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問道:“剛剛我在台上表演的時候,是你一直在看著我麽?”他指了指我背著的吉他:“那個。”我扭頭就被琴頸打到了臉,我把吉他取下遞給她,她沒有接過,反而是跳下床,從桌子邊取出一張椅子給我,她指了指椅子,我坐下問道:“你是要我彈吉他給你聽麽?”她依然沒有回答我,又爬到床上從枕頭下取出一張紙遞給我,我打開那張紙,是一張琴譜,沒有歌詞,沒有歌名,隻是一張簡簡單單的簡譜,標注著一些簡單的和弦,我嚐試著彈出來,我沒聽過,我看向羅羅,她也搖了搖頭,我又試著往下彈,嚐試著慢慢的把整張譜彈出來,完整的彈了兩遍,我看著她,她盯著我的右手,我吸了一口氣,把這張譜熟練的彈了起來。她閉上眼,聽著,似乎沉醉的樣子。


    羅羅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這如果是用小提琴,會是一首很壓抑的歌。”我也聽出來了,哪怕是用吉他來彈奏,它也並不是那麽的歡快或者說,讓人愉悅。


    我彈完後問道:“這曲,是誰寫的。”她沒有回答我,從床上跳下,那走了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折起來,又放到枕頭下,做完這些她又變成了我們初見時的模樣,坐在床上不斷的捏著手裏的小兔。


    那天過後,我們又獨自去看了她幾次,而每一次都是讓我們給她彈那首曲,彈完後便不再搭理我們。有一次我們依然如往常一樣來到福利院,茉莉並不在,我們來到院長辦公室,茉莉站在裏麵直直的,小兔已經被剪刀剪開丟在地上,肚子裏的棉花也散落在地上。


    院長看到我們的到來,趕緊走出來跟我說道:“李先生您來了。”我指了指茉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院長搖了搖頭,轉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輕聲跟我們說道:“我們院裏雖然沒什麽人來讚助,但是偶爾也會有一些有愛心的人來做義工,順便帶些愛心人士的捐款,而這些捐款我們一般都放在一個捐款箱中,就樓下你們看到的那個,箱子旁的那麵牆上便是那些愛心人士的名字,那天院裏想要采購一批戶外健身器材,於是就打開了捐款箱,發現箱子裏的錢少了很多,後來就有小朋友來告訴我們,說茉莉的床下有很多信封,於是我們就問了她,可她什麽也沒說,後來我們的工作人員就在她床下真的發現了很多信封,那些信封就是那些愛心人士捐款的信封,然後我們就想問問她是怎麽回事,她也死活不開口,一直捏著她的兔子,後來有一個小朋友衝上去就搶走了她的兔子遞給我們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捏到了那兔子裏有些不對勁,於是便剪開來看,裏麵完完整整的放著五千塊錢,有零有散的。”說完院長便歎了口氣,我又問道:“那她承認了麽。”院長搖了搖頭說道:“哪有那麽容易,她怎麽都不肯開口。”我又說道:“不如讓我試試吧。”院長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和羅羅走進辦公室,我蹲到茉莉前麵,開口問道:“茉莉,我們又來看你了,這次我們給你帶來了巧克力,你要不要嚐嚐?”她低著頭沒有說話,羅羅從包裏取出巧克力給我,我撕開包裝袋遞給茉莉,茉莉也沒跟我客氣,接過巧克力就吃了起來。她一邊吃,我一邊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棉花和小兔,我收拾好把小兔遞到她麵前說道:“茉莉,你看這個小兔這麽舊了,下次我們來給你帶個新的好不好?”她聽到後從我手中一把奪過小兔,巧克力糊了她一嘴,她一直盯著我,依然沒說話,我見狀說道:“好好好,我們不換,那讓羅羅姐姐幫你把它縫好好不好,你看它衣服都壞了,它著涼了容易感冒呢。”她低著頭沒有說話,但是眼神有些猶豫,我小心翼翼的從她手中把小兔抽出來,她沒有再奪過去,我把小兔遞給羅羅,羅羅轉身去找工具給她縫上。我又問道:“你能告訴李禮哥哥是怎麽回事麽?”她眼神突然有些憤怒的看著我,我又問道:“李禮哥哥想幫幫你,你能跟哥哥說說麽?”她聽後隻是低下了頭,憤怒的喊道:“我沒偷!”我點了點頭,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說道:“哥哥相信你沒偷,那是怎麽回事呢?你要告訴哥哥哥哥才能幫你呀。”她用力的咬著巧克力,似乎巧克力和她有著深仇大恨,嘴裏不斷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我知道不是茉莉,我們茉莉那麽乖,怎麽可能會偷錢呢。”我見她情緒有些不安,也沒有再問。不一會,羅羅便帶著縫好的小兔回來了,茉莉接過小兔,不斷的撫摸著肚子上縫過的痕跡,羅羅的手很巧,縫的很好,但總歸還是會有痕跡。


    最後我也沒有問出真相,院長見茉莉一直沉默著,心想反正錢也找回來了,也不追究了,後來正巧碰上一些事,我和羅羅有段時間沒有再去福利院。當我們再去的時候,院長告訴我們,茉莉已經不見了,是自己偷偷跑掉的,他們也報了警,但依然沒有找到。


    後來院裏的工作人員收拾東西的時候在床下發現了一封信,上麵寫著是要給“李禮哥哥”。院長便打電話給我,把信轉交了給我。我打開信封,裏麵有兩張紙,我打開第一張,便是那張琴譜,我打開第二張,便是歪歪扭扭的字跡,有很多還是用了拚音來代替:


    李禮哥哥:


    我是茉莉,謝謝你yuanyi相信我,那些qian真的不是我tou的。我的兔兔叫彩虹,彩虹是我還有家的時候媽媽給我的,媽媽跟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要一個人生活,等我餓了,有想要的玩ju了,就可以打開彩虹,媽媽還說,彩虹就是希wang,隻要還能看見彩虹,就一定還有希wang,可是現在,彩虹壞了。


    你們的那個會發出聲音的木盒子和媽媽的很像,這些數字也是媽媽留給我的,和媽媽以前的那個盒子發出的聲音不一樣,但我還是聽到了媽媽在說話,現在我要走了,那我就把媽媽的聲音留給你們。


    謝謝你們那天給我看見了真正的彩虹照片,我很喜歡,ta很漂亮,我要帶著我的彩虹去把真正的彩虹找回來。謝謝你們。


    茉莉


    我和羅羅感覺有些難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我們沉默了許久,還是決定給這首曲填上詞。我們並不知道茉莉的身世,也不知道茉莉的過去,她的媽媽發生了什麽,她又發生了什麽,我們都不得而知。


    彩虹被剪刀剪壞了,彩虹,被剪壞了。


    鵬翥先生是這條街上的不速之客,他似乎與這條太過於商業化的街道格格不入。或者說,他與現代人似乎格格不入。


    他第一次出現便引起了整條街的不小轟動。他去的第一家店是一個複古風的奶茶店,他走了進去,店員猶豫一會後依然熱情的接待。如今漢服或者很多各式各樣的衣服被大眾所接受,但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對於這個穿著一身長衫佝僂著背的老者自然是有些好奇,不過好在她的職業素養還是不錯。


    鵬翥先生顫顫巍巍的走了進去,店員問道:“老先生,您想要喝點什麽?”鵬翥先生老道的坐在了一張座位上,大聲的喊道:“那個......來二兩竹葉青,半斤醬牛肉。”店員走到他身邊回答道:“不好意思老先生,我們這沒有您說的東西。”鵬翥先生緩緩站起,嘴裏不停地嘟囔道:“怎麽會沒有呢,怎麽會沒有呢......”之後他又問了好幾家裝修風格略微複古的店,每次離開都是失望的嘟囔著:“怎麽會沒有呢,怎麽會沒有呢......”後來有個離我們酒吧不遠的店,告訴了他我們這有間酒吧。


    那天下午,整條街都知道了有一個穿著奇怪的老先生在找二兩竹葉青。


    盡管是下午,酒吧還沒營業,我們也喜歡在這泡著。


    鵬翥先生扶著門口的柱子,抬頭看著我們的招牌,嘴裏念著:“苦茗酒館,這苦茗是茶,怎麽就是酒館了呢?這怎麽回事呢?”我們五人正圍著桌子玩著遊戲,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扶著柱子的佝僂老人。他一步一步的走進酒吧,手扶著長衫跨過門檻,向裏喊道:“有人嗎?有人嗎?”我們聽見後,我站起身來向他走去,看見一位扶著牆的老先生,我快步走到他身邊扶著他,我問道:“老先生,請問您有什麽事麽?”鵬翥老人問道:“你們這,有酒麽?”我點點頭回答道:“有,有,我們這是酒吧,自然有酒。”他手指著招牌的方向問道:“那這,苦茗,不是茶嘛?”我笑著回答他:“啊,老先生,是這樣的,我們呢有個茶館,就在隔壁,茶館的名字呢就叫烈酒,酒吧的名字呢就叫苦茗,我們給他們換了換。”鵬翥先生點了點頭:“噢,是這個意思啊。”說完他有指了指酒吧的桌椅:“那這這這,椅子怎麽擺到桌上了呢,還沒開張麽?”我扶著他坐下:“啊,是這樣的老人家,我們酒吧到了晚上七點才營業,你是要喝酒麽?”他點了點頭:“晚上七點啊,那我晚上七點再來吧。”說完便站起身來,我也就扶著他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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