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不夠刺激?”


    像是看透了束觀此時的內心想法一般,金毛猿猴又裂嘴笑了一下。


    這就是束觀覺得此時的大師兄,給他一種熟悉又陌生大感覺的原因。


    大師兄是“清醒”了,成為了另外一位存在,但是原先那個在善已觀生活了四年千年,平常跟他們嘻嘻哈哈,一起嗑瓜子啃香蕉的大師兄,好像也沒有消失。


    於是束觀定了定神,平複了一下本來有些心慌意亂的情緒。


    既然大師兄還在,那麽眼前的這位究竟是誰,好像也不用太害怕。


    然後束觀點了點頭。


    ……確實不怎麽刺激……


    “嗬嗬,剛才你們其實差點都死光了。”


    金毛猿猴撇了撇嘴道。


    束觀再次聽得有些不明所以。


    因為他沒有看見剛才大師兄躺在湖邊渾身顫抖的一幕,所以不知道這金毛猿猴用了多大的意誌和力量,壓製了自己覺醒時爆發的力量。


    “大師兄,真的是我帶回得這個王冠,幫你覺醒的嗎?”


    接著束觀小心翼翼地問了這麽一句。


    “不錯。”


    金毛猿猴點了點頭,他撫摸著頭上的那個王冠,意態突然變得有些蕭索。


    “它其實不是什麽王冠,隻是我師傅當年專門給我打造的一件信寶,我小時候的脾氣比較暴躁,所以我師傅給我打造了這麽一個頭箍,隻要戴上它,在我想發怒的時候,它總是能讓我冷靜下來。”


    “也隻有這樣的信寶,才能讓神魂被人差點擊碎的我,再次清醒過來。”


    “大師兄,什麽是信寶?”


    束觀本來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大師兄的,比如大師兄到底是什麽身份,雖然早已有所猜測,但是沒有問過大師兄,總歸隻是猜測。


    又或者想問一下,大師兄是怎麽會在善已觀呆了四千年時間的。


    再或者,問問當年的神猴軍之事,再問問天庭大亂之事。


    想要問大師兄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但是鬼使神差一般,束觀首先問出的,卻是“什麽是信寶”這個問題。


    “信寶啊,信寶就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法寶,對於其他人,卻是一點用也沒有。而且隻有知道使用的辦法,才能真正讓信寶發揮作用。”


    大師兄的回答,讓束觀突然恍忽了一下。


    “對了,這東西你是從哪裏找到的?”


    然後大師兄問了束觀這麽一句。


    束觀定了定神,連忙將大洪山中那個山穀的事情說了一遍。


    大師兄聽完之後,卻是皺起了眉頭。


    “……不對啊,我記得這東西當初好像不是掉在那裏的……”


    束觀微微一怔,接著卻是又聽大師兄說道:


    “算了,可能我記錯了吧,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想起來。”


    “好了,就這樣吧,現在我要走了。”


    “大師兄,你要去哪裏?”


    束觀再次怔了一下道。


    “既然現在我已經醒了,也重新戴上了這個頭箍,那就隻能去做一些我本來應該要做的事情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找回我的記憶。”


    “我現在隻是隱約記得一些事情,但有很多記憶,依然被人封印著,所以我搖先去把那些記憶找回來。”


    束觀愕然呆在了那裏,沒想到幫大師兄清醒過來之後,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大師兄,我能問一下,你到底是誰嗎?”


    然後束觀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金毛猿猴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說話,而是仰起了頭,用猴鼻深深嗅了一口空氣。


    “我聞到了他們的味道,就在這個天地中,他們都還在。”


    然後金毛猿猴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的名字,現在應該還是一個禁忌,隻有我說出來,就會被他們注意到,然後他們就會發現我已經清醒了,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束觀聽得眼中異芒連閃。


    他們?


    他們是誰?


    能夠讓大師兄隱隱有些畏懼,甚至連自己名字都不敢提的人,又是一些什麽樣的存在?


    是七仙盟的那幾位仙人嗎?


    如果大師兄真的是當年的那位的話,恐怕不可能讓大師兄如此畏懼。


    原先束觀一直以為,這這個世界中,七仙盟的七仙,還有西大陸那幾位神,應該就是最強大的存在了。


    但現在聽大師兄話中的意思,七仙之上,還有更強大的仙人。


    “大師兄,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說說嗎?”


    然後束觀又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說過,我忘了很多事情,我隻記得那一天我提著長棍獨自殺進了天庭。至於為什麽要殺上天庭,我不記得了。”


    “殺進天庭後發生了什麽,我也不記得了。”


    “那大師兄你還記得神猴軍嗎?”


    “……唔,好像有點印象,好像是以前我手下人搞出來的,我從來沒有理會過。”


    金毛猿猴從石桌上拿起了一根香蕉。


    香蕉是剛才玄城小道士和報紙一起送來的。


    每天太一觀都會送一些新鮮的水果瓜子之類的吃食過來。


    金毛猿猴將香蕉遞給了束觀。


    “打開它。”


    束觀連忙接了過來。


    沒想到大師兄醒了之後,還是這麽愛吃香蕉,不過口味這東西跟記憶好像也沒有關係。


    然後束觀準備低頭剝香蕉。


    這時候金毛猿猴又說了一句話。


    “我說的是打開它。”


    他的猴爪握了起來揮了揮。


    束觀終於明白大師兄說的“打”,是真的打。


    於是束觀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漸漸凝沉,然後變得銳利,這一刻,他剛才所有的情緒,都被暫時拋之腦後,隻剩下了即將要揮出的那一拳。


    接著將香蕉高高地扔過了頭頂,然後全身靈力在蠻餘勁的推動下,猛然炸裂。


    束觀一拳朝著落下的香蕉轟了出去。


    這一拳,集中了束觀所有靈力,肉身,甚至是靈魂的力量。


    或許可以說是自他修行以來,轟出的最強大的一擊。


    在束觀出拳的那一瞬間,整個涼亭都劇烈地搖晃了幾下,隻是石桌上的報紙,卻是紋絲不動。


    這一幕景象看去很是有些突兀。


    拳鋒終於轟在了下落的香蕉之上。


    隻聽“噗”地一聲輕響,黃色的蕉皮寸寸炸裂,露出了雪白的蕉肉。


    束觀瞬息間化拳為掌,接著了掉落的蕉肉。


    而這個時候,大師兄也做了一件事情。


    隻見他抬起猴爪淩空一按,那些碎裂而四飛的蕉皮,驀然靜止在了空中,沒有掉落在地。


    束觀回頭看了眼這頗為玄妙的一幕,接著將“打”開的香蕉朝大師兄遞了過去。


    束觀此時眉眼間的神情,對自己還是頗為滿意的。


    自從跟大師兄修煉鬥戰術以來,這大半年的時間,他無一日鬆懈。


    現在他終於可以做到,集齊全身之力,轟出十成力量的一拳,幾乎不會傷裏麵的蕉肉分毫了。


    當然,隻是幾乎。


    大師兄接過束觀遞來的香蕉,掃了一眼,有些嫌棄,因為蕉肉上有些坑窪。


    不過他還是把香蕉送進了嘴中,然後說了兩句話。


    “剛才亭子不搖的話就好了,說明你對自己力量的掌控,還沒有到真正達到入微之境。”


    “另外,自己去吧有碎肉的蕉皮找出來。”


    於是束觀在那些懸停在空中的香蕉皮間轉了一圈,一共找出了四塊沾有蕉肉的香蕉皮。


    大師兄瞄了一下束觀手中的香蕉皮,點了點頭道:


    “如果你能勤練不綴,那麽四個月以後,應該可以徹底達到鬥戰術的入微之境。”


    “等四個月後,真正掌握入微之境後,我再教你一些新的鬥戰之術。”


    束觀呆了呆道:


    “大師兄,你不是要離開了嗎?”


    “離開又不代表不回來,也不代表不能聯係。”


    金毛猿猴嗬嗬一笑,接著直接從身上扯下了一把猴毛。


    隻是扯猴毛的時候,他的嘴咧了一下,似乎有些疼。


    記接著他將那把猴毛遞給了束觀。


    “以後如果有事情找我,就直接燒掉一根我的猴毛,我自然就能夠感應到。”


    “不過如果當時正有事的話,可能無法回應,你可以過一段時間再點燃一根。”


    束觀一臉愕然地接過了那把猴毛。


    手掌中的猴毛,散發著澹澹的金色光澤,有如幹草般柔軟,大約有上百來根。


    “放好,我不想以後再扯一次。”


    金毛猿猴瞪了束觀一眼。


    束觀連忙拿起石桌上的一張報紙,將那些猴毛小心地包了起來,然後放進了懷中。


    然後隻見大師兄從石桌上跳了下來,本來正準備走出涼亭之外,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般,拍了拍自己的猴腦道: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差點忘了。”


    然後他朝湖邊招了招手。


    隻見從剛才開始,四腳蛇就一直靜靜趴在湖邊草地上,似乎知道自己闖了什麽大禍一般。


    隨著大師兄的一招手,四腳蛇龐大的身軀,就不由自主地從湖邊滾了過來,滾進了涼亭之中,將整個涼亭塞得滿滿當當。


    大師兄的猴爪,在四腳蛇的腦袋上撫摸了一下。


    四腳蛇受寵若驚地抬起頭,吐著舌信嘶嘶喚了幾聲。


    “這家夥其實是一條龍。”


    然後大師兄如此對束觀說了一句。


    束觀的身軀微微一震。


    雖然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現在從大師兄的口中說出來,還是讓他的心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原先的猜測總歸是猜測,現在卻是得到了證實。


    而證實了四腳蛇是一條龍,那麽也就證實了另外一些事情。


    比如說那個夢,比如說老瘸子。


    “那它現在怎麽會變成了一隻蜥蜴?”


    “自然是因為它身上的龍血都被人放光了。至於它的龍血,應該是用來給你洗澡了。”


    束觀哦了一聲,有些抱歉地看了四腳蛇一眼。


    不過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我也是被迫的。


    “那個人是誰?就是放了它的血給你洗澡的人?”


    接著大師兄倒是有點好奇地問了一句。


    束觀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算了,不方便說就不說,我也問過這家夥,它也不敢說。”


    大師兄不以為意地擺了擺爪子。


    殺一天龍,對他來說並算什麽事情。


    畢竟在很多年前,曾經整個龍族都差點滅在他的手中。


    很快眼前這家夥,就算是實力巔峰時期,也隻不過是條獨角龍,比起真龍還差得遠呢。


    所以對於那個給獨角龍放血的人,大師兄也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它虧損的精血和道基,這一年來我都已經幫它恢複了大半,但是要重新化龍,在如今這個時代,卻有些困難了。”


    接著大師兄繼續說道。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後來想到了一門走江之法,這可是上三個元會中的真正化龍之法,比起後來的魚躍龍門那種取巧之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這法門我也已經教給這家夥了,至於能不能成,就看它自己了。”


    “嗯,半年之內,若是它的頭頂,能長出那隻角,你就陪它走一次大江吧,從荊城出發,直至東海之口,如果它能自己走到,或可重新化龍,而且還可鍛鑄真龍之基,不過走江之法,風險極大,需要有人一路護法,你就陪它走一趟吧!”


    四腳蛇看著大師兄得眼中,露出了感激涕零之色,然後眼巴巴地看向了束觀。


    束觀對著四腳蛇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了,事情都交待完了,我也該離開了。”


    “怎麽,大師兄你不跟其他人說一聲嗎?”


    “你幫我說吧!我不喜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


    大師兄悠然走出了涼亭。


    他朝左右張望了幾眼,看了看山崖,看了小湖,看了看瀑布,看了看崖上的樹,看了看湖水上捕魚的白鳥,看了看岸邊低頭喝水的麋鹿。


    大師兄猴嘴一咧,笑了笑。


    如果真的永遠不能醒來,其實倒也不錯。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醒了,那就要去跟某些人算一算賬,也要還某些人的情。


    “告訴李至霞,不用再焚香禱告了,我第一個去找的,就是呂端陽!”


    最後,大師兄對束觀如此說了一句。


    然後他就高高躍了起來。


    一躍就躍到了天上。


    一朵雲飄到了他的腳下。


    大師兄踩著雲,飛向了天際。


    涼亭之外,束觀抬著頭,慢慢長大了嘴巴。


    ……不是說,這近千年來,就算是仙人也已經無法騰雲駕霧了嗎?


    山崖之頂,一名紫袍道人,似是感應到了什麽,飛快地從閣樓中跑出來,失神地看著遠方天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自桃源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吳四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吳四柳並收藏我自桃源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