跡”中心區域的地方存在足夠令人癲狂的“殤”,他也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借由如日光般的亮度,洛卡與肩上的納哈卡看到了一副屬於上兩個紀元的世界。由近及遠,映入他雙眸的是破敗、殘舊的人工挖掘的石梯,通向下方更神秘、更為深邃的領域。


    靠近階梯中間位置的斷口處鋪置著布滿苔蘚,但隱約能看出精雕細琢的石板。周遭和頂部的空間尚存依稀可辨其中圖案的壁畫,描繪著當年人類五大勇士使用封印物聖器抵抗龍族,以及在“卓根之柱”附近給予其最後一擊的畫麵。


    洛卡深知“苦深遺跡”中埋葬著如何哀怨的靈魂,即便手電給予了絕對的、看似至高的光耀,他也不敢向前挪步分毫,更不敢加快呼吸節奏,使得周圍淩亂的“殤”悄然改變他的認知。


    向著靠下一些的空間看去,壁畫展示的內容是殘缺不全的序組牌的圖案,以及“中部語”書寫的看不懂的獨特文字。但那些異常嶄新、完整的顏料卻出現在更靠近下方一點的位置,書寫著有關炎火帝國“龍慶”和浮空神域的故事。


    這神秘、未知、有趣的領域帶給闖入者以曆史的厚重感和美妙感,足以捕獲一切為曆史如癡如醉的探險者走入其中,化作一攤稍縱即逝的白骨。


    畢竟,在這些石梯的盡頭是垂直的深沉的圓柱洞窟,一枚緊貼著牆壁的細長圓環將此地分割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階段”。


    洛卡心中感慨著,要是自己有“冰刃”大哥提到的舊帝國時期流行的照相機就好了,這樣美妙奇幻的場麵拍成照片足以讓大哥感到驚訝,隻可惜,“照相機”這種玩意兒過於昂貴,過於難以複刻。


    壓抑著難以形容的窒息感和壓迫感,洛卡盡可能湧動體內屬於火焰的魔源力,在身前形成一度熊熊燃燒的盾牌,借以改善氣流,衝散“殤”,借以減少認知錯亂的可能性。


    閉眼呼吸幾口,他繼續向最底部看去。


    這裏豎立著一座高達十米的舊帝國伊凡二十二世的雕像,外表泛出金屬般質感的光澤,它的身前是一架空天軍飛機模型,身後是圓形的如碟子一般的科技創意產物,而兩側,則兩台精密、高達的望遠鏡。


    周圍牆壁之上附著了一層塑料材質的光滑模板,似乎接通了電路,閃耀著明亮的藍色光點,似乎構成了星辰的布局。


    而這一切的下方地麵是一扇圓形的通往更深處的門,除了更遠處漆黑與混沌的領域外,這裏總算是沒有多餘的東西了。


    默默記錄下重要信息,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一幅鉛筆畫後,洛卡將手電徹底關閉,目視前方,向後緩緩退去,直到退出那扇泛著混沌紅紫色漩渦的傳送魔法門,來到了一處布滿植物的昏暗空間內。


    倚靠在一塊潮濕的大石頭上,雙腳浸泡在積水中,洛卡深吸口氣,總算再也無法壓抑心髒的劇烈跳動,大口喘著粗氣。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眼冒金星後,他才緩緩跌坐在地,擦掉臉上的汗珠,用稚嫩的聲音開口道:


    “‘苦深遺跡’,‘冰刃’大哥說得沒錯,這裏果然危險。”


    一陣低沉的貓叫聲後,一直站立在他肩膀上的克魯斯德藍貓納哈卡迅速跳在一旁的植物枝條上,伴隨著輕微的上下搖曳,回應道:


    “的確如此,洛卡。據傳說,這裏很可能是伊凡二十二世和幾任克魯斯德皇帝共同埋葬的墳墓。能從這裏打通魔法束縛,嵌入躍遷陣溝通核心區域著實不易。要知道,曾經的正主教非常殘忍,當時的人們認為皇帝是正主之子,神明的化身,造物主欽定的統轄者。


    “每當他們駕崩,都有無數的奴隸和仆人‘自願’殉葬。他們的肉體會獻祭給‘普拉米尼’,以換取冰雪的減弱,期待擴大可耕種的區域,以增加糧食產量。而自第三紀元後,這些人則是獻祭給‘冰與暗的至高管理者’,名為‘暗夜之主’的神明,以減弱寒冰的侵襲。


    “可是,通常情況下,這些殉難者的肉體會與大地一起腐爛,但靈魂在死亡之前便被抽出,維持這裏的魔源力穩定。伊凡二十二世曾批準了一項挖穿大陸的偉大工程,就在這裏,‘苦深遺跡’最下方的下方。”


    “所以說,幾個月前在馬揚市附近奉命叼走‘械弄者’製作的‘器限11:感知隱置’裝置因為極端的巧合被帶入了這裏,但我們那些失落者大哥們苦苦搜尋了幾個月卻沒找到,實際上是因為它掉入了最……呃”


    “‘最下方的下方’,洛卡。”


    “對,‘最下方的下方’……嗎?”


    “隻有這一種可能性了。”納哈卡舔舐著被弄髒的爪子,說道:


    “我曾使用過多次‘感知隱製’,這你是知道的,洛卡。它的任何細小的魔源力波動都逃不過我的感知。但即便是剛才走入了這扇躍遷陣,我隻能說那種熟悉的‘伴侶之感’加深了些許。”


    “這意味著好消息嗎?”洛卡問道。


    “意味著更壞的情況。”納哈卡說道:


    “據說當年伊凡二十二世動用了最為頂尖的團隊,最精密的工程裝備,向下挖掘了近萬米,但最後,因為聽到了毛骨悚然的痛苦尖叫而作罷。


    “你知道的,洛卡,很多在與黑暗方向的神明,尤其是暗夜之主溝通時會經常看見來自地獄的場麵,聽見屬於痛苦的淒慘聲音。當那些操縱機械的工人將錄下的聲音給那些聽後,他們無一例外表示那的確來自地獄。


    “換句話說,地獄不僅真實存在,而且就可能在挖掘工程停下的稍下麵一些的位置。


    “殉難者的痛苦、克魯斯德曆代皇帝的遺憾,加上來自地獄的苦痛,很難不讓人瘋狂。洛卡,你相信嗎,如果你剛才多待一分鍾,或者向前再踏入一步,你就會立刻被‘殤’所感染,傷害自己。”


    “我……我相信,納哈卡。”洛卡點點頭,說道:


    “可‘感知隱置’代表的芯片拿不到的話,就沒辦法嵌入亞托的大腦,提前於聯邦找到‘演變台’,自然也就沒法啟動‘心識操縱台’,阻止瓦西裏的計劃。唉,你也知道,一切的對‘演變台’的占卜都指向了最壞的災難。”


    “現在我們尚有一線生機。”納哈卡表明態度道:


    “即便‘炎熄’那家夥死了,但‘風礦’化作的‘普拉米尼之斧’尚在,你的大哥‘冰刃’應該快到營地了吧,叫他好好操縱那頭巨大、凶猛的怪物。隻要讓他的身軀吸納足夠的‘殤’,再殺死他,就能為我們爭取足夠的時間進入最深處,找到那隻發瘋的‘飛行異種怪物’。其實,隻要拿回芯片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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