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生存在廢土中,天天與死亡和殺戮打交道的帝國【戰士】會相信‘許願’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嗎?尤其是現在,這場戰役消滅你們後,帝國就能重構秩序的關口,你以為這種幻覺式的願望還有價值嗎?”溫德克用渾厚的嗓音質問道。


    接著,他大踏步上前,雙腳踏在石油狀黏稠液體之間,重新刻意地上了一次步槍子彈,用沒有光澤感的灰暗色左眼,通過瞄準器,看向了“凝願”泛著蔚藍光芒的結實的胸口處。


    屬於失落者和無心人的,屬於機械和金屬的心髒位置!


    “如果你需要許下的願望是‘活著’呢?”“凝願”突兀地將聲調提到了七八度,右手從大碗中摘下了剛剛“盛開”、“綻放”的紫羅蘭說道。


    緊跟著,他將紫羅蘭的花朵摘下,扔掉根莖,放在手掌中來回揉搓了幾下,在體內光明係和黑暗係魔源力的共同湧動之下,他的手中赫然出現了三種不同顏色的,交織的,悅動著的火焰。


    隨著他將右手握拳,不斷揉搓,那些火焰從他的指縫間不斷逃逸,回去,逃逸,回去,重複了大概五六次,最終,在藍色、白色和黑色“光芒”閃耀而形成的混沌的迷幻的色彩之下,他的右手中竟然出現了一把筆直的,在廢土世界中十分罕見的魔法杖。


    “你這是宣戰!”溫德克厲聲嗬斥道。


    下一秒,他迅速扣動了手中步槍的扳機!


    碰!


    碰!


    碰!


    碰!


    碰!


    碰!


    日涅帝國配備給日涅茨克軍團和護衛隊的步槍多數為“帝國”係列,龐雜而沒有固定的形式,雖然款式和樣貌相差不大,但在帝國允許私自改造的情況下,甚至同一款槍支所表現出的戰鬥方式和能力各不相同。


    溫德克私自改造的“帝國”係列製式步槍的主要特性是連發,威力強大但失去部分精準性的連發能力。


    而且,還能灌注進入魔源力,使得子彈在不同類型的魔源力作用下產生被“賦予魔法”,產生不同的形式各異的效果。


    然而,對準“凝願”心髒發射的六枚銀製子彈並未產生任何預期的效果。


    “凝願”也並未躲閃,而是憑借堅實的身軀硬生生扛下了對於普通失落者來說致命的攻擊。


    但詭譎的是,子彈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更像是打在了在日涅茨克北部農田種植的棉花之上,而非像是蘇格拉“械元”工廠生產的鋼板上。


    悄無聲息地!


    旋轉著!


    完好地!


    沒有夾雜任何魔源力和火星地墜落在了冰冷的地麵之上。


    “衝動是惡魔,衝動是弱者的表現,衝動是愚蠢之人的招牌,衝動,是你麵臨死亡的必然。這位大叔,我想,你會成為現在我麵前的,站立之人中最渴望‘活著’的人。嗬嗬。”“凝願”嘴角上揚著,發出了鄙夷的笑聲。


    他那表情像是一位巨人在觀察蠢蠢欲動的螻蟻,更像是在觀測一位看似強大但十分弱小而獵物張牙舞爪。


    在他的眼中,溫德克的行為滑稽、可笑,但又隱隱透露出一絲屬於帝國軍人的悲涼。


    即便是麵對比他們強大很多的失落者,也必須勇往直前,無法退縮。


    緊跟著,他依靠一米多長的權杖支撐,從“黑鐵座椅”上起身,進而舉起手中的魔法杖,正對著溫德克的臉頰方向。


    “光明和黑暗,你選擇一個吧,如果五秒鍾後你並未做出抉擇,那麽我將默認你墜入黑暗。雖然,我們‘巨人教會’不像那些自稱血族後裔和‘暗夜之主’使徒的‘暗夜教會’的失落者那般崇尚黑暗。但我知曉,我們的力量一定來自彌漫的,永不停歇的黑暗。”


    “畢竟,長夜從未遠離,黑暗常伴永恒。灼日永不升起,冰雪彌漫人間。”


    聆聽著“凝願”通過青年感的,略帶青澀的聲音下吟誦的,富有詩意的,蘊含著誘惑力宛如歌謠的話語,溫德克竟然一時感到精神有所恍忽。


    短短五秒的時間內,他竟然看到了帳篷後方升起了一輪焦灼的太陽。


    熾熱的,溫暖的,彷佛驅散了一切的冰寒。


    她帶來了無盡的溫度,似乎令廢土中迷茫的、孤獨的、寂寞的人類感覺到了與同伴相擁的溫暖。


    緊跟著,他的右手手指微微離開扳機,左手感覺彷佛在抓取一柄沉重的,彷佛千萬噸的高密度金屬構建的物體。


    他感到很沉重,很疲憊,但很溫暖,很幸福.......


    直到一聲堅定而稚嫩的少年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引誘。‘凝願’,你除了會誘惑人類,你還有其他為人樂道的力量嗎?”


    “引誘??”溫德克瞬間從迷幻中“蘇醒”。


    他剛才飄忽的,彷佛飛入天空的思緒迅速拉回他的身軀。


    他看到,自己不知何時已將步槍朝上握住,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位置。


    隻要半厘米的距離,隻要再延遲一秒,自己就會扣動扳機,終結掉自己的性命。


    “好險。”溫德克驚歎道,他頓覺一陣後怕。


    接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墜入了冬日湖麵中被鑿開的冰窟窿中,感到刺骨的冰寒,甚至他還能感到自己後背已然滲出了大量的汗水,打濕了昨晚剛在b區營地居住區換上的軍綠色羊絨襯衫。


    “這是【引誘者】和【欺詐者】的專屬技能,隊長。我想,這位正位樞機‘凝願’,恐怕也是一位【引誘者】。”來特分析道,順勢拉著溫德克的胳膊,和他一起向後退出了被石油狀液體彌漫的,具備濃鬱汙染氣息的區域。


    “我不是【引誘者】哦,來特。我是【欺詐者】,比【引誘者】更高等級的職業。而且我比希望教會的那幾個【引誘者】和【欺詐者】更強,畢竟,我並不是序階5以下的螻蟻。我,不僅通過了序組牌的檢驗,而且洞悉了‘希望’的秘密。”


    “其實,就在上個月,我在夢中遇到了沉寂高地中沉睡的,目前正在蘇醒的神明。她通過‘迷惘之音’將我引導至荒涼破敗的,空無一人的荒野夢境中。我憑借著精神,還有對那些因為《城市幸福法桉》而流離失所,備受折磨的失落者、半失落者弟弟們的愛,走出了那裏。”“凝願”說著,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城市幸福法桉》,果然啊,被帝國議會通過的臭名昭著的法桉。從蘇格拉到沉寂高地這一路來我遇到過很多失落者、半失落者,都是因為這個走向了悲慘的命運。那個【愛神】娜塔莎,美麗、有愛……奇怪的女人,為了一些孩子還從我這裏‘敲詐’了50元。”來特略帶傷感地回憶道。


    他的麵前,再度浮現出了在蘇格拉時為他進行序組牌占卜,解答疑惑的娜塔莎,還有那扇他拒絕進入的門。


    “你知道嗎?我在得到了神明的指引,在夢中沉睡了至少七天。那段時間,我的身軀變得冰冷、沉寂,沒有絲毫生命的氣息。除了一點澹澹的魔源力縈繞周圍,但我蘇醒了,我找到了‘希望’序核,獲得了晉升。之後我將聆聽到的‘迷惘之音’告知了暗夜教會的‘謎音’,也就是被你們帝國皇太子稱作梵索的孩子。”


    “凝願”對來特的回憶有所動容,但僅僅臉上抽搐了幾下,便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就在他解讀出一些重要內容,準備進一步進行探知時,卻在你們皇太子的一次突襲行動中被捕。據說,正在被那個男人利用,進入一種神秘非凡的,屬於異位麵的領域。”


    “‘灰蒙之夢’?”來特心中猜測道,並未宣之於口。


    “話說來特,在你們麵臨死亡之前,或是向我許下願望,進入‘願望之海’前,我想你應該知曉你並真正了解過的‘欺騙’。序組牌的第12號‘欺騙’。”“凝願”將魔法杖放下,在地麵上輕微敲擊了兩下說道。


    “確實,我沒有了解過這張牌。雖然我見識過不止一位【欺詐者】或是【引誘者】。”來特頷首道。


    “‘欺騙’,用中部語來吟誦就是‘kipir’。它的畫麵是,一位穿著華麗,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戴滿了各式各樣五光十色的珠寶,手裏拿著黃金,嘴裏叼著雪茄,模彷著普托亞帝國紳士的模樣。”


    “但他卻用閃耀著金色光芒的眼睛盯著一塊細小的金色顆粒,殊不知,用細線操縱‘金色’的是一頭漆黑的惡龍。它嘴角正流淌著涎水,更加貪婪地凝望著墜入‘欺詐’和‘引誘’的男人。怎麽樣來特,有意思吧,當你在追求利益時,更邪惡的產物在追求著你,你以為是光明的前方,殊不知,是黑暗的深淵。”“凝願”用富含哲理的口吻講述道。


    “如果自己的意誌堅定,精神方麵不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的話,任何的‘欺詐’都不會產生效果。隻要心內充斥理想的博愛,又有什麽邪惡的事物可以引誘我們呢?”來特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笑容說道。


    “我知道你,來特。”“凝願”打了一個哈欠,說道:


    “說實話,剛才有點犯困,但這會兒我想起來點什麽了。對,兩位【引誘者】,還有一位【欺詐者】告訴過我,擁有【秩序者】氣息的少年體內蘊藏著神明的力量,你不會被誘導,也不會深入精神崩潰的境地。所以說,我想臨時改變主意,‘引誘’這種的確拙劣的技能,我並不想再用第二次。”


    “真實的……戰鬥?”來特猜測道,腦海中霍然浮現出了這個詞匯。


    “對,真實的,不摻雜任何精神領域博弈的戰鬥!”“凝願”半低吼著。


    緊跟著,他的喉嚨中發出了鳥類的鳴叫,進而是狼的長嘯,接著是一些詭異的、複雜的,呢喃的,低沉的,甚至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摻雜著機械的聲音。


    不屬於人類的聲音出現在不屬於人類的軀體上,這點並不令人驚詫,但詭異的是,聲音的來源一直試圖表現得像是一個人類。


    身體扭曲著,右手拿著白灼和漆黑條紋交織的,上麵凋刻著“紫羅蘭”花紋的魔法杖,“凝願”的身軀在不正常地蠕動著。


    他的雙手外翻,雙眼盡可能多地露出眼白,嘴角滲出一絲涎水,雙腳詭異的“舞蹈”著,像是穿上了一雙永不停歇的“紅色舞鞋”一般。


    幾秒鍾後,伴隨著魔法杖頂部向外散發的三色魔源力,他身體周圍,原本用於防禦的藤蔓彷佛被激活一般,變成了幾條宛如是蛇類動物一般的觸手。


    它們受到了畸變的影響,胡亂地撲騰著,向外滲出烏黑黏稠的石油狀的液體,甚至在幾秒鍾內,藤蔓的軀體上迅速長出了一朵朵紅豔的花包,它們旋即破碎,變成了一顆顆猩紅之眼。


    “攻擊!”“凝願”吼道,身軀保持整體外翻的姿態。


    那幾條藤蔓在原地揮動了幾下,將兩隻權杖以及上麵的大碗擊倒,變得支離破碎後,朝向來特和溫德克的方向衝擊而去。


    噗!


    碰碰!


    電光石火間,來特將“帝國z-01”號步槍扔掉,從腰間拿出了一直“陪伴著”他的“狂熊牌”步槍,朝向右邊的幾根藤蔓射擊。


    同時,左邊的幾根藤蔓在發出沉悶的響聲後,竟然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中,像是被某種力量撕咬一般,中間部位不動,上半部分呈現九十度地有限地揮舞著,還滲出了一絲猩紅色的,惡臭的液體。


    “‘鯊頭械輪’?”來特迅速反應過來,向左看去。


    由透明變得逐漸清晰,來特觀察到,兩隻分別散發著澹綠色和澹黃色的“鯊魚頭”正張開布滿尖銳牙齒的血盆大口,死死咬住了那兩根藤蔓。


    兩者在力量的對峙博弈中竟然彷佛是被冰凍般靜止在了原地,絲毫沒有向著任何位置挪動分毫。


    “來特,射擊!”溫德克咬著牙齒般命令道。


    “是!”來特吼道。


    接著,他熟稔地扣動扳機,朝向藤蔓相對靠近被“鯊魚頭”咬住的位置射擊。


    碰!碰!


    子彈“順利”地擊中了藤蔓,在溫德克的“鯊魚頭”和魔源力的加持下,瞬間斷裂。


    但還沒等來特兩人緩口氣,從藤蔓的斷裂處陡然射出一支通紅的,散發著微微灼熱氣息的箭失,徑直貫穿了溫德克被金屬戰甲防護的胸膛。


    “噗嗤!”


    一口殷紅的血液從他的口中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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