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心髒?”來特呢喃道,驚恐地望著自己的胸膛,還有那顆代表失落者的心髒。


    “沒錯。藍色的心髒。”風確認道:


    “‘無心人’受到灼液的影響,機械心髒多數為通紅色,少部分為藍色。而我們失落者相交於他們更高級,我們的心髒多數為藍色,少數為紅色。在人類那邊,有時會用這個現象分辨我們和‘無心人’。”


    “我真的是失落者?失落者……失落者……”來特感覺有些眩暈。


    他跌跌撞撞地坐回了昂貴的大床上,伸手撫摸著灼熱的藍色心髒,感覺自己正處於一場可怕的,無法蘇醒的夢境中。


    過了好幾分鍾,他才從迷幻的感覺中解脫,用力拍打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啪!啪!


    “別這樣,哥哥,別這樣。”愣了一下後反應過來的風趕忙用雙手拉住來特的右手,勸解道:


    “你不能自殘啊,哥哥。雖然我知道你一定會很難接受,但你必須要學會承受、學會接受,當然,這需要一個契機,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的契機。”


    “怎麽……怎麽講?”來特的情緒似乎有所緩和,他輕微舒了口氣,將手拿開,雙手拉住細長的木柱,支撐有些癱軟的身體。


    “說實話,原本‘凝願’想把你帶去巨人教會的,但那裏的條件過於艱苦了。那些巨人教會的失落者同胞隻有一塊破舊的地下營地還像回事,其他的失落者都在布滿腐臭物和血腥氣味的,淩亂不堪的臨時營地。他們相貌醜陋,身材奇特,尤其是那股與生俱來的臭味會讓你一分鍾也不想多待在那裏。”


    “但我們暗夜教會好很多,我們的‘血之明’城堡正式經營了百年。之前一直非常低調,甚至都沒有出現在任何人類帝國的資料中。我們中不少都是優雅而高貴的血族,隻是現在物資短缺,戰爭頻繁,加上環境越來越惡劣,沉寂高地的黃沙在不斷蔓延,導致我們再也無法維持表麵上的那份優雅,不少同胞實際上依然掙紮在溫飽線附近。”


    “所以,你想帶我去看看你們……失落者,試圖證明人類實際上與失落者並沒有多少區別嗎?”來特推測道。


    度過了最初的震驚和眩暈感,他的理性和智慧再度占據了上風。


    “沒錯。”風頷首道,露出了一副難得的會心的微笑,“我想先帶你去居住區看看,隨後麵見我們的教皇陛下,到時候你有什麽需要和要求都能向他提出,隻要我們能辦到的,我們都會盡可能滿足你。哪怕是……”


    風上前兩步,將嘴巴靠在來特的耳朵附近,噙著不可名狀的笑意,竊聲道:


    “哪怕你要我……和你永遠在一起,要我幫助你,輔助你,哪怕成為你因為饑餓而失去理智時選擇的食物,我都會毫無怨言。因為,在我心裏,我們是一個種族,我是你的弟弟。”


    瘋子,簡直是瘋子。


    來特的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句話,但他偏頭看向風那張透露出純潔的臉,他又改變了看法。


    或許,風隻是一個因為戰爭和局勢而缺少關愛的孩子。


    長舒口氣,來特盯著風,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


    走出“暗之明”宮殿“貴賓區a-03房間”的來特,在風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聲格外別致,但又非常貼合他氣質的服裝。


    他的身上此刻已然沒有任何與軍隊相關的衣服和物件,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深藍色的連體魔法師長袍。


    寬大的袍子拖到並不髒亂的地下,繡著金色蝙蝠花紋的袖口束縛著,顯露出隱約的力量感。


    在風的建議下,來特用紗布纏繞了胸口好幾圈,讓自己不再隨時可以看到那顆討厭的心髒。


    但最重要的是,風在他的脖子上懸掛了一顆四四方方的,金屬質感的呈現深綠色的吊墜。在來特看來,像極了在上個世界中,大學裏見過的金屬芯片。


    深綠色魔法師長袍,脖子處的吊墜,加上一頭烏黑的短發,純黑的眸子,還有略微顯得發白的標致麵容,使得來特整體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畢竟,寬敞類型的服裝無法顯露出他壯實的身軀,深色的格調取代了他之前的銀白和軍綠的穿著,使得他的整體氣質顯露出一副陰柔和陰狠。


    在風的帶領下,來特穿過了布置得像切卡夫斯克城市內一些酒店格局的區域,跨過了一座彷若懸浮在漆黑深淵之上的鏈鎖橋,搭乘簡易電梯向下行進了差不多十五分鍾,他才總算看到了風口中所謂的“居住區”。


    格外寬敞的“居住區”地下空間被分割成了一個個類似蜂巢的房間,沿著環形排列,向上看去,每一個房間似乎都有人居住,但上方,似乎並望不到確切的邊際。


    “居住區”中心位置是一個寬大的廣場,不過除了往來的與風穿著類似的血族失落者推著物資來回穿梭分配,就隻有幾個瘦弱的老頭,在自己的攤位前售賣一些對人類來說稀鬆平常的物件。


    “鐵鍋?”來特快步走到一個攤位前,拿起一塊布滿斑駁汙垢的大鍋,問道:


    “多少錢?”


    “大人。”那老頭開口的語氣充斥著濃鬱的尊敬,還有畏懼,“50分新幣。”


    “也是夠貴的,帝國的城市裏最多20分新幣。”來特無奈地笑了笑,將鍋放回原位。


    “大人,您看現在打仗,我們哪有從人類城市裏麵搞的東西,都是些存貨。您也知道,如果不去帝國城市,我們自己根本做不出這些工業品。您看,除了鍋,我這裏還有壁爐拆下來的材料,還有鋁碗,這還有一台老舊的手磨咖啡機。還有……這些,這些,八音盒,小提琴,雖然破舊,但總歸有點用。”老頭依舊樂此不疲地介紹道。


    “話說現在……物資這麽短缺,不過這裏也還有食物配給的對吧。你賣這些玩意兒,即使賺了新幣,你又能拿到哪裏去花呢?”來特好奇地問道,順便上下打量著老頭。


    那老頭因為地下空間寒冷而蜷縮在攤位一旁,裹著一件破舊的軍綠色大棉衣,胡子拉碴、邋裏邋遢的。雖然他極力地將身體其他部分隱藏在棉衣下,但來特還是觀察到他那雙沒有穿鞋和襪子的腳。


    “當然不是為了我。”老頭的聲音沒有之前那麽高昂急促,略微低沉了下去,“為了孩子。”


    “孩子?你……您能仔細講講嗎?”來特半蹲下來,與老頭保持同一視線。


    “大人,您也知道,我們是與生俱來的失落者。我們這裏這麽多年了,我們的父母不是失落者的屈指可數。我不知道我的那一輩開始變成這個物種的,但我現在就知道一件事,我們要敗了,我們注定會失敗。”


    “如果以後想讓我的小孩能在人類城市中生存下去,需要點錢。但我的腿已經被人類那該死的炮彈炸傷了,我再也沒辦法去哪裏再……取點貨物了。沒辦法,趁著現在帝國炮火天天轟炸,提高價格賣點東西。”


    “也對,我聽說帝國對失落者孩子,還有流浪的孩子並不友好。借助《帝國幸福法桉》,我……他們清理了很多孩子了,帝國全麵勝利後,估計還得度過艱難而漫長的十幾年才能全麵恢複經濟。如果以失落者孩子的身份‘加入’帝國的話,一定會更艱難。對了,”來特朝左右望了望,問道:


    “你的孩子在哪?能讓我們見一見嗎?”


    “他病了,現在在房間養病。咱們的醫生告訴我,他好像是被什麽什麽感染了,現在最好不要見人。前幾天他還在發燒,不過吃了點人類軍營流出來的藥後現在總算能睡個好覺了。”老頭回答道。


    “他去過人類那邊嗎?據我所知,失落者很少會感染……病毒。”來特用憑借常識詢問道。


    “聽說之前去過人類在北邊的營地。那段時間食物比現在貴乏,他不得不去偷東西。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麽被放回來了,也許是那裏的長官看他可憐。哦,對了,聽說那塊營地叫什麽頓烏斯克b區營地,那裏的巡查官,叫克頓吧,說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給他注射了藥劑,不過回來以後就病了。”老頭滿臉憤恨地回答道。


    “或許是人類新研製的針對我們失落者的藥劑,可能是一種具備破壞能力的物質,不過並不成熟,傷害有限。”一直一言不發傾聽的風開口道。


    “或許是某種實驗吧?”來特猜測道:“不過注定不會成功,要不像切卡夫斯克執政亞倫那樣的忠誠於帝國的失落者肯定會頭疼了。”


    “但這點足以看出尹凡特的不擇手段了。他為了戰爭的勝利出動了全部他能掌握的軍事力量,包括各類新式武器,全部的炮火彈藥。甚至他令各大據點對偶爾爆發的‘無心人浪潮’采取守勢,也要不遺餘力消滅我們。畢竟他認為,我們失落者的存在會源源不斷地製造‘無心人’,雖然這是對的。”風無奈地笑了笑,接著又搖了搖頭。


    “戰爭,會停止嗎?布雷特的理想,會實現嗎?”來特仰頭呢喃道。


    接著,他徑直起身,拿起了攤位上一件還算精巧的八音盒,問道價格:


    “多少錢,這個?”


    “3新元。”老頭依舊報出了一個離譜的價格。


    這次來特沒有質疑,也並未還價,而是從袖子裏拿出了兩張皺皺巴巴的新幣鈔票,遞給了老頭。


    將八音盒收好,向“居住區”外走了一會兒,來特和風總算看到了一扇巨大而造型精致的門。


    駐足仰視,凝望了幾秒,風開口道:


    “前麵就是‘血之明’地下城堡的核心區域,‘永暗之明’區了,那裏,隻有教皇和上品失落者才能進入。順便說一句,這扇門,是彷造傳說中的‘卡洛夫之門’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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