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些時日了,一個小小的符文陣法,破不開嗎?!”


    雲赫城,東南長巷。


    數十位引氣境的黑袍束衣將葉家這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包圍了起來。


    一名灰袍老者穿過裏外三層的隊伍,走出巷子,映入視線的,是正在訓話的一位白衣青年。


    葉準,帝都葉族庶生長子,二十三歲,引氣境界後期圓滿。


    他的母親是葉族族長葉演的妾房,地位極低,所以,即便葉準比葉況早生了五年,資質品行在葉族同輩之中也算得上拔尖,但這葉族少族長的位置,與他永遠都隻有兩個字——無緣。


    直到一個月前。


    葉族宗族大會,葉況被葉塵所廢,之後又被神秘黑客劫走。


    從小生活在帝都南城郊外的葉準第一次見到母親臨死都在掛念的那個男人,葉族族長,葉演。


    葉演告訴葉準,從今日往後,他就是葉族的代少族長,若是再能為葉族再辦好一件事,“代”字也可去掉,葉演可以用葉族先祖發誓,立他葉準為葉族永恒不變的少主!


    “破不開陣法,我要你們有什麽用!”葉準手裏卷著一節長鞭,使勁抽打在麵前跪著的葉族護衛身上。


    “咳。”灰袍老者咳嗽一聲。


    葉準這才注意到從巷子裏走出來的灰袍,收斂怒色,諂笑道:“葉牧長老,您老什麽時候來的。”


    葉牧看著葉準手裏沾血的長鞭,歎了口氣,緩緩踱步到護衛身邊,眼神示意其離開。


    護衛抬了下眼睛,領會到了葉牧的意思,隨即又看了眼葉準,低頭不敢有任何退下的意思。


    葉準冷冷一笑,甩了甩手,“你可以滾了!”


    護衛連連點頭,躬身後退。


    “這……”葉牧皺了皺眉,先是看了眼退下的護衛,然後再看向葉準,欲言又止。


    葉準笑道:“牧長老不必見怪,這些人都是我從葉族護衛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忠心耿耿!”


    “唉,就是辦不成一件有用的事!”故意歎了口氣,葉準看向巷外的一隊黑袍束衣,“最近雲赫城倒是平靜了不少,還是多虧了牧長老和誕長老。”


    “不敢當,代少主說笑了。”葉牧拱手,聽出了葉準的話裏有話,這位活了幾十年的葉族長老,怎麽也不會被小輩用話術套牢。


    看了眼巷子那頭的葉家院落,葉牧問道:“這座宅院的符文陣還沒破開?”


    “沒有,我哪裏懂這些東西,不過讓人在雲赫城附近幾座城鎮找了些研究過符文的老學究,隻可惜也都是飯桶,三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葉準轉過身,看向葉家的院子,臉上掛著不悅。


    葉牧點頭道:“這是當年葉族棄子從帝都帶到雲赫城的葉族護宗大陣,想要靠一些沒有品階的符文師破開,沒那麽容易的。”


    “葉族棄子……”聽到這四個字,葉準的眼神瞬間變了樣,因為自身地位的特殊性,對棄子這一類的詞匯會很敏感,他當初就是葉族的棄子,現在也隻是一個代少族長!


    “牧老,您還有別的事要說嗎,沒事的話,我有些累了。”葉準語氣生硬冰冷。


    葉牧聽得出來,但依舊還是麵無表情,隻是拱了拱手,繼續說道:“是有一件事要和代少主您通報一下的。”


    “什麽事?”擺出少族長的姿態,葉準赫然轉身,低沉道:“我也是第一次做少主,有很多不足,自然要聽您的意思,牧長老有什麽話,盡管說便是。”


    “嗯。”葉牧假意地笑了笑,開口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北鯽鎮那邊有葉家家主葉塵的消息。”


    “葉塵?”葉準眉頭一皺,“就是那個在宗族大會上,傷況弟的那個葉塵?”


    “是的,就是他。”葉牧點頭,心中譏嘲一陣湧現,葉準在他這位葉族長老麵前,稱失蹤的葉族少主葉況叫況弟,這是前者對後者的逾矩。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讓葉牧對其感到厭惡,他們還需共同麵對那位已經在北鯽鎮的葉塵。


    北鯽鎮到雲赫城,隻有一日的腳程,若是快馬加鞭,怕是與眼線這條通報已是隨踵而至。


    “誕長老知道這個消息了嗎?”葉準問道。


    “還不知道。”


    “行。”葉準背過身去,一字一頓道:“那就先不告訴誕長老,讓他在進雲赫城的必經之路設防,就說,雲赫城外人不得入內。”


    “這……”葉牧不明所以,疑惑道:“傳言那葉塵殺死了南州城的城主,修為已達紫府境,代少主這是讓誕長老去送死嗎?”


    “非也,我自然有我這樣做的原因,況且紫府境?”葉準冷笑出聲,抬起手。


    一名護衛端來椅凳,他緩緩坐下,嘴角揚起,沉聲道:“牧長老剛剛也說了,是傳言,難不成真的會有人信那些流言蜚語?十七歲的紫府,難不成他葉塵,還能三頭六臂不成!”


    ……


    ……


    “阿嚏!”


    雲赫城北門外,不到十裏的一處驛站。


    交付完馬匹,少年前者女孩的手,剛走到門口,打了兩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葉塵自嘲道:“好像有人在罵我。”


    青吟抬頭,嗯了一聲,“少爺在北鯽鎮把那些人都快打死了,他們肯定在背後罵你了。”


    “不像。”葉塵沉了沉眉,“那些人都哭著喊著叫我爹了,真要罵我,那豈不是罵他們祖宗。”


    “有道理。”青吟附和道:“那會是誰?”


    “大概,可能是他們吧。”葉塵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指向麵前的官道。


    日薄西山,寬敞大道之上,一片烏壓壓的隊伍就在不遠處的關口。


    至尊轉生的少年,靈魂感知力比常人高出百倍甚至千倍,從交付馬匹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驛站外的異動。


    果不其然,在這條進出雲赫城的必經之路,葉族肯定會率先設伏,守株待兔。


    “來者,可是葉塵。”沙塵漫天,黑壓壓的一片中,傳出一道滄桑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客氣。


    葉塵笑道:“正是。”


    “好,即是葉家的家主,老夫也不算白等。”


    那滄桑的聲音落下,一名老態龍鍾的棕袍徐徐向著葉塵走來,麵色平靜。


    “老夫,帝都葉族長老,葉誕。”夕陽餘暉下,老者氣息平穩,他止住腳步,距離葉塵不過十步之遙,以雙方神藏初境的實力,相近隻需瞬息。


    葉塵一手牽著青吟,一手稍稍捏了捏,平靜道:“葉塵見過葉誕長老,看起來葉誕長老對我沒有什麽敵意。”


    “你也一樣。”葉誕回道。


    “那是自然。”葉塵輕笑道:“別人又沒惹我,我做什麽要去天天抱著敵意,和人苦大仇深呢?”


    “你這話,說得倒挺像你的父親葉泫。”葉誕那張褶皺的臉上,也隱約有著那麽一絲淡笑。


    葉塵鬆開青吟的手,抱拳道:“你認識我父親?”


    記憶裏,葉塵的父親葉泫,也曾是天峰帝國那一輩年輕人中的翹楚,二十歲便踏入神藏境,被天峰皇帝冊封為榮譽飛將,尊稱為帝國之星,寫進天峰曆史。


    隻可惜,這樣的修行奇才,慘遭他人毒殺,英年早逝。


    葉戰曾經猜疑過,是帝都葉族之中,百年前與他葉家有世仇的長老所做,但葉塵倒是懷疑,下蠱毒害死葉泫的,是神祇殿的黑衣人。


    看著眼前的老者,葉塵微微蹙眉,等待著回應,提及葉泫,自然還是要謹慎應對。


    “我與你父親,算得上是忘年之交。”葉誕回憶道:“當年你父親在北州鎮疆司當職,就是在老夫帳下,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世間奇才,你也一樣。”


    “十七歲的神藏境!”葉誕自歎息道:“老夫窮極一生,不過才領悟到修行真理,於古稀之年入神藏,得以延壽十數年罷了。”


    “……”


    葉塵沉默,聽著葉誕講述自身已經他和葉泫如何認識,的的確確聽不出任何的虛假。


    但總覺得,此事過於蹊蹺。


    葉族怎麽會派一個和葉家交好的長老,來雲赫城圍困葉家,以此來威脅自己呢?


    有點想不明白,少年隻好先抱拳應付一下,“既然是父親故友,那晚輩當稱您一聲前輩。”


    “前輩,葉族圍困雲赫城就是為了抓我,今天您在此等候,想必也是要抓我回帝都吧。”


    “葉族族令,老夫不可違。”葉誕沉重地點了下頭,但很快他話鋒一轉,“不過,老夫見到你就想明白了,天峰境內那些謠言所說的葉塵,與眼前的你根本不是一個人,老夫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葉誕抬起手,“讓路!”


    話音落下,黑壓壓的一片開始攢動,有散開的趨勢。


    這個時候,葉塵也有些迷瞪,他不知道,這位自稱葉泫故友的老者,到底站在哪一方,但確確實實沒有在葉誕身上,察覺到半分的不對。


    抓住青吟的手腕,葉塵看了眼葉誕,點頭以示友好。


    葉誕側身讓開一條路,微笑道:“葉家現在被葉族的其他護衛攔著,一定要小心另一位和我衣著相似的灰袍老者,他不隻是神藏初境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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