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朝焰,湓城人氏,出身微寒,但是小時候讀書極為勤奮,天資亦極為聰穎,十七歲時就靠上了江洲師範大學,在豫章城上了兩年學之後,開了眼界,知道了外麵的廣闊天地,於是他不想再當老師,然後去報考了那所大華傳奇的軍校,並如願靠上。


    三年之後,曲朝焰以同期第一名的身份,從那所傳奇軍校中畢業,畢業時授少尉銜,成為中央軍王牌第五軍的一名排長。


    按照他的成績,以及畢業時由那所軍校的校長,也就是民國總統先生親自授銜的資曆,如果是在承平年代,應該可以在十年之內,升為校級軍官。


    不過在他進入中央軍第五軍之後,恰逢中原大戰爆發,在那場戰爭中,曲朝焰展現了極為優秀的軍事能力,立下了很多讓人驚歎意外的戰功,再加上他身為總統先生學生的身份,短短四年之內,就成為一個加強旅的旅長,授上校軍銜,是當時中央軍中最年輕的上校。


    中原大戰之後,曲朝焰的軍隊被調到了金陵,成為了首都警備軍隊中的一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恐怕再過個幾年,等曲朝焰的資曆再深一些,總統先生恐怕是要把整個首都的防務都交給他呢。


    可惜就是這樣一個看去前途遠大的年輕人,在即將出任首都警備軍的副司令的時候,卻幹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鏡的事情。


    他把民國陸軍總長的小舅子給殺了。


    據說當時兩人是在大街上偶然相逢,發生了衝突,在曲朝焰明知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依然開槍打死了對方。


    當時的事情,到底是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而且到了他們這種層級,對錯本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你身後的人是誰。


    陸軍總長小舅子身後站的自然是陸軍總長。


    曲朝焰身後站的是總統先生。


    所以這次事件的最終結果,是曲朝焰被從上校降為了中尉,同時不得不離開第五軍,回到了家鄉,成為了江洲第十九軍的一名連長。


    雖然同屬中央軍係統,但是第五軍是總統的嫡係王牌軍隊,而第十九軍則隻是剛被收編不久的雜牌軍隊,兩者自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原本有望成為中央軍中最年輕將領的年輕人,因為自己太過濃重的殺心,卻是前途盡毀。


    關於這個曲朝焰的事情,在湓城是很容易打聽到的。


    如果說那個金子昂是湓城最有錢的人,而且在湓城的口碑也不錯,那麽曲朝焰就是湓城人的驕傲,雖然他現在被降職為了一個小小的連長,但是依然無損他在所有湓城人心目中的地位。


    束觀站在小山山頂之上,看著曲朝焰槍決了那名貪汙的軍官,然後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是有些苦惱。


    他在苦惱的是,該怎麽讓這個擁有著七殺命格,冷酷如刀的年輕軍人,願意配合自己乖乖做一次心理測試。


    曲朝焰不是金子昂,不是說展露一點力量,就能讓他乖乖配合自己的。


    ……那就展示更大的力量吧……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束觀如此想著,跟韓彪招了招手,然後從小山上跳了下去。


    這一天,曲朝焰目睹了一些他以前從來未曾想象過的事情,以及一些不可想象的人。


    ……


    數年之後,曲朝焰再一次身陷無能為力的絕境之中。


    那是一場讓人絕望的大戰。


    他麾下的軍隊已經全部被敵人打散,旭日國的敵寇已經攻進了他的司令部中。


    曲朝焰沒有選擇逃,因為在他的身後,就是金陵,他已經退無可退。


    當時他的身邊,隻剩下了一個副官。


    兩人站在窗前,舉著各自的手槍


    ,看著窗外即將突破最後一道防線的敵軍。


    「司令,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看著身型依然挺直如槍,臉上依然滿身堅毅戰誌的曲朝焰,他的副官如此問了一句。


    曲朝焰沉默了一下,說了一句話:


    「我這一輩子,隻害怕過一次。」


    「一次?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會讓司令你都感到害怕?」


    指揮室外的槍聲越來越靠近,但是這個副官也是一個膽大之人,有著看澹生死的豪氣,此刻依然好奇地問道。


    曲朝焰緩緩轉過頭來道: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嗎?」


    副官怔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道:


    「我是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曲朝焰的眼中閃過一絲古怪之色道:


    「以前我也是,從那一天之後就不是了。」


    「司令,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一天啊……我見到了兩個天上飛下來的人。」


    「什麽?」


    副官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司令,想著司令遭遇了這樣一次慘敗,以至於神智有些不清楚了。


    而曲朝焰卻開始回憶般地講述。


    「你知道的,五年之後前,我還在湓城當一個小小的連長,有一天,我在軍營中槍決了一名貪汙的軍官,然後從天上就飛下來了兩個人,落在了我的軍營之中。」


    「那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很震驚,但我還沒有到害怕的程度,然後我問他們是什麽人,其中一個像是為首者的年輕人,說要找我問幾個問題。」


    「那時候我還很年輕,也很驕傲,雖然那兩個人看去不是普通人,但就這麽闖進我的軍營,想要問我問題……嗯,當時我覺得他們可能是要問一些軍事機密……所以我下令將這兩個人抓起來。」


    「要問,也必須要由我先來問。」


    「後來呢,司令你抓住那兩個人了嗎?」


    「……沒有,後來我被他們抓住了。」


    「什麽!當時司令您的旁邊,可是有整整一連的人,而且還是拿著槍的軍人,怎麽可能……」


    「因為那一連的人,都被他們打倒了,事實上,那兩個人中,隻有一個人出了手。」


    「那是一個穿著風衣,帶著墨鏡的男人,他的動作快的根本看不清人影,子彈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擊在鋼鐵之上,迸發出點點火光,卻打不進他的身軀,他甚至能夠徒手接住子彈!」


    「我那個連的士兵,被他一個接一個的打昏在了地上,當時我看著這一幕,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在那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們軍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一個群體,隻要我們的手中有槍炮,這個世界就必須隨著我們的意誌起舞。」


    「但是在那一刻,我的這種認知被徹底擊碎了,整整一個連的人,在那個風衣男子麵前毫無還手之力,仿佛一群弱小的羔羊。」


    「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原來有一些人,有一些力量,是淩駕於我們之上的。」


    「當時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也有生以來第一次麵對敵人選擇了逃跑,不僅是我想逃跑,還有一些那時候還沒有被擊倒的士兵,也都開始逃跑。」


    「我沒有怪他們,因為那種力量真的不是光憑勇氣可以對抗的!」


    「可惜的是,我們連逃都逃不走!」


    「另外的那個年輕人,也出手了,他隻是抬了抬手,訓練場的地麵上,就冒出了一道道的土牆,把我們所有人都圍在了裏麵。」


    「這個年輕人,比那個風衣男子更加可怕。」


    「那是真正仙神的力量。」


    「最後,軍營中所有人都被擊倒了,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然後那個年輕人走到了我的麵前,問出了他的問題。」


    「司令,他問了什麽問題?」


    此時這位副官的好奇心,已經被撩撥到了最頂點。


    在這樣的處境中,曲司令自然不會編一個荒誕的故事來騙他。


    所以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而那兩個神仙,特意現身找司令,又是要問什麽天大重要的事情呢?


    曲朝焰的眼中,又閃過了一絲古怪之色,他搖了搖頭,對自己的副官說道:


    「一些很奇怪的問題,但我永遠不會告訴你那是一些什麽問題。」


    副官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無比痛苦的神情。


    而這個時候,曲朝焰則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麽要花這麽多時間,跟你說這件事嗎?」


    副官也搖了搖頭,想著司令你如果問了又不說,那我也不想回答。


    曲朝焰這次卻沒有吊他胃口,而是緊接著就說出了原因。


    「因為在這場大戰之前,我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兩個人,就在金陵城中,我看到過他們……所以,就算我們戰敗了,金陵城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曲朝焰眼神迷茫,喃喃地說了一句。


    這個時候,旭日國的軍隊終於突破了他指揮部的最後方向,那些帶著**帽,握著長長的步槍的旭日國士兵,嚎叫著朝他們的指揮室衝了過來。


    每一個旭日國士兵的麵容,看去都是那般的醜惡而猙獰。


    曲朝焰緩緩舉起了手槍,扭頭對自己的副官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最後一顆子彈,我給自己留著,希望你也是這樣。」


    然後,曲朝焰開始朝著湧進他指揮室的倭寇射擊。


    在射出了十幾發子彈之後,曲朝焰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自己這一生,殺了很多人,最後殺的一個人,卻是自己……


    曲朝焰對著撲上來的倭寇傲然一笑。


    他是金陵警備司令,隻可戰死,不可被俘!


    隻是在曲朝焰扣下扳機的瞬間,隱約間似乎聽到了一陣女子的唱歌聲。


    那是美人魚的歌聲嗎?


    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後,曲朝焰特意去查了很多跟美人魚有關的資料,最後發現在西大陸,有不少關於美人魚的傳說。


    據說那是一種生活在海洋深處,擁有著女子般動人歌聲的奇異生物。


    臨死之前的曲朝焰如此想著。


    ……


    「好了,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你不用太害怕。」


    束觀微笑著安慰麵前這個雖然眼中滿滿都是害怕,恐懼和迷茫,卻依然筆直戰立,臉上依然保持某種倔強的年輕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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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概率分析,這個年輕人可以為四腳蛇封正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


    可惜這個概率還是低了一點。


    束觀不能拿四腳蛇的龍生,去賭那百分之四十的概率不會出現。


    所以他還要考曲朝焰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自然還是那個關於美人魚的問題。


    「你覺得美人魚,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美人魚?什麽美人魚……」


    此刻曲朝焰眼中的茫然之色,跟不久前的金子昂幾乎如出一轍。


    「你不要管那是這種東西,隻需告訴我,你聽到這個名稱的時候,會想到什麽樣的東西就行。」


    「你有紙和筆嗎?」


    每一個合格的下級軍官,肯定都會隨身帶著紙筆。


    曲朝焰雖然很不解,還是立即從自己的軍裝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本小小的筆記本和一支鉛筆。


    「你把你想到的東西畫出來。」


    於是曲朝焰埋頭在筆記本上刷刷刷地開始畫起來。


    在那所大華排名第一的軍校中,每一名軍校生都是按照要成為中低級軍官的標準來培養的,而戰場素描能力,是一名合格的大華民國正規軍基層軍官必須具備的軍事素養。


    當初在軍校中門門功課都是優秀的曲朝焰,他的素描繪畫能力自然也很不錯,所以他畫出來的畫像,可比金子昂要能入眼多了。


    曲朝焰畫的美人魚,同樣是一半人一半魚,隻不過身軀的左邊是魚,右邊是人。


    一張臉上,半邊是清秀的女子臉容,被畫的逼真而動人,另外半邊臉上,卻是畫滿了鱗片,曲朝焰甚至還很細心的給那半張臉畫了一個魚鰓。


    看著曲朝焰畫出來的美人魚,束觀沉默了一下,接著問了曲朝焰一個問題。


    「你覺得它美嗎?」


    「……至少,這一邊是美的……」


    曲朝焰猶豫了一下,做出了回答。


    因為有一半臉是美的,所以還是可以叫做美人魚。


    嗯,這在邏輯上一點都沒問題。


    曲朝焰的這幅畫,既充滿了想象力,又有著無可挑剔的邏輯思維,確實是一名優等生會交出的作業。


    問題是,束觀不需要這種邏輯。


    於是束觀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些心理測試問題,已經證明了曲朝焰的想象力很豐富,但這種豐富依然在正常人的範疇之內。


    而他要找的,是一個怪胎。


    所以束觀隻能離開了。


    離開之前,看著滿營被韓彪擊昏倒在地上的士兵,束觀放棄了給每個人貼上一張忘神符的想法。


    他也沒有這麽多的忘神符。


    那麽也就沒有必要給曲朝焰貼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想你可能永生難忘,但我要告戒你的是,這件事情你以後最後爛在肚子裏一輩子,同時也給你手下下個封口令,否則會有一些很不好很危險的事情找上你們。」


    所以離開之前,束觀如此告戒了曲朝焰一番。


    至於效果如何,曲朝焰會不會保守今天的秘密,就算他能做到,他手下那麽多士兵能不能做到,束觀已經無法掌控。


    當然,他也沒準備掌控。


    畢竟他已經不是做任何事都要瞻頭顧尾的七仙盟弟子了。


    走出軍營的時候,看著愁眉不展的束觀,韓彪不禁問了一句道:


    「不是還有一個人嗎?或許第三個人,就是合適的人呢!」


    束觀聞言再次深深歎了口氣。


    「第三個啊……唉,算了,先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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