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路7……”


    束觀的口中喃喃輕語了這麽幾個字。


    這幾個字,代表的是某一個地址。


    當初在富華倉庫一戰之後,他們善已觀的眾人,發現了那個富華遠洋貿易公司在從事走私半妖的勾當。


    然後束觀和木堯兩人,立刻趕到了富華遠洋貿易公司在荊城的辦事處,卻發現富華貿易公司在荊城的負責人周振,已經事先一步殺了照料他生活起居的那名老仆婦,然後失蹤了。


    而在那個房間內,有許多被燒毀的文件資料。


    束觀在那個火盆中找到了一個沒有被完全燒毀的信封,那個信封上殘留著幾個收信人的地址,那幾個字就是“申城霞飛路7……”


    站在富華遠洋貿易公司背後的,是那個glh公司,而根據歐陽海給他的那些資料中,那張龐道坤和白人老頭合照的照片,可以推斷龐道坤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在為glh公司辦事。


    那麽周振那個沒有完全燒毀的信封上的地址,是不是就是glh公司在申城的地址呢?


    ……龐道坤每個月都會來霞飛路……


    將所有零零碎碎的線索整合起來看,那個glh公司在霞飛路有一個據點,確實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隻是信封上的那個“7”,到底是7號呢?還是七十幾號?有或者是七百多號?


    束觀轉目望去,然後發現自己此時居然很湊巧地,就是站在霞飛路七號的門口。


    這是一家小小的咖啡館。


    透過落地窗戶,可以看見裏麵隻有零零散散坐著幾名白人顧客。


    這個點,也就這些白人會來這裏悠閑地喝上一杯咖啡。


    束觀在外麵看了一下這間咖啡館,然後朝裏麵走了進去。


    咖啡館內除了那幾名白人顧客之外,隻有一名容貌還算甜美的年輕女招待,坐在櫃台後麵。


    當束觀走進門口的時候,那女招待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起身招呼,眼神中有著不加掩飾的蔑視,接著自顧欣賞著自己新塗的殷紅的指甲。


    束觀的目光,在這間小小的咖啡館內轉了一圈,接著走過櫃台前,用流利的因吉麗文點了一杯咖啡。


    那名女招待這才頗為驚訝地看了他一下,不過臉上的傲氣也並沒有因此減弱多少。


    束觀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非常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咖啡館內的一切,每一個角落,每一件裝飾,甚至包括每一個客人臉上的表情。


    大概過了幾分鍾之後,那個女招待在櫃台內招呼了一聲,示意束觀自己過去拿泡好的咖啡,而剛才在店外的時候,束觀是明明看見這女招待將一杯咖啡端到那些白人客人麵前的。


    束觀站起身來,走到櫃台前,拿出一張十元麵額的銀元,放在了櫃台上,卻是沒有看那杯咖啡一眼。


    女招待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皺了下眉,直接把那張銀票收進了櫃台中,接著自顧繼續欣賞自己新塗的指甲。


    “你好像還沒找我錢。”


    束觀如此說了一句。


    “小費。”


    那女招待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說了這麽一個詞。


    “你並沒有給我提供應有的服務,所以我不能給你小費。”


    束觀很認真地對她說道。


    那女招待頓時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站起來用充滿嘲諷地語氣對束觀說道:


    “這是我們的規矩,如果你付不起,請你以後不要來我們的地方,至於剛才的錢我是不會退給你的,現在請你立刻出去。”


    “不,你必須將多餘的錢找給我。”


    束觀堅持說道。


    兩人之間的爭執,吸引了咖啡店內其他那幾名客人的注意。


    因為束觀和這女招待之間,全程都是用因吉麗語在交流,他們自然聽得明白前因後果。


    然後一個身材頗為高大魁梧的白人男子站了起來,走到了櫃台邊。


    “瑞秋,如果你答應晚上跟我約會,我就幫你解決這點麻煩。”


    那白人男子笑嘻嘻地地對漂亮的女招待說道。


    “好吧,我可以跟你約會一次,保羅,現在請你幫我把這個煩人的家夥趕走。”


    “遵命,我美麗的女士。”


    白人男子轉過頭,一邊伸手朝束觀的衣領抓來,一邊戲謔地笑著說道:


    “黃皮豬,這裏不歡迎你們,你們還是更是去你們的鴉片煙館。”


    這個白人男子的身高,大約在一米九左右,比束觀足足高出了一個頭,而且極為強壯,在他將一隻大手伸向束觀的時候,咖啡館內所有人都認為保羅能夠輕鬆地將那個大華人扔到門外去。


    隻是下一刻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束觀抬手抓住了那白人男子的手腕,將他的手掌自己拍在了桌子上,直接拍在了那杯咖啡之上。


    咖啡杯碎成了尖銳的碎片,刺進了白人男子的手掌中,在加上滾燙的咖啡,白人男子口中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嚎叫,抱著鮮血淋漓的手掌跪倒下了地上。


    “請把錢找給我。”


    束觀拿起櫃台上的一塊絲巾,擦了擦濺上了一點咖啡的手掌,平靜地對那個女招待說道。


    女招待此時早已被嚇的花容失色,戰戰兢兢地從櫃台底下拿出了剛才束觀給她的那張銀票遞了過來。


    “我是說找錢,這杯咖啡的錢算我的,但咖啡杯不算,因為是他惹事在先。”


    束觀沒有接那張銀票,依然淡淡地說了一句。


    然後五分鍾之後,那個女招待顫抖著雙手,終於將應該找給束觀的零錢數清了。


    束觀接過零錢,轉身走出了這間咖啡館,不過他並沒有走遠,而是來到不遠處的一根電線杆旁,站在那根電線杆的後麵,繼續看著那間咖啡店。


    此刻咖啡店中,另外幾名客人已經將那剛才那名挑釁的白人男子攙扶了起來,然後白人男子握著自己的手掌,罵罵咧咧地走出了咖啡店,似乎是去醫院了。


    那個女招待黑著臉開始打掃收拾地上的咖啡杯碎片。


    而另外的幾名客人則是繼續坐下來喝咖啡聊天。


    束觀足足看了十分鍾,最後搖了搖頭。


    這間咖啡店,看去確實沒什麽問題。


    隻是接下來,束觀不準備一個個門牌號查下去了。


    七十幾號?那有十棟房屋,這倒也還好說,但如果是七百多號呢?那就有上百棟房屋要查了。


    而看這條霞飛路的長度,門牌號恐怕要到上千號為止了。


    所以這件事情最簡單的辦法,還是去對龐道坤施展一下入夢術。


    束觀轉身離開了霞飛路。


    這裏距離高家街也就幾站路,束觀準備直接走過去。


    ……


    個把小時之後,一路悠然走來束觀,來到了高家街六十三號。


    這是一棟相當不錯的別墅洋房,灰色的樓房有四層多高,裏麵還有一片碧綠的草坪。


    草坪上有三名孩童在玩耍,大的十一二歲,小的還在蹣跚學步。


    草坪邊的躺椅上,坐著一名三十出頭,容顏秀美,氣質嫻雅的女子,滿臉溫柔地看著那三個孩子。


    果然,一個修行者隻要自己願意,是可以在凡人世界中過上很好的生活的。


    束觀將剛才過來的路上隨手買的一件風衣披在了身上,然後將罩帽放下,遮住了自己大半的容顏,同時微運靈力附著於罩帽之上,這樣其他修行者就很難用道術透過罩帽看到他真實的容顏了。


    然後他走到了別墅之前,按了下鐵門的門鈴,那草坪邊的女子抬頭朝這邊望了過來,看到鐵門外那個用風衣罩帽遮住頭臉的身影,似乎有些訝異。


    不過羅盛魁梧的身影馬上就出現在了樓房的門口,他朝那個女子示意了一下,表示她不用起身,接著大步走走到了大門處。


    “你找誰?”


    羅盛沉聲問了一句。


    “我是昨天晚上的八百零七號。”


    束觀低著頭說道。


    羅盛頓時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眼中的戒備之色也少了一些。


    不過他並沒有開門,依然隔著鐵門對束觀道:


    “東西帶來了嗎?”


    束觀將手中用布袋裝著的還命刀遞了過去。


    羅盛接過之後,打開之後仔細看了一會。


    “這確實是一柄好刀。”


    “怎麽樣,能修複嗎?”


    “我隻能說,我要先試過才知道,以前我隻修複過一件法寶,而且那件法寶的品階,也沒有你這柄刀高。”


    “好吧,那你需要多久時間。”


    “十天吧,十天之後你,再來這裏看一下。”


    “行,需要給你多少錢。”


    “修不好我分文不收,修得好再議,不過絕不能少於十萬銀元。”


    束觀想著這人難怪能在申城的繁華之地住得起別墅。


    “沒問題。”


    然後他點了點頭。


    十萬銀元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是小意思。


    這點錢還一件完好的人仙階法寶,簡直不要太便宜了。


    而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已經談妥了事情。


    “那是你的夫人小孩嗎?”


    離開之前,束觀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溫婉女子和小孩都隻是普通人,很少有修行者會跟普通人結婚並且生下小孩的。


    數十年後,等自己小孩長大,變老,而自己卻還保持原來的容顏,那時又該如何相處呢,特別是等自己小孩離世之時,那種痛苦恐怕就算是修行者,也很難承受吧!


    羅盛的神情瞬間變冷。


    “不關你的事,你可以離開了。”


    風衣罩帽之下,束觀尷尬地笑了笑,不過也確實意識到自己剛才問得有些孟浪了。


    然後他當即轉身離去。


    ……


    坐公交車回到倫巷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束觀走進了巷口,然後就發現自家的走馬館門前,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


    束觀的第一反應,就是是不是杜文強又來找自己了。


    不過他很快發現,那輛黑色轎車雖然看去也很豪華,但絕不是杜文強的那一輛。


    而且杜文強也絕不會將汽車開進多倫巷內。


    束觀有些疑惑地走了過去,當他走進自家走馬館的門口之時,那輛汽車裏麵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他,然後車門打開,從駕駛座上下來了一個穿著絲絨長袍的中年胖子。


    “束先生,你可終於回來了!我可是在這裏等了你一天呢!”


    從汽車上下來,那中年胖子立刻哈哈大笑著迎向了束觀。


    束觀看了那中年胖子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到底是誰。


    而中年胖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拱手說道:


    “鄙人安鳳俊,上次在杜爺家中跟束先生有過一麵之一緣。”


    經他自己提醒,束觀倒是終於想起這人到底是誰了。


    前些日子去杜文強家中赴宴的時候,確實在杜公館的大門外遇到過這個中年胖子,而後來在宴會上,杜文強也專門介紹這中年胖子給他認識過。


    雖然當時在杜文強的麵前,這名叫安鳳俊的中年胖子表現地很謙卑,但是既然能讓杜文強專門介紹,那就說明這中年胖子在申城,也是極有身份地位的人。


    束觀記得當時杜文強好像介紹過,這中年胖子也是他們青幫中的人物,輩分甚至比杜文強還高一些,好像開了不少家賭檔青樓堂館,似乎還有一家在申城很著名的舞廳。


    那天晚上來跟束觀打招呼的人太多,束觀也不是記得很清楚。


    “原來是安爺,不知安爺今天來找在下有何事情。”


    此時束觀微笑點頭道,心中卻是自然清楚,恐怕又有生意上門了。


    “鄙人家中出了一些事情,所以今日前來,想向束先生請教一下。”


    那安鳳俊連忙說道。


    他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隻是卻也難掩眉間的那縷憂色。


    “進來說吧。”


    束觀打開了走馬館的大門,當先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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